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破棉袄

不仅辣椒都得收,长得太大的白菜也得一并收回去。

家里能装东西的箩筐背篓全用上,整整拉了两板车才把辣椒拉完,白菜十来颗大的就堆了一车。

就这么来来回回几趟,一路上出尽风头,回头率百分之百。

回到家属楼,也引起不少人围观。

三楼那些从来没打过交道的邻居也借由这些菜互相熟悉了起来,有人还当场就用自己刚收来的芋头换了颗白菜。

“这么多辣椒,你准备咋弄?”

后院没有地晒干辣椒,王念只能把二荆条全穿起来挂后院柴棚边。

孙秀梅看她忙活,忙也放下手里的毛线来跟着帮忙。

“明天早上背点去小广场卖。”针带着黑线穿过辣椒蒂,王念又指指旁边的背篓:“你也拿点回去吃,小罗不是喜欢吃辣吗?”

“辣椒要拿些,白菜也得拿一棵,我家的地还没分下来。”孙秀梅不客气地说道。

他们刚结婚不久,房务科那边说眼下只有荒地,要么自己开垦要么只能排队等。

孙秀梅两口子要上班,亲妈齐秀娥倒是闲着,可求她还不如求外人呢。

两人只能排队等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们家。

“你家后院荒着多可惜,种点葱姜蒜啥的也成啊!”、

王念现在恨不得自家的院子再大一倍,这样还能再种点丝瓜四季豆什么,像孙秀梅家后院就晒点衣服着实可惜。

“我们家三口人,罗顺利天天除了工作就是研发,根本没空管吃啥穿啥,我妈那人你也知道……”

王念了然点头。

罗顺利是机械工程狂热爱好者,经常来找施向明借书或者请教问题。

两家人关系走得越近,王念就越发现看人不能光看表面。

看着像溜子的罗顺利为人讲义气,在屋里还是个耙耳朵,孙秀梅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念后来一想肯定也是,要不怎么可能会同意和丈母娘一起住。

至于齐秀娥,人是不往外跑了,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就在屋里听戏,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

后院的杂草长得比人高估计都不会多瞧一眼。

“明天卖完菜回来我上你家帮着松松地,你接着就能种菜。”王念说,刘超仙也跟着表示明天没事也能去帮忙。

三个人的话,那二十来平地半小时就能弄完。

“这俩小子是上哪野去了,怎么脸一个比一个花。”

穿辣椒不是什么技术活儿,几人还能边穿边聊,刘超仙抬头往地坝上一瞅,顿时乐了起来。

张立业和施书文脸上全是泥,和两只小花猫差不多。

施宛和吴珍珍也好不到哪去,四人齐心协力地往前拖着什么,走几步就停下来抹把汗。

“……”

“你们干啥去了?”王念一看到施书文棉袄下竟然就穿着条毛裤,一下就吓得站了起来。

虽然天暖和了点,也不能主动去挨冻,要不这天天都炖的药膳不是白搭了吗!

往地坝快走几步,近了才发现不仅施书文没穿棉裤,张立业其实也没穿。

“你们裤子呢?”目光往几人中间移了移,怒火瞬间又被感动撞得烟消云散,哪还教训得下去。

几人用裤子当绳子,不知从哪捡了个米袋子,拉着满满一袋子冬笋。

前几天回家经过竹林王念说想吃笋子,肯定就让孩子们记在了心里。

“王念姨,这些笋子少说够吃半个月,不够我们再去挖。”张立业豪迈地一拍胸口,说话间两条清鼻涕瞬间流了下来。

“快回去穿裤子。”王念哭笑不得,把躲到施书文身后的施宛揪出来:“都回去洗脸换衣服。”

“姨姨,这个笋子好吃吗?”施宛追问,还天真地展示起全是泥的双手:“可难挖了,我们就用石头刨。”

吴珍珍不好意思地偷瞄王念,双手背在身后不敢拿出来。

王念把两男娃的裤子解救出来,当然也没辜负几人的好意,顺势提上了那袋子冬笋。

冬笋确实很难挖,因为大部分笋都埋在地下,要用锄头一点点撬。

几个孩子徒手挖这么多回来,其中肯定吃了不少苦。

王念哪还能责备,连忙倒热水给几人洗脸洗手,又让刘超仙生火熬了点姜汤。

“下次要是敢再带弟弟妹妹去厂子外边,我就扒了你的皮。”

刘超仙可没有王念那么容易心软,抓过张立业就使劲抽了屁股几巴掌。

这种冬笋只有西边山脚才有,得出厂子走十几分钟山路才看得到,刘超仙就去年带张立业去过一回。

“下次没有大人带你们不准出厂。”

王念听刘超仙这么一说,也觉着该好好跟施书文说说事情严重性,不过打孩子……还是下不去手。

张立业疼得咬牙切齿,但就是仰着脸不肯落泪。

施宛担心地刚抽噎了一声,这小子还能抽空回头安慰:“妹妹别哭,我妈打屁股就是挠痒,一点儿都不疼。”

刘超仙又气又想笑,下一巴掌立刻加大力度,只听响亮的啪一声,张立业疼得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下次你们要是再偷偷出厂,我也打。”王念扬了扬巴掌,非常没有威慑力地威胁:“要不然就等爸爸下班回家再收拾你们。”

后半句的威力十足,施书文眼睛不自觉瞪大,接着委屈地点了点头。

施向明教训孩子的风格也是文化人,就是摆事实讲道理,然后检讨错在哪该怎么改正。

可对孩子们来说,检讨比几巴掌可难受得多……毕竟还得动脑壳想到底错哪了。

“先批评错事,做得好的也要表扬。”王念温柔地帮施书文整理好毛衣领子,笑意缓缓绽开:“一会儿我跟刘姨换块腊肉,咱们晚上用冬笋炒腊肉吃。”

“还换啥换,姨拿块去就是,晚上我就去你家吃饭。”张立业捂着屁股忙不迭插话。……”

“你小子……”

刘超仙有时候还真拿自家这个儿子没办法,想着想着自己也无奈地笑出了声。

“难道你不拿腊肉姨就不给你吃饭啦。”王念笑。

“老吃白食也挺不好意思,总得意思意思。”张立业羞涩地挠了挠脑袋。

“哈哈——”王念大笑。

就在这时,孙秀梅领着洗干净脸的吴珍珍也来到了门口,有些为难地冲几掀起棉衣领口:“我寻思用毛巾擦擦这孩子的棉袄,你们看……”

领口一条大口子,露出里面黑乎乎的棉絮,孙秀梅用手都搓不开。

“难怪我瞧孩子天天脸蛋和手都是红的,穿这种棉絮怎么可能暖和?”王念也上手搓了搓。

不仅棉絮板结搓不开,甚至还能闻到淡淡的霉味。

王念往一楼三号门口看去,段荷花今天不知道去了哪,从早上起屋子就关着门。

“我拿件施宛的棉袄给她穿,破棉衣咋穿!”

棉衣应该是挖笋时被竹子勾到,原本就薄的面料才会轻轻一搓就破,照理王念也确实该负责。

“穿辣椒的活就交给你们俩,穿完中午炒鸡蛋饭给你们吃。”

张立业一听有鸡蛋饭吃,火辣辣的屁股都顾不上,赶紧坐下招呼施书文快点。

刘超仙:“……”

“你小子是头驴吧,只要吊根萝卜就拉t磨。”

“珍珍,你跟婶子进屋来。”王念用湿毛巾擦了擦手,招手让吴珍珍进屋去。

“婶子,你用针帮我缝一缝就可以,不用换新衣服。”吴珍珍腼腆地连忙拒绝,说着就要脱下棉袄。

王念干脆搂着她肩膀,把人带进了屋里。

“棉袄是帮婶子挖笋才挂坏的,婶子也赔你件旧棉袄。”王念笑。

“婶子真不用。”吴珍珍固执地往后退,脸上表情全是坚决。

这时候就能看出吴珍珍和施宛的年龄差距,后者明显心智上更加天真些。

看吴珍珍还在拒绝,施宛不解地把脸凑了过去:“珍珍姐姐不喜欢我穿过的棉袄吗?”

“不是。”吴珍珍抿嘴,手一直抓着棉袄破掉的地方,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开口:“我妈会骂我……”

“会骂你还是会把棉袄给你哥哥穿。”

段荷花平时一直当这个女儿不存在,怎么可能因为弄破了棉袄挨骂,反倒是穿不到自己身上才会这么说。

吴珍珍低下头,不再反驳。

“放心,婶子有办法。”王念眸光闪动,让吴珍珍跟着她进了自己那屋。

“珍珍姐别害怕,要是荷花婶子抢棉袄你就往我家跑,我们保护你。”施宛奶声奶气地安慰起人来。

吴珍珍心里很忐忑,但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穿过好衣服,也许穿过……记忆太久所以没什么印象。

有记忆以来,她衣服都是妈妈找邻居们要来的旧衣服,实在不合身才改一改,大多数都是凑合着穿穿。

小心地瞄了眼在衣柜里翻找衣服的王念,吴珍珍使劲眨了眨才忍住没落下眼泪来。

很快,王念从衣柜里翻出件花棉袄来,眼色艳丽相当抢眼。

满十八岁那年大娘亲手所缝的棉袄,王念就穿了一回就成了压箱底。

橘红色的底,上头是浅黄色和粉色的花朵。

洗过一水后颜色稍微褪了点,不过也因此色彩柔和下来,没有一开始穿着时那么花里胡哨。

“婶子现在就改,要是有剩下的再给你棉裤换换棉花。”

吴珍珍耸了耸鼻子,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王念已经拿着棉袄走出去,她才抬手抹了把眼睛,仿佛有阵暖风吹过,带走了所有的烦恼和心酸,只留下满满期待。

大人穿的棉袄改成五岁孩子穿,其实就相当于重新再做一件。

要先拆开再把棉花拿出来弹松软,衣服版型做好后再一块一块缝起来,以后穿着才不会跑棉。

王念先把棉花全部掏出来,刘超仙就带着棉花到厂里裁缝铺找老师傅帮忙重新弹。

三家男人都在厂子里加班,中午孙秀梅煮点面条让大家凑合一顿。

王念就一心一意地拆棉袄。

“你过来,婶子给你量量袖子。”

虽然做衣服的手艺比不上专业裁缝,但给小孩儿做件棉袄是绰绰有余。

量好尺寸,将旧布料裁剪成合适大小。

哒哒哒哒——

缝纫机一响,王念就再没抬头瞅一眼屋里。

刘超仙把孩子们打发出去。

“王念心是真好。”

“要是心不好……”孙秀梅朝走廊怒了怒嘴:“能把两个孩子养那么好。”

“说得是!谁都说不出半点不好来。”刘超仙同意,又坐了下去:“咱们把辣椒穿完再去帮着掐豌豆尖,难道还真指望那几个小孩?”

孙秀梅回头,哪还有孩子们影子,早跑没影了……

“张哥有没有跟你说厂子里的事?”

“什么事?”

孙秀梅顿了顿,估摸着张贵强还没跟刘超仙提,有些犹豫该不该说由自己提。

“倒是说呀。”刘超仙急性子,两秒没下文就忙不迭催促:“咱们什么关系,你还有啥不敢说。”

既然孙秀梅这么问,肯定是其中跟张贵强有什么关系。

“听说厂里要组建一个研发小组,组长由施大哥担任,所有工程师和技术员都能申请加入。”孙秀梅想想还是说了。

“研发组?”

“具体干啥的我也说不上来。”

孙秀梅就是从罗顺利那听来些只言片语,听说要调岗,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这才想问问王念晓不晓得具体情况。

万一从技术岗调到文职,工资肯定也要跟着降一级,这怎么能行!

“我家老张一个字没提。”刘超仙皱眉,可就这样她才更担心。

谁家老爷们谁了解,张贵强那就是个闷葫芦,从来不在家里唠叨厂子里的事。

生活里他什么可以让刘超仙拿主意,但工作的事情一旦说出口,那就是已经做了决定。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更慌。”孙秀梅坐立难安地往自家门口瞅了眼,罗顺利还没回来……

“我估摸着王念肯定也不知道内情,要不早上就提醒我们了。”

刘超仙自认这快大半年相处下来,对王念也算有点了解,要真是坏事她肯定老早就提醒她们了。

而且……

“我都被你带偏了!”刘超仙猛地拍了下大腿,针尖擦着指头窜过去,吓得她连忙把针拿远:“施同志担任组长,还能是坏事!”

施向明是谁,那可是431厂的“宝贝疙瘩”

“跟着干准没错!”刘超仙肯定。

“顺利也是这么说。”孙秀梅低头继续穿辣椒,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稳:“晚上我再问问,要不我这心老不踏实……”

“问王念就成,你可千万别去问施总工。”

孙秀梅不明所以,刘超仙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施总工看着好说话,其实一点都不近人情。”

“周同那事儿……施总工下班了啊!罗技术员也下班啦!”

话题戛然而止,刘超仙高声跟走出竹林的施向明打招呼,罗顺利和张贵强跟在后边。

“哪弄这么些辣子?”

雨棚上已经挂了二十来串辣椒,楼梯口还堆着两箩筐菜椒,加上走廊上正在穿的……可真是片辣椒海。

“今天不是加班?咋这么早!”

“开完会没啥事就先回来了。”

刘超仙两口子说话时,施向明已经把车推进杂物间,提着公文包从辣子堆面前走过。

屋里哒哒哒哒的声音没有停歇。

施向明从窗口看过去,就见王念趴在缝纫机前踩着踏板,双手灵活地转动着布料。

推门进去,默默将把公文包挂到门背后,又默默地进屋褪下手表。

缝纫机声音停了下来。

“你回来啦!”王念头都没抬,用手拉直衣襟,又继续踩动缝纫机。

几分钟后,剪刀轻轻剪断线头,王念满意地将棉袄展平铺在书桌上欣赏。

“给谁做的棉袄?”施向明问。

“珍珍。”

就差最后一步,订上扣子就算大功告成,可王念忽然又坐回了缝纫机前。

低头在领口上写了几个字后,又开始踩动缝纫机。

施向明只是摇头笑笑,推开后院的门走了出去。

四十三栋家属楼前。

四个高矮不一的身影欢天喜地地从供销社往家跑去,眼看就要转进竹林前一刻,施书文突然拦住几人。

“珍珍,你妈妈。”

不远处有三个人正朝竹林走来。

冯亮一手牵着着冯连山,一手拿着串糖葫芦,段荷花走在另一侧手里还提着包糕点。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看着就很是幸福。

吴珍珍没什么表情,轻轻地“嗯”了声后利落转身:“我们快走。”

“走吧。”张立业带头,四人很快钻入竹林。

叮叮糖逐渐融化,嘴巴里甜滋滋的,吴珍珍觉着现在日子没那么苦,也不用躲起来偷偷哭泣了。

四人钻进竹林深处,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

林子里有个小小的八角亭子,亭子中间有张石桌,正好四个石凳。

四人各坐一边,施书文从兜里把刚买的糖块放到桌上展开。

“我们一人再吃块,剩下的拿回去。”施书文食指将叮叮糖分成两堆,指着小堆的:“立业哥你先选。”

“我是大哥,让妹妹先选。”张立业非常讲义气,又指施宛。

施宛摇晃脑袋,笑得天真烂漫:“珍珍姐姐先选,我第二。”

吴珍珍也不肯先选,因为最后一个肯定只能拿到点渣,于是想到了出钱买糖的是施书文,干脆拿起最大那块放到边上:“你出的钱,你多吃点。”

张立业同意:“书文吃最大的,过年我把压岁钱攒下来,等开学请你们喝汽水。”

“汽水没有柚子糖水好喝。”施宛立即表示。

“那吃果丹皮,可好吃了。”

“有猕猴桃干好吃吗?”施宛没吃过果丹皮。

张立业:“……”

其实他没吃过,就在供销社里见过。

两人就果丹皮展开热力讨论的时候,施书文默默把糖分好,剩下的又包起来塞回兜里。

吴珍珍拿起自t己那颗糖,爽快地丢进嘴巴里。

“书文哥,你吃过椒盐麻饼吗?”

“吃过,我爸上个月从县城带回来的,就是吃多了口渴。”施书文小口抿着糖块,吃得相当仔细。

“那……你吃过最好吃的糕点是什么?”

施书文想都没想,与身旁的施宛几乎同时说出个名字来。

“栗子糕。”

只不过施宛在栗子糕后又加了句:“姨姨做的栗子糕做好吃。”

“你们为什么叫王念婶子姨,她不是你们的妈妈吗?”吴珍珍奇怪。

“……”

施书文停下舔糖,施宛也歪了歪头,好像想说什么又最终没说出口。

倒是张立业心粗,没有任何想法地大声替施书文答了:“因为王念姨本来就不是施书文和施宛妹妹的妈妈呀?”

吴珍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王念姨和我爸今年才结婚,我们不是她的亲生孩子。”施书文回。

“王念姨对你们真好!”吴珍珍忽然有些激动起来,透过竹林瞧见段荷花几人隐隐约约的身影,一时竟有些羡慕:“比亲妈还好。”

“我可想换妈妈了,我妈经常打我屁股,王念姨就不打人,而且做饭还好吃。”张立业也觉得羡慕。

施宛笑眯眯地舔了口糖,心里只觉得美滋滋的。

施书文默默地点点头。

“那你们还一直叫姨,王念姨该伤心了。”吴珍珍忽然又说:“我妈非得让我叫冯连山爸,冯亮以前叫婶子,她还偷偷的哭了。”

吴珍珍私底下一直叫冯连山名字,只有当着段荷花面时才会叫爸。

段荷花说只有叫爸妈才是一家人,婶子和叔叔都只是外人,所以吴珍珍私底下才会坚持叫名字。

她没把风连山和冯亮当一家人,现在连亲妈也不再是了。

吴珍珍说的话完全震惊施书文兄妹两人,施宛张着嘴,惊慌地问了句:“王念姨会很伤心吗?”

张立业没心没肺地啧啧两声,接下来直接把父母私下里说的话也全抖落出来。

“肯定伤心啊!我妈说王念姨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心里还是只念着亲妈。”

明明只是刘超仙随口的两句话,到张立业嘴里就变成了外人都为王念抱不平。

“我们没想着亲妈!”施书文慌忙解释。

施宛也委屈地嘟起嘴:“他们都说我妈妈是坏人,在我出生前就被抓走了。”

“那你没见过你的亲妈吗?”张立业追问。

施书文想了想才说:“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我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和我妈妈一样。”吴珍珍惊讶。

“那你们更应该叫王念姨妈妈,她对你们多好啊……千万不能寒了她的心。”张立业又绕了回去。

“……”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喊出口。”施书文很烦恼。

“我有个主意,你们这样……”

小小的亭子里,四颗脑袋挨在一起,叽里咕噜地商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