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微仰着头,愣在了原地。
回过神来时,“长庆楼”三个字已经被泪水模糊。
一只手搭在阿笙的肩上,轻轻捏了捏。
不必转头,阿笙也知道是二爷,他赶忙低头擦去颊上的湿痕。
这般大喜的日子,自是不该哭的,应当笑才是。
“阿笙,这长庆楼三个字,可是南倾亲手书(写)……”薛晟的话说至一半,瞧见了阿笙脸上的湿痕,先是一愣,片刻,笑着将方才说的话给说完,“南倾亲笔题字,可以说是诚意十足。可是惊喜坏了?”
阿笙原就怕被人知道他哭了这件事,怕难为情,可薛先生这般一打趣,顿觉没那般尴尬了。
他红着眼眶,用力地点着头。
其实,方才红绸揭下来的那一刻,他亦是一眼便认出了二爷的字。
想起先前问过薛先生酒楼名字可否心中已有思量,薛先生当时回他,已经想好了,却并未告诉他酒楼的具体名字。现在想来,定然是二爷同薛先生两人事先商量好了,要暂时对他同爹爹保密,薛先生当时才没有同他说。
薛先生同二爷的目的,便是为了此刻的惊喜。
这叫他如何不感动?
薛晟见自己同南倾的安排起了效果,心里头自是也欢喜,“惊喜便好,惊喜便好。”
…
“长庆楼?这里从前不是繁市大饭店么?”
“说是换了老板了,就连店里装修,都跟过去不一样了。是彻底改头换面了。”
“噢?那我可得进去看看。”
“走,我们进去点几个菜,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原先的上海大饭店虽说名声不好,可名气大啊!
有市民见上海大饭店换了老板,还改了名字,难免有些好奇。
“来,几位爷,大家里头请,里头请啊。味道,保管各位满意!”
薛晟听见几个市民的议论,忙迎上前。
薛晟同二爷还有阿笙都商量过,阿笙不会说话,酒楼开张的前一个月,得多劳烦薛晟帮忙招待新客,阿笙负责招待老客户,如此,对于客人而言,不至于太过唐突。
倘若薛晟当真不得空,方庆遥也会帮着招待。
等到客人们渐渐地熟悉了阿笙,自然便会向先前在长庆楼那样,习惯阿笙不会说话,甚至还能瞧得懂阿笙的手势。
…
“多谢二爷,二爷有心了。”
谢放眉峰微挑,“谢我什么?”
阿笙比划着,“谢谢您的题字,还有您同薛先生的一片心意。”
二爷在书法上亦颇具造诣,从前在符城,便经常有人上春行馆向二爷恳求墨宝,是哪怕不署名,若是出摊也定然会有人欣赏的水平。
谢放在他额头上轻弹了下,“对我还用得着这般见外?”
阿笙脸颊一红,下意识地看向爹爹的方向。
奇怪,爹爹呢?
阿笙定睛看了看,方才瞧见爹爹背对着大家,抬手似是在拭眼角。
阿笙一怔。
他比划着手势,同二爷“说了一声”,走过去,轻轻地搂了搂爹爹的肩膀。
父子两人一同仰起脸,地望着眼前的“长庆楼”三个字,思绪复杂。
阿笙比划着,向爹爹保证,“爹爹,您放心,我一定会让繁市的百姓,都知道咱们长庆楼这个招牌的。”
闻言,方庆遥眼圈一热,险些又要落泪,“爹爹信你。”
阿笙迟疑着,比划着,“只是,爹爹……掌柜不再是您,您会不会觉着遗憾?”
方庆遥眼睛睁圆,“怎么会?便是先前的长庆楼开继续开下去,也迟早是要交给你的,如今这一天不过是提前一些到来罢了。莫要多想。薛先生既是信任你,才找你合作,你务必要好好干。”
阿笙点头,“放心吧。爹爹。我会好好干的。”
…
长庆楼顺顺利利,稳稳当当地开了张。
开业的前七日,不包括酒水,所有菜品一律打七五折,倘若在店里消费满二十元,便可免费获赠一碟糕点。开业一个月内,不包括酒水,所有菜品打九折,满二十五,可免费获赠一壶花茶。
不仅如此,阿笙还在开业的第二日,便在高调地在报纸上给长庆楼登了一个版面的广告,广告宣传单乃是他亲手设计,上头刊印有活动信息。
在报上登广告,是阿笙先前经营吉祥居得来的经验。
先前吉祥居,因着罗先生一篇文章,吉祥居受到极大的关注。
在报上登广告,虽不像罗先生的文章那样有号召力,可是最方便、有效的宣传方式。
尤其是在繁市的这段时日,阿笙发现,繁市的人较北城人,更爱看报纸上的广告。
买了报纸,便经常地会随意地翻开广告的页面,甚至会同朋友讨论上头的广告。
他想着,想来这同繁市的人爱新鲜,喜欢时髦有关系,广告上刊登的,往往便是繁市最时兴的事物。
因着他也会给其他报社供稿,跟各大报社编辑的关系都极熟,这一次并没有要他的任何费用,只是让他拿一篇画稿相抵,阿笙同报社于是一拍即合。
阿笙想过,广告多少会有些用处,可他没想到,广告的效果远超乎他的想象。
长庆楼开业的当日,便来了许多前来用餐的市民。
便是一个月后,所有菜品恢复原价,生意竟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不但未受到影响,喜欢来长庆楼吃饭的客人反而愈来愈多。
…
“阿笙,你同我说说,你的那些促销的手段,都同谁学的?你是怎么想到打折,然后又想到满多少消费,送糕点,送茶的?”
这个问题,薛晟都琢磨快一个月了,只是他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他酒楼厂里两头顾,想要找个时间同阿笙好好聊聊都不成。阿笙忙着酒楼的里里外外,两人竟愣是没工夫好好坐下聊个天。
今日也是趁着南倾来酒楼吃饭,他便厚脸皮一起跟了过来,要了间包间,三个人在包间里聊着天,薛晟终于能够有机会,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