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方庆遥心情很是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告诉自己,二爷是个谦谦君子,行事坦荡,何况又是当着他的面提出给阿笙洗澡,他莫要多想。可另一方面,总归是当爹的,心里头不可能半点芥蒂也无。
洗手间里头,阿笙听说是二爷来了,已是吃了一惊。再听闻二爷同爹爹说的话,赶忙从洗手间走出,比划着,“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瞧过他的伤口,也不是很严重,应当是无碍的。过去在厨房手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不也是上点药,便继续干活,伤未好便碰水更是常有的事。大不了,今日稍稍擦洗一下,等伤口长好,到时候再泡个澡好了。
谢放睨了他一眼,“想要伤变得更为严重?”
阿笙:“……”
二爷同爹爹两人何时变得这般有默契了,竟同爹爹说一样的话?
阿笙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只听爹爹浅叹了口气,“如此,便有劳二爷了。换洗的衣服都已经拿了,就放在凳上。”
说着,便当真出了浴室,留阿笙同二爷两人独处。
…
阿笙盯着爹爹的背影,一脸错愕,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爹爹当真走了?
爹爹竟会同意二爷的提议?
爹爹不是向来不喜他过于麻烦二爷的么?尤其是洗澡这样“伺候”人的事,换作从前,爹爹定然会婉拒了才是,怎,怎的这一回竟答应了下来?
方庆遥出去后,谢放关了门,他看了眼浴缸旁边的凳子,想来应当是方叔为了他方便坐着给阿笙洗澡,给自己备的,他便对阿笙道:“你先坐凳子上,我给你除衫。”
阿笙回过神,他的脸颊红透,“我,我自己来……”
“抬手——”
…
方庆遥听见洗手间的门被关上,心随着那“咔哒”的医生,不由地跳了跳。
险些克制不住自己,想要转身回去。
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一对素戒既是送出去,像是今日这样的情形,往后只多不少,他该早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才是。
木门的隔音一般,“二爷”的那一句替阿笙除衫,以及抬手均清晰地传入他的耳畔。
怕自己多待个半秒都会后悔,方庆遥加快了步子。
只是还未走出去几步,便又停住了脚步,甚至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几步。
浴室里,传来水流声,“我先放水,你自己进去,进去时,记得小心一些,浴缸有些滑,还有,手不要碰水。”
“嗯。”
方庆遥听见这一句,终于放了心。
他没看错人,二爷确乎是个君子。
…
“唔——”
因着举着双手,阿笙进浴缸时,身子一下失去了平衡,险些摔跤。
谢放在卷衣袖,见状,顾不得才折了一折的袖子,长臂一伸,将人给扶住。
顺利将人给捞住,谢放扶阿笙坐浴缸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方才魂都要被你给吓没了。”
阿笙这会儿衣服都脱去了,二爷这么一扶,两人之间便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几乎肌肤相贴。
阿笙抵在二爷胸口的脸蛋红透。
稍稍稳住身形之后,他抬起通红的脸颊,同二爷比划着,“对,对不住……”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方才忽然没站稳,其实他的手也可以在浴缸边缘扶一下的,不至于当真摔倒,只是二爷动作比他更快而已。
谢放轻揉了下他的脑袋,“无需同我道歉,我是担心你,不是责备你。”
末了,添了一句,“你的手受了伤,需少比划。”
阿笙微垂着脑袋,乖巧地点了点头。
谢放:“试着用说的吧。”
阿笙抬起脸,他微张着嘴。
啊?
见状,谢放失笑,他食指同拇指同时捏住阿笙的脸颊,“像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把‘啊’的声音发出来。人们遇到危险时,会本能地喊‘啊’。
来,喊一声‘啊’听听——”
阿笙坐在浴缸里,耳尖微红,眼底很是有些无措。
他,他还是不习惯,尤其是在二爷面前发出声音。
他的声音同那枝上的乌鸦好听不了多少……
谢放鼓励他,语气温柔,“试试。往后遇上危险了,不知道发‘啊’的音怎么办?发声这件事,除却平日里多练习,你也得首先习惯,用声音,用言语去交流,而不是继续用手势。阿笙会发‘啊‘的音的,对么?’来,像这样,张开嘴,啊,试着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