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苟子没啥学历, 也不懂啥新潮的观念,就是觉得娘过得不开心。

人怎么能一辈子不开心呢?

那活着是为了什么?

有一次,他看到娘和桂芝婶子翠花婶子去草原上拍的照片, 照片里的娘笑得那么开心,是苟子从没见过的。

那一刻, 苟子心里复杂,意识到娘这辈子从来没高兴过。

他娘跟他爹是父母撮合在一起的。

他娘原先有个中意的, 家里不同意, 觉得对方穷, 就把娘嫁给爹。

如今想想,离婚没啥丢人的,不过换个地方过日子。

“婶子,我都随娘,她不离婚我支持,她离婚我也支持。”

苟子忍不住道:

“我和我哥都成家立业了,根本不需要娘再负担什么。我娘跟我爹在一起不开心, 她想要自己生活, 我都支持她。反正,离不离婚, 她都是我娘。”

苟子的话让甄臻听着顺耳些。

“你比你哥强, 你不是叉烧。”

苟子不懂啥叫叉烧, 但他知道这是骂人的话。

甄臻看苟子大哥,冷声道:

“做人要讲良心的, 前些年你家日子不好过,饭都吃不上,是你娘做辣椒酱养活了你们全家。做辣椒酱做咸菜可不容易,手指总要泡在辣椒里、咸菜里, 就算后来跟真心合作,批量生产,可她为了研发新品,也没闲过。你看看她那双手,那还是人的手?但凡你有点良心,也不能帮着你爹对付你娘,欺负你娘老实,不会喊疼!”

苟子大哥被她说得抬不起头,可他还是不愿意娘离婚。

他儿子都成家有孙子了,谁给他们带孩子?

娘都这岁数了,要是再找个老头,被老头和老头的孩子骗钱,他跟谁喊冤去!

“桂芝婶子,我家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爹做的不对,不该打媳妇,可夫妻上牙碰下牙,哪有不发生矛盾的?要是谁家都跟我娘似的,闹矛盾就离婚,那咱华国有多少离婚的家庭啊!”

苟子大哥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还有,谁家过日子不这样啊?谁家都有一本烂账,我娘离婚了,她就能过好?再换个男人,就能跟我爹不一样?还不如忍忍!我回去一定批评我爹,让我爹不敢再打我娘,俩人好好过日子得了。”

甄臻冷笑:“谁家都发生矛盾?那你爹被你娘打过没?”

苟子大哥一愣,“那肯定没。”

“那不就得了!女人被男人打,这叫家暴,是犯法的,不叫闹矛盾!你娘就是生个叉烧,也知道护母,生了你有啥用?还是说你怕你娘离婚后,钱就不拿回家,就落不到你口袋里了?”

苟子大哥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

“我这么想有错?谁家不是为了子孙后代活?我看我娘就是被您给带坏了,您没男人,也想我娘没男人!就撺掇我娘离婚!我算看出来了,您就不想我们家过得好!”

没等甄臻生气,苟子先推了苟子大哥一把。

这些年,桂芝婶子对他家怎么样,这是有目共睹的。

坝头村谁不羡慕他们家!

苟子大哥说这话,就是扎桂芝婶子的心,是心肝被狗吃了,丧良心!

孟大国也走出来,他个头高,常年干活,攒了一身的腱子肉,气势非凡,他沉着脸看苟子大哥的样子,还真叫人怵得慌。

孟大国一把推在苟子大哥胸口,明摆着不要他好过。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家说我娘!来我家充大头蒜,你来错地方了!”

孟大国平时笑呵呵的,头一次翻脸,苟子大哥被吓到了,也不敢跟孟大国叽歪。

更何况,他打不过孟大国。

孟二勇也不见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他一双眼死死盯着苟子大哥。

“平时对你客气,是看我娘和你娘关系好,才给你点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是!”

程素也走出来,万万没法容忍别人说甄大娘坏话。

“我见过忘恩负义的,却没见过你这么忘恩负义的!要不是甄大娘帮忙,你还在坝头村喝西北风呢!”

吵架就少不了陶爱红,陶爱红见自家人被欺负,抡起耙子就往苟子大哥胸口戳!

“小册老!看耙!”

苟子大哥被骂得难堪,可他没法反驳,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要不是他娘跟甄桂芝有点交情,甄桂芝根本不可能对他们这么好。

他也不会有今天。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的苟子娘走出来。

苟子大哥抬头看到他娘,眼神躲闪,总觉得娘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娘……”

苟子娘仰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苟子大哥被打懵了!

他娘竟然敢打他!

苟子娘红着眼,“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只想我一辈子当牛做马,任劳任怨地给你拉磨!你甚至都没把你娘当个人,在你心里,你娘就是头驴,是个工具!你爹欺负我,你从来都是冷眼瞧着,你比你爹更可恶!因为你爹不是我生的,但你是我生的!早知道你这副德行,当初还不如掐死你算了!”

这大概是苟子娘人生中,头一次清楚地表达自己。

从前,在娘家时,她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无所谓。

父母不把她放在眼里,也不给她提要求的机会。

嫁人后就更没办法了,她每天做好饭菜,等到桌子上时,饭菜都被这群男人吃得一干二净。

她经常饿肚子,却忍着不好意思说。

她的胃病就是饿出来的。

她不想再骗自己了,她的孩子都知道她的处境,只是太过自私,根本不在乎罢了。

苟子大哥的表现让苟子娘很失望,坚定了她要离婚的决心。

甄臻让她先别说离,回家把东西收拾一下,省得被苟子爹给藏起来。

到时候,苟子娘一辈子可就白活了。

苟子娘听劝,打算先回家收拾东西。

甄臻作为苟子娘的好姐妹,让孟大国把孟大建兄弟也给喊上,再叫上李德成几人,去苟子娘家给苟子撑腰。

甄臻开车载着苟子娘、张翠花和程素焦蕙兰几人。

孟大国更是绝,竟然把猪场拉猪的车给开来了。

好在猪场的车每天都用水冲洗,车子上倒是不脏。

于是,一群男人站在后斗上,扶着把手站好,气势汹汹地去了坝头村。

苟子大哥本想回家报信,让他爹或者他媳妇,把娘的值钱东西藏起来。

可甄臻比他更机灵,直接把人给扣下了。

一群人路过李德成家,把李德成和他几个儿子也给叫上了,乌泱泱就跟去苟子娘家“断案”了。

他们车停在苟子家门口,甄臻陪苟子娘进去收拾东西。

苟子娘和苟子爹一直分房睡,甄臻隔着窗户瞥了眼苟子爹的屋里,谁知,这男人竟然在睡觉,呼噜声打得比猪都响。

甄臻差点气笑了,“瞧,人家根本没在怕的。”

张翠花直摇头,“这狗东西,打了人还能睡得着!他根本没把媳妇放在眼里。”

苟子大哥也觉得不像话,进屋里把他爹推醒。

苟子爹睡得正香,酒劲还没散,扯着嗓子道:

“老子睡得好好的,你推老子干啥?”

“爹!你喝醉了,把娘打伤了,娘要跟你离婚!”苟子大哥直跺脚。

苟子爹听笑了,冲儿子直摆手,“离婚?农村人离啥婚?你别听你娘吓你,她就是想拿拿劲,让我害怕,让我去道歉。只要我低头,她就会乖乖回来!”

苟子大哥嫌他不分场合,娘都要离婚了,爹还不当回事。

“我娘真要走了!她都回来收拾衣服了,桂芝婶子和翠花婶子也来了!李德成就在门口,村里人都指望着帮我娘主持公道呢!”

苟子爹愣了一下,眯着眼看向窗外,只见天光发白,院子里站着一群村里人。

李德成正一脸怒气地看他。

苟子爹跳起来,嘴里吸溜了一口老痰。

“你娘在哪?”

“在屋里收拾东西呢!眼看着都收拾完了,爹,你去看看有没有你的东西,可不能叫我娘都拿走了,万一她离婚后再找个男人,那些东西就成了别人的了!”苟子大哥算计这事呢。

苟子爹跳起来,跑去苟子娘的房间,堵在苟子娘面前,一脸横相。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不想跟你过了,要跟你离婚。”

“离婚?曹鑫华,你鬼迷心窍了!咱们农村人,打打闹闹就这样一辈子,哪听过有人离婚的?你可别以为你去过京市,坐过火车,见过世面,就学人家城里人那一套!我告诉你,我不同意!”苟子爹差点跳起来。

苟子爹眼睛大,瞪眼时显得特别凶。

苟子娘却根本不怕他了。

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她怕的是别人的目光,怕的是社会偏见,怕的是离婚后没法生活。

苟子娘冷笑道:“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了?我没记错的话,咱俩没扯证吧?”

苟子爹哪里想到这一茬?

“你去问问,咱们村有几家夫妻扯证的?不扯证太正常了,这不代表我们不是夫妻!我们孩子都有两个了,这就叫……叫事实婚姻!我可以去告官抓你!”

越是纸老虎越是疾言厉色,苟子娘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很弱小。

“随你!你要告就告!我不怕你!”

苟子娘推开他就要走,苟子大哥和他媳妇挡在苟子娘面前。

“娘,你不能走!一家人不能就这么散了!咱们家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你忍心吗?”

苟子娘不听,坚持要走。

苟子爹觉得没面子,这婆娘以前哪敢跟他翻脸?

不就是赚了点钱,翅膀硬了吗?

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好啊,你想走就走!我又不是找不到女人!我住着楼房,就你这样的老婆娘,我想找几个就找几个!”

苟子娘无所谓,抱着东西往外走。

苟子爹气不过,一把抓住她的衣服。

苟子爹气道:

“我告诉你,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要离婚可以,但什么都不能带走!否则,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苟子娘被他这孬种样刺激到了,干脆把手里的包裹一扔。

“不带就不带!我就是一分钱不带,我也要跟你离婚!”

苟子爹正要得意,就见甄臻发话了:

“凭什么不带?这家是靠你才撑起来的,家里的钱都是你赚的,摇横机是你买的!地里的药材有你一份!房子是你盖的!我也是跟你签的合同。该你的,你一分钱都不能少,必须全部带走,包括我送你那些金子!”

甄臻手里的金矿开采几千斤黄金了,逢年过节,她经常拿黄金送姐妹。

姐妹三人一样的项链特别多,苟子娘爱惜东西,把这些东西都妥善收藏起来。

要是什么都不带走,只黄金就不少钱。

苟子爹自然也知道黄金就等于钱。

他挡在大门口,耍无赖,“我不管,你想走出这大门,就必须什么都不带!否则,别想跟我离婚!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甄臻也来了气性,“你跟谁横呢?我也把话撂在这,房子我们可以不要,摇横机、药材啥的,我们都不要,但其他东西必须带走!谁要是敢拦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

甄臻在村子里的威望,不容置疑,村民们都站在她一边。

更何况,大家还指望她吃饭呢。

李德成也拥护他,再加上孟大国和孟二勇撸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干仗的样子,以至于在场所有人,只有苟子大哥和媳妇跟苟子爹一个战线,就连苟子,都不帮着他爹。

苟子爹气得鼻子都歪了,往地上一坐:

“谁敢走,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甄臻也来劲了,“吓唬谁呢?打死你,也有人给我撑腰!公安局都不会说我一个不字!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拦住谁!”

孟大国哪需要他娘动手啊!

他提起西装裤,一脚踹在这老瘪三的胸口!

苟子爹被踹倒在地,半天没起来,“哎呦!我要死了,我被孟大国踹死了,快来救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苟子大哥见爹被打,也撸着袖子冲上来,被孟大国又是一脚。

孟大国踩着俩人的手腕,怕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娘,转头时,特地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

“娘,您快带婶子走,这里有儿子呢!哪个不长眼的敢伤着您,敢为难您,儿子跟他拼命!”

有儿子帮忙,甄臻乐得轻松。

“还是我家大国好!”

孟二勇见娘只夸大哥,忽视了他,就往苟子爹和苟子大哥裤腿那补了一脚。

还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甄臻眯着眼:“我家二勇也护着娘,娘有你们这两个儿子,这辈子值了!”

孟二勇幸福得冒泡,娘对他说的话,明显比对大哥多几个字。

这几个字就是分量!

甄臻把苟子娘的东西放到车上,张翠花又看看她屋里,有什么不要的被子、毛巾、牙刷啥的,都给搬到后备箱。

“能拿一样是一样,咱一样东西都不留给他!”

张翠花放了整整一后备箱的东西,就连晾衣绳上晒的花床单,都不忘往车里塞。

甄臻道:“坐好没?我开动了。”

“走咯!带着苟子娘奔向新生活!”

张翠花元气满满,简直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甄臻笑了笑,她干事利索,当时就给赵美兰男人发了信息。

赵美兰男人是个百事通,对县城的情况比较了解。

甄臻让他帮忙找个安全的屋子,赵美兰男人一顿打听,半小时不到,就给甄臻回话了。

赵美兰男人给找的是纺织厂家属区的房子,离甄臻家很近。

“这家人去外地了,房子可租可卖,周围邻居都是纺织厂的老员工,又在二楼,不担心被人找麻烦。”

甄臻觉得这房子不错,“房子需要打扫一下,你先在我那住。”

苟子娘眼红都红了,不过是被感动的。

“多亏有你们。”

张翠花摆手,“我都没来得及张嘴,多亏了桂芝才对。”

苟子娘抱抱甄臻,感谢她不把苟子大哥的话往心里去,还愿意帮她找房子。

“实在不行,我把这房子买下来吧?”

“不用买,这房子太旧了,我那边准备开发小区呢,回头给你打个折,你买个新房子去。”

苟子娘以为自己离婚后会过得很惨,谁曾想,不用张罗一家子的饭菜,不用带孙子孙女,不用看儿子儿媳的脸色,不用当牛做马后,她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她想明白了,人得为自己活。

她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苟子娘去真心百货买了羽绒被子,新款灰色大衣,黑色高帮皮鞋,还给自己买了一堆零嘴。

甄臻还拉她去烫了个头发,从前苟子爹总说她丑,脸又黑,还学人家城里人出洋相,苟子娘就不好意思打扮了。

离开那一大家子,苟子娘发现自己烫卷发后洋气了不少。

没苟子爹说的那么丑。

甄臻看着镜子里的苟子娘,直点头,“改变的不止是外表,还有神色,还有眼神!女人爱自己后,眼神都不一样了。”

前几年甄臻拿下真心百货周围的地皮,想盖居民楼,却碍于市场,没有动工。

眼看着进入1996年了,她怎了么也得把房子给盖上。

别说县城的人,她自己也住腻了楼板房,想住电梯房了。

这年头,基建设施配套不行,住别墅没啥好的,甄臻怀念干净的楼房,就让孟大国出面,把真心百货附近的房子都给盖上。

“盖高层,顶楼盖给自家人住,中间不要砌墙,省得装修还得砸墙,麻烦!玻璃窗啥的也给我用点好料子,再把楼上楼下给砸通,咱搞个空中小别墅。”

他们自己盖房子,图纸审核好过关,想砸盖就咋盖。

孟大国也期待住楼房,去京市的时候,看京市有十几层高的露,他也想住电梯房洋气一下。

他们手里有资金,想盖房子,再容易不过了。

孟大国说干就干,一心想给他娘盖个好房子。

隔天,张翠花带着一篮子菜来县城,进门就往外拿。

“蒜苗、蘑菇、牛肉……带这么多东西?”甄臻问。

张翠花冲她眨眨眼,“咱去陪陪苟子娘,上次她说想吃火锅,又怕麻烦,我寻思着咱带上锅和菜,在从你家拿点卤菜和酒,去陪她吃个火锅,喝喝小酒!”

这几年下来,甄臻也爱上喝酒了,有事没事喝一杯。

她眯着眼笑:“行啊,正好我胃里缺酒。”

“嗨,咱这岁数,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张翠花说起村里谁家的媳妇,年纪轻轻就没了,“就前几天的事,所以说,人生都是说不好的,可别觉得自己能活到一百岁!”

“首先要健康,其次要开心,最后要爱自己!”

张翠花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苟子娘住的是单位房子,洗漱不方便,甄臻就在家里洗好菜,切好肉,带上锅过去。

孟南看着她们气氛那么好,跟焦蕙兰感慨:

“妈,我奶这日子可真让人羡慕。”

焦蕙兰越看闺女越喜欢,忍不住揪揪闺女的小辫子。

“你羡慕你奶什么?”

孟南想了想,“我也有几个好朋友,可高中毕业后,她们就回家嫁人了,原本大家都有话聊。再见面,她们聊家庭婆媳,我聊大学聊文学,对彼此的话题都不感兴趣。我没觉得文学就比家庭关系层次高,可确实是聊不到一起去。我奶就不一样了,我奶比翠花婶子和苟子他娘都成功,可她们三人还能玩到一起去。”

焦蕙兰想了想,确实,就连她,在新姚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一个真心朋友。

“你翠花婶子和苟子娘都是农村人,但她俩不封建,不固执,你奶奶说什么话,人家都能听进去。”

孟南点头:“虽然没啥文化,但不让人讨厌。”

“她们那代人不读书,是没书读,不是不想读。”

“您说的对,所以人不能有成见。”

焦蕙兰注视着婆婆和小姐妹聊天的样子,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她希望婆婆永远这么开心。

甄臻和张翠花搞突袭,把苟子娘吓了一跳。

她见俩人肉菜买好了,连锅都带来了,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我还能舍不得买这点吃的?”

“你这不方便,我俩弄好了带来,省事。”张翠花道。

她们整了个酒精火锅,用的是真心集团的火锅底料。

火锅沸腾后,把肉丸子、牛肉片、香菜、蒜苗、蘑菇都放进去,那叫一个香!

“咱三人多久没一起吃饭了?”张翠花问。

“上回还是你过生日,”甄臻道,“咱三人在矿上,关起门来喝小酒。”

苟子娘笑道:“不管儿子不管孙子不管老头子,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轻松!”张翠花笑。

甄臻端起酒杯,三人喝着杨梅酒,吃着热腾腾的火锅,东南西北瞎扯。

六十岁,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