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晟一愣,忽地明白了过来,南倾今日会坐在这长庆楼包间的真正意图——
哪里是为了听他自己亲自排的一出戏,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今全城的注意力都被今日国内外各大报社今日所报道之事上,便是雇凶意欲伤害南倾的那拨东洋人,只怕也决计想不到,南倾会在今日约见西联航运以及海事部门之人,签署航运公司转让一事。
这一套又岂止是“借力打力”,又何尝不是“声东击西”?
薛晟双手抱拳,由衷地道:“南倾计谋深远,明诚佩服。”
片刻,薛晟疑惑地问道:“不对啊!先前那史密斯先生,无论咱们是千请万请,都请不动,便是你我亲自上门,他也只是给了我们十分钟,也没说答应或是不答应的事情。
这次怎么被你给约成功了?”
“叩叩——”
包间房门被敲响。
薛晟同谢放两人的谈话被打断,两人对望一眼,眼底均闪过一丝戒备,同时向门外看去。
…
阿笙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
见二爷同薛先生两人齐齐看着自己,阿笙不由地敛起脸上的笑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比划着,“怎,怎么了?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污?”
他烧已经退了两日,不放心长庆楼,加上日日待在小洋楼,太憋闷,今日便来了店里。
可爹爹还是不放心,不许他下厨房。
只是二爷说,今日有贵客,其中一位还是西洋人,尤好繁市当地的美食,尤好蟹黄焗油大虾。
海鲜本就是他擅长的料理。
他便想着,亲自下厨,为贵客备好食材,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在后厨,沾上什么污渍了?
薛晟笑着解释,“没,没有。只是我方才同南倾才说事,忽然听见你这敲门声,给吓了一跳。”
也是他们一朝被蛇咬。
还以为那帮东洋人当真如此肆无忌惮,光天化日之下,就公然上门找麻烦。
…
阿笙放下摸自己脸颊的手。
原来是这这样啊。
谢放站起身,“怪我,同明诚谈事情谈得太过入神。你的脸很是干净,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是史密斯先生来了?”
他先前同阿笙提过,若是有一位史密斯先生前来找他,便上来同他知会一声,只是他方才同明诚谈事情入了神,以至于一时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阿笙点了点头,问二爷:“可要我去请那位史密斯先生上来?”
谢放朝门口走去,“我亲自下楼去接一趟。”
走到门口,忽地转过身,对薛晟道:“明诚你同我一起去。”
薛晟立即明白过来,那史密斯先生是西联航运的负责人,南倾是为了显示对那位史密斯先生的尊重,这才将他一块给喊上。
“好。我同你一块去。”
…
“我看了今天的报纸,才知道那天汇江路上出事的车子,是谢你乘坐的那一辆。实在抱歉,你受伤的这些日子,没有给府上递一句慰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时间,那天你是不是刚离开我的公司没多久,就出事了事情?报纸上报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是吗?现在好一点了吗?”
“有劳史密斯先生挂念,南倾养了几日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
薛晟喝着茶,听着史密斯先生同南倾的交谈,方才知晓,这史密斯先生为什么会破例来长庆楼——
这史密斯先生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他知晓东洋人同青海帮的人也都想要收购他的海运公司,为了谁也不得罪,又或者说,看谁最后能够出得起最高的价格,索性无论是哪一方的人约他,他都不出来赴约。
此次,如果不是南倾是出了他公司以后不久出了事,还受了伤,南倾先前又曾介绍过约翰先生为他的妻子医治过顽疾。
想来,史密斯先生也不会基于愧疚同感激两厢复杂的情感之下,答应赴南倾的这个约。
还是南倾心思缜密,是半点没让自己这伤白受。
谢放为史密斯先生斟上一杯酒,“不说我的事了。来,史密斯先生,尝一尝长庆楼师父所做的蟹黄焗油大虾。我先前同明诚两人尝过,味道极香,极鲜,您尝尝。”
薛晟见谢放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刚要出声,只见谢放朝他摇了摇头。
薛晟便只好将到嘴边的反对给吞了回去……
南倾平日里鲜少碰酒,今日却为是为了这海上航线的事破了例。
只希望,当真能够说动史密斯,将那西联航运转让给他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