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孩子像妈

安怀市工人医院。

周玉英推开手术室的门走出来,摘下口罩笑了笑。

“打完石膏固定之后飞英就能出来。”

“那你帮我盯着点飞英,我去看看书文。”

两个孩子同时受伤,一个在三楼打石膏,一个在一楼做伤口清创,王念恨不能自己能长双翅膀飞来飞去。

“妈,飞英的手咋样?”

说大儿子,施书文就出现在走廊上,怀里还抱着施飞英剪烂的衣服呢。

“除了脸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疼?”王念总算是放松下来,又坐回了板凳上:“过来妈看看。”

“不疼。”

脸上的小伤口擦了些碘伏,就一个稍微深点的贴了块纱布。

施书文坐到王念身边,又问:“飞英呢?”

“飞英没有骨折,应该就是尺骨骨裂,因为手臂脱臼让我误以为是骨折。”

周玉英是内科医生,骨科方面的经验肯定没有骨科医生专业,刚才慌乱之下才会判断失误。

“那就好。”

压在心口上的大石被移开,施书文整个身体忽地一软,瞬间感觉疲倦从四面八方涌来。

王念伸手把个头块都快赶上自己的儿子搂到怀里,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累了就睡会儿。”

“我去看着飞英,没人在身边那小子能哭得把屋顶掀飞。”

按理来说周玉英不应该进手术室,不过没有熟人在身边施飞英就又哭又闹,吵得骨科医生额角青筋狂跳。

“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何必说那些。”周玉英摆摆手。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施书文闭眼靠在王念肩头上,再怎么努力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等你弟弟出来咱们就回家。”

“是我没保护好飞英。”施书文叹了口气,使劲眨眼想保持清醒:“我不应该冲动,都怪……都怪我……”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化作几声听不懂的呢喃,而后肩头呼吸声平稳下来。

紧绷许久的精神一放松下来,别说是施书文,就是王念都觉得很累。

走廊屋顶应该很久没打扫过,角落竟然结了个很大的蜘蛛网,就是没瞧见蜘蛛身影。

王念只是呆呆地看着,脑子里已经跟团浆糊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一阵急促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响起,王念才仿佛被拉回了现实世界。

“向明。”

来人满脸焦急,脸上永远淡淡的笑容消失不见,眉头紧锁,双眸中盛满了担心。

“飞英怎么样?”

施向明垂下眼睛,问着小儿子的情况,也没忘记检查大儿子的脸。

“就是骨裂,正在打石膏。”王念又把刚才的情况复述了遍,迟钝的脑子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跟着施向明同来的还是老肖和胡文丽。

“孩子没事就好。”胡文丽拍拍胸口,一屁股坐到王念身边后又冲空处啐了口:“刚才应该多扇柳敏那个死婆娘几巴掌,打得她几天起不来床才解气。”

“放心,这几天她应该张不了嘴了。”王念笑。

胡文丽两口子是真够义气,二话没说就上去帮忙,这会儿又跟来了医院。

“下回遇到这种事咱们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干,打完再跟她讲道理。”胡文丽说。

王念失笑摇头。

嘎吱——

手术室门再度被推开,这回出来的不仅有周玉英,还有哭成了小花猫的施飞英。

“妈。”施飞英委屈地撇嘴,王念以为是手臂疼的,哪知道人家张口就来了句:“我好饿。”

“今天咱们下馆子。”施向明嘴角终于是带上了抹笑。

施书文睡得太沉,大人们无论说什么呼吸依然平稳,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不时还嘟囔几句听不清的话。

“回吧。”

十五岁的少年在熟睡中第一次被爸爸当成小孩那样抱了起来,两条完美遗传到施向明的长腿瞧着随时都像是能接触到地面。

施飞英马上挣脱开周玉英的手,跑到王念面前撒娇:“妈,我也要抱。”

“门牙也没有了……呃……t怎么那么重。”

皮小子才五岁,王念抱起来都已经觉得费力,用了点力才把人稳稳背起来。

“嘿嘿。”施飞英张着缺了两颗牙齿的嘴笑得欢乐,没打石膏那只手还高兴地挥舞了几下:“下馆子啰……我们要下馆子。”

“牙都掉了还怎么吃排骨?”胡文丽逗他。

周玉英也笑:“骨裂不能吃肉,要多吃点苦瓜才能早点取石膏。”

“啊?啊——”两个啊字足以描述施书文此刻的心路历程,从不可置信到生无可恋也就是几秒钟时间。

随后在几个大人都默认之下,忽然就跟霜打了似的趴到王念背上:“那炒苦瓜里能不能放点鸡蛋……”

回到光华街天才刚擦黑,施桂枝和何剑看到孩子没什么大碍,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为了感谢今天几人的仗义相助,施向明非要请大家下馆子。

吃完饭大家才各自散去,施飞英嚷嚷着手疼,撒娇晚上非要跟父母一起睡。

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

施飞英睡在中间,一会儿凑过去看爸爸在看什么书,一会儿又钻到妈妈怀里撒娇:“妈妈,我手疼。”

“刚才我可是看见你吃了一个大鸡腿。”王念笑着捏了捏肉嘟嘟的脸:“后来二姐是不是还把另一个鸡腿都给你了。”

“那是二姐奖励我的。”施飞英很得意地扬起脑袋:“奖励我英勇保护大哥,是小英雄。”

夫妻俩相视而笑。

要不是全程都在的施宛详细描述,谁都没想到施飞英有多勇敢,嗷呜一口上去就咬到了方才富手背上。

咬得得有多狠方才富才会用尽全力把施飞英的牙都打掉了。

“我们家飞英不仅聪明而且还勇敢,以后肯定能保护我们全家人。”

“嘿嘿。”施飞英又钻到施向明怀里,眼巴巴地问道:“那有没有奖励?”

在王念这最多能得到张手写奖状,找施向明的话肯定有更多实质奖励。

“明早我让你妈给你两元钱。”

奖励一到手,爸爸怀里半分钟都不会多待,立刻又扑到了王念怀里。

“臭小子。”施向明笑着给了施飞英屁股上两下。

“小心手。”王念按住还要翻滚的施飞英,掖好被子:“要是压坏了明天还得去医院。”

“妈,我明天可以不去上学吗?”

王念:“……”

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过眼下这个情况就算施飞英想去王念都不敢让他去,就冲皮小子片刻都坐不住的性子,不看着点万一在学校再磕着碰着……后果不堪设想。

“你提前放寒假了。”施向明笑。

“什么意思?”施飞英听不懂。

“明天妈就去学校给你请假,等过完年开学咱们再去学校。”

“妈妈万岁!”

手一点都不疼,晚上还吃了两个大鸡腿,现在又能在家里玩,施飞英兴奋得想立刻来个后滚翻。

王念直接钳制住躁动的施飞英,冲施向明说:“去看看书文,晚上别发烧了。”

施书文不像施飞英这么粗线条,下午看到弟弟受伤内心颇为自责,小孩儿惊吓过度晚上容易发烧。

“睡吧。”

王念伸手把台灯扭暗,轻轻拍打着渐渐睡着的施飞英。

方友明说的那些话应该是从柳敏口中听来,看来这条街上关于她的流言传得还挺离谱。

至于源头在哪王念也无心去查,就算澄清爱嚼舌根的人也会有其他流言传出去。

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反正也不能拿她怎么着。

很快,施向明从二楼回到一楼卧房,轻手轻脚关上房间门后摇了摇头。

“两个孩子都睡得很熟,没有发热。”

“那就好。”

施向明躺下,继续捧起刚才没看完的书翻开。

安静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你怎么不问问方才富两口子怎么处理?”

“刚才请大家吃饭的钱就是方才富给的赔偿款吧?”王念笑。

工资存折每个月按时去打印,奖金和各种补贴也是全部上交,施向明兜里的钱都是王念每天早上亲手装进口袋,哪还能不知道施向明手里有几个钱?

施向明浅笑,忽然又转身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赔了咱们两千元钱。”施向明把厚厚一叠大团结递过来,王念嫌弃地撇过头去不接:“多脏啊!放桌上。”

眼下币值最大的是十元一张,两千元足足有二十张,大概是方才富三年的工资。

“要是飞英知道咱们拿了两千元就奖励他两元,咱家屋子都得捅出个洞来。”王念笑。

“赔偿只是飞英的医疗费和营养费。”施向明慢条斯理地翻开书,轻笑一声:“他们污蔑国家级的研究员家属这事还没完?”

“你想……”疲倦渐渐袭来,王念张嘴先大大打了个哈欠,眼中泪意泛起:“打算怎么办?”

施向明探过身体来把王念这边的台灯关掉,给母子俩掖好被子,又摸了摸王念额头:“我会处理,你睡吧!”

方才富在塑料厂就是个二级工人岗位,按级别应该只能住到对面的筒子楼里。

能住到光华街,都是两口子给房务科送礼走关系,听说花了不少钱。

消息来自平日柳敏和方才富不时痛骂房务科那帮孙子心黑亲口所说。

别看筒子楼和光华街就隔着条马路,两边能读书的学校一个在路尽头一个在西方门,差着几里路呢!

关键两所学校师资教育力量差别巨大,光华街八中没有住房优势根本进不去。

方才富两口子千方百计为了孩子,那施向明就让他们没法再住在光华街。

孟成只在办公室给塑料厂保卫科去了个电话,说塑料厂职工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未成年儿童,公安厅将会亲自把处罚结果文件发到厂办公室。

动用到公安厅治安部出现的事件,孟成多一句都不用说。

明天施向明会携带国家工程院颁发的证书以受害者家属身份前往塑料厂,正式提出不想跟施暴者同住条街,若是不把人调走,之后将会以设计院名义公对公进行协商。

施向明不信……塑料厂会继续包庇方才富两口子。

王念已沉沉睡去,紧蹙的眉心在施向明温柔轻抚下渐渐松了开来。

母子俩一样的睡颜让施向明不由轻笑,修长的手指又移到了施飞英眉间轻揉。

不知道母子俩是不是……做了一样的梦。

***

安怀的冬天不下雪,只有阴冷雨丝从天空飘落,而街道两旁行道树依旧绿意盎然。

街道中段新开了一家音像店,每天都有来自港市的流行歌曲伴随着路过行人。

王念清扫完门口行道树掉落的梧桐叶,静静看着刚搬到隔壁的一家子喜气洋洋地忙活着打扫屋子。

他们住得正是方才富的屋子。

方才富家是在两个月前的某天半夜悄悄搬走,听到动静的只有同住一栋楼另外几家人。

王念也是听张红燕说才知道。

“今天怎么没瞧见胡文丽?”

张红燕也扫完自己门口的落叶,抽空跟王念聊上两句。

那天方才富两口子欺负人家几个娃娃时他们两口子都没在,自从那天过后胡文丽去王念家就去得很勤,哪天没瞧见人还觉着有些奇怪。

“估摸着还没醒。”王念扯着张红燕站到屋檐下,不由冷得跺脚:“这天冷得直钻骨头。”

“可不是,这种天就适合吃铁锅炖。”

北方人张红燕能想到的是铁锅炖,而前世加这世都是南方人的王念能想到的肯定是火锅。

“今天晚上正好老施休息,今天我家煮鱼火锅吃。”

“那一会儿上市场买鱼去?我家也炖铁锅鱼……哎?胡文丽两口子着急忙慌地这是要上哪去?”

说话间,张红燕看见胡文丽和老肖从屋里出来后匆匆拦下辆出租车。

车子疾驰而去,快得仿佛能看得出车上人的焦急。

“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王念说。

长生坡人煮鱼火锅喜欢用花鲢,但安怀人却喜欢吃鲤鱼,所以这花鲢的价格反倒很便宜。

市场里售卖的鲢鱼每条都有十斤往上,随便哪条王念一家五口都吃不完。

想着晚上叫周玉英两口子一起吃,买了条十二斤的鲢鱼准备做个一鱼三出。

“妈,你说鱼尾巴要是扇我一嘴巴子的话,得有多疼啊!”

鱼背回来还活蹦乱跳,在浅浅的水池里奋力甩动尾巴,飞溅而起的水让施飞英不由心生感慨。

“你可以把脸凑近试试。”何剑笑着提议。

施桂枝举起正在绣的鞋底,隔空威胁:“你可别瞎说,飞英真会试。”

施飞英的性子,全家上下无不了解得透彻。

“二姑,我不是傻子。”施飞英义正言辞地表明,随后又立即伸出完好那只手想t去抓鱼尾巴。

啪——

被王念反手拍了下,立即老老实实缩了回去。

“向明,你带飞英去医院复查。”一把抓住正欲逃跑的是施飞英衣领:“回来再给他买两本写大字的作业本,明天就开始恢复写字。”

“施飞英,进屋来穿棉袄。”施向明的声音远远传来。

“哦!”施飞英蔫头巴脑地走进客厅。

这两个月仗着手疼,没少在王念面前撒娇要这样要那样,石膏一拆好日子过去大半,复查结束后好日子就算彻底结束。

“书文,你去玉英姨家喊他们晚上来家吃饭。”

“老何,没事别盯着书看,去后院摘点大葱换换眼睛。”

何剑笑呵呵地应了,把书小心地放到小桌子上,这才舍得从躺椅上起来。

等院里就剩下她们两人,施桂枝才放下鞋底,脸上露出担心:“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爸妈那?”

眼看下个月就要过年,别说施向明一家,就是施桂枝也不得不回娘家拜年。

日子过得越是舒心,提起回娘家就越是糟心。

“大年初二去拜年。”王念说。

“东西别准备多了。”施桂枝想了想还是决定跟王念说说家里的情况:“要是让某些人看在眼里,以后这日子啊……难消停。”

“二姐说的是?”

“胡秀梅。”

施向明的大嫂胡秀梅,王念之前只听过名字,至于为人怎么样无从得知。

“大嫂她……”

“胡秀梅心眼子比蜂窝煤都多,要是让她知道你们住这么大的房子……信不信过几天就要撺掇他大哥搬进来住。”

施桂枝和胡秀梅打交道也有十多年,对她的性格不说了如指掌,那也是摸得一清二楚。

大哥没结婚前对他们姐弟其实还不错,就是结婚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

“二姐在大嫂手下吃过亏?”

“何止是吃亏……”施桂枝每回提起都要深深地叹气几回:“那年老何出事,我求大嫂让何亮在她那躲两天,结果大嫂转头就把我们举报了!”

何剑被改委会关到牛圈时,有小兵以前就跟何家人不对付,所以想借机也把何亮抓起来批斗。

何亮在外东躲西藏了半个月,后来实在没地方可去,施桂枝只能求到父母那。

父母倒是同意,结果大嫂要死要活不准去,不仅把何亮从家里赶走,转头就去举报了施桂枝。

施桂枝的风湿就是当年被批斗跪泥地跪出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两人这仇结得可真能老死不相往来。

“我能不搭理她,但和父母又不能断亲,这些年都是过年去一趟,平时几乎不联系。”

“二姐还不知道我是啥样的人?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大棒……”王念举起刮鱼鳞的菜刀,挥舞了下:“我谁都不怕。”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飞英总乐呵呵的了,有这么个妈,哪能高兴不起来。”

“那孩子是傻乐,和我可不一样。”

“还是小心点为妙,胡秀梅这人脸皮厚得很,你没相处过不知道。”

“我一定小心。”

王念再三保证会小心后,施桂枝才总算揭过胡秀梅的话题,又商量起过年要送什么年节礼。

说着说着,施桂枝似乎又想起什么,一拍大腿笑道:“忘记跟你们说了,何亮今年过年要回来。”

“真的?”王念真替二姐高兴,放下菜刀追问起来:“不是说明年吗?”

“听说接了个大老板投资,厂子提前稳定下来了,现在不用他每天看着。”施桂枝乐呵道。

“难怪姐夫这几天整天笑眯眯的,原来是孩子要回来了!”

“我们也不求他能赚多少钱,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就行,其他的都是天意……”施桂枝分外感叹。

这种感叹主要就是来自亲弟弟施向明。

父母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大哥身上,吃穿用都紧着老大,结果呢……大哥就是个普通科员,工作还是外公托关系才进去的。

施向明因为妹妹的事和父母关系不亲近,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外公外婆家,直到工作都几乎没怎么和父母相处过。

结果呢?结果向明靠自己的努力进入设计院,还当上了总工程师。

施桂枝不知道总工程师有多厉害,不过丈夫老何曾经说这个级别的工程师能影响到整个城市工业发展,随便一项研究就引起众多工厂赞助。

想到这……施桂枝不由地多看了王念几眼。

手里那把菜刀在她手里轻飘飘的,几刀下去鱼就被砍成两半,整条鱼骨被抛到盆里。

通过柳敏那件事施桂枝清楚的意识到,父母其实一点都拿捏不住三弟,以前看似听话那只是不想起冲突而已。

“二姐,这半边鱼我给姐夫做个清汤鱼丸咋样?”

不知不觉,王念已经取下整条鱼肉,笑眯眯地跟施桂枝展示起来。

何况……现在还有个两耳瓜子就能扇得人鼻青脸肿的弟妹。

看来她是白担心王念会在胡秀梅手下吃亏了……

“做啥好吃的?”

顶着头明显没梳过的乱发,周玉英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边走还边往嘴里喂着花生。

这幅邋遢的样子和王念在431厂初次她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玉英姐?”

“咋了?”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王念目光落到周玉英小腹上,不是怀疑而是几乎已经肯定:“你最近胖了好多。”

三副药吃完也有一个多月,周玉英从外形到精神状态的明显改变无不提示着其体内荷尔蒙产生的巨大变化。

“不会吧?”周玉英惊得停下动作,眼珠子咕噜噜地转动几圈后,自己也惊讶的“啊?”了声。

作为有多年经验的前医生,周玉英怎么可能对自己的身体情况不了解。

王念这么一说,她算了算时间……狂喜立刻爬上脸庞。

“孟成!”

随便把花生往桌子上一放,周玉英转身尖叫一声,吓得孟成差点被门槛绊倒,满脸惊恐地问出句:“我可什么都没干!”

“去医院!”

周玉英高兴地拉着人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