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奇袭匈奴

匈奴的铁蹄长驱直入,围困京城,一时间搅得中原大乱。

翼王狼子野心,打的一手好算盘。

大王子需要物资和地盘,翼王需要一把刀。匈奴大王子的兵马尚不足十万人,但都是骑兵,若真能攻下京城,替他杀了皇帝,那正合翼王心意,他便可以名正言顺挥师南下,击败匈奴皇位就是他的了,还能谋一个“力挽山河”的好名声。

然而京城数百年基业,城防牢固,匈奴突袭一招得手,想攻下京城还是不容易。便是不能破城,一来也能大伤朝廷元气,二来翼王也能趁乱运作,给了他一个率兵南下、攻城略地的好借口。

果然,匈奴区区几万人围困京城半个月,才有陇右道兵马不远千里解救京城。眼看着京城之围能解,翼王这时打出了“勤王”的旗号,三十万大军挥兵南下。

匈奴游牧部族,凶残成性,陇右的救兵赶到之后,匈奴已经在京畿烧杀抢掠一番,扬长而去,放弃京城流窜又去别处。

十万匈奴骑兵,就在大梁境内四处作乱,肆意劫掠,并要求朝廷割让绥州、应州、朔州三州之地给他们。

匈奴虽然走了,翼王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南下,眼看就该兵临城下,此时更让百姓寒心的事情发生了,皇帝率皇族和满朝文武弃京城而逃,抛下北方的大片河山和庶民百姓,一路跑到了临安府。

惊弓之鸟的昏君偏安一隅,回过头来才敢下旨讨逆,斥翼王为“逆贼”。

但实际上朝廷已无兵可用,藩镇割据,兵力早已不在皇帝手里,且翼王这些年拥兵自重,兵强马壮,明里号称三十万大军,实则还可能更多,一时间无人敢触其锋芒。

于是翼王一路畅通的占领了京城,再装模作样给跑去临安的皇帝上了一道陈情书,声称自己绝无不臣之心,只是急于勤王救驾罢了,如今皇帝一走,他又不能丢下京城不管,只好先留守京畿,还请皇帝只管放心回去。

就问皇帝敢回去吗?

而对于其他拥兵自重的藩镇诸侯、各方将领来说,左右是你们皇家的事,形势不明,别把自己赔进去。一时间纷纷观望,谁也不敢轻易下场趟这个浑水。

于是翼王就坐拥京城,控制了北方大片地区,虎视眈眈盯着临安的昏君朝廷。

这一番纷乱下来,柳河县又涌入了数以万计的流民。因为流民不断地涌进来,给他们安置管束带来了极大不便,俞虎那边派出柳河营的人手四处巡逻,山寨这边也做了诸多安排。

既不能让这些流民生乱,又不能让他们衣食无着,谢让依旧是那套行之有效的老办法,可以帮扶,但主要还是要靠灾民自救,天下没有白吃的粮食,尽量把灾民疏导到山区地多人少之处,让他们落户开荒。

一过年,叶云岫便斟酌着是否要补充一部分新兵。实则这个事情早在去年秋末她已经否决了,他们去年开春刚招了四千余人,养兵不易,县境之内开荒种田搞建设也需要人,这个年头青壮年在哪里都是好用的资源,她原本想隔一年再说。

结果刚过年,就来了这么多流民,整天成群结队的有人跑去山寨投奔。百姓人家无非图一个安生温饱,如今都知道山寨日子好过,不光是开荒种田有帮扶,若是当兵选进了各营,有吃有住,一个月普通兵卒的津贴便已经涨到了三百文。

这比帮工学徒都强多了,这年月帮工学徒人家也就管个饭,能吃饱就是好的了,哪有钱拿。为此本县的百姓也都眼巴巴盼着,看看山寨什么时候能招收本县的兵员。

而对于叶云岫来说,兵马的数量不重要,重要的是质量,是战力!

她要的是能打仗的兵,贪多嚼不烂,收来的人先得训练出来,能用才行。

眼看春耕了,叶云岫和谢让一商量,便决定招新兵的事情推到年底再说,农闲练兵,让这部分青壮年劳力先去开荒种田,把家安下来。

不过眼下却可以从这些流民之中先接收一部分可用的人才,比如资质好的习武之人、工匠,还有读书人,若有可能,谢让还想像石泉庄那样,把山寨的私塾学堂办起来,让十岁以下的孩童都去读书上学。

两人的这一番安排还没来得及逐一落实,二月初,忽然收到消息,有一股匈奴的兵马往陵州方向来了。

早晨收到的消息,当日下午无忧子就把更具体的消息送了过来,这伙匈奴五千人,全部都是骑兵,从陈州方向一路烧杀抢掠而来,为首的名叫屠格,是匈奴大王子的心腹。

“屠格”在匈奴语里有勇猛、果敢之意,此人据说力大无穷,悍勇无比,是其部族有名的猛将。

谢让在聚义厅一说的时候,马贺立刻就乐了,冲口骂道:“他娘的,来了个猛的?我去会会他。”

叶云岫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马贺立刻闭嘴老实了。

谢让淡声道:“五千骑兵,单就兵力而言,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步兵对上骑兵,那就是一场碾压式的灾难。

更何况他们比对方兵力还少,他们眼下除了神威营和特务营部分抽不出的兵力,加上柳河营据守县城不能动,能用的满打满算其实也就三千人。

这也是中原数百年来拿匈奴无奈的主要原因。自古以来步兵对付骑兵,便只有车阵、方阵,壕沟或者弓箭,其他诸如砍马刀、钩镰枪等便只是些小手段了。而这些他们眼下都没有。

车阵、弓箭先不要说,他们没有那么多弓箭手,方阵战术须得有优势兵力,用长矛和盾牌构筑的攻防一体阵型推进。这些匈奴骑兵四处流窜,出其不意,便是连挖壕沟都来不及。

谢让道:“这股骑兵已经奔着陵州来了,这工夫怕是已经进入陵阳县境内。各位心里有个数,便是一场实力悬殊的仗,既然对方来犯,我们也不能不打。”

“各营回去即刻准备,枕戈待旦,每人备好三天的干粮。”叶云岫冷声道,“唇亡齿寒,不管他们进不进柳河,我都要打。”

“是!”各营统领交换了个眼色,知道寨主这是要埋伏奇袭了,立刻各自回营备战。

实则谢让对这一战也担心不已。匈奴人骁勇善战,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理智的法子只能避其锋芒。匈奴骑兵这一路气势汹汹而来,沿途各地纷纷避其锋芒,保存实力,毕竟匈奴人一路烧杀抢掠就走了,极少在一个地方停留。

换句话说,只能躲着他们,等他们金银美女抢够了,自己就走了。

“你心里有多大成算?”他走到叶云岫身边问道。

“七成吧。”叶云岫平淡说道,“这些人可恶,我们眼下能吃碗安生饭不易,便是五成胜算,也值得一拼!”

谢让颔首,知道她若说七成,那便是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说道:“那我传令下去,叫俞虎发动柳河境内百姓,这两日进山躲避。”

“嗯。”叶云岫点头,恨恨说道,“不就是骑兵吗,我还就不信了,他们就不用吃饭睡觉,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钉死在马背上!”

她可不打算拿自己辛辛苦苦、真金白银养出来的兵去硬拼。但显而易见,不论如何,与他们而言这都是一场硬仗。

两人具体计划商量了一番,这时周元明在外头扬声求见。

叶云岫瞥了门外一眼,这小子如今像样子多了。作为谢让的亲卫营队长,周元明刚来时似乎还分不清“表哥”和“大当家”的区别,又仗着是新兵营比武的十大魁首,多少有点骄傲自大,不过这一年在山寨中锤炼下来,人已经稳重了许多。

谢让答应一声,周元明摁着腰间的佩剑昂首而入,走到近前先向叶云岫抱拳道:“见过寨主!”

叶云岫一点头,这小子便抱拳转向谢让,朗声道:“大当家,周元明请战!”

“你来凑什么热闹!”谢让没好气地斥道。

“表哥!”周元明收了礼,哀怨道,“我见各营都在准备打仗了,我也想跟表嫂出战。”

见谢让皱眉,周元明连忙又转向叶云岫,央求道,“表嫂,你就让我去吧,我自认为训练用功,身手不差,便是不如马统领他们身经百战,可起码也不至于拖了后腿。”

叶云岫打量他两眼,慢悠悠道:“于公,你是大当家的亲卫营队长,你们亲卫营五十人都是之前两营的老班底子精挑细选出来的,职责就是贴身护卫大当家的安全,重要性不言而喻。于私,你是他的表弟,且实战经验不足,第一场实战就对上匈奴,我少不得还得让人照应你。”

周元明表情一垮,赶紧央求道:“表嫂,你就让我去吧,我不用人照应,我总不能躲在表哥庇佑下一辈子。”

叶云岫挑眉看看他,忽然一点头笑道:“行!你跟着先锋营行动,即刻去找马贺报到。这一仗你若是能拿下一颗人头,我便将你调入先锋营,亲卫营这边叫你表哥另外安排人就是。”

“谢寨主!”周元明一抱拳,也顾不得再理会谢让,兴冲冲跑出去了。

谢让:“……”

好么,亲表弟都不听他的。

叶云岫揶揄地睇着他笑道:“他说的对,人家好歹是新兵营大比武十大魁首的兵王,总不能靠你庇佑一辈子,这小子是可造之材,在你身边也学的沉稳不少,早该让他去历练一下了。”

两人天长日久的默契,谢让一听她这口气便问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叶云岫顿了顿,忽然一笑道:“若是这一仗打好了,我们的马就有了。”

那哪里是五千骑兵,那是五千匹膘肥体壮的战马呀!

叶云岫这么久心心念念,可就是她的骑兵营了。没法子,这年代,步兵的速度和反应实在太局限了。若有骑兵,五百人她敢使出五千人的效果。

一来她打算成立骑兵营,二来,他们年底还要补充新兵,扩张队伍,正是用人的时候。

“你这表弟虽说年纪小,可资质不错,也有上进心,我前些日子还看见他在读兵书呢,调教好了是一员良将。”叶云岫道。

谢让:“……人家好像比你还大了一岁。”

“是吗?”叶云岫嘻嘻一笑,好吧,她忘了自己才十六岁,按照这古代“虚岁”的说法也才勉强十七。

在他们的紧密关注中,匈奴五千骑兵一路长驱直入闯进了陵州境内,果然先到的陵阳,围困了陵阳县城。

一个陵阳县的兵力,也就驻兵不到百人,衙役几十个。

陵阳顿时成了孤城,满城百姓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下这个乱糟糟的局势,皇帝自己都跑了,根本也不要指望救兵了。陵阳城中军民闭城死守,只能寄望于匈奴人久攻不下,能自己放弃。

五千骑兵将小小的陵阳县城围困,喊话城内,威胁他们打开城门投降,否则屠城。

陵阳城楼上连个回应都不敢有,陵阳县令陈同升亲率城中军民,日夜守在城墙上,只能守一日是一日吧,不然还能有什么法子。

一连三日,几千匈奴骑兵就在围在陵阳城外,嚣张得不可一世。城中无兵,百姓手无寸铁,朝廷更是自顾不暇,他们甚至丝毫都不担心遭到反抗。

夜幕降临,匈奴人在城外燃起篝火,抢了百姓的牛羊烤来吃。屠格给另外三处城门分兵各一千,自己率领两千人在陵阳城西门外的城墙下扎起营帐,围着篝火席地而坐,啃着羊腿喝着美酒,肆无忌惮地大声谈笑。

可把埋伏的各营的人给气死了。

陵阳县城离北陵山远一些,地势相对平坦,周围开阔,眼下正值早春,田野里连个高杆庄稼都没有。因此要在附近埋伏几千人实在太难了。

叶云岫亲自率领先锋营一千人、守备营一千人、卫戍营六百人,还有临时抽调来的特务营四百人,共计三千人马,加上她的木兰营,这两日昼伏夜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埋伏到了陵阳城外。

她的兵擅长近战,反应速度快,所以,要对付这帮匈奴骑兵,只能奇袭。

兵士们能不生气吗,这两日他们在寨主严令下白天藏着,夜间偷偷赶路,为了隐匿踪迹也不能埋锅做饭,喝冷水吃干粮,今晚天黑后才悄默声地摸到附近埋伏下来。

结果呢,眼巴巴看着这帮强盗喝酒吃肉,谈笑风生,离得近的都能闻到随风飘来的肉香了,真真气死个人。

“吃吧吃吧,吃饱了好上路!”马贺咬牙切齿地嘀咕。

为了隐蔽,叶云岫让各营独立分散埋伏。三千人马,优势兵力,她要让眼前这两千匈奴骑兵有来无回。

叶云岫骑马隐在附近的小树林中,黑眸安静地盯着远处的匈奴营地,漠然叮嘱身旁的木兰营女兵道:“回头打起来,你们不要靠近,离得远些,眼睛都灵活点儿,先把马背上值守的哨兵解决掉,盯着主帐,用弓箭压制掠阵。”

“是。”女兵们低低应了一声,气氛颇有些紧张激动。

叶云岫想起这些女子们还是第一次参加实战,二十六名女兵,大的十八九,小的才十四五,生平别说杀人,有的怕是连鸡都没杀过。

“放轻松,万事都有第一回 。”叶云岫低低的声音漠然说道,“你们只管想想,这些强盗,杀了多少中原百姓,劫掳糟蹋了多少中原女子。”

“寨主说得对,杀了他们都便宜了,就该剁碎了喂狗!”孟姚恨声道。

匈奴人一直闹腾到后半夜才陆续睡去。夜色沉沉,正是最困的时候,为了打起精神,各营按照他们平日的训练经验,给每个兵都带了生姜和芥子,犯困的时候就咬一口。

丑时末,匈奴营地安静下来,帐外的篝火还在熊熊燃烧着,几支白羽箭嗖然划破夜幕,马背上的哨兵应声掉下马来,夜色中忽然鬼魅般地涌出许多人影,这些人训练有素,一声不吭摸上来,见人就砍,见营帐就烧,他们甚至专门准备了火油,一人泼油一人放火,动作极快,匈奴人有的还在睡梦中,营帐就已经被团团大火包围。

屠格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袭击他们。据他所知,这陵阳附近根本就没有大梁的兵马。起初他还以为是小股的民间反抗队伍,然而等他裹着穿了一半的外袍匆匆跑出营帐一看,整个营地已经火光一片,敌人的数量竟比他们还多。

见鬼,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情急之下屠格大声斥骂着吆喝人还击,同时抄起自己的弯刀就杀了出去。斜刺里猛然一把大刀劈过来,屠格闪身避开,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挡住了他的去路。

“娘的,就等你小子了,谁也别跟我争。”马贺咬牙切齿骂道。

屠格大喝一声,提刀就上,两人转瞬间缠斗到了一起,叮叮当当,双方一连拼斗了十几刀,一刀下去各自震得后退几步,四道恶狠狠的目光盯在了一起。

恰在这时,一匹黑马哒哒过来,马背上的少女淡声丢出三个字:“你退下。”

马贺恨恨握拳揉了下鼻子,却也明白自己不是这个屠格的对手,硬拼下去未必会输,大概拼一个两败俱伤。服从命令的习惯根植脑中,马贺二话不说就退了开去,转身扑向其他的匈奴兵。

屠格狼一样的眼睛盯着马背上的少女,火光摇曳,依稀看出她很年轻,很美,纤弱的身形似乎经不住他一拳头。

然而屠格不傻,从刚才那个大汉的反应来看,眼前这女子,他是丝毫不敢有轻敌之心。

屠格恶狠狠地盯着她,大吼一声,凶狠地挥舞着弯刀扑了过来。叶云岫避都没避,直接一刀挥了过去。

她的惊鸿刀,第一次实战,正好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