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市,火车站。
阿笙踮起脚尖,仰着脖子,竭力注视着火车进站的方向。
火车晚点,阿笙在站台等了近三个小时,火车依然尚未进站,阿笙的心也便越发着急。
这段时日,大多数地方都不大太平,别是沿途出了什么岔子。
“阿笙少爷,累不累?要不您先进里头休息一会儿?回头要是火车进站了,我去通知你。”
担心阿笙累着,福旺出声问道。
福禄也劝道:“是啊,阿笙少爷,要不您进里头休息休息。”
火车晚点严重,站台挤了太多赶火车以及前来接亲朋好友或者是为之送行的人。
阿笙摇着头,手里头比划着,“我不累。”视线仍然牢牢地注视着铁轨的方向。
爹爹同他第一次坐火车一样,也是头一回离开符城。
也不知道爹爹路上适不适应,有没有生病。
因着担心爹爹,哪怕明知道火车进站便会鸣笛,远远的便能够听见,阿笙还是忍不住张望。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在浓浓的黑烟当中,响起火车的汽笛声。
阿笙心里头一提。
几乎是火车的汽笛声一响起,人群便一窝蜂顺着火车开来的方向涌去。
阿笙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亏得福禄、福旺两人将他护在中间,否则非摔跤不可。
火车缓缓进站。
车厢上的人尚未完全下来,外头的人便一个劲地往里头挤。
阿笙抬眼瞧去,只瞧见一个又一个人头。
终于,阿笙在人群当中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爹爹!
阿笙挥着手臂,企图吸引爹爹的注意。
可站台上,仰起手同亲朋打招呼的人太多了,从火车上下来的方庆遥压根没能注意到淹没在人群里的阿笙。
阿笙便赶紧抬起福旺的手臂,福旺立即心领神会,他着阿笙所在的方向,赶忙大声地喊了一声,“方掌柜的!!!我们在这儿!”
方庆遥闻声朝阿笙所在的方向转过脑袋。
…
怎的方骏也在?
阿笙脸上的笑容,在瞧见出现在爹爹身旁的方骏时,收敛了一些。
亏得方骏忙活着倒腾他那两个硕大无比的行李箱,没注意到阿笙,要不然,这甫一碰头,就能吵起来。
福禄陪着阿笙,福旺上前替方庆遥拎行李。
“福旺小兄弟?怎的是你?这,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我来,我自个儿来就好……”
福旺是二爷的贴身小厮,方庆遥哪儿敢劳驾二爷的小厮呐。
“嘿嘿,都是自己人,方掌柜的您啊,不用不好意思。阿笙少爷就在前头。”
方庆遥满脸疲惫,却掩不住地高兴地道:“嗯,我方才瞧见了。”
福旺拎着方庆遥的行李箱往阿笙同福禄这边走。
方骏一个人拎着两个大行李箱,累得不行,他刚要把手中的一个行李箱递给福旺,见他转头就走了,跟在身后喊,“哎,那你帮我也拎一拎行李箱啊……”
方掌柜的是阿笙的爹爹,方骏算个啥?
福旺转过头,没好气地道:“你没手啊?”
方骏给气了个够呛,可福旺是二爷的人。
方骏哪里敢得罪二爷,只能在心里头骂骂咧咧。
…
阿笙小跑至爹爹的面前。
“别跑,别跑,你小心些!”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方庆遥一颗心悬得老高,担心阿笙被人给推倒,连呼救都不能,他自己也赶忙朝阿笙走去。
父子两人许久未见,方庆遥一见到阿笙,就红了眼眶,“嗯,长高了,也胖乎了一些。”
阿笙弯起唇,眼睛扑闪扑闪的,见了爹爹高兴。眼睫却是湿的。
爹爹却是瘦了,人也憔悴了,便是白头发都添了好几根。
不知是他离家后爹爹一人忙着长庆楼的里外给操劳的,还是这一路舟车劳顿,生生给累瘦的。
福禄适时地出声道:“阿笙少爷,方掌柜的,咱们回去再说?”
方庆遥方才瞧见是福旺陪着阿笙来接他,心里头已是吃了一惊。
这会儿见福禄也在,心里头更是纳闷不已。
二爷的两个贴身小厮,怎的全陪着阿笙?
莫不是,二爷人也在繁市,没听阿笙信里头提过啊。
…
阿笙只当爹爹一人来的繁市,因此只叫了两辆人力车,一辆给他同爹爹,一辆是给福禄同福旺两人。
多了一个方骏,阿笙只好托福旺去街上再叫一辆人力车。
趁着福旺去街上叫人力车的功夫,福禄帮着将他的行李箱给搬上人力车,方庆遥低声问道;“阿笙,怎的福禄、福旺怎的也陪你一块儿来了?可是二爷人也在繁市?”
阿笙轻咬着唇,他摇着头,“二爷人不在繁市。”
“那如何福禄、福旺两人……”
方庆遥的话尚未问完,福禄那边已然放好了行李箱,“方掌柜的,你同阿阿笙少爷先坐车回去。我等福旺叫了车,再一同回去。”
对于阿生同方庆遥先上车这件事,方骏在一旁没愣是没敢吭声。
二爷的这两个小厮的厉害,他从前可是领教过的。
方庆遥的问话被打断,他只好由阿笙搀扶着,先行上了车。
人力车在阿笙所住的小洋楼停下。
这一路,楼房一栋赛一栋的漂亮,可方庆遥从来没觉着这小洋楼能够同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他以为人力车还要往前走呢,未曾想,竟在一栋三层楼高的小洋楼前停下了。
人力车夫帮着一块将行李给搬下车。
福禄走在前头带路,福旺帮着拎行李。
方骏傻愣愣地跟在后头。
他……他这怕不是一脚踏进仙境了?
不,不对啊……
阿笙,阿笙这是发迹了?
怎的这么气派的小洋楼都住上了?
阿笙挽着爹爹的胳膊,高兴地比划着,“爹爹,我把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走,我带您去瞧您的房间去……”
方庆遥停住脚步,“阿笙,会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啊?这小洋楼……是怎么回事?”
阿笙微楞。
片刻,他微红了脸颊,“这是二爷给租的小洋楼。”
方庆遥听后,愈发地茫然不解:“二爷给租的小洋楼?这小洋楼租金瞧着便便宜不到哪里去,他为何要替你租下这小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