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灼眉眼弯弯, 瞳孔明亮如星辰闪烁。
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慢悠悠的,语气中仿佛还带着笑意,可听到白昌家的耳中, 就有如厉鬼在低吟。
“不出五天,您必得打杀她。”
“不出五天……”
这句话不断地在白昌家的心底回荡, 一遍又一遍。
她怎么知道这些黑心商人会卖这种垃圾给她, 果然,商贾最是心脏!
白昌家的跪在地上,从额头到脖颈渗出了一大片冷汗。
这回,她是真怕了。
顾太夫人太生气了。
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连三等的药材都不如,放在药铺里都能报废了的垃圾!
她迁怒道:“这就是你说的, 白昌家是个好的?!”
季氏这些天晨昏定省时,总是跟自己说,白昌家的为人本份,管着采买这么多年从未出过差错, 说什么灼丫头戾气太重, 为了一点小事,喊打喊杀。
这话,她听了几遍, 就想着把灼丫头叫过来,打算等季氏走后,和灼丫头好好说说, 让她别动不动横眉竖目的。
结果呢!
“这样的欺主恶奴, 你还当她是宝?!”
本来就是生病了要吃药,吃了这些烂树根,不止病治不好, 指不定还能要了人的命!
这等恶奴!
顾太夫人在闺中的时候,母亲告诉过她,水至清则无鱼,管家不能过于严苛,也得让底下有些油水。她一直深以为然,她能容得下白昌家的偶尔贪墨一些,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忍得了吃这些烂药树根!!
气人,太气人了!
顾太夫人的怒火腾腾地往上冒,指着季氏破口大怒道:“灼丫头说要处置,你非保着,就保出了这等玩意儿?!”
“还说什么,琰哥儿的病一直都不好,这能好吗?!你这般惺惺作态,不就是想怪白儿动家法,还拿夭折来吓唬我。灿灿和然然他们谁没被他们祖父拿竹板打过,还不是转头就活蹦乱跳!”
“也幸亏琰哥儿是你亲生的,要不然,还当你在使什么苦肉计呢!”
顾太夫人把茶几拍得啪啪响,季氏捏紧了帕子,一言不发。
顾知灼默默垂眸。
武将家的孩子确实不会养的太过娇贵。
别说兄长弟弟们了,连她也曾因为偷了祖父珍爱的弯刀玩,还把弯刀藏进泔水桶,被祖父拿着竹板绕着校场追。
最后祖父实在气不过,又不舍得打她,就把大哥拎过去,打了一顿。
府里的几个男孩子,一个个全都是让祖父和爹爹叔父们拎来摔去,糙养的。
季氏哑口无言。
她一手把她提拔起来,视她为心腹,结果白昌家的就是这么来报答她的!简直贪得无厌,喂都喂不饱!
白昌家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季氏的面上有如狂风暴雨,仿佛下一刻,就会出声让人把她拖下去打死。
白昌家的心口狂跳。五天,真的是五天……
季氏的唇边绷得紧紧的。
一想到,儿子反反复复就是不退的高烧,一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变得病怏怏的,季氏恨不得把白昌家的活撕了。
可是,白氏是她的人,她必须得保住。
这是一场她和顾知灼的交锋,她嫁进镇国公府这么多年,坐稳了国公夫人的位置,把国公府的内院牢牢握在手里,是绝不可能拱手相让的。
她定了定神,说道:“母亲,白昌家的……”
白昌家伏在地上的两只手臂不住地发抖,几乎快要撑不住她身子的重量。
呵。一声轻笑从顾知灼的双唇溢出,笑声在白昌家的脑中无限放大,她像是置身于一片漆黑,拼命地想抓住眼前的一点光。
“奴婢、奴婢知错了!夫人饶命!”
她乓乓乓地用力磕头,额上顿时鲜血淋漓。
“奴婢对您忠心耿耿,您还记不记得,六年前……”
白昌家的在停顿了几个呼吸后,眼泪汪汪往下说:“……奴婢就跟了您了,奴婢是有错,但您念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不然奴婢……”
“要死不瞑目了。”
她哭得眼泪鼻涕直冒。
季氏瞳孔急缩,想要求情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的红唇半开半合,放在膝上双手攥紧了裙子。
她、她竟然在威胁自己!
怎么?这是想说,自己若是保不住她的命,她就要把事情说出去,让自己好看?!
白昌家的跪在那里,半抬起白胖的脸,盯着季氏。
季氏冷笑连连。
她费尽心思想要保住她,结果她竟躲在自己的背后捅刀子,自己这么些年来,倒是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季氏的眸底的怒火压都压不住,她拿起茶碗,狠狠地掷了出去。
白昌家的促不及防,头顶顿时一阵剧痛,茶碗从她头顶滚落,碎了满地。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她半抬起头,鲜血在她白净的胖脸上滑下,红一道白一道。
“夫人!”白昌家的双目瞪大,她满脸鲜血地跪爬过去,拉住了她裙子,“夫人,您、您想想清楚……奴婢对您忠心耿耿。”
“奴婢……”
季氏素色的衣裙上,赫然出现两个鲜血的掌印,她看都不看,一字一顿道:“我知道你的忠心。”
她用一方干净的帕子轻轻擦拭着白昌家的脸上鲜血。
季氏的指尖在轻颤,有些不忍,也有些为难,终于,她长叹一声,开口道:“母亲,白昌家的跟了媳妇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犯下大错是不可饶恕,可咱们顾家是积善人家,动不动要人性命总归不好。”
“媳妇想,打个三十板子,夺了差事,以儆效尤。”
顾太夫人板着脸,点了头。
哪怕是奴婢,他们顾家也从来没有把人打死的先例,她年纪大了,见不得伤人性命的事。
三十板也差不多了。
“就依你。”
季氏欠了欠身,又去看了一眼顾知灼,见她正慢悠悠地喝着茶,似乎对于自己如何处置完全不感兴趣。
季氏眼神沉沉的。
她面向白昌家的,放柔了声线问道:“白昌家的。你可服?”
白昌家的蓦地有了一种捡回一条命的侥幸,她的脖颈和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中衣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湿嗒嗒,粘乎乎。
“服!”
白昌家的连忙道:“奴婢知错了!”
三十板子。
她管了采买这么多年,教训手底下的那些丫鬟和婆子的时候,也打过板子。
三十板子最多也就是皮开肉绽,连骨头都伤不了,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
她大声道:“奴婢心服口服。”
白昌家的紧绷的后背放松了下来,放开了攥着季氏裙摆的双手。
哎,自己也是被大姑娘给吓着了。
夫人说得对,大姑娘整日里装神弄鬼,难怪三皇子殿下也对她不喜,连个三皇子妃都快保不住了。以后啊,府里还是得看表姑娘。
“来人。”季氏温声道,“把白昌家的带下去。”
季氏对她微微一笑,眉目柔和,白昌家的心中大定,看来连这三十板子都不会打实,她抬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真心实意地朝季氏磕了个头。
“奴婢领罚。”
白昌家的老老实实地跟着粗使婆子。
季氏缓缓摩挲着右手的小指,万嬷嬷心领神会地跟了出去。
万嬷嬷暗暗感慨:白昌家的这是在自找死路。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她敢威胁夫人,若是让她活着,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夫人怎能受人胁迫!?
一百板子,要不了人的命。
三十板子,也是能把人活活打死的!
白昌家的一直到到了刑房,趴在木凳上的时候,还一脸的笃定,然而,等到第一板子打下来,她知道,她完了。
这绝对不是府里用来打奴婢的竹板!
“夫……”
白昌家的想说话,紧接着就有一团粗布帕子塞进了她的嘴里,她看到了万嬷嬷居高临下,冷漠而又毫无怜悯之色的眼睛。
万嬷嬷慢慢启唇,淡淡道:“你好好去吧。”
啪!
又是一板子。
这一板子几乎打断了她的脊背,疼痛和恐惧在顷刻间把她彻底吞没。
啪!
万嬷嬷在一旁默默盯着,打完后,她亲自看过,就回了荣和堂,对着季氏垂了垂眼皮后,面向太夫人禀道:“太夫人,白昌家的,心悸发作,人没了。”
太夫人惊了一跳:“心悸?”
万嬷嬷抹了一把泪,毕恭毕敬地哽咽道:“刚打了五板子,白昌家的心悸发作了,奴婢赶紧叫人塞了药也没救回来。”
“人,已经没了。”
太夫人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哎,咱们府里的药,也是她自己采买的,药无用结果害了她自己,这叫自作自受,报应啊。也罢,让人好生安葬了吧。”
顾知灼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白净的脸上投下了浅浅的倒影。
白昌家的死有余辜。
上一世,她的脸刚刚开始烂的时候,其实还是有药可救的,哪怕不能恢复如初,也不会溃烂到连厉鬼都不如。可是,大夫开的药喝下去,没有半点用,她烧得昏昏沉沉,脸痛得不能自抑。
剥皮蚀骨一样的疼痛,哪怕重来一世,她也忘不掉。
祸根就出在这些药材上。
打重生后,她就注意着了,三叔父他们住在温泉山庄养病,阿蛮吃的药全是她亲手配的,甚至连太夫人的荣和堂里,常用的蜜丸也都有备着。
这几日来,吃过这些烂树根的,好像也只有顾琰了。
顾知灼喝完了茶,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叹息道:“哎,当日我说发卖的,母亲,要是您应了,该多好。也不至于伤了人命。”
她似笑非笑:“早知如今,母亲当日还会不会保下她?”
季氏的一双美目布满了血丝,还有掩不去的戾气。
顾知灼的这番话,像是在用一把刀子在往她胸口捅,一刀又一刀。
“不过,一切都是天意。”
顾知灼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唇边,轻言道:“正所谓天意不可违。命中注定,这罪债得由您来背。”
季氏猛地朝她看过去。
明明她下了决心要保住白昌家的,可是,哪怕重来一次,在白昌家的敢威胁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白昌家的必须得死。
她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难道这就是叫命中注定?她的心底打了个寒战,儿子近日又伤又病,就是她的报应?是她害死长姐的……
不!
她破防了,厉声道:“你整日里装神弄鬼,还有没有点国公府嫡出姑娘的样子。这满京城有哪家姑娘像你这样!目无尊长,不知廉耻。”
“母亲。”顾知灼一脸无辜,“我只是有些感慨,随便说说,您别生气了。”
太夫人这次直接向着顾知灼,冷脸道:“元初,灼丫头也没说错,你别给动不动给她脸色,都吓坏她了。”
吓坏她?谁能吓得坏她!季氏气极,右手一把捏紧袖口。
顾太夫人还在说:“从前见你温婉恭顺,把府里打理得妥妥当当,如今瞧来,也不过如此!要不是灼丫头机警,我们一家老小吃那些烂树根吃死绝了,你怕是还无知无觉吧。
“你要是管不好,就别管了!”
“过几年,连灿灿的媳妇都要进门了,怎么,你还想去跟儿媳妇去抢谁来当家吗?”
这一点上,顾太夫人一直觉得自己做得极好,从前她乖乖听婆母的话,后来,王氏刚一进门,她立刻把中馈交给王氏了。京城里,别的人家,婆母都让儿媳妇立规矩,管东管西,往房里塞人什么,她可从来没管过!儿子长年在北疆,儿媳妇独守京城,已经够可怜的了。
就连对季氏,她也没亏待过。
季氏猛地站了起来,带动着太师椅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季氏几天都没有睡好,烦躁和困倦让她几乎快崩溃,太夫人这句句指责的话,听得她脑门子嗡嗡直响。
太夫人吓了一跳:“怎么,我只说了你几句,你就横眉竖目的,现在是说都说不得了?”
顾知灼跟着点头:“母亲一向疼爱女儿,视如己出。哪怕母亲不高兴,女儿也得实话实说,母亲想打想罚,女儿受着就是。”
“她一个继母,哪会待你视如己出。”顾太夫人恼道,“要是你娘还活着,又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跟你计较。从前是装得好,现在是不想装了吧!”
季氏笼在袖中的双手死死地攥紧:“母亲,儿媳身感不适,先告退了。”
她咬牙切齿地福了礼,猛一甩袖,走得头也不回。
“你瞧瞧她,你瞧瞧!”
顾太夫人气得直拍茶几,茶碗的茶盖也砰砰作响。
顾知灼过来坐在她的脚凳上,哄道:“祖母莫气,白昌家的跟了母亲这么多年,她没了,母亲怕是得伤心坏了,才会一时口不择言。”
“哎,可也不能迁怒你啊!”
祝嬷嬷一脸的复杂。
她都有点弄不明白大姑娘的路数了,这才几天,太夫人竟待她亲热成了这样?
莫不是因为季表姑娘不在?
顾知灼俏生生地说道:“祖母,跟您说件喜事,开心开心。”
哦?快说快说。
顾太夫人兴致勃勃,她都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可是,眼中的好奇和清亮,还是宛若少女一般。
“咱们阿蛮的案子,大理寺定了,靖安伯夫人挨了板子,正躲在府里哭呢。”
“真的?”
顾知灼和她说着悄悄话,说着靖安伯一家子的”趣“事,又怂恿道:“祖母,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哼,有什么好探望的……太夫人刚想这么说,心念一动,不对,该去!
从前好歹是亲家,为了阿缭,她都不知道忍了那姓孙的多少次。
落井下石好啊,她最爱落井下石了!
她迫不及待道:“祝嬷嬷,备马车。”
祝嬷嬷就问:“太夫人,可要备礼?”
“备什么礼……”吃不死她的!
“要备。”顾知灼乖巧地说道,“靖安伯夫人挨了顿板子,也是可怜,上回不是说他们府里连药都拿不出来了嘛,咱们库房里药材多,您带些去,也算是您的一点心意。”
“对对对,带那个!带那个好!”
太夫人高兴了,开开心心地拉着顾知灼和她一起亲自去开库房。
库房的对牌在当家的季氏手里,但是太夫人让开,李茂家的还真就不敢不开。
药材都放在丙字三号间,推开库房的门,一股难闻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太夫人咳了好几下。
江家富庶,太夫人这辈子都活在金玉堆里,从没见过堆了这么多垃圾的库房。
她刚消的火气腾腾腾的又上来了:“灼丫头,你去把府里的库房好好拾掇拾掇,我倒要看看,咱们这国公府里的库房,到底是库房,还是垃圾堆!”
“是。”
顾知灼吟吟地一摊手:“账册和钥匙,拿来。”
李茂家的支支吾吾着,她朝小丫鬟使了个眼色,想让她赶紧去禀报夫人。
顾知灼弯了弯嘴角。
“祖母。”她一抿嘴,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她不给我账册,钥匙!”
祝嬷嬷:“……”
晴眉满心赞叹,好厉害,在东厂时,都说,督主擅于玩弄人心,想做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现在来看,这位顾大姑娘一点也不遑多让,瞧瞧,这轻轻巧巧的,把太夫人推到了前面。
而且太夫人还明显乐意得很。
“不怕不怕。”顾太夫人拉住她,疾言厉色道,“怎么,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那你说,你们听谁的,我亲自去求一求,看看行不行。”
“太夫人恕罪,奴婢绝没有这意思。”
李茂家的赶紧叫小丫鬟把钥匙和册子拿了出来,足足一大串的钥匙沉甸甸的。
内院库房的钥匙,共有两份,一份由太夫人收着,另一份就是这个了。
顾知灼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示意琼芳拿着,自己乐颠颠地挽着太夫人挑“贺礼”去。
各种药材挑了一大包,顾知灼专捡发霉生虫的拿,叫一个小丫鬟提着,太夫人带着祝嬷嬷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落井下石去了哟!
顾知灼福了福身,目送她离开,又笑吟吟地回头看向了管事嬷嬷。
“大姑娘。”
李茂家的讪讪地笑着,瞥着琼芳手上的钥匙和册子,欲言又止。
顾知灼挑眉问道:“你在等夫人?”
“不是,不是。”李茂家的连忙摆手,赔笑道,“大姑娘,您想先从哪间开始看。”
“白昌家的死了,你可知道?”
啊?!
李茂家的脸色陡然一白。
那天的端福堂,她也在!
“李茂家的,要不要我给你也算上一卦?”
李茂家的打着哆嗦,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讪笑道:“大姑娘,您、您别说笑了。”
“也罢。”
顾知灼浅浅一笑,抬脚就走,偏头对着琼芳道:“你去拿些黄铜大锁过来,这里的库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锁起来。”
锁?
琼芳不懂,乖乖应了诺。
顾知灼摇了摇手上的钥匙,轻笑道:“这锁,我信不过。”
管事嬷嬷低着头,恭送她离开。
她一走,管事嬷嬷连忙打发手下的小丫鬟道:“你快去看看,白昌家的是不是真的没了。”
她心跳如擂鼓。
白昌家的是夫人的心腹,是左膀右臂,替夫人把着府里的大小事。
夫人应该不会……
不会这么狠心吧!
她来来回回地徘徊着,没多久,那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慌乱地说道:“嬷嬷,白昌家的死了。”
“真死了?!”
“是!”
李茂家的硕壮的身体摇了摇,差点没站稳。
府里的主子们脾气都不错,从不拿下人出气,这么多年来,连板子都少有,更是从来没有打死过下人,怎么会呢!?
“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小丫鬟把打听到经过说了,又道:“是万嬷嬷亲眼看着行刑的,万嬷嬷说,人是因为心悸死的,可奴婢悄悄去刑房看了……血肉模糊的,分明、分明是被活活打死的。”
李茂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是夫人瞒着太夫人,私下里把人打死的!
白昌家的,可是夫人的心腹啊。
大姑娘真说准了!
五天,夫人真的亲手要了白昌家的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丫鬟忍不住问道:“嬷嬷,您说,大姑娘是不是真得能掐会算?”
“慎言。”李茂家的赶紧打断。
这是不是算出来的,还真不好说。
但是,大姑娘却让她所说的话,全都成了真,这就是能耐,这就是手段。
李茂家的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国公夫人王氏。
“李茂家的。”
李茂家的打了个激灵,循声去看,大姑娘身边的琼芳正乐呵呵地说道:“姑娘说,申时正,她在端福堂见见各位内管事。”
“去与不去,自便。”
琼芳说完,就走了。
李茂家的心底发毛。
夫人不愿把管事权拱手相让,但是大姑娘显然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夫人不给,大姑娘就亲手来拿。
黄昏的天边,晚霞有如燃烧着的火焰,可李茂家的还是全身凉飕飕的,有如置身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