德娃看着潘茜吃了一个泡芙和半份沙拉就出言提醒:“殿下,还是少吃点比较好,不然一会儿换上礼服又该不舒服了。”
潘茜一听“礼服”就失去了胃口。
达尔玛看了眼天色:“也差不多是换衣服的时候了。”
莫妮卡:“那我先进去把熏笼点上吧。”
等潘茜她们进帐篷的时候,莫妮卡不止点了熏笼,也把几盏灯柱上的蜡烛都点燃了,还把晚宴要穿的那套新礼服都挂了出来,正用放了碳块的铁熨斗熨平礼服外裙上面细小的褶皱。
潘茜直接坐到梳妆台前,方便手脚快的达尔玛帮她拆头发。
德娃从桌上的大肚金壶里倒了杯玫瑰花茶,让潘茜漱了口。
角落放着一只大水缸,里面的水都是由潘茜施咒净化过的湖水,直接喝都是没事的那种。德娃拿了镀金的洗脸盆打了水,打湿白丝巾,服侍潘茜擦了脸和脖子。同时,达尔玛已经帮潘茜拆了早上梳的盘发。德娃便用湿丝巾,将潘茜的长发大概擦了一遍。
达尔玛看着德娃擦完,便接过了德娃手里的丝巾和桌上的脸盆送去归置。她跟在潘茜身边才多久,梳头发这种技术活肯定还是得交给德娃和莫妮卡这种从小培养的侍女。达尔玛也没闲着,把首饰盒打开,一边给德娃递头饰,一边偷师德娃的梳头手艺。
因为要方便潘茜戴面纱,所以这几天德娃为潘茜梳的盘发样式都比较简单。
准备的王冠也是简单秀气的那种发带样式的,底托是纯金打造的,看起来很像86版西游记悟空戴的那种紧箍圈,扁扁的一圈,整体只有女孩一根手指的宽度。王冠虽小,上面却密密麻麻的镶嵌了近1000颗白钻石,环绕着五颗大拇指盖大小的缅甸红宝石,正中间突出三朵大小一样的钻石鸢尾花。
这顶王冠是科西莫二世当初送给玛丽娅夫人的结婚礼物,五颗红宝石和三朵鸢尾花都代表着梅第奇家族的族徽。而这顶具有象征的王冠本该传给下一任托斯卡纳大公夫人,可能是因为对小女儿的愧疚感,如今被玛丽娅夫人作为写进婚书的正式嫁妆送给了潘茜。
三朵金色鸢尾花原来是法国王室的标志象征,13世纪的法王路易九世将三朵的鸢尾花分别赋予了诚实、智慧和荣誉的含义,并一直被法国王室沿用至今。而梅第奇家族也因为和法国王室来往亲密,被获准在族徽上加上了三朵鸢尾花。
梅第奇最初的族徽上面的6颗红色圆点代表着梅第奇卖药成暴发户的出生,自从最上面的那颗红色药丸圆点被换成了三朵王室鸢尾花以后,也彰显了梅第奇家族整体地位的提升。
德娃将这顶王冠贴着潘茜的额头固定在梳好的发髻上:“紧吗?”
潘茜动了动脑袋,感觉了一下:“可以了。”潘茜看了眼镜子,精巧复杂的盘辫看起来简直像是艺术:“好漂亮,谢谢你亲爱的。”
“伺候您是我的荣幸。”德娃的真心话,潘茜可是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呢!
头发弄好了就要换衣服了,别的首饰一般都留到最后戴。
德娃去拿要换的礼服还有高跟舞鞋,高跟鞋是意大利最好的鞋匠用最上等牛皮订做的,已经被莫妮卡放到熏笼上面熏着,新皮鞋就是要这样熏过,一会儿穿着跳舞才不容易磨脚,拿在手上还能闻到一阵隐隐的玫瑰香气。
达尔玛接着帮潘茜脱掉了身上穿的湖蓝色骑马服,只剩下最贴身的白色丝质半袖里裙。
德娃:“丝袜穿吗?”
种花那边从宋朝起,不管寒暑,贵女的裙子里面都要穿一条打底那种贴身衬裤。而欧洲这边的贵族不管男女,都要穿一种系带长筒袜,想想都知道肯定没有衬裤舒服,而且很容易掉下来,潘茜经常因为偷懒不肯穿,但是今晚她和凯厄斯是要跳开场舞的,想想还是穿上吧。
达尔玛扶着潘茜坐下,再从德娃手里接过长筒丝袜帮潘茜套上,用一根白色吊袜丝带将丝袜绑在潘茜膝盖下方的小腿上,系上一个牢固的结:“不会太紧吧?”
绳结不紧袜子容易掉,紧了又会阻碍血液流动,时间久了就会觉得小腿涨涨的难受,但是潘茜可以用固定咒语作弊。
此时的高跟舞鞋看起来跟矮靴差不多,鞋面包到脚踝,要绑鞋带固定,三寸高的粗鞋跟和鞋底是连成一体的木质,而且是不分左右脚的。
新舞鞋和鹅黄的新礼服是配套一起做的,焦黄色的皮质鞋面上镶了细细一圈碎钻和珊瑚珠子,达尔玛都小心翼翼的,怕自己力气太大碰掉一颗。
穿好了鞋子,潘茜又站了起来,伸手穿进德娃展开的背心式亚麻包鲸须制成的束腰胸衣。
“……差不多了就这样吧!”潘茜的腰虽然已经很细了,但是这玩意硬邦邦的,只要上身了肯定就是不舒服的。本来胸衣前面正中间要塞一根棍状木条保证女人能随时挺着上半身不能弯腰用的,但是潘茜觉得不舒服,拒绝再塞那个了。
接着穿裙撑,束腰胸衣下面有专门用来连接裙撑绑带的暗扣。
这时候意大利流行的裙撑是法国那边传来的,像是轮子一样的环形填充物,两头接了绑带,要穿过束腰胸衣下方的暗扣,系在腰以下的臀腹间,这样在外面罩上裙子显得圆鼓鼓的蓬松好看,而且更方便活动。
鲸须做的那种吊钟形裙撑起源于西班牙,现在西班牙那边也还在这么穿,英国式裙撑是从童贞女王时期流行下来的环形桶状的“Bum Roll”裙撑,和西班牙裙撑很像,这两种都很不方便行动,也不知道这种裙撑为什么如今在欧洲没有形成流行,过了两个世纪演变成更夸张的“克里诺林”(crinoline)裙撑后,却成功风靡了整个欧洲。
(“克里诺林”就是茜茜公主时期流行的那种超级夸张的裙撑,撑起来的大裙子藏个人绝对没问题。)
裙撑之后穿衬裙,从头部往下套,套的时候要小心碰到头发。衬裙的绳结要系在腰后正中央,裙撑上面的位置,多余的绳子塞进裙撑里。衬裙是淡黄色,面料是那种硬挺的欧洲光面绸缎,这种料子容易造型,不用裙撑都能有蓬蓬的感觉。
德娃已经再次去莫妮卡那边拿了刚刚熨好的外裙回来,料子是尼古拉斯找来的鹅黄明朝蜀锦,裙摆正面以掺了真金的金色丝线,采用欧洲加厚垫凸绣的方法绣上了大朵金色的鸢尾花,为了增加奢华度,还在绣纹上镶了碎钻、磨碎的贝壳和细细短短的纯金链条。
礼服的袖子是泡泡袖样式,但是像袖套一样,是单独分开的两管,用料和外裙一样,穿的时候直接用丝带绑在胸衣上,非常繁琐麻烦。
下面穿三角胸衣,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倒三角形,里面和束胸的用料一样,是亚麻包着鲸须制成的硬质平板,外面包了一层鹅黄蜀锦,领口处也镶了一圈碎钻和珊瑚珠子。通常这种三角胸衣都是做成白色镶蕾丝的样式,几乎可以搭配各种礼服。钱多的才会像潘茜这样做成单独和礼服配套的三角胸衣。这种一片式的三角胸衣要用大头别针固定在束腰胸衣前面,潘茜用的别针也是大多贵族会用的镶钻款银针。
最后,才轮到穿外面的无袖蜀锦礼服外袍,前短后长的样式,没有绣花,只在衣摆和领口镶了一圈珊瑚和钻石,以及在腹部两侧的腰下分别镶了三条珊瑚珠串成的长流苏。外袍的上衣部分也是要用别针从两边领口穿过三角胸衣固定在束腰上,外袍后面和裙摆一样长,两侧内部有细带,要和下面的外裙系在一起打结固定。
如此,一套贵族礼服总算是穿好了,没有人帮忙真的穿不起来。
现在可以继续戴珠宝了。红宝石镶钻的耳环、项链、手链和胸针都是原本就和王冠配一套的。德娃又将一枚黄金钻戒戴上了潘茜的左手无名指,戒指是玛丽娅夫人给潘茜新打的,上面有钻石镶嵌成原主名字和姓名的首字母组合C和M。
潘茜的右手戴的还是凯厄斯送的黄金权戒,上面原本就镶着棍形红包石,尤为契合她今天这一身打扮。
再不出门就要真迟到了,克里斯廷夫人那边的侍女已经来催过两趟了。
再次走出帐篷的时候,刚好遇上两个负责点火的男仆,一个提着煤油筒举着火把走在前头,一个推着堆满柴火的独轮小车,挨个将每一个贵宾帐篷前的铁制柱形篝火盆点燃。
这两个小伙子还因为偷看潘茜而摔成一团,要不是达尔玛及时扶住煤油桶,可能还会酿成一场大火灾呢!
留在营地的贵宾们都已经像潘茜一样盛装打扮好,由克里斯廷夫人带领着来到营地的正前方,那里有临时搭建的两块巨大的木制看台,等在那里的侍从们会陪着每一个宾客找到按照事先安排好的席位落座。
梅第奇一家的座位当然在第一排最醒目的位置上,这也方便了在场的女人们明目张胆的打量潘茜身上穿的礼服。
玛丽娅夫人顺手摸了一把潘茜的袖子:“这新衣服简直太美了,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料子,是凯厄斯送的吗?手感真好,这种做工像是东方那边的……”
潘茜:“是东方明朝来的蜀锦,只有那边的贵族才有资格穿的顶级面料,一寸差不多就要一金。”
神圣罗马王室公主出生的玛丽娅夫人还觉得这价格便宜呢,“你这睫毛怎么看起来又卷又翘?”
潘茜只好扯出很久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招,据说是18世纪的女人发明的:“拿两根银勺子放火上烤热,有点点烫手就行,然后把睫毛夹在中间……”其实她自己是用了化妆咒语。
“是爸爸回来了,我听到马蹄声了!”一名还不到桌子高的男孩兴奋的尖叫着跑向看台的最前方。
侍立在潘茜身后的达尔玛一把拽住了男孩的手臂,避免男孩横冲直撞碰到潘茜:“这里不允许乱跑,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请饶恕我们!”孩子的母亲匆匆赶到,惶恐的拉着孩子行礼。
潘茜动动嘴角,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孩子的母亲点了点头就转开了视线。
不想却听到达尔玛语气不好的对少妇道:“孩子不懂事可以原谅,你是怎么回事啊?这里是能乱跑的地方吗?狩猎队伍马上就要回来了,还不赶紧牵好你的孩子,一会儿掉下去被马或者猎狗伤到了孩子,你就算怎么后悔也迟了?!”
潘茜意外的回头看了一眼达尔玛,然后用手里的蕾丝折扇指着少妇说道:“你真的应该听她的,我的侍女是好意。”
被一个侍女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可想那贵族少妇会是什么心情了,带着孩子逃也似的跑回看台后面了。
潘茜把玩着折扇,笑着对达尔玛说:“你的好心白费了,她根本没听进去。”
“也不知道你哥哥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当上祖母?”玛丽娅夫人对着那男孩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克里斯廷夫人:“我希望是在我闭眼之前。”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两位夫人从斐迪南二世17岁开始就在为他相看妻子了。只是平日最好说话的便宜大哥对自己妻子的人选却意外的挑剔,看了无数公主和贵女的画像,至今都没有看上一个合他心意的女孩。
正觉无趣的潘茜就随口道:“别担心,哥哥会有儿子的,还不只一个。”
周围的人一下子都看了过来。
玛丽娅夫人压着嗓子问道:“我听说巫师都能预言,你是问过那位巫师了吗?”
反正说漏嘴了,潘茜也就同样小声和玛丽娅夫人继续剧透:“我还知道梅第奇会在百年后哥哥的孙辈手里绝嗣。他的大孙子也叫斐迪南,将于1713年死于梅毒。小孙子吉安·加斯托内·德·美第奇娶了不止一个夫人,却未曾有过一个孩子,梅第奇家族最终因为无嗣于1737年解体。想要避免绝嗣,除非我们梅第奇家族从此不再迎娶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女人。”
玛丽娅夫人简直吓坏了,赶紧和婆婆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去了。
达尔玛很感兴趣的问:“您刚才说的那是预言吗?”
“只是以后最可能会发生的一种未来。” 事实上,自从潘茜穿越到这里,就注定了梅第奇不会于百年后绝嗣,至少在她对梅第奇家族彻底失去耐心前。
从开始听到动静到现在都十来分钟过去了,终于看到了第一支回归的狩猎队伍。每只狩猎队伍算上各位贵人身边的侍卫和随从都有五、六百人呢,还有他们的马和猎犬,一路喧嚣着惊飞了沿途无数的鸟儿。
“是我们勇敢的猎手们回来了,让我们一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克里斯廷夫人带头站起来欢迎回归的队伍。
潘茜赶紧把放在一边的黑色蕾丝面纱戴上。
玛丽娅夫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露出牙疼似的表情:“你怎么又把面纱戴上了?”那么漂亮的脸蛋,好好的为什么要遮起来啊?!
潘茜迅速的戴好了面纱,还拿出了手袋里婴儿巴掌大的水银镜照了照:“防尘嘛,你看他们带着一路灰尘呢……”
凯厄斯、阿罗和斐迪南二世属于同一支队伍,潘茜都起立鼓掌了两回才等到他们回来。
“看来你们玩的很开心。”走下看台的潘茜刚好碰上凯厄斯牵着一只刚出生不久的欧洲马鹿朝她走来。
“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应该是刚出生没几天小母鹿,喜欢吗吾爱?”凯厄斯将拴着小马鹿脖子的牛皮绳递到了潘茜手里。
托斯卡纳周围的林地栖息着数以万计的欧洲马鹿,跟着大量鹿群并存的还有它们的天敌——意大利狼。
凯厄斯这队先是围剿了一个狼群后才遇上了这只小马鹿的族群,为了给潘茜存下最完整的鹿皮,他亲手扭断了十几只马鹿的脖子,在一只母鹿的尸体下面发现了这只可怜的小东西。潘茜要是不喜欢,它就只能沦为今晚一道美味鲜嫩的下酒菜了。
潘茜掀开了面纱,欣喜道:“好可爱……”
“我就说你会喜欢吧!”跟着凯厄斯后面的斐迪南二世乐呵呵道:“它的父亲更漂亮,两只鹿角都有完美的十四个分叉,凯厄斯已经砍下它的脑袋送给了我,我准备让人做成标本挂在书房里……”
潘茜捂住了小鹿的耳朵,娇声急道:“天啊,快停下。”就好像怕它能听懂一样。
斐迪南二世还是笑,“好吧好吧,你要给它取个名字吗?”
潘茜抬头,对上凯厄斯正凝视她的红色双眼,往日的冷峻深邃的双眼此时温柔的像是红丝绒:“我想好了,我要叫它杰米。”取自暮光电影中凯厄斯的扮演者杰米·坎贝尔·鲍尔。
凯厄斯按在潘茜肩膀上的手,轻轻捏了捏:“杰米?听起来像是女孩的名字,好像是詹姆斯的昵称,为什么要叫这个?”
潘茜低下头,在夕阳余晖下对着小马鹿嘴角含笑的模样美得不可方物,足以迷昏这世间最古老强大的吸血鬼:“我喜欢杰米这个名字,而且我觉得男女通用。”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来不及挑错,睡醒了再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