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吉祥居,阿笙心里头还是难过。
吉祥居倾注了他许多的心血,他原以为,会像是爹爹的长庆楼那样,长长久久地开下去的。
想到这儿,阿笙忽地想起一件事。
“老师,您等我一下……”
虞清松一脸意外地看着阿笙从椅子上起身,出了大厅。
回来时,阿笙的手里拿了一个红包。
他将手中的红包给老师递过去,手里头比划着,“老师,这是当初我预备开吉祥居时,您给我的。原想着,待吉祥居生意上了正轨,有了盈利,到时候再给您包一个大的。可如今……”
阿笙停了停,方才继续比划道:“不管如何,这红包先还给您。”
方才阿笙将红包递过来,虞清松下意识地给接过去了,以为是让他暂时帮着拿一下,瞧见阿笙的比划,方才知晓竟是自己先前封的红包。
老爷子皱起眉头,他将红包又给强行赛回阿笙的手里,“既是红包,岂有给出去,还拿回来的道理。这红包给了你的,便是你的。收着吧,等你到了繁市,用到钱的时候怕是多着呢。
另外,若是你到了繁市,当真又开起了餐馆,这个红包,依然当是你的启动资金。为师等着你回头封一个更大的红包给我。不许再递过来啊,不然就是没将为师给放心上。”
阿笙眼睛有些起雾,他微湿着睫毛,只好将红包收下。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对了,南倾可有说,若是你决定南下,最早什么时候出发?”
阿笙摇着头,“二爷送我回来的时候,只说让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他。”
没催他,也没给他任何压力。
虞清松听后,感慨地道:“是南倾的性子。”
从不会为难阿笙,只会默默地事先替阿笙将什么都想好了。
虞清松愈发确定,劝阿笙南下,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繁市那边,南倾定然是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了。
…
“二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谢放送完阿笙,同福禄两人从小院回到府中。
福旺从里头,一脸喜色地迎出来。
“怎么?你这是见着钱了,迫不及待同二爷分享喜气呢?瞧你,笑得都露出牙龈了。呀,你牙上怎么还粘着糕点?福旺,你也太不讲卫生了!”
“哎呀,你好烦。”
福旺瞪着福禄,他这会儿实在没心思同哥哥拌嘴,他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同二爷汇报好么!
因着福禄说他牙上沾着糕点,福旺便没敢太凑近二爷。
待二爷在大厅的主位坐下后,他微弯着身子,神神秘秘地道:“二爷,今日咱们府中,出了桩大事。您猜猜,是什么大事?”
福禄给二爷倒茶,睨了他一眼,“还让二爷猜?你不知道二爷今日在外头跑了一天有多累?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二爷没这功夫,同你玩什么‘猜猜看’的游戏。”
啊!
太烦了!
这人他怎么就能烦人成这样子呢!简直是烦人精!
福旺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怎么福禄不是是个哑巴呢?
福禄要哑巴就好了!
陶管事听见福禄同福旺两人拌嘴的声音,便知晓是二爷回来了。
“陶叔,这个点了,您怎的还没歇息?让福旺等我便可以了。我不是给您批了假,让您在家里养好身子再回来么?”谢放将从福禄手中接过的茶杯放回桌上,他起身去扶陶叔。
“不想家里的老太婆担心,还是留在这儿把伤养好比较好。再一个,我今日白天休息得够多了,这会儿一点不累,也不困。少爷,您让我自个儿走便成。”
谢放还是搀扶着陶叔的手,陶叔没法子,只得由少爷扶着,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少爷,当真如同您所猜测得那样,大少爷今日去了老爷的院子。”陶管事甫一坐下,便同谢放说起了早上他出门以后,府中所发生的事情。
一旁的福旺嚷嚷道:“哎呀,陶叔,您怎么也这么憋不住话啊。”
“你别打岔!”福禄嫌弃地说了一声,转过头,追问陶管事,“陶叔,您方才说大少爷去了老爷的院子,然后呢?可是挨训了?”
难怪福旺见着二爷回来,会是一脸喜色。要是大少爷挨了训,那可不就是喜事一桩么!!
福旺没同福禄计较,他兴奋地接口道:“何止是挨训!老爷动了大怒,罚大少爷跪了一整天的祖宗画像,说是要大少爷好好反省。大太太,还有几位姨太太,都先后去帮着说情了,没管用!
天黑那会儿,才被下人扶着,回了大少的院子。二爷,您今儿怎么回来得这般晚呐?”要是二爷回来的早一些,兴许还能赶上看这一出戏呢!
说到这儿,福旺便忍不住幸灾乐祸。
大少爷那个人,贯会做戏。
明明对底下人时常发怒,只要是有外人在,便装出一副很是宽厚谦和,待人和气的模样,尤其是贯会在老爷面前做戏,一天天地只会哄老爷子开心,伪君子!
福禄眼露疑惑,“有点奇怪啊。老爷平日里是十分给大少爷面子的,大少爷做什么了,惹得老爷大怒?”
毕竟如今大少爷俨然就是下一任谢家的家主,老爷很多事情都放手让大少爷去打理去了,大少爷也便代表着谢家的脸面。平日里,无论大少做了什么,老爷子都会给留几分面子的。
“这做了什么,我还真不知道。管他做了什么呢!反正现在府中都在传,大少爷越来越不受宠,不像咱们二爷——”
福旺这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谢放淡声打断,“福旺,慎言。”
福旺赶忙低了低脑袋,便是连声音都小了下去,“是,二爷。”
陶管事为了缓和气氛,顺势岔开话题,“二爷,您可吃过了?可要叫小厨房给您做的吃的?”
谢放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不用了,我在阿笙那里吃过回来的。”
“既是如此,二爷今日在外头奔波了一整天了,可要让福禄、福旺伺候您早些休息?”
没等谢放回应,福旺便讨好地出声道:“爷,我这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热水,给您备热水去。”
福禄还想着从福旺那儿多探听些他同二爷出门后,府中发生的事情,便向二爷请示道:“爷,福旺笨手笨脚的,我同他一块去。”
谢放看出福禄的心思,倒也没戳穿他,好脾气地同意了。
…
福禄、福旺两人双双出去后,陶管事低声道:“二爷,果然如同您所预料的,您出府后没多久,大少爷便带着人,神色匆匆地往老爷的院子赶去。我猜,多半是大少爷向老爷提出了要将那胡韬给他带回去的要求,这才惹怒了老爷。”
听了陶管事的话,谢放脸上并未露出任何意外神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原来,谢放早上故意让福禄将胡韬在他们府中的消息透露给大哥谢朝晞,为的就是让谢朝晞失了分寸——
一旦胡韬落入东洋人手中,那么他便是连东洋人都彻底得罪了,在已经逐渐失去父亲支持跟宠爱的情况下,大哥便会宁可冒着得罪父亲的风险,也一定要将胡韬给要回去。
谢朝晞果然冲动地跑到主院去,向父亲谢载功要人。
谢朝晞只怕做梦都想不到,这恰恰便是谢放要的。
他白天出去,一是的确要去见阿笙,同阿笙商量动身南下,前去繁市事宜,再一个,也是有意为之。
若是大哥跑去向父亲要人,他在家中,父亲只怕少不得会派人来他,询问他的意见,问他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如此,“坏人”倒成了他。
他不在府中,父亲找到他人,便只能“自行”对大哥处置,为的,就是给他一个“交代”。
自然,此番大哥这般冲动行事,无论父亲明面上对大哥做出怎样的处置,心里头对大哥只怕是失望多过于气愤。
大哥也定然会察觉到这一点。
接下来,大哥的表现,可千万不要叫他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