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放在案几上的手机响起。
谢观鹤望了眼, 又让自己抽离视线,只是握着笔,一笔一笔画着画。
窗外的阳光映照入室内, 愈发衬出这古色古香的氛围。
他身旁的纸篓里,已经被纸团塞得快满溢出来了。而他一贯干净的案几上,这会儿很有些狼藉, 几个墨碟的墨汁都有些干涸, 不少都溅撒在桌上。
“笃笃——”
敲门声响起。
谢观鹤弓着腰,袖口挽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很有些脏。他没有顾上,只是专注地画画, 佣人将茶盏放在一旁, 端走了冷茶。门又轻轻合上。
他却没忍住闭上眼,将毛笔搁在桌上,扯下面前的宣纸揉皱扔掉。
谢观鹤的动作干脆利索, 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 只是垂着眼。他的手撑在桌上,手腕的蓝色脉络凸起,一路蔓延至小臂,沾染了墨汁的指节有些苍白。
他的睫毛颤动了下, 才又睁开眼,唇抿着,转身拿起茶盏喝水。可握着茶盏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连带着茶杯与盖都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喝了口茶,左手按住了右手的手腕,一阵酸痛袭来,他蹙了下眉头。
一早他就来到这里, 一练就是练到现在,累也是理所当然。
谢观鹤这么想,却还是拿起了手机。
他点亮的一瞬,顾也的信息便弹了出来。
[顾也是人:【截图】]
[顾也是人:看看,这裴野给她特供的朋友圈和给我们看的]
[顾也是人:品出来这小心机没?]
谢观鹤呼出一口气,也坐了下来。
[观鹤:心眼全用这里了。]
[顾也是人:那你呢?]
[顾也是人:下午这会议是你提前的吧?]
[顾也是人:生怕我和她呆久了。]
[观鹤:听不懂。]
[顾也是人:别给哥装]
[顾也是人:光弄走我和江临琛干嘛?]
[观鹤:剩下的自己会打起来。]
[顾也是人:你就纯装,还能反悔的。]
[顾也是人:我特意让她去找江远丞陆京择玩咯]
谢观鹤:“……”
他一时无话,也不大想回信息了。
手实在是酸痛。
刚要放下手机,顾也的信息又来了。
[顾也是人:你到底忙什么呢?又在谋划什么?]
谢观鹤看了眼废纸篓,又望了眼案几。
他没有回复,熄灭了手机。
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独自一人。
和她相处久了,难免习惯一种聒噪的,亦或者随时会被打扰的喧嚣感。而他现在,需要用一天的时间,从这样的喧嚣中抽离,同时……也让她意识到她需要他。
无论这种需要是什么。
可这又算什么谋划呢?
真正的谋划,总该有头有尾,也有意外发生时的预备方案。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靠近她,思绪纷乱,远离了,又疑心她是否能应对诸多事。
谢观鹤捻着流珠,走到案几前,抽出抽屉。那里还存着她之前练习的一大堆画,他转身拿起湿手帕擦了擦手。将手指一根根擦干净后,拿起稿纸倚着桌子一张张翻看。可是看着看着,又抬眼看向了窗外。
金灿灿的,如荷包蛋一般的太阳偏移了几分。
真漫长。
他想。
很快的,他将她的画纸锁回抽屉,又拿起了毛笔。笔尖悬在宣纸上,刚画下几笔,窗外便吹了一阵风进来,宣纸哗啦啦响动,他落笔时便画出了个滑稽的弧线。
室内暖气总有些闷热,他留了个缝通风,竟忘了关。
谢观鹤走上前,关了窗。回到案几前,将纸揉皱。又提起毛笔,静静地看着颤抖的笔尖,又看向自己的手腕。这一次,他扶着手腕,落笔,一用力,纸上多了个干枯分叉的撇。
现在好像怨不了风,也怨不了幡了。
他平静地想。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接连的震动。
应该是她的信息。
谢观鹤捻着流珠,握着毛笔,不去理会。
至少今天,他不该再和她接触。
他很清楚,今天的抽离是必要的,对他是,对她也是。
谢观鹤下笔,再一次,墨汁从笔尖氤氲了一片。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窗外,日头偏移,却仍是郎朗的晴空。
温之皎换了身轻便的运动服,穿上了大衣,这才出门去运动场馆。她从来吃一堑吃一堑一直吃到爽,永远不会停止对未知的好奇,没人拦说明可以去,有人拦说明更值得去。
当她心情愉悦地走到运动馆时,先被那一个个拱门以及陈旧的装修风格震惊了几秒,随后,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历史估计也十分悠久了。不过相比外面那夸张老化的样子,里面的装修倒是挺现代化的,只是所谓的贵族纹饰铺得到处都是,看得人眼花。
运动馆统一共两层,占地面积不大,划分了不同的区域,但项目类型并不多。
这会儿已经有一些宾客在攀谈与运动了,不热闹却也不冷清。
温之皎刚一进去,一名西装革履的生活管家便跟了过来,和她问了好,又带着她逛了逛。她看来看去,很快便望见一层的尽头——射箭场。
靶子一字排开,一人正俯身试着弓箭。
这个看起来挺好玩的!
射箭的话,和飞镖应该差不多吧?
她的飞镖技术已经十分好了。
或许,弓箭也会很不错?
温之皎眨了眨眼,有些感兴趣,抬脚走过去。她走近了些,便望见那调试着弓的人起身了,他穿着衬衫,护胸斜斜束缚着他的身躯,勾勒出背部的肌肉曲线。
哎呀,好制服诱惑。
让她康康!
温之皎心情颇好,走到他斜后方,抬眼看过去。
下一秒,她望见一张深邃英俊的侧脸,灰眸直视前方,护臂紧锢他的小臂。他勾着手指,黑色的指套贴着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弓弦灌满,小臂上经络凸出。
“咻——”
弓箭骤然飞出,带起一阵风,吹起他额前的黑发,显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锐利的眼神。
正中红心。
他眉眼不动。
温之皎:“……”
服了,怎么又是江远丞!
该死,她上当了。
顾也和江临琛不会是故意的吧?
江远丞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或者说,注意到了也并不在意,只是从腰后的箭筒取弓箭。温之皎便自然地看到他那被束缚的劲瘦的腰身,还有箭筒贴在腿上而显露出些许起伏的肌肉。
温之皎:“……”
嗯,至少她眼光还不错。
温之皎悄悄倒车,准备离开江远丞的世界,可刚倒车两步,便听到了一道声音:“温小姐,护具我已经取来了,需要教练——”
一声“咻”响起,打断了生活管家的话。
温之皎心中一惊,下意识顺着声音望过去,一望,先看见一根脱靶的弓箭插在靶子边缘要掉不掉。随后,又望见一双灰色的眼睛,有些惊愕,又夹杂着些认真。
温之皎:“……”
够了,她真的不想面对他。
她甚至有点无措,他这失忆到底是在折磨谁啊!
她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看向生活管家,道:“不用了,突然没心情了,我走了。”
生活管家愣了下,又点头,“好的。”
温之皎绕开生活管家就要走,可江远丞却快步走过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放开我,离我远点。”
温之皎甩手。
江远丞没松开手,只是将弓箭递给她,他道:“如果你想练,我可以去做别的。”
他顿了下,灰眸垂着,又解释道:“我只是无聊,所以试一试。”
他说得也是实话,他和陆京择约定在半个小时后见面。
提前来,不过是为了宣泄下烦躁地情绪。
温之皎:“……你觉得我在欺负你吗?”
江远丞眉头动了下,“没有。”
他的灰眸又望着她,“我只是不想让你不高兴。”
为什么搞得更像她在欺负人了。
温之皎很有些抓狂,她有些生气,又发不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看江远丞。可江远丞眼里只有认真,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没有回答就不会松手似的。
这状态她可太熟悉了。
她发誓,如果她就是要走,他马上会追上来。
“……拿开拿开。”她有点受不了了,推开他的手,看向生活管家,“护具给我吧,我就看看手感。”
生活管家闻言,知道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只是笑笑。
江远丞松开手,退后了几步。
温之皎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生活管家则帮她穿戴护具,讲了些注意事项。可她一点也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随便射几箭就赶紧走。
“这些如果您还不清楚,我也可以叫教练过来的。”
“不用了。”
温之皎也没打算真练,只试探性地拨了拨弓弦,站在靶子前。她的视力非常好,但再好,让箭对准三十米外的红心,还是有些困难。弓箭并不重,但拉弓时,怎么拉都拉不开。
江远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温之皎有些羞恼,瞪他一眼,“看什么!”
江远丞道:“你刚刚好像一点都没听。”
温之皎:“……”
她有些被戳穿的生气,本来就拉不稳弓,这会儿身体肌肉都绷着,让她站得摇摇晃晃。她一松手,弓弦回弹,“啪”声擦过护臂。
温之皎倒吸冷气。
有点疼,有护臂都感觉被弹到了。
弓箭破风而出,看起来威猛极了,但飞出的一瞬便飞向天际,划了个弧线掉在地上。
温之皎:“……”
她放下弓箭,道:“不玩了。没意思。”
赶紧走,再别让江远丞靠——
温之皎的思绪被背后的温热打断,随后,腰上扶住了一只手,禁锢住她。她立刻意识到,他从背后抱住了她,拧头道:“你想干什么,松开,我不要你教!你放开我!”
烦死了,烦死了。
她才不要跟他有关系!
“你的肩膀姿势很标准,手腕发力点也很好。”江远丞顿了下,才又道:“以前接触过类似的运动吗?”
温之皎听到前面半句,抵触情绪少了一点,不耐地道:“学过飞镖。”
江远丞抬起眉毛,看向她,道:“那你学得很好,射击类运动的精神相通,那就是找准发力点后,绝不犹豫。”
他说着,手从她的腰部扶到她的手臂,握住她的手。
江远丞顿了下,“不过我很好奇,谁教你的。”
他想,他的飞镖技术更好,也许,她没有见过。
温之皎不说话,被他辖制着,很想撂挑子,可眼睛却不由自主望向了远处的靶子。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部,握着她的手拉弓握箭。
江远丞没得到回答,便不再问,只是将弓拉满,直视前方,却并没有立刻射出。
“你想干什——”
“听。”
江远丞打断了她,继续道:“你不是在比赛,不需要在规定时间□□出,所以你需要等。等风散去,听我数数,什么都不要想。”
他道:“一,二,三……”
江远丞的语气过于冷静,数数时,也很缓慢,语气低沉。温之皎起先觉得浑身难受,只想赶紧离开,可耳边的数数声竟不由自主让她渐渐平静了些,她眼神越发专注。慢慢的,她听见了所谓的风声,发现那风声其实并不小,刮过树枝,也吹过远处的贵族徽旗。
她甚至听到,他胸膛里那颗心脏的跳动,透过衬衫,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背部。他呼吸平稳,身体的起伏也带着她的身体,最后,连呼吸都要同频了。
“就是现在。”
江远丞话音落下。
他松开手。
弓弦回弹的张力带着她身体有些失衡,却又迅速被江远丞扶住肩膀,稳稳靠在他怀里。箭羽咻然飞去,刺破空气,最后正中红心。
温之皎有些惊愕地睁大眼,望了眼弓箭,又转头望了眼江远丞。
三十米啊,三十米啊!
他搭着她的手,就正中红心了?!
而且那箭还真的不偏不倚,一下就中了!
江远丞笑了下,道:“我只是调整了你的姿势,以及帮你用了些力。如果你多练一阵子,自己就能达成这样的结果。”
温之皎的眼睛变得圆溜溜的,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摆脱开他的束缚,放下弓箭,直接快步跑向靶场,高高扎起的卷曲马尾摇晃。
江远丞望着她的背影,下意识抬起手,可她已然跑远,发丝从他戴着指套的指尖里掠过。不多时,她脸红通通地跑回来,眼睛里还有些震撼。
她道:“真的中了,而且还扎得很稳。”
她有些兴奋,兴趣似乎也被激发了,脸上有着笑,几乎忘了对他冷脸。他便很轻易望见她绯红的脸颊,以及额头的细汗,她跑得又快又急,握着从靶子上拔下来的箭羽很有些开心。
江远丞笑了下,拿出手帕,下意识扶上她的脸。
但下一秒,她立刻反应过来,蹙着眉头,后退。
江远丞的动作僵住几秒,又收回,他垂下头,道:“不可以吗?”
“不可以。”温之皎回答得很直接,转过身,放下弓箭,道:“我过瘾了,我要走了。”
好险,差点因为些许的成就就得意忘形!
温之皎在心里狠狠批判自己。
不过,搞不好自己也很擅长射箭!
她又想。
温之皎背对着江远丞,摘下指套。
江远丞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道:“你很讨厌我。”
他抬起手。
“知道就好。”温之皎扯着护臂上的魔术团,嘶啦啦的摩擦声响起,她的话音和这噪音混杂起来,“我和你没有过去,也不会有未来,你不要再从我身上找所谓的记忆了。你找错人了。”
江远丞的手颤动了下,颓然落下。
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抿唇,道:“我过去,对你很差。”
他又道:“是吗?”
江远丞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如果他们曾相爱,即便她现在已另寻他人了,也不可能如此抵触。除非,他过去对他并不好。可是,可是……再见到她时,他的大脑没有记忆,身体却都已然告知了他对她的爱。
如果是,为什么他会对她不好,让她如此的……对自己呢?
如果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的内心反复涌现着各种情绪,握着手帕的手越发用力,可他几步不敢看她,即便只是背影。他颔首低眉,眼皮覆着眼,睫毛垂落,视线却有些模糊。
只有几秒的沉默,却像是漫长的审判。
江远丞的腿有了些酸涩,那酸涩一路蔓延到所有骨头,仿佛每根骨头都要发霉了似的,头一阵阵地痛。地板变得时大时小,空气粘稠,他身体紧绷着。
温之皎不知道说什么,解了护臂,又开始解护胸。她的动作有些粗暴,也有些不知道往哪里发力。事到如今,她只能恨陆京择或者谢观鹤。
如果她早点知道,也许就没有这些年的痛苦。如果她干脆多年后知道或者不知道,也许她就能干脆直接地专心讨厌他又能开心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像现在,没办法正常对他,也没办法彻底折辱他。
江远丞的呼吸重了些,她听得分明。
温之皎终于按捺不住,将护胸摔在桌上,看向他,“不知道。我都说了,你找错人了。”
她擦过他的肩膀,往外走。
江远丞的肩膀没动,手背却有了些凉。
他低头,望见晶莹的水珠。
江远丞面上没有表情,抬起手,那水珠便顺着他手背的经络滑入小臂。他再次拿起弓箭,瞄准靶心,这一刻,他丝毫不像方才教她听风声似的沉静,箭羽一支接着一支,尽数从弓箭之中射出。他的动作快而用力,灰眸冷漠,直到手臂上蔓出了些红,他才后知后觉前几天他的手臂缝过针。
痛难道是要看到了,才会感觉到吗?
江远丞的手颤动了下,额头有了些冷汗。
而另一边,温之皎走出了运动馆,心情也没好多少。
真烦,真烦,真烦。
她踢走几块石头。
为什么一副可怜样,就跟以前一样那么呆,那么好欺负似的。
“别踢了,疼,疼……”
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温之皎吓了一跳,望向地上的石头,“啊?谁?”
紧接着,一道笑声响起。
她望过去,望见一双含笑的黑眸。
他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容颜清俊,眉毛挑着,唇边有点戏谑,“信了?”
温之皎:“……陆京择!”
她看着他,眉眼蹙着,却没再说话,唇抿着。
陆京择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神深了些,走近她,“心软了?”
他的手扶着她的手臂,垂眼看着她,她却一把将他推开。
温之皎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滚远点。”
陆京择黑眸闪烁了下,笑了笑,皮笑肉不笑的,“怎么,遇见江远丞了,又开始恨我了。”
“没有他我也会恨你。”温之皎不想跟他说话,可陆京择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怀里。她情不自禁对着他的脸扇过去,“放开我!”
耳光声清脆响亮。
陆京择都被她打习惯了,还是笑,凝视着她,“皎皎,他不值得你心软,没有他,事情不会如此。”
“没有你,事情也不会这样。”
温之皎现在感觉真的烦。
天知道,她高中谈个早恋,这么多年了还在纠缠,怎么能这么烦。她现在好想飞走,插上翅膀,却荒野里呆着算了!
陆京择道:“但至少我还在可控制范围了不是吗?”
“你真会说胡话。”温之皎冷笑一声,漂亮的脸上有了些点笑,“你不会觉得我不拉黑你躲着你了,就是完全原谅你了吧?不,我只是心情好。你要么就给我一直藏好讨厌的样子,要么,你就会知道——”
她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脸,认真道:“我脾气有多大。”
陆京择抬起手,按住她的手,贴着脸,笑了下。
他道:“知道啊咕噜咕噜咕噜。”
温之皎:“……”
她被他一本正经的咕噜声气笑了,扯自己的手,“神经病!”
陆京择不松手,将脸埋进她的发丝里。
他话音很沉,“这不公平,他凭什么。”
温之皎推他肩膀,“起开,起开啦!”
陆京择起身,低头,看着她,“十五分后,来二楼找我吧。”
温之皎蹙眉,“不要。”
“如果,我亲手给你做鱼吃呢?”
陆京择道。
“还是不要。”
温之皎说得有点犹豫。
陆京择笑了下,“那算了。”
他转身,道:“可能这里的餐厅味道也不错吧。”
才不是,根本没有好吃的中餐!
温之皎没忍住道:“你!”
岂有此理,他还敢拿乔。
陆京择又转过头,挑眉,“摸摸口袋,算我求你了。”
他话说得平静无波,唇却带了点笑,黑眸认真。
温之皎摸了摸口袋,摸出来一把糖。
……啊,刚好她快吃完了!
她道:“太少了。”
陆京择考虑了几秒,道:“加一杯山楂汁。”
温之皎这才勉为其难,“好。”
她想了下,又道:“我要吃炸的。”
陆京择点头,比了个OK,转身走了。可转过身,他脸上的笑一点点散去,黑眸垂着,脚步稳健。
怎么又遇上了。
这是好是坏。
陆京择不太确定,但当他望见江远丞的袖子挽着,手上缠着绷带,血液新鲜,透着些腥气时,他笑了起来。
他道:“听闻本国皇室热衷收藏刺剑,以供宾客赏玩,本想邀你一起比试下的。看来你不太方便。”
“伤的是左手。”江远丞看了下自己的手臂,又道:“不过听说陆先生前几日意外溺水,还是避免运动吧。”
他们对视了一眼,空气之中,却似有硝烟似的,叫跟着的生活管家都退了几步。他们都没在说话,径直上了二楼,那里,有专门的击剑场地。
刺剑狭长,也称为迅捷剑,比击剑中使用的尖更长,也更难操作。而这里收藏的刺剑,虽然宾客可以使用,也有护甲,可却是实打实开了刃见了血的。
尤其是,刺剑也是欧洲中世纪对决常用剑。
两柄闪烁着银光的刺剑被呈上。
管家和更高级的工作人员都紧皱眉头。
这次峰会可涉及两国,有闪失就不好了。
他们已穿好上身与下身的护具,却都没有戴头盔。
陆京择拿起刺剑,左右手掂量了下,剑身闪过他阴沉的黑眸。
江远丞也拿起刺剑,望着剑尖。
他道:“选决斗常用剑,有何深意?”
陆京择笑了下,“你不妨当做决斗。”
他道:“毕竟,我们也曾决斗过。”
江远丞挑眉,“我猜你输了。”
陆京择也挑眉。
江远丞道:“你手上的伤口很特殊,我恰好有一柄这样的匕首。”
他说完,灰眸移开了,握着刺剑,竖起。
陆京择也束起刺剑。
两柄锃亮的银剑倒映出两张冷漠英俊的脸。
裁判站在中间。
两人敬礼,剑划破空气,旋转一圈,挥向身侧。
敬礼结束。
陆京择率先迈步,握着刺剑挥动过去,剑尖于空气中弯曲,发出凛冽的光。下一秒,江远丞抬起手,格挡住剑锋,拉开架势。
江远丞道:“你是她的谁?”
陆京择收回剑,周旋起来,“初恋。”
江远丞眉头蹙了下,猛地抽剑挥出。
陆京择闪身躲过,眼睛凝视着剑。
“你插足了我和她。”陆京择笑了下,身子前屈,迅速刺向江远丞的脖颈,“然后,你把她逼疯了。”
江远丞愕然几秒,却立刻反手抬剑。
“当啷——”
剑鸣动起来。
两柄刺剑都颤动着,传达到彼此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