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溜地全部装好,司徒兰脚边堆满了水果。
“你t数数看,这是三十元。”
葡萄二十一斤,樱桃十斤,总共二十七元,司徒兰递过去三十元。
施书文一模兜里,竟然忘记多带点钱出门,带来的几元钱刚才全买了塑料袋。
“飞英,你回去问妈要三元钱。”
施飞英眉飞色舞地连连点头,刚没走两步,立即又停下来,转而跑到司徒兰面前仰头问道:“阿姨,你还要葡萄吗?”
“嗯?”司徒兰不解。
“我家就在那,我回去再现给你摘一串葡萄算三元钱咋样?”说着,往光华街一指:“葡萄就种在我家院子里。”
“你家院子?”司徒兰移步往路口看去,立即笑着点点头:“我们打车也刚好要往那边,就顺道一起过去吧。”
“哥……”
“听见了。”施书文笑得温和,转头招呼丁鸿运和黄伟:“你们帮阿姨提过去,我在这看着樱桃。”
“……”
“那是你家?”
穿过生活区,司徒兰很快看到了一座造型独特的小洋楼,门口还坐着两个女人正在打毛衣。
“妈。”
小孩的叫声立即印证了司徒兰的猜测。
其中一个看着就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抬起头,这倒是让司徒兰有点讶异。
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最大那个看着都快成年了吧!是不显老还是有其他原因……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王念看过去,很快注意几人手中提着的袋子,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条月牙:“真能干。”
“我们还得摘三元钱的葡萄给阿姨才行……”施飞英把事情来龙去脉这么一说,猛眨了好几下眼睛:“我们可不可以送点橘子给阿姨,她买了这么多。”
要问施飞英怎么想的,当然是因为想就留住这个大方的买主,走的是长久生意打算。
王念笑:“你们自己去摘。”准备继续坐下来打毛衣。
人永远不可能是全能的,王念能用缝纫机做衣服,却搞不定毛线针。
那两根针在手里跟铁棒一样笨拙,几排毛线打得她聚精会神,根本不敢有半点走神。
“橘子也是你家院里自己种的?”司徒兰好奇。
“家里有个小院,就顺道种了些孩子们喜欢吃的水果。”王念笑着回道。
“那我可以……去看看吗”
王念狐疑地抬头,说了是自家院子,还要主动提出去看,看来是有什么好奇的地方。
“不好意思,是太冒昧了。”司徒兰歉意地笑了笑:“我就是没有机会见过水果长在树上究竟是什么样,太好奇了,实在抱歉!”
司徒兰看着就很有修养,穿着得体和有礼的谈吐,连捋头发的动作都很是优雅。
“你是港市人?”
虽然司徒兰努力保持字正腔圆的京市话,但有些语调还是透着股港市电视剧里的味道。
“我先生是安怀人,我是新定人,我们都是跟着父母去港市打拼的新港市人。”
司徒兰不明白为什么要特意说一遍自己的出生地,可奇怪地看着王念那双眼睛,就下意识地说了。
“新定?”王念站起来,高兴地拍拍胸口:“我也是新定人。”
“是吗?难怪我觉得你那么亲切!”
司徒兰欣喜地伸出手,两人握了握。
这个时代的人都淳朴,还没发展到老乡见老乡背后插一刀的的情况,能见到家乡人是发自心底的高兴。
“我带你进去摘葡萄。”
既然是老乡,王念自然就热情了许多,亲自领着司徒兰和甘小姑子去后院。
甘家虽说比许多许多内地人日子好,但说到底在港市也就是个普通家庭。
甘家两兄弟加个小姑子都住一栋村屋,平时摩擦也不少,否则丈夫老甘又怎么会千里迢迢往内地跑。
司徒兰走进院里才发现这么大的房子好像就住了一家人。
院子右边房间透过窗子就能猜出应该是书房,书满满当当摆满了整面墙前的书架,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
左侧厨房已经有香味飘出来,又酸又香的味道,令人立刻回忆起老家的酸萝卜老鸭汤。
咕咚——
司徒兰几乎是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厨房飘去。
甘小姑子更是直接,竟然立即问了出来:“王小姐家是在炖煮什么好吃的靓汤呀?”
比起司徒兰字正腔圆的北市话,甘小姑子已经完全听不出半点安怀口音来,倒有些广省音调。
“酸萝卜老鸭汤。”
家里的母鸭子几天没注意就孵出小鸭子来,不晓得是空间饲料效果太好还是养殖鸭棚小,公鸭子每天都叫个没完,逼着王念把它们送进锅里。
“是我们新定人喜欢吃的泡辣子和酸萝卜?”
“是呀!我照着老家的法子泡了点泡菜,安怀这边的人都不喜欢吃辣。”
“可以……可以卖点给我吗?”
丈夫和婆婆一家口味早就和港市人无异,就她依然口味难改,经常想念家乡放满花椒辣椒的水煮鱼。
王念一怔,没想到随便聊上几句还会有生意送上门。
“价格方面你放心,我就买一点点晚上配稀饭吃。”司徒兰赶忙又补充。
王念只好点头说:“好。”等葡萄摘完就去厨房里捞。
柑子树是王念从431厂拔了放在空间里一起带来的,施向明那双只认识机械的眼睛根本没认出这棵树就是以前家里那棵,还经常感慨远在千里之外都能吃到和长生沟差不多的柑子。
柑子比橙皮软,汁水比橘子更丰富,特别适合用来榨汁。
现在正值柑子成熟的季节,王念把两人带到柑子树前,只是抬抬手指挥施飞英:“要送多少给司徒阿姨你自己摘。”
要拿主意就拿到底,就看这小子怎么打算。
“今天可真是开了眼,难怪你家几个小孩会拿水果出去卖……再来几口人也吃不完这么多水果。”
院子很大,而且果树相当密集,两棵柑子树中间还有几棵低矮的树,也不知道种得是什么。
但如此密集的种植,每棵果树竟然都涨势良好。
结果期的果树上都是硕果累累,红的黄的紫的交杂在一起,光是视觉冲击都足以使人记忆深刻。
“前房主是搞果树研究的,这些应该都是改良品种,所以结果量惊人。”王念随口回道。
听到这儿的甘小姑子心里却立即一震,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大嫂。
“果树……”
嘴里无声吐出的两个字并没让司徒兰放在心上,她匆匆移开眼神,看向了走进的一对夫妻。
目光在男人脸上稍微停留的片刻功夫,孟成立即有所感应似地看了过来。
“司徒兰?”竟然是孟成先认出了司徒兰,很高兴地立即跟周玉英说起:“记得我跟你说的司徒任国吗?”
“负责接待你们的司徒警官?”周玉英显然早已经听说这个人,立刻点了点头。
“司徒兰就是司徒任国的姐姐。”
“孟部长。”司徒兰终于认出孟成。
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是因为短短几年,孟成的变化实在太大,变得根本让人不敢轻易相认。
那年弟弟说要带个朋友来家吃饭,第一次见孟成,只觉得他很沧桑,总是副很累的摸样。
现在……意气风发,脸色红润,看着倒比以前年轻得多。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你!”
孟成在港市出差阶段受了司徒家不少照顾,只是回来后联系不方便,才渐渐断了联系。
能在王念家后院遇到,不得不说是真巧!
“你说我今天这水果买的……就是老天爷安排!”
一激动新定话就冒了出来,全然沉浸在高兴中的司徒兰全然不觉,转而高兴地询问起孟成近况。
王念觉得吃惊的同时,余光没忘记继续注意着摘水果的施飞英。
六个柑子摘完看施飞英就已经结束了,后来一听说是孟成叔叔的朋友,又赶忙转身去摘了满满一篮子柑子。
这点上施飞英倒是完美遗传到了王念,对朋友是真大方!
“一会儿叫上老甘,我请你们两口子吃饭。”
“哪能让你破费,让老甘请你们。”
“来者是客,怎么能让你们请。”孟成豪迈地一挥手,冲王念也说:“王念你带上你家几个孩子一起。”
“我家今天有客。”王念朝树边上局促的丁鸿运和黄伟笑了笑,故意说道:“他们可是我家的贵客,今晚我准备了不少好菜招待呢。”
咕咚——
耳边同时响起两道咽口水的声音。
周玉英抚摸着肚子,笑得牙不见眼:“是孩子嘴馋,不是我。”
司徒兰没好意思说自己是想到了酸萝卜老鸭汤馋得慌。
王念却立即就看了出来,笑着冲三人摆t了摆手:“就在我家吃吧,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们一桌各欢迎各的客人。”
自从成了百万富翁,王念简直底气十足,说请客就请客。
“成!我们单位发了不少合作企业送来的国外饼干,玉英不能吃,一会儿我全拿过来给孩子们当零嘴。”
当然……也是因为孟成和周玉英绝不会让王念吃亏。
随着国外资本进入安怀开办企业,会有各种事由需要跟公安厅来往,各种国外的东西是可着劲当伴手礼送。
而周玉英又是个不爱吃零嘴的人,各种饼干饮料都进了家里三个孩子的肚子。
王念对他们当然舍得。
“那真是太麻烦王小姐了。”司徒兰说。
“不麻烦,孟成哥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王念客气地回道,说着赶忙把人往客厅请:“进屋来喝点茶。”
“那我这就去宾馆接老甘,你们在家里聊会儿天。”
天大缘分才能遇到老朋友,孟成的激动溢于言表,匆匆忙忙问了地址后就离开了。
几人刚在客厅坐下,施书文带着施宛和邱莎莎也跟着回到了家。
看到司徒兰竟然坐在自家屋子喝茶,一时间还以为眼花,竟然退出客厅又走了进来。
“司徒阿姨是孟成叔叔的好朋友,你们快进来叫人。”
王念泡了两种不同的茶,两杯柚子茶给司徒兰和周玉英,另一杯别人送的绿茶则是放到了甘小姑子面前。
甘小姑子眼睛细长,不管看什么都微微抬着头,就是坐下来时脸上也不由漏出几分嫌弃来。
家里沙发用得是老房主楼下的木头沙发,因为两条狗子时不时会偷偷跑来磨爪子,加上施飞英留下的“笔墨”看着确实有些埋汰。
司徒兰端起水杯喝了口,果真很喜欢柚子茶的口感。
因为这味道又让她想到了十一二岁时在老家和奶奶搓柚子皮用来洗澡的气味。
甘小姑子端起玻璃杯,先仔细看了看边缘,这才装模作样地抵在嘴唇上抿了小口。
她曾经跟着丈夫做过茶叶进出口贸易,对茶还真有些了解。
别看杯子里的茶叶其貌不扬,入口的微与清甜却让她眼前大亮,又张开嘴唇喝了口。
没尝错,这些茶叶是去年的新茶,品质绝对属于顶尖,在港市一斤至少能卖到几千元。
甘小姑子不由瞟了眼谈笑风生的王念。
住这么大房子,喝上好的茶叶,这家未露面的男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甘小姑子细细观察屋里时,王念和司徒兰正说到这些年安怀的发展。
司徒兰相当看好内地的发展,所以相当支持丈夫回来创业,只是眼下还处于到处考察的阶段。
王念对此很是同意。
安怀绝对能成为华国第一批富裕起来的城市,依靠先天的地理优势与历史地位,成为华国名片也只是个时间过程。
把工具放到后院又和伙伴们折回的一大群孩子们相继走进客厅。
施书文手上拿着叠票子,走到王念面前:“妈,这是下午卖水果的钱。”
“都卖完了?”王念刚才没注意,看着那么厚一叠票子却没伸手去接。
“卖完了。”
市场里没一家卖樱桃的,加上自家樱桃味道甜个头大,只要是正儿八经想买水果的人都会花钱买点回去尝个鲜。
司徒兰一行人刚离开,摊子前都围不少人过来,很快就卖了个干干净净。
还有人因为没买到,一直问明天还有没有。
不过施书文早听王念说要做樱桃酱,所以只是用家里种的少搪塞了过去。
总共卖了六十六元,对他们来说真是笔巨款。
“这钱是你们赚的,你们几个分。”
“树是妈一个人种的,钱当然应该你得。”施书文手还伸着并没有要缩回去的打算:“这是我们大家的意思。”
王念笑。
施飞英嘟嘴的样子可不像是心甘情愿,肯定是哥哥姐姐都投了赞成票,只能跟着干吧。
把钱接过来,然后数出一半又递过去:“这是你们今天的工资,剩下就当是本钱。”
“谢谢妈妈!”
施飞英抢步上前,笑眯眯地拿过钱,就在众人都以为他会揣进兜里的下一瞬转而又塞进了施书文手里。
“哥,今天丁哥和黄哥都帮忙了,你可得给他们发工资。”
施书文一怔,随即还真就不再推辞地把钱装进了兜里。
“你的朋友你好好招待,妈就不管你们了!”
施书文点头,让施飞英把大家都喊上楼,自己则是在客厅里忙活着倒水拿零嘴。
“要是我家老二有你大儿子一半懂事,我家老甘也不会操心得头发都白了。”司徒兰摇头叹气。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王念念不通的经来自婆家,大嫂胡秀梅自从知道施向明身份后,隔三差五就旁敲侧击地想让他们帮施军介绍个工作。
美其名曰是当施向明的帮手,其实就是异想天开地想让施军进设计院上班。
王念要应付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大嫂,人不累是心真累。
司徒兰的难则是来自家里。
甘家十二口人,八个大人四个孩子。
司徒兰和老甘膝下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被公婆宠得没有一点正行,成天和群村仔在外骑摩托抽烟不学好。
女儿总算知道学业不能落下,可十五岁的儿子就是个爆竹筒,父母说上两句就要死要活,没钱了就去找阿公阿婆要。
“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到处都有古惑仔,乱得很呐!”司徒兰觉得王念和司徒兰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古惑仔,于是又特意比喻道:“就是地皮流氓,还是有团伙的流氓。”
夫妻俩都担心孩子们继续待在那个环境会学坏,所以老甘才想回内地发展事业,时机成熟就把孩子们都接来。
他们要效仿孟母三迁的故事,无法改变家人就能换个环境。
甘小姑子就在这时冷不丁地插话进来:“内地的教育资源哪有港市好,你想让他们回来学习怎么种地吗?”
司徒兰表情一凝,有些尴尬地瞪了眼甘小姑子。
在家里口无遮拦就算了,也不想想十年前甘小姑子自己不也是从老家拿家属身份才去的港市,要说真种地……她才是!
“不早了,我去做饭。”
甘小姑子让王念想到了前世那个移民出国的朋友一家,话里行间的优越感不是因自己而生,却是来自所移民的那个国家。
哪怕她在那里只是个送报的……
甘小姑子眼下不就是因为把港市的发达带入到了自己身上,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也只是个普通百姓而已。
王念不欲与她争辩,杵着膝盖站起身来。
“我去帮忙。”周玉英也跟着站起来。
主人都离开了客厅司徒兰哪还坐得下去,赶忙拉甘小姑子坐到了院里。
“嫂子,你问问她能不能联系上那个培育果树的人,这么好的水果,要是能成片种植,肯定能挣钱。”
水果生意也是老甘来内地所选择的投资项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