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桉去江城的行程计划的是五天四夜。
前一晚提前收拾好东西, 周二一早,她和薄轶洲一起从家里出来。
薄轶洲右手提了她的行李箱,左侧小臂搭了自己的西装外套, 走在她前面,先一步到电梯前。
向桉因为回吴筱的消息, 慢了一点, 等走到薄轶洲身前, 听到他跟自己确认:“真的不用我送你?”
“不用,段霖顺路过来接我, ”她低头, 划了两下平板,找到昨晚重新修改的文件发给段霖,“落地要跟当地的拍摄团队开会, 时间紧,路上需要再跟他沟通一下细节。”
薄轶洲目光从她脸上划过, 她半低头, 电子屏幕冷白色的光散在她脸上,大概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她眉心稍稍拧着。
他收回视线, 要送她的话咽了回去,既然是路上还要商讨事情, 自然是跟段霖一起走方便一点。
提着她的行李箱把她送到楼下,段霖的车已经等在了停车场。
向桉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车, 平板收到电脑包,伸手要提薄轶洲手里自己的行李。
薄轶洲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眼那辆黑色轿车, 左手往后避开,淡声:“我送你过去。”
向桉左手拎的还有电脑, 右手收回来,也没跟他客气:“不耽误你上班?”
两人今天出门晚,他现在开车去公司会过了平常的上班时间。
薄轶洲右手推着她的行李箱,左手牵住她,往段霖车的方向去:“不耽误。”
语毕又问她:“吴筱不去?”
“去,”向桉忙不过来,向之几个重要的项目基本都有吴筱的参与,“她带队另外去机场。”
薄轶洲:“嗯,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几步路的时间,两人已经走到车前,段霖的司机从驾驶位下来,绕到车尾,微躬身,从薄轶洲手里接过向桉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段霖也降下车窗,坐在后排车座,很绅士地跟薄轶洲打招呼。
向桉站在薄轶洲一侧,为了给段霖的司机让位置,往后半步,几乎贴在了他身旁。
牵过几次手,没有注意社交距离,她此时站的位置,右手正好触着他的手背。
薄轶洲同样朝段霖点过头后,垂眸扫了眼向桉贴住自己的手,没有犹豫,很自然地牵住她。
要去一周,向桉带的行李有点多,司机帮她把箱子和提包依次放进去。
她瞧向后排车座,想到刚刚两人打招呼,靠近薄轶洲,随口道:“我觉得段霖跟你有点像。”
“什么?”薄轶洲看到她侧颊垂落的头发。
其实她是想夸薄轶洲,只是突然平白无故地夸他,有点说不出口,所以才带上段霖,她道:“脾性好,做事也都绅士周到。”
薄轶洲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抬眸,目光再次落向车座后排的男人。
见薄轶洲不说话,停了两秒,向桉好奇地偏头看过去,她习惯抱臂的姿势,望着他问:“怎么了?”
怎么夸他他还沉默了?她还以为他会高兴。
薄轶洲落眸觑她一下:“没事。”
向桉不明所以,想了想,觉得薄轶洲这么成熟稳重的人,可能确实不会因为被夸了脸上情绪就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没表情属于正常。
末了,司机正好把后备箱的门合上,向桉左手从薄轶洲手里抽出来,稍微跟他挥了下,道别:“我走了,回来前告诉你。”
薄轶洲刚牵过她的手抄进西裤,微微点头。
......
一连两天,向桉不在家,薄轶洲正好晚上也有应酬,没有回去吃饭。
第三天晚上,他从公司回到家,刚进门,打开灯抬眼,目光正巧落在靠东侧向桉的卧室。
她卧室门半合,走了两天,卧室内自然是一片黑暗。
薄轶洲站在玄关处,静神了几秒,忽然想到他和向桉这两天互相都没有联系对方。
之前两人出差,都会按照约定,每天早上一条消息给对方报备自己的行程。
现在可能是关系有所转变,不再那么像“合作夫妻”,互相也就下意识都丢了这个习惯。
薄轶洲从鞋柜上捡了刚放在上面的手机,从玄关处绕出来,往厨房的方向走。
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喝了两口,之后放在流理台,左手撑在台面,右手指腹轻点手机,给向桉拨了一个电话。
听筒的“嘟——”声响了两下,对面接起。
向桉还在应酬的饭局,站起身往包间门的方向走:“喂?”
薄轶洲听到听筒那侧背景音里的人声,知道她应该是在吃饭。
向桉走到门口,正撞上刚也出去接电话的段霖。
段霖跟当地政府也熟,刚出去是跟景区的工作人员沟通明天进区域拍摄的流程。
既然撞上了,段霖肯定是要跟她打招呼,客气地问了声:“打电话?”
向桉点点头,指了下自己还放在右耳的手机。
段霖轻颔首,礼貌地帮她撑了门让她出去,待她走出包间后松手,自己往包间内的方向去。
房门在身后被合上,隔绝了包间内的声音,走廊空旷而安静。
没听到那侧人说话,向桉叫了声:“薄轶洲?”
薄轶洲听到了刚刚段霖的声音,也知道两人肯定是在一个应酬的饭局,明知道这很正常,但也是奇怪,这会儿比刚刚听到段霖声音之前,还要想再跟她多说两句。
他反身,往后半靠在流理台,左手抬起,轻按了按眉心,蓦地无奈地提了下唇。
“急着回去吃饭吗?”他换了站姿问她。
向桉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的窗前,深灰色的窗框开了一半,窗柩落了些尘。
她右手放进西装外套的口袋,回答对面:“不急。”
席间一半的人昨晚饭局都见过,能谈的事昨天也基本敲定过,所以今天这顿饭她多出来待几分钟也没关系。
薄轶洲嗯了一声:“那聊一会儿?”
向桉:“嗯?”
薄轶洲抬眸,看了眼墙上的钟,说得更清楚一点:“我说聊会儿天。”
“这两天没联系,不知道你的情况。”他说。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儿,直到吴筱出来叫她。
向桉回头,示意吴筱自己听到了,之后右手搭在话筒前,微微低了声音,跟薄轶洲道:“我要进去了,有点事情。”
“嗯,你去。”薄轶洲重新拿起台面的水,往客厅的方向去。
简单告别,两人都挂了通话,薄轶洲站在餐厅通往客厅的路中央,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瞧着屏幕看了两秒,之后再朝客厅走时,给林辉又打了电话。
他在沙发坐下:“往后两天行程怎么安排的?”
林辉从手机调出日程表:“明天下午和向司恒有个会,后天去江城,并购案实地考察,要在那边呆两天。”
薄轶洲把右手的矿泉水放在茶几,屈指轻轻磕了下桌面:“两个行程调一下,明天去江城,周六回来。”
林辉记录:“好的,我现在跟向总协商一下。”
几分钟后,向司恒发来消息。
向司恒:[明天不见了?]
薄轶洲:[会调下时间。]
向司恒:[为什么?]
虽然只是他们两个人的见面,调时间无所谓,但向司恒守时惯了,不喜欢临到前一天再换见面时间。
向司恒:[你没有重要的事就还明天。]
薄轶洲:[有。]
薄轶洲:[向桉在江城,我去找她。]
向司恒:[...]
向司恒:[行。]
......
第二天上午,薄轶洲落地没联系向桉,先是去考察了项目。
晚上跟需要投资的合作方吃过饭,从酒店出来,才发消息给她。
薄轶洲:[工作结束了?]
连着应酬了两天,今天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向桉刚回酒店,连外套都是前一秒才脱下。
向桉:[嗯,刚结束。]
消息刚发过去,屏幕弹出语音通话,她把外衣挂在架子上,点了接听键,往客厅沙发的方向走:“喂?”
薄轶洲拉开门,坐上车,没第一时间让司机开车,而是抬手示意,让他等一会儿。
他问电话那端:“你在哪个酒店?”
“我在江城。”他说。
向桉刚在沙发上坐下,显然惊讶:“你也在江城?”
说完,想起他的前一句的问话:“你要来找我?”
薄轶洲透过前后视镜,看了眼刚坐上副驾的林辉,淡淡:“嗯,没地方住。”
前座的林辉:.........
博安旗下的酒店业有两支线,只在江城一个区就不知道有多少博安的酒店。
向桉在那边更是诧异:“你要破产了吗?”
薄轶洲在那端笑:“那倒没有。”
向桉想起来,刚因为接薄轶洲的电话,自己的包落在了玄关处忘了拿,此时站起身朝那处走:“我怕你破产了,没钱给我投项目。”
“不会,”薄轶洲右手在靠在车门处很轻地敲了两下,又道,“地址发我。”
向桉拿起放在架子的包,想了想,也大概知道薄轶洲不是因为真没地方住才来找她。
手机从耳侧拿下来,开了免提,发地址过去。
薄轶洲收到信息:“我还要再拐高新区见个人,大概十点到你那里。”
向桉站在玄关,扫视了一下自己略显乱的房间,想等会儿需要赶在薄轶洲来之前叫个客房服务:“好。”
十点一刻,薄轶洲到向桉在的酒店,吴筱在楼下等他,提前给了他房卡,他刷卡进来时,向桉还在打电话。
她穿了在家穿的那种长袖睡衣,站在落地窗前,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影。
向桉听到声音,转过来,看到他,给他打手势,示意自己还要再打一会儿。
薄轶洲点头,把给她带的甜品放在茶几,先一步去卧室洗澡。
晚上应酬喝了点酒,他的衬衣上沾了味道。
二十分钟后,从浴室换了衣服出来,向桉还在打电话,不同的是,刚刚是站着,现在拉了个椅子坐在窗边。
看到他出来,又比口型:“段霖,马上结束。”
薄轶洲颔首,去餐厅拿水。
过去了就没再回来,平板摊在岛台,喝了两口水,站在岛台一侧,低头划着平板,看林辉发来的文件。
不远处向桉的声音断断续续,间或飘过来,全是关于拍摄广告的事情,她条理清楚,一条条在跟段霖沟通细节。
十分钟后,这通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终于结束。
薄轶洲撩眸过去,看到窗前的人长吁一口气,揉着长发发顶,终于是从座椅上站起来。
再之后,收了手机朝他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薄轶洲看她:“出差。”
向桉刚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现在口干舌燥,从他身边路过,抬手去拿架子上的水。
她扬手时,胳膊要撞到桌面上薄轶洲刚喝了一半的矿泉水,薄轶洲看到了,但没伸手去扶,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他也来不及扶。
水瓶掉在地面,发出响声,向桉低头看过去,薄轶洲已经弯腰捡起来。
向桉道歉:“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了。”
薄轶洲沉稳嗓音:“赔我点什么吧。”
他嗓音幽幽,闲散的,不同于平时工作时那种正经的腔调。
“什么?”向桉以为他会说没事。
她看着他,略微疑问:“赔你什么?”
薄轶洲把刚捡起的矿泉水放在身边的岛台,眼神落在她身上,两秒后,左手展开,示意:“抱一下。”
他嗓音染了很不明显的笑意,懒懒声线:“抱一下就算你赔过了,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