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顾知灼先去了凤鸾宫, 皇后面容含笑地对她一通夸赞。

她听了半天也听不出来,皇后特意宣她进宫的用意。

很快,皇后就打发了她, 让一个小宫女领她去重华宫。

顾知灼乖乖地告退,步履轻快地走了。

重华宫位于凤鸾宫的东面, 小宫女先是往御花园的方向走, 等到御花园后,又领着她往左边的小径拐了过去。

小宫女走了几步,发现顾知灼没有跟上,就问道:“顾大姑娘,这边……”

“你是觉得我不认得重华宫在哪儿?”

顾知灼小时候,在宫里还住过几年呢, 哪怕隔了一世,记忆有些模糊,可重华宫的位置也不可能不记得。

小宫女怔了一下,她是前年刚进宫的, 今年才被调到凤鸾宫当了粗使宫女, 对顾知灼并不熟悉。

她生怕自己办坏了差事,赶忙道:“不是的,顾大姑娘, 奴婢、奴婢……是三皇子殿下在那里,想见您,让奴婢把您领过去。”

谢璟?

“三皇子殿下在哪儿?”

“就在前头, 兰阁亭那儿。”

顾知灼微微一笑, 抬步道:“走吧,你好好地跟我说不就成了。”

“是。”

小宫女松了一口气,还好顾大姑娘脾气好, 和姑姑们说得不一样。

走过一条抄水游廊,顾知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亭子中央的谢璟,他看似很烦躁,正走来走去,一条手臂有些不自然地垂着。

“殿下。”

顾知灼就上前,福了福身。

也不等他说免礼,又自行站好了,面纱底下笑靥如花。

曾几何时,谢璟从不把她放在眼里,为了和她绑在一起的这桩婚约厌恶至极。

可同样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这种厌恶化为了不安,仿佛一见到她,就又要有什么很不美妙的事情发生了。

这么一想,谢璟发现自己不该把顾知灼约在亭子里。

这更不美好的记忆又出现了。

谢璟一张俊脸阴沉沉的,额头的伤口浅了一些,涂抹着厚厚的脂粉。

“殿下。”顾知灼含笑道,“听闻您坠了马,您的伤可好?”

不问还好,这一问,谢璟就咬牙切齿:“没摔死,你是不是很遗憾。”

“是呀。”

小宫女来回看了看,有些惶惶不安,谢璟抬手打发了她,直到周围除了他们俩,就只有小允子和她的两个丫鬟时,他才烦躁道:“所有的事都是我来做,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这里极为开阔,附近没有假山花木,百步内只要有人出现,立刻就能看到。

“能者多劳嘛。”顾知灼毫不走心地说道。

谢璟:“……”

他又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了,而且愈发强烈。

“其实殿下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要让马儿乖乖跑,顾知灼还是记得要喂颗麦芽糖的,“这不是都走完九十九步只差一步了嘛。”

顾知灼慢悠悠地走到栏杆处,扯下了一根柳条,回首对着他就是笑:“殿下,皇上的态度可有动容。”

谢璟沉默了一下,点了头。

落湖那次,父皇对他的态度就回到了从前,疼爱有加,远甚其他兄弟。

这趟坠马后,父皇更是立刻就赶了过来,眼中的心疼和担忧掩都掩不住,甚至当天还见了钦天监,又连夜把清平真人从太清观召进了宫。

可是,动容归动容,父皇依然没有松口。

顾知灼轻轻鼓掌:“那就请殿下再接再励。”

她偏头的时候,鬓角的珠花轻轻摇曳,仿若蝴蝶停在发间,顾盼生辉。

“顾知灼!!”

“在呢。”

顾知灼一脸无辜。

“殿下,要不要给您算上一卦?”

见他没有回答,顾知灼接着说道:“我掐指一算,殿下您今日会有血光之灾。”

又来!

谢璟死死地盯着她把玩着柳树条的双手。

她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把柳条往纤长的手指上缠,连装模作样都不装了。

他呵呵冷笑,周身覆着如冰雪般寒冷的气息。

顾知灼丝毫不憷,说道:“无论是落水,还是坠马,皇上都是事后见到您的,您嘛又狠不下心,伤得不轻不重的,在皇上而言,许是觉得无伤大雅吧。”

她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谢璟气得直磨牙。

“您也说了,皇上已经有所动容。”她眉眼含笑,怂恿道,“您不如就让他亲眼看到,这婚约继续存在,会让您危机重重,死伤难料。”

“皇上最在乎您了,这苦肉计也只有您用,才管用呀。”

“您说呢?”

谢璟目光沉沉。

他不得不怀疑,她嘴上说得这种种理由不过只占了五成,她至少有一半,单纯就是想看他倒大霉!

这么一想,谢璟的额角又隐隐作痛起来。

顾知灼双臂环抱于胸,靠在后面的栏杆上,毫不掩饰目中的兴灾乐祸。

谢璟横眉怒视,过了一会儿,他疾言道:“这件事一了,我们互不相欠。”

顾知灼笑而不语。

“殿下,我先告退了,做与不做,您慢慢考虑。”

顾知灼福了福身,毫不留恋地走了,她的裙摆飞扬,步态轻盈,上头的蝴蝶仿若在翩翩飞舞。

这回,没有任何耽搁,也不需要人领路,顾知灼就直接到了重华宫。

她在重华宫和谢丹灵的待遇没什么两样,也不需要通报什么的,立刻就有小宫女开开心心地把她迎了进去。

谢丹灵百无聊赖地等着,一见到她,就是眼睛一亮。

“你总算来了!”

谢丹灵蹬蹬蹬地朝她跑过去,用白嫩嫩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点着她的额头,虎着脸说道:“你多久没进宫来找我玩了!”

“是不是皇后不宣你,你就不来!”

“亏本宫天天都在等你,你早就把我给忘了!”

谢丹灵嘟着嘴,单手叉腰,满脸写着:我很生气。

顾知灼直接一把抱住了她,甜丝丝地说道:“丹灵表姐,我好想你呀,好想好想!”

撒谎精!谢丹灵不为所动。

“真的真的。你别生气了嘛。”

谢丹灵一别脸,发出哼哼的声音:“我才不信你呢,你进宫都快一个时辰了,才来找我!”

顾知灼搂着她一通撒娇:“我带了好东西给你。”

谢丹灵的哼哼声停顿了一瞬,顾知灼赶紧让琼芳拿过来:“快看!”

谢丹灵瞥了一下,就见琼芳手上拿着一个纸鸢,她和晴眉两个人一块儿把纸鸢慢慢展来。

哇!

她的凤眼亮了。

一只猫!

这纸鸢上是一只漂亮得不像话的狸花猫。

“好看!”

谢丹灵啧啧称赞,顿时扬起了灿烂明媚的笑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狸奴的纸鸢。”

“对吧对吧,”顾知灼骄傲地说道,“我亲手画的,保管天上没人飞。”

晴眉默默点头,别说是五公主了,连做纸鸢的工匠听说了他们家姑娘的主意,也是呆了好半天,反复确认是不是真要把一只狸奴做成纸鸢,要不是姑娘一身华贵还付了一个银角子,险些被当作是闹事的给赶出去。

谢丹灵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美滋滋地说道:“宫里的纸鸢不是凤凰就是苍鹰,要么就是蝴蝶蜻蜓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这个好看。”

她拿过纸鸢,开开心心地说了一句:“娘,我和表妹放纸鸢去了。”

顾知灼只来得及跟淑妃福了个礼,本来还想问问皇帝为什么突然宣她进宫,结果也没问成,就被拖着跑了出去。

不过,姨母应该也不知道吧,否则会叫住她们的。

淑妃确实不知帝后的用意,她目视着往重华宫的宫门跑去的表姐妹,笑道:“你们瞧瞧她们,都快及笄的人了,整日里还咋咋乎乎的。现在好成一个人,马上就得吵。”

满含笑意的埋怨,半点都没有说服力。

谢丹灵拉着她不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她们没去御花园,谢丹灵嫌树多人多,找不着好地方放纸鸢。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谢丹灵熟门熟路地带她往前朝的方向走,几个拐弯,又绕过假山和几个宫殿水榭,她们到了一个水阁附近,这里距离前朝已经很近,只隔了一个小小的人工湖。

“咱们在这儿玩。 ”谢丹灵拉着她的手,说完又埋怨了一句,“都是你不好。”

“为什么?”

“你要不是今天才来找我玩,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咱们可以玩的地方就多了。”

顾知灼可不让她赖给自己,说道:“你也没来找我玩呀。镇国公府的花园也很大!树还少!”

唔,好像有点道理。谢丹灵嘟着嘴:“你说说,我一个公主,干嘛非要会抚琴?不好好学琴就不让我出宫,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嘟囔着抱怨,还不忘叮嘱顾知灼拿好纸鸢。

“我说放手你再放手!”

“好!”

谢丹灵拿起线轴开始跑,她觉得自己跑了好远好远,可其实也还不到二十步。她站在那里,冲着顾知灼招手,示意她可以放了。

“不够不够,还得再跑。”

不够吗?谢丹灵估摸了一下距离,又往前跑。

“还不够!”

谢丹灵继续跑,跑着跑着,突然扑通一下,平地摔了。

顾知灼:“……”

她的贴身宫女站在一旁掩嘴笑着。

顾知灼撒腿跑过去,把手递了给她,谢丹灵抓着她的手爬了起来,满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裙子上的尘土,两人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

换!

谢丹灵嘟着嘴,把线轴交给了她,自己乖乖地拿好纸鸢。

顾知灼拉着线轴一下子就跑出了好远,放开声音喊道:“放手!”

谢丹灵瞬间放开了手,顾知灼拉着继续跑,不一会儿,一只硕大的狸花猫,慢慢悠悠地飞了起来。

哇哦!

“飞起来了!”

谢丹灵兴奋地直拍手,小脸红通通的。

她自己一个人玩纸鸢,从来都没有飞起来过!

顾知灼拉着线轴跑了一个圈,又跑了回来,把线轴往她手上一塞,指着狸花猫,示意道:“再放高点!”

谢丹灵一边转动着线轴,一边抬头看着天上的纸鸢,喜欢得不得了。

纸鸢越放越高,她又接着跟小表妹抱怨道:“我不想学琴,我娘也说,听我弹琴她头就痛。皇后娘娘非让我学,琴棋书画一样都不能少,考校不过,就不许我出宫。”

棋书画都还好,尤其是画画,谢丹灵色感好、功底极佳,偏偏只有琴,谢丹灵不但没什么乐感,连左右手都不太协调。

这个,连顾知灼都知道。

还小的时候,淑妃和娘亲就曾亲自教过她们,结果一个不小心差点被丹灵表姐给带着偏了调。

后来,淑妃放弃了。

“你说,本宫一个公主,不会就不会,干嘛非要学!”

“就是!”顾知灼也不懂,她理直气壮道,“要是以后驸马嫌你不会抚琴,休了就是,重新再找一个自己会弹的不就行了嘛。”

谢丹灵用力点头,小表妹真是深得己心。

尤其是……

谢丹灵左看右看,把头凑到她跟前说着悄悄话:“从前,皇后娘娘向来都不管我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知灼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

说着话,谢丹灵忽然一声轻呼,纸鸢断线了。

那只胖乎乎的狸花猫顺着风飞啊飞。

“快追。”

顾知灼把线轴丢给琼芳,两个人一块儿朝纸鸢飞走的方向追去。

今儿风大,风向也好,放纸鸢能轻易的放得很高,纸鸢一断线,也能立刻被吹得好远。两人一直追到湖边,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纸鸢从湖面上空飞了过去,摇摇晃晃地挂在了一个六角亭的飞檐上。

黑色的狸花猫在阳光中,随风招摇。

表姐妹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怎么办。

谢丹灵右手握拳,用力击了一下自己的左掌,“我们去溪云坞拿。”

顾知灼心念一动,捏了捏袖中暗袋里的那颗药丸,笑道:“好。”

两人一拍即和,当下就往溪云坞去了。

谢应忱并非皇帝亲子,当初为了避嫌,他所住的溪云坞“独门独户”,溪云坞就位于湖的另一边,有一半在湖上,从后宫这里过不去。

于是她们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从顺天门的方向绕过去。

溪云坞前有金吾卫守着。

据顾知灼所知,整个溪云坞,有一百五十金吾卫轮班值守。

“大门在这儿……”

顾知灼的话还没说话,被谢丹灵拉住了:“咱们不从这里进去。”

嗯?

顾知灼呆了一瞬,就问:“是不许我们进去吗?拿个纸鸢都不可以?”她皱了下眉,若是这样的话,公子的处境怕是比她想的要更糟。

谢丹灵理所当然道:“没。”她话锋一转,问道:“夭夭,你见过忱堂哥吗?”

“见过!”

“我没见过。”

谢丹灵失望道:“忱堂哥回来后,父皇给他摆了接风宴,结果,我一曲《春光谣》弹得磕磕绊绊的,让先生告了一状,皇后娘娘就罚我练一百遍,不许我出门。”

“讨厌极了。”

“满宫都见过,就本宫没见!”

她越说越生气,嘟起了嘴。

“不让本宫见,本宫非要见。”

谢丹灵向顾知灼勾了勾手指,小小声地说道:“所以,咱们爬墙进去,要是被发现,就说是来捡纸鸢的,要是没人发现,咱们看一眼忱堂哥就走。”

唔。

顾知灼对上了一双和她极为相似的,湿漉漉的凤目。

她拉着顾知灼,撒娇地摇了摇:“好不好嘛。”

金吾卫们面面相觑,他们忍不住想上去提醒一下五公主,他们还在这里,还会呼吸,能听会看的,稍微见点外成吗?

爬墙什么的当着他们的面说不好吧?

“好!”

顾知灼爽快地应了。

她们光明正大的当着金吾卫的面,“悄咪咪”地摸到了溪云坞的院墙,它就如同每个宫殿的高墙一样,古朴得没一点儿花巧。

晴眉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两个人。

五公主敢说,顾大姑娘还真就敢应,说爬墙就爬墙,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说满天下都知道吧,但至少她还是知道,五公主的身体协调性实在差得离谱。

“你们把风!”

谢丹灵说完就要去爬墙。

把风?金吾卫在那里站着呢,还需要把风吗?晴眉想归想,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着风”,然后就这么看着五公主吭吪吭吪地搬来了一块大石头,还亲手搬!

她努力地用双手攀住墙,踩上石头往上爬,然后,“滋溜”一下滑了下来。

这、这、这,简直就没脸看!晴眉忍不住侧过脸去,这一侧脸,她就看到那几个金吾卫全往这边看,还在偷偷闷笑。

谢丹灵再接再励,爬得气喘吁吁,最后只在墙上留下了几条浅到连看都看不出来的指甲痕。

顾知灼:“……”

重活一世,她差点忘了,她的小表姐是个跑着跑着能平地摔,玩个投壶从来没有投进去过,踢着毽子永远踢不到第二个的……

“我来!”

顾知灼拍拍胸膛,自高奋勇。

谢丹灵抹了把额上的汗,让到了一边,认真严肃地叮嘱道:“这墙可是不一般,可高可高了,还好不踩……”

话还没说完,她看到自家的小表妹抬脚往墙上一蹬,也不知怎么弄的,蹭得一下就蹿得老高,然后一手攀着墙沿,手臂猛一用力,连带着整个人跃了上去,坐在墙头上。

顾知灼低头看她:“丹灵表姐,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不重要!谢丹灵摆摆手,欢快地问道:“你快看看,你看到忱堂哥了没。”

顾知灼东张西望。

她们都爬了半天了,金吾卫几乎全都知道了,生怕她们万一不小心掉下来,摔伤了。眼见她现在坐到了墙头上,巡逻的金吾卫们,个个脸上都是一言难尽。

“没看到。”顾知灼回头朝谢丹灵说道,“但我看到纸鸢了,就在那里。”

谢丹灵一脸失望。

顾知灼说:“要不,我喊一声?”

“好呀好呀。”

晴眉有些头痛。

不过,大姑娘这个时机挑得真好。

大姑娘总是不把她当外人,连把给公子忱的药放进暗袋都没避着她。

所以,晴眉知道,姑娘这趟进宫,是想找机会把药交给公子忱。可是,以大姑娘的身份,无论在哪里与公子忱单独见面都不合适,一定会引来注意,而且公子忱的身边眼线众多。倒是现在,像是玩闹儿戏一样,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给了,正正好好。

“谢公子!”

顾知灼真就喊了一声。

也只喊了第一声,压根不需要第二声,她正和谢丹灵说着墙上风光,一回首,正对上了谢应忱那双含着笑意眸子。

谢应忱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玉冠束发,眉眼温润,贵气非凡。

他的身形比上回在太清观所见时更加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的。

谢应忱早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也有金吾卫的过来禀说,五公主带着顾大姑娘在爬墙,他就出来了。不过,谢应忱怎么都没想到,这是,真爬啊!

他不禁掩唇低笑,眉眼疏朗。

秦沉跟在谢应忱身边,整个人呆若木鸡:“你、你、你……”

你怎么来了?!

“还、还、还……”

还爬墙!

顾家的姑娘连爬墙都这么利落吗?

“谢公子。”

顾知灼笑吟吟地向他招了招手,脸上的雀跃如朝阳一样,灿烂绚目。

谢应忱朝她走了出去。

秦沉微微启唇,刚想说有人看着呢,结果话还说出口,让怀景之扯了一下衣袖,一回首,怀景之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这样的见面时机太好了。任谁都不会怀疑顾大姑娘另有动机!

谢应忱走到了墙下,与她不过只有十来步。

顾知灼对着他笑。

“公子,那个什么……就是,这样那样。”

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墙头,双腿还荡在外头,缀着蝴蝶的绣鞋子露在外头,发丝有些凌乱,连衣裙也沾了些灰尘,可是,她一双凤眸清亮,在阳光底下美得让人窒息。

每一次见到她,谢应忱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身上。

“你看到了没?”

墙的另一头传来谢丹灵的声音。

顾知灼垂下右手,一枚小小的丹药顺着她的指尖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