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轶洲:[狗皮膏药?]
向桉带了两个向之的副总, 清美的人,还有商延和他手下的宣传总监刘恒,十人台的圆桌, 几乎坐满。
向桉稍抬头,扫了不远处一眼, 商延坐在她的斜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总觉得商延今天对她比以往殷勤一些。
当时从他手里抢下维安的项目,他连着骚扰了她半个多月, 最后是看实在抢不回来, 大概是气不过,跟她彻底断了联系,再在某些商宴偶遇, 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
向桉以前就看不惯他这种脾性, 现在好不容易和他没了关系, 更是不想给他眼神,不过今天他对她的态度确实和先前有很大的不同......她眉心皱起。
清美的负责人正在跟她手下的一位副总商讨海外的推广, 大体方向在今天上午开会时已经确定, 现在是商定细节。
她听了两句,支着下巴的手放下, 视线扫过桌侧的人,落眸, 右手捏着手机继续给薄轶洲发消息。
向桉:[你说如果我前未婚夫想吃回头草怎么办?]
薄轶洲:[?]
几秒后,屏幕跳出语音通话, 向桉是今天这顿饭的主角,刚虽没搭话, 但现在也不好离场。
估计薄轶洲也是知道她在忙,打了几秒,看她没接,便挂掉。
向桉抿了抿唇,拇指点在键盘:[?]
薄轶洲:[?]
薄轶洲:[谁要吃回头草?]
向桉绷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薄轶洲这句问话的压迫感有点强,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开那个不找边际的玩笑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她有点太把薄轶洲当合约老公了,忘了某人也是会吃醋的。
桌上关于合作案的话题已经结束,闲聊,讲起今天这家餐厅的菜色。
她听了两句,确认确实没有再和工作相关的事情,抬手掩在唇边,轻咳了一下,推开椅子起身,稍欠身,跟清美的负责人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清美的负责人比她年长一些,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外表儒雅,气度不凡,成为清美的股东之前,是北城美术学院的名誉教授,他笑着点头,示意向桉去。
向桉从座位绕出来,往包间门的方向去,刚出门,低头拨了薄轶洲的电话。
对面人可能是手机就在身旁,听筒里的机械嘟声只响了两秒,便接起来。
男人的声音染了电流音,显得更为轻沉磁性:“怎么?”
身边路过了两个推着菜架的服务生,向桉走到走廊的窗户处,虚咳,压着声线:“也没怎么,就是我比较自恋,刚刚瞎说的。”
“是吗?”薄轶洲在那端疑问。
向桉转身,背靠窗台,透过刚没关严的缝隙往包间里看:“是吧。”
她随口:“你老婆也没有那么抢手。”
薄轶洲轻轻笑,把茶几上保温盒旁的杯子拿开,反驳她的话:“那倒还是挺抢手的。”
向桉情绪波动不大,很少有被夸得飘飘然的时候,不过这会儿听到薄轶洲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耳热。
她转移话题:“你中午吃什么?”
薄轶洲看了眼桌面的几个盒子:“林辉让酒店送的餐。”
“好吃吗?”
“还没开始吃,”薄轶洲问,“你呢?”
向桉道:“我也还没开始吃,就钻出来和你打电话了。”
她听到薄轶洲在那端笑:“你笑什么?”
薄轶洲:“没什么,中午吃不饱的话,晚上带你去吃火锅。”
向桉缓声,觉得跟他聊天比进去应酬让人舒服得多:“也不能天天吃,会吃胖。”
话音落,她再次咳了一声,脚尖点了两下地,放低了声音询问:“你刚说的话,真的?”
薄轶洲问她:“哪句?”
她唔了一声:“你说你老婆抢手那句。”
她声线清丽,这么压着声音说话,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薄轶洲眉宇间染了些许笑,右手把两个玻璃杯依次摆好,轻轻嗯了声,回答对面:“是。”
向桉哦了一下,沉默两秒,之后礼尚往来地道了句:“你老婆也觉得你很抢手。”
薄轶洲:“嗯?”
出来了太长时间,向桉直身,离开靠着的窗台,往包间的方向走,语调轻快:“是在夸你啦,老公。”
薄轶洲慢条斯理,回她:“那我谢谢你。”
电话挂断,薄轶洲看到桌对面的傅弋没在吃饭,而是端着饭盒眼神极其古怪地落在他身上。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自己面前的两个保温盒顺次打开:“看我干什么?”
傅弋咽下饭,往靠近扶手的方向挪了挪屁股:“提醒你一下,办公室很安静,你俩刚刚的对话我都能听到。”
薄轶洲刚打开其中一个餐盒的盒盖,里面是清炒的芦笋,听到这声,掀了眼皮看过去。
傅弋又动了动屁股,一脸想说但又觉得这件事很难评的表情:“你俩这么腻歪吗?”
“.........”薄轶洲面无波澜地把餐盒重新打开,状似思考了一下,语气没有任何嘲讽的:“没结过婚的人可能确实不懂这种乐趣。”
傅弋:.........
再回到包间,商延正在跟清美的负责人高谈阔论,讲未来两年文娱市场他预测的变化。
商延专业性有,但不多,很多时候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前半年公司会在短短时间跻身龙头,有一部分原因也是运气。
商延:“我是觉得未来两年,在文娱产业,电影发展周边衍生品是一个方向。我们公司正在做这一块的东西,马上要上映的电影,我们计划在两年内推出第2部 ,打造一个IP,发展相关的衍生物。”
看到向桉坐下,他话锋转过来,右手反过去,磕了磕桌面,看过来:“向总觉得怎么样?”
向之在去年就做过市场分析,计算过国内外市场周边衍生物的销售份额,目前情况还算乐观,但相比前几年势态有所下降。
她皱眉,不留情地把商延刚那番话否了:“市场不看好,AI的进步和科技的革新,文娱业之后的发展应该着重在虚拟物品,和用户的虚拟情感体验方面,实体衍生物很难有再发展的空间。”
向桉反驳的话很直白,桌面上有一瞬间的安静。
商延被卸了面子,端起酒杯往后靠,咂舌:“向总涉足影视产业比较少,虽然做的是传媒,但对我们这块知道的可能只是皮毛......”
话音落,想到还要和向桉修复关系,他话锋一转,又改口:“不过传媒和影视交叉很多,向总以后要想再了解,我们可以多交流。”
向桉把面前用来擦手的巾布叠起来,掀了眼皮,看他一眼。
桌上还有清美的人,她实在不想在这种场合没有风度地跟商延拌嘴。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转了转右手无名指的戒指。
因为桌子上物品的遮挡,商延没看到她的动作,反倒是坐得近的清美负责人看到了。
相较于上午的会议,午饭本就比较随意,对方负责人看向桉年纪不大,好奇问道:“向总结婚了?”
商延并不了解清美的负责人为什么这么问,只是听到这声,顺势抬眸看过来。
向桉余光扫到他投过来的视线,她没有了解过商家近期的情况,只是觉得今天来这一趟,商延对她的关注确实有些过分多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借着机会,直接点头:“对,前段时间结的,有几个月了。”
会找薄轶洲结婚,确实是她冲动,当时两人一拍即合,在和商延退婚期间,她就和薄轶洲领了证,算起来已经有四个月时间。
清美的负责人稍有诧异,含笑道:“看向总年轻,没想到结婚这么早。”
清美的负责人:“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向桉:“主要做风投。”
距离不远,向桉听到商延的哼笑声。
对于向桉的说辞,商延不信,毕竟两个人刚断关系不过才几个月,他不相信向桉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别人结婚。
而且同在一个圈子,他也没听到什么风声。
北城做风投的一共就那么几家,其中两家和向家不熟,另外一家更是和向家有些过节,除掉这几家再数......总不可能是薄轶洲。
况且博安集团的业务也不止投资这么简单,用风投概括,怕是太不给博安面子了一点。
商延在心里笃定向桉是为了在他面前争面子,随口乱说。
一顿饭吃到后面,话题没再围着工作打转,更倾向于闲聊。
清美的负责人本就是做艺术出身,身上的商人气不重,更多是对美学和艺术的追求,聊的东西也多和这类有关。
向桉对这方面涉猎颇深,清美的负责人没想到会和她聊得这么愉快,饭吃到最后,两人还口头敲定了下次合作的时机。
饭局结束,清美的负责人先走,向桉有事晚了一步,吴筱先带两个副总出去,包间里只剩了商延和他的宣传总监,以及向桉。
向桉刚整理完东西,正准备起身,听到对面商延敲桌子,问她:“这几天有时间吗?”
向桉把合作案放进文件袋:“有事?”
商延往后靠:“想找你商量一下我们公司下部影片的宣传。”
商延:“元旦上映,想交给尚之传媒。”
向桉从座位站起:“你找别人谈吧,元旦档的影视宣传,向之已经接了两部片子,签过协议,不做竞品宣传。”
向桉的话一下把商延的下一步要说的堵回去,他再次往后靠,松了西装前襟的扣子。
向桉目光从他身上掠过,她也见过薄轶洲做这个动作,但不知道是不是她偏心的缘故,薄轶洲做的沉稳矜贵,商延做就有点吊儿郎当。
她刚回答商延的话是借口,有几个元旦档的影片宣传确实找过向之,但合作还没完全敲定,所以商延如果真的有意向,其实可以谈,不过她主观不想跟商延有任何纠缠。
今天从早上到现在,商延三番两次和她搭话,她当然也感觉到了。
此时站在圆桌旁,右手拎着刚整理好的文件袋,皱眉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商延虽然想找她复合,但毕竟是求人的事情,不好直接说出口,这会儿开始拿乔。
他往前坐直,两手搭在桌面,交叉而握,望着她,没直接说:“向之最近几个项目都做得好,和政府关系也不错,想和你多谈几项合作。”
都在一个圈子,绕不开的工作上会有接触,向桉一向工作中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也没想完全回避,拉开椅子往外,话没说死:“有事找吴筱。”
说罢径直往外,出了包间,随手带上门。
她刚走,商延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勾着衬衣领口往外扯,扬手点门,对自己的总监:“她什么态度??”
总监刘恒是商家的女婿,对商延和向桉的事也略知一二,他既然在商延的公司做事,在家里和集团自然也是站在商延这边。
此时回话:“可能因为退婚,向总对您还有气,女人嘛,都是这样,任性起来,公私不分。”
商延听着就生气,领带扯下,团成团,扔到一边:“是她向桉要跟我退婚,现在还跟我拿架子??”
他指着包间门的方向:“她还结婚了??她结个屁的婚,我不信除了我还有人要娶她。”
商延越说越气,转头看向刘恒:“你听说最近向家有婚讯吗?”
刘恒摇头:“没有。”
他看了眼商延的脸色,接口道:“向总这样说,应该是在跟您置气,如果你回头,向总不会看不清形势。”
包间内安静了几秒。
片刻后,商延烦躁起身,刚站起,又想起似的停住脚,转身问刘恒:“吴家那个最近怎么说?”
吴家旁支的三女儿,本来家里有意向让她跟商延结婚。
刘恒应:“最近做了财产分割,她和吴家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如果和她结婚的确不如向总。”
商延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然也不会低三下四地要跟向桉再有联系。
他想了两秒,抓起座椅的领带:“行,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