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掩耳盗铃

长庆楼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谢放同薛晟两人投资的《太太的出走》这部电影的筹拍,也终于拉齐了投资,正式进入开拍阶段。

只是随着北城那边彻底被东洋人所控制,繁市这边的时局也愈发不稳,局势确实如同薛晟所言,当局对于文艺界的把控,愈发地严苛。

不时传来有文人因撰写文章被逮捕,更严重者,还有整个杂志社都被取缔了的。

阿笙亦听说了这些消息,他画稿暗讽当局的掩耳盗铃,画稿一经登出,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阿笙所在的报社被当局的人查过几次,因着没有明确的证据,当局的人来了又只能离去,只是在言语上予以警告,并且旁敲侧击地打听画手“阿笙”的身份。报设自是不会出卖阿笙。

相比于新闻界同出版界风声鹤唳,繁市的电影因着还处于新鲜发展阶段,电影市场很是红火,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影星被捧红。

齐玉轩是个有心人,电影每进展到新的一步,都会向薛晟、谢放两人告知,乃至筹备阶段的各项明细的账目,也是做得清清爽爽,叫人瞧了一目了然,是一个叫人非常放心的合作伙伴。

隆升董事长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谢放说了声进,薛晟一只手推开房门,人尚未进来,便听见他嚷嚷着,“快,南倾,过来,给我搭把手……”

闻言,谢放放下手中的文件,他从办公桌后头起身,走向薛晟。

但见薛晟一只手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走进办公室,方才将手里的东西陆续换到另一只手,即便如此,因着拿着的东西太多,仍是有些吃力。

谢放帮着拿了一些暂时放到他的桌上,因着外头包着包装,瞧不出里头装的事什么,“怎的买了这么多东西?”

“不是买的。”薛晟也将手里的东西给放谢放桌上,微喘着气解释道:“是郭英飞,可记得?就是那个倒卖时锦的小兄弟,他给买的!我……我找人问过,说是妹妹的病好了,欠医馆的钱也还上了。至于倒卖时锦的钱,也在他工资里扣着呢。也算是那小子知恩图报吧,你知晓了他倒卖时锦,不但没有开除跟处罚他,还让他得以有机会留在了制衣部。

出于感激,给咱们买的谢礼。他说非常谢谢咱们,只是没好意思,也没脸来见你……另,另外,我派人盯着呢,确实干活轻快,而且在服装设计上挺有天资,干,干得挺不错的。呼,这小子怎么买了这么多,可把我给累死了!”

薛晟拎了一路,这会儿又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可他把给累的,拿出身上的帕子擦去额头的汗。

谢放看了眼桌上堆的东西,确实不少,浅叹了口气,“何必这么破费。我同你什么都不缺,便是缺了,也可以自己去添置。”

“我也是这么说的……也说了咱们什么都不缺,让他给拿回去。可我一说拿回去,那小子眼圈就红了,瞧着竟是要哭。吓人!回头他要是哭着从我办公室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他了。我只好先接受了。我问过了,都是一些吃的,我自己留了部分,我就一个人,实在吃不完。这些你都拿回去,分给方叔,阿笙他们。啊。”

东西现在既是已在他的桌上,他自是不好再让明诚拿回去,只好道:“好。辛苦你了。那位郭小兄弟也算是有心之人。”

“是啊,也亏得你当初想得周到,将他调离原来的部门,如此免去了他人的议论。又给了他现在的工作。咱们这个纺织厂,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是这个当初对这个郭英飞处置不当,人家寻了短见,回头被对家给知道,大做文章,对咱们也不利。

旁的不说,我知道东洋人就看中了咱们的工厂,一心想要设咱们的纺织厂为他们的军服缝制厂。工人跟机器都是现成的。呸!美死他们得了。要是哪天咱们撤离这儿,机器都要拆走,带走!不留一块螺丝钉给他们!”

谢放面色一肃,“你如何知晓的?可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他比了个坐的手势,让薛晟坐下同他详说。

薛晟在椅子上坐下,说起了原委,“是玉轩兄透露给我的。他也是参加一位朋友举办的宴会,无意中听到东洋人同几个洋人的谈话,问咱们这个厂有没有洋人的股份……这是在试探,咱们有没有洋人的庇护呢。

还是南倾你有先见之明,让我在租界找一块地设厂,又提前找过洋人打通了关系,要不然真要被东洋人给盯上,不见骨,也得扒一层皮。你每天忙的事够多的了,东洋人忌惮着那帮洋人呢,我这才没对你提这事。

提到玉轩,我想问一下你,他打算请咱们吃饭,时间就定在下周六,地点就在他家,想来就是答谢咱们在他电影融资困难时出手相助。到时候你可有空?”

东洋人是对洋人心存忌惮,可那些洋人也未必可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罢了。

倘若东洋人许以洋人无法拒绝的好处,隆升也便难以高枕无忧。

既是玉轩兄参加朋友宴会,听得的消息,或许届时,他可向玉轩兄再打探得详细一些。

谢放也便答应了下来。

齐玉轩家是在老城区的巷弄里。

巷弄狭小,偶尔会有自行车摁着车铃经过。

谢放同薛晟两人各自拎着礼物,避着从身旁行过的自行车,往齐宇轩家中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听见里头有对话声传来。

谢放转过头,“玉轩兄今日还请了其他人?”

只见薛晟也还是一脸茫然,“没听玉轩兄提起啊。等会儿进去,我问问。”

说罢,扬高了音量,“玉轩兄,我们来了——”

只见里头传来惊讶地声音,“你现在便要走么?不留下吃饭?”

对方声音有些小,说的什么,薛晟同谢放都没能听清。

不一会儿,但见院门从里头打开,一个人戴着尼绒黑帽,身穿风衣的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匆匆走出。

帽檐压得极低,脚步又极快,擦身而过时,险些撞到了谢放手上拎着的东西,却是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自顾自地离去。

玉轩兄的这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怎的险些撞到了人,都不知道道歉?!

薛晟到了嘴边的抱怨,因为瞧见紧接着出门而来的齐玉轩给咽了回去。

追上来的齐玉轩替友人向谢放一叠声地道歉,“抱歉啊,二爷,家齐兄说他有急事,这才走得这般匆忙。实在抱歉,方才可撞到你了?”

“无碍。”谢放回了一句,他望着巷弄里疾步消失的纤瘦背影,眸色沉沉,他转过头,看着齐玉轩,“请问玉轩兄,方才匆匆离去的那位朋友可是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