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秦沉, 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他活蹦乱跳的样子,再跪上一天一夜都不成问题,顾知灼懒得搭理他们。
就是吧, 越是靠近正屋,她的心跳就越快, 本来也就十几步的路, 愣是让她走出了百来步的遥远。好不容易到了廊下,手举起又放下,又举起。
“姑娘?”晴眉歪头看她,发现她的耳垂有些红。
门开了。
顾知灼吓了一跳,重九从里头走出来,面无表情道:“顾大姑娘, 您请。”
他在里头都看到了,顾大姑娘这样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走了好几遍的台阶。
重九道:“公子已经醒了。”
顾知灼眼睛一亮:哇哦,运气真好!
“我去瞧瞧。”本来的一丝尴尬不知不觉消失了, 顾知灼一如往常般问道, “重九,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犯错。”
言简意赅到无聊。顾知灼早就习惯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绕过了屏风。
房门虚掩着,谢应忱已经醒了,正倚在迎枕上翻着一本泛黄的书册。
顾知灼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举起手臂, 从他手上抽过了书册,然后“啪”的一声,把书合上, 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她就知道这些人没一个靠谱的,都说了不能多思不能多思,竟然还让公子看书!
温和的笑容爬上了谢应忱眉角眼梢,他熟练地说了一句:“我错了。”
认错态度又快又好。
顾知灼噗哧轻笑,脸板不下去了。
“不行不行,重来。”
每次都这样,总觉得自己也太好哄了。
谢应忱含笑点头:“好。”
他把书册拿了回去,一本正经地翻开,就和刚刚的姿式一模一样。
顾知灼板起脸,教训道:“我说过了,不许多思,不……”
谢应忱老老实实地合上书放到她的手上。
“我错了。”
她话还没说完呢!
“我认罚。”
顾知灼坐到了榻边的圆凳上:“罚什么?”
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谢应忱心跳滞了一拍,他稍稍敛目,温言道:“桌上有个匣子,给你的。”
不远处的一个茶几上放了一个刻着缠枝纹的乌木匣子,顾知灼抬手就拿了。
匣子拿在手上略有些沉,打开一看,里头是好几块白玉,每一块都色泽温润如凝脂,纹理细腻,触手微凉,品相极佳。
“都是给我的吗?”
“是。”
父亲的私库被尽数送过来后,他翻了册子让人找了一匣子白玉出来。
父亲喜篆刻,收集了好些印石和玉,这些都是父亲当年的珍藏。
顾知灼一块块挑着,这些白玉仅只是打磨成了玉佩的大小,两头都是光面,还没有篆刻过。
她低着头,一缕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了眼尾。谢应忱自然地抬手把她把碎发撩到了耳后,略有粗糙的指腹触碰到了她柔嫩的脸颊。
顾知灼像是被烫了一下,耳垂又热了。
她有些失神,直到听到那句:“……我们的婚约。”
婚约啊。顾知灼把匣子关上,放在膝上,乖乖道:“我真忘了。”
重九说,怀景之是因为隐瞒了花会赐婚,让公子给罚了。
那她……公子不会也要罚吧。
要不她先去怀景之旁边跪着?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这么想,眼神也飘向了窗户。
谢应忱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又好气又好笑,他坐直起身,双手按在她肩上,把她转过来面向自己。
他郑重道:“你若愿意,我会上门求亲,三书六礼。”
原本,他不想这么快,至少等到明年,他若能扭转乾坤,再去镇国公府上郑重求亲。
谁想竟是这般阴差阳错。
事已至此,放手,不可能的。
顾知灼嘴唇微张,好半天都没有说话,浓密的羽睫轻轻颤动,清亮的眸子中有一丝不知所措,还有一些迷茫。
谢应忱的眉眼添上了淡淡的笑意,她并非不愿,而是从未仔细想过。这比他所预想的要好得多了。
他道:“不用着急,也不用今天就告诉我。”
果然,他这么一说,她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好像把伤脑筋的事抛诸脑后就等于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把匣子递给了晴眉,又向着谢应忱一伸手,态度尤为自然:“把手给我。”
谢应忱盯着她略红的耳垂,低低地笑了,把手背放到了她的掌心中。
咦?
顾知灼眼睛一亮,拉住他的手摸了摸,又捏了捏。
他的手掌温热了。
谢应忱眼含笑意:“这只手也是温的。”
他把另一只手也伸给她。
顾知灼捏捏掌心,又摸了脉,脉象一天比一天好,脉搏也不再时断时续,阳气正在渐渐升起,手掌温热就是最好的证明。
终于暖了。
她捏捏左手,又捏捏右手,嘴角弯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哪怕是在上一世,公子永远都是渐渐冰冷,到了后来,更是冷的没有活人的体温。
真好。
她欢喜地拉着他的双手,从圆凳上跳了起来,又蹦了好几下,头上的珠花东摇西晃,脸上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了。
“公子。”
重九在外头叩了门,端着药进来了,后头还跟着一瘸一拐的怀景之。
怀景之目视着谢应忱面上的笑意,安份地站到了一边。
顾知灼从重九手上接过药,重新坐回到了圆凳上。
她先拿手背碰了碰碗壁,还有些烫,就用勺子轻轻拨弄着汤药来散热。
怀景之呈上了一张绢纸,禀道:“公子,已经确认了。”
谢应忱展开绢纸,一眼扫过,心中微叹。
他把绢纸放在榻上,唤道:“顾大姑娘。”
顾知灼抬首看他,清亮的凤眸一眼可见底,然而这一次,谢应忱回避了她的目光。
顾知灼:?
谢应忱先从她手上拿过药碗,一口饮尽后交给重九,然后说道:“顾大姑娘,找到国公爷的遗骨了。”
顾知灼的瞳孔一缩,双手下意识地攥在了一起,指甲紧紧地抵住了掌心。
顾知灼顿时脸色发白,声音颤抖:“公子,您是说……我爹爹他……”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许久没有这样失态过了,脑子乱哄哄的。
“我爹爹……”
像是有一口浊气堵在胸口,堵得她喘不上来气。
爹爹当年在西凉尸骨无存,兄长扶灵回来时,只带回来了一身战甲,立下了衣冠冢。顾家四代人,尸骨无存的远不止爹爹一人,几乎有一半都是衣冠冢。
顾家人早已习惯了这种伤痛,痛彻心扉,又刻入骨髓。
“我在。”
见她眸中厉色尽现,谢应忱在她脸颊上轻轻拍了两下,有如羽毛轻点。
顾知灼习惯性地把脸往他掌心上靠,一口气终于回了上来。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问道:“公子,我爹爹他如今在哪儿?”
沙哑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压抑的泣音。
谢应忱把绢纸递给了她,并说道:“当年凉国败退数千里,上表求和,皇上应了。凉国就将国公爷的遗骸归还给了大启,以作诚意。”
“不,不对。大哥说……没有找到。”
兄长当年是跟着爹爹一块儿出征的。
西凉大肆溃败后,皇帝下令把西凉打出兰加瓦河。
就是这一战,爹爹在又一次大捷归营时,斥候失误再加之舆图不全,爹爹带着上万大军葬生在了流沙中,尸骨无存。
“凉国确实已经把镇国公的遗骨归还给了大启。”
谢应忱在凉国这些年,并不是在混吃等死。他得为自己,为了东宫上下这么多条命挣到活路。
镇国公府就是他当初的选择之一。
“但我回京后得知,国公爷立的是衣冠冢。”
谢应忱当时就下令去查,原本是想作为在庄子时顾知灼施以援手的答谢,前不久才有了一些线索。
他省略了一些经过,简单地说道:“当年代君议和的是晋亲王,他得了密旨,在凉国送还了遗骨后,把遗骨送到了附近的上虚观,整件事做得悄无声息。如今,遗骨应当还在那间道观。”
为什么?!
顾知灼不明白。
但再怎么想不明白,也不能否认一个事实,爹爹为了大启战死了,皇帝却连他的遗骨都不肯给他们。
而上一世,直到最后,她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公子不会不说的,除非,在上一世她与公子相识时,爹爹已是挫骨扬灰。
顾知灼的胸口灼烧得难受,她猛地站了起来,原地绕了好几个圈,还是抑制不住滔天的怒火:“公子,上虚观在哪儿,我要过去。我……”
“坐下。”谢应忱拍了拍她坐过的圆凳,“听话。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顾知灼紧咬着下唇,安静地坐了回来,她把双手放在膝上,一动不动。
“无诏不可离京。”谢应忱一针见血道,“你能去哪儿?”
这话一出,顾知灼整个人陡然泄了气,紧绷着肩膀也垂了下来。
愤怒冲击着她的理智,她让自己冷静下来,再细细去思考。
守边将领的家眷都不可随意离京走动,镇国公府同样也是。她不能离京!至少在明面上,她不能离开京城。
不然,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对如今的镇国公府来说,任何把柄都是致命的。
哪怕她能在私底下悄悄过去,可是过去了又能如何?上虚观是奉了皇命的,他们不会把遗骨交还给她的。除非是偷,难道还要让她把遗骨偷回来,藏起来,连落葬都不能?!
她爹爹顾韬韬是为国为民,战死沙场的英烈,岂能如此见不得人!
她爹爹一生行事光明磊落,岂能让他在死后,偷偷摸摸,畏畏缩缩!
绝对不行!
见她想明白了,谢应忱用指腹抚过她紧皱的眉心,说道:“所以,你需要皇命。”
“需要光明正大。”
这是很无奈,但又至关重要。
“皇上他……”顾知灼用清冷的声音说着一件事实,“皇上不会应允的。”
谢应忱微微颔首:“除非,和皇上进行一场交易。
交易。
谢应忱得以出宫,说到底,就是一场涉及利益所向的交易。
顾知灼默默地咀嚼着这两个字了,越想心里就越恨。
顾家一直坚守着与太祖皇帝的誓言,一代一代护着大启疆土,不让北狄人踏进大启一步。
顾家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顾以灿不到十五岁,顾以炔刚满十二岁。
顾家这一代的男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可结果呢。
大启负了顾家。
皇帝负了顾家!
顾知灼任由自己的泪水滑落眼角,不住地往下流,浸湿了脸颊。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落泪。
谢应忱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姓谢,现在的他不配说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话,更没有任何可以让她不恨的理由。
“交易?”
顾知灼呢喃自语,顾家付出了血和命,到头来,她连想把爹爹遗骨带回,都需要“交易”。
她自嘲轻笑,拼命地去想,如今镇国公府还有什么筹码,能让皇帝心动。
是北疆虎符,还是爵位?!
见她眉眼微动,谢应忱发出低低的轻叹,交出虎符和爵位都只是下下策,不得万不得已,宁愿先按兵不动也不可如此轻率。
他道:“可以用作交易的,除了利益,还有把柄。”
“若是没有……”也可以“造出”一个把柄。
把柄?
顾知灼眼睛蓦地一亮。
若说把柄,还真有!
“公子公子。”顾知灼上身前倾,她的眼眶红通通的,迫不及待地说道,“国公夫人她……不!对!劲!”
“国公夫人?”谢应忱一想,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据他所知,这位国公夫人是个面甜心狠,表里不一的人。
“她可能和皇帝有勾连。”
什么。怀景之大惊失色,连谢应忱也不免露出了一丝意外。
勾连?
嗯嗯!
顾知灼毫不避讳的把府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谢应忱,越说越生气。
谢应忱思忖道:“铁矿山你可知在哪儿?”
“知道。”
谢应忱向怀景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命人去瞧瞧,怀景之颔首应诺,心想:给了差事,公子应该气消了吧?
谢应忱曲着手指,轻轻敲击着床榻,有节奏的一下又一下。
顾知灼不满地嘀咕着:“当年先帝还跟我保证呢,说季氏温柔娴良,品性极佳什么的,一点都不作准。”
就算公子在,她也要说!
“先帝的眼光真糟!”
她因为有着先帝的保证,季氏进门后,从来没有为难过。
谢应忱心念一动:“你有没有想过……替嫁。”
这两个字从他的唇间吐出。
“啊?!”
这一刻有如醍醐灌顶,所有没有想明白的种种全都在顾知灼的脑海中疯狂串连了起来。
一切说通了!
是她先入为主,上一世,她亲耳听到季氏说是死去的孪生妹妹阴魂不散,一直纠缠着她,所以她并没有往这个方面想。
谢应忱淡淡道:“这确实是一个把柄……”
“公子。”
重九在外头禀说:“太医正来了,还有晋亲王。人刚刚进府。”
顾知灼抚去了颊边的泪痕,赶忙道:“公子,要不要改变脉象?太医正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
以公子现在的脉象,太医正一定摸得出来他这回死不了了。
“不用。”
谢以忱含笑摇头。
于是,在晋亲王他们进来前,顾知灼先悄悄避了出去。
“公子。”怀景之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现在时机不对,顾大姑娘太急了。”
他指的是镇国公遗骨一事。
公子竟然完全没有劝顾大姑娘稍加忍耐,这件事若是在合适的时机曝出,足以让皇帝威信尽失,军心动荡。
而现在,只会让镇国公府提前和皇帝撕破脸,公子反而会陡增压力。
谢应忱淡笑道:“所以,我得尽快‘好起来’。”
他不想让她忍耐,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做任何事。
他得走上朝堂,成为她的底气。
“你差事做完了就出去跪着。”
怀景之只想抽自己一嘴巴,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太医正是跟着晋亲王一起来的。
在谢应忱搬出宫后,晋亲王还是第一回来看他,见他竟然醒着,不免一惊。一通寒暄后,晋亲王用眼神示意太医正给谢应忱摸脉。
太医正拱手应诺,上前搭了脉,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他的目光在谢应忱的眉宇间停留了很久,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大公子大概,可能、应该死不了了。
太医正顿觉呼吸快停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向皇帝交代。
“周太医。”
谢应忱眉眼温和,与身俱来的尊贵气度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我的病,如何了。”
太医正下意识地说道:“您脉象平和,已无大碍。”
这话一出,连晋王也看也过来,神情中带着探究和思量,晦暗莫名。
“辛苦周太医了。”
“不知周太医以为我何时能康复?”
太医正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现在的公子忱和在溪云坞时有种微妙的不同。
锐意四射。
他忐忑地含糊道:“大公子好生养着,很快就能康复。”
“三日可够。”
“……够。”
“呈你吉言。”
谢应忱含笑,又向晋王道:“晋皇叔以为我三日能否康复?”
晋王注视着他,也不等他回答,谢应忱抬手做了个送客的动作,候在门前的重九便迈进了一步。
“请。”
一从谢府出来,太医正赶紧向着晋王告退,匆匆进了宫。
御书房的灯一夜未熄,一连好几个太医陆续进了谢府大门,京城上下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这一下,谁都在暗自猜测公子忱是不是快要不好了,礼部更是开始商议应该要停灵多久。
京中所有的眼睛都紧盯着谢府,就等着什么时候挂上白幡布。
一天没有。
两天没有。
足足等到第三天。
伴随着响起的净鞭声,谢应忱迎着光走进了金銮殿。
他面有病容,皮肤白的有些不像话,宽大的朝服套在他的身上显得人更加消瘦。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
谢应忱立于高台之下。
眼神交汇之际,谢应忱微微一笑,翩翩公子温雅如玉,云淡风轻间,谋的是天下。
皇帝猛地捏住了龙椅的扶手,手背青筋暴起。
不等散朝,满京城都知道,太孙他活过来了。
让顾大姑娘的冲喜冲好了!
顾知灼:“……”
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整家上上下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人能活着就好,至少他家大姑娘嫁过去的时候,还能有个热乎的。
太夫人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尤其前几天听说人快没了的时候,更是天天往太清观跑,大手笔地捐了好几万两的香油钱,这会儿人活过来了,她又拉着顾缭缭念叨明天再去一趟太清观,带个一万两银票过去。
“一万两够不够,祖师爷会不会嫌咱们不够诚心。算了,还是多带些吧。”
打小在福贵荣华中养大的顾太夫人对金银完全没有什么概念。顾知灼玩笑道:“祖母,您别一不小心把私房全用完了。”
“去去去,没良心的。”
顾知灼笑吟吟地屈了屈膝,从里头出来。
穿过垂花门,顾知灼绕进了小花园,坐到池塘边的美人靠上,问小丫鬟拿了包鱼食,漫不经心地抛撒着。金色的阳光跳跃在水面和树梢间。
她坐了一会儿,开口道:“夫人那儿最近如何?”声音冷到了极致。
纵火事后,顾知灼头一回主动问起季氏的情况。
琼芳一直盯着正院,闻言禀道:“夫人先是发烧不退,叫了大夫后,烧是退了,但是脸上的水泡也都破了,又红又肿,大夫这几日都在用药。奴婢问过大夫,夫人的脸十有八九得留疤,大夫还说,若是养的不好,疤会生得很密,难以掩盖。”
池塘里水波荡漾,鱼儿全都摆着尾巴都围了过来争抢着,有几条没有抢到就摆着尾巴不肯走,等着继续投食。
饵。
大大咧咧地跑去跟皇帝提交易肯定是不行的,那样太蠢。
鱼儿没有围过来,只说明饵撒的还不够多。
顾知灼向琼芳道:“你让人往正院里透些消息,就说……”她盯着池塘里摇头摆尾的锦鲤,头也不抬,“就说,前几日李公公来宣旨时,让太夫人派人去女观接季南珂,皇上准备为她和三皇子赐婚。”
“太夫人说,夫人疯魔了,去接季南珂前得把她先送去庄子上安置,免得季南珂回来,再闹出什么是非来。”
“把话递得漂亮些。”
琼芳不明白她的用意,但是琼芳也向来不质疑她的任何决定。
顾知灼把手上的鱼食全都抛进了池塘里,漫不经心地抚去指尖的碎屑。
饵多了,鱼自然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