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之皎反复地思考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来古堡?
自从来了这里, 又是被人围着八卦,又是差点弄死陆京择,又是过敏, 又是撞上江远丞……再到现在……
她望着周围坐着的人:左边是谢观鹤,右边是顾也,对面是江远丞, 陆京择则坐在江临琛旁边。
下午茶自然没有继续戴着面纱的道理, 她不得不取下来,忍受着所有人的视线。她无处遁藏, 一抬眼,无论看哪儿都能对上某个人的视线。当然, 在座所有人也不仅是只看着她, 更多是彼此相互看看,又都笑笑,只是那笑都没到达眼底。
也因此, 这气氛便更尴尬了。
一时间, 并没有什么人说话。
直到侍应生送来了茶水与点心后,才有人先说话。
最先开口的自然是顾也,他一手撑着椅背,一手玩着怀表西马甲上的金色怀表, 笑吟吟的看了眼陆京择,又看了眼江远丞。
他道:“远丞,你和陆先生还没见过吧?需要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吗?”
温之皎眉毛动了动,强忍着尖叫的冲动,捏着叉子将面前的蛋糕切下。她毫无胃口,但她觉得,她还是表现得有胃口比较好。
陆京择脸上没什么波澜, “没有这个必要,小江总的名字已经够如雷贯耳了。”
“陆先生也是。”江远丞喝了口茶,眉眼不动,只是望了眼他身旁的温之皎。几秒后,他又道:“不知陆先生和皎皎是什么关系呢?”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所有视线都聚集到他身上。
温之皎也攥紧了银叉,脑子有些慌乱。
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来了什么?
江临琛笑了声,眼神有些探究,“怎么会问这个?”
陆京择也笑,眯着眼,望着江远丞。
江远丞接收到诸多视线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十分坦然地望向温之皎。下一秒,他笑了下,却看向了谢观鹤,背部靠着椅背,“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今天似乎看到了陆先生和温小姐说话,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
谢观鹤回以温和的笑,“我和陆先生有过几次往来,皎皎也因此和他熟识。”
陆京择扯了下唇,没说话,手指敲着桌面。
“见笑了。”江临琛拍了拍江远丞的肩膀,“他醒来之后,对身边的事都比较敏感,总有点喜欢盘根问底。”
温之皎缓慢松了口气。
但偏偏,一杯冰淇淋推到了她面前。
她抬头,是顾也。
顾也笑吟吟道:“尝尝,这是你最喜欢蜂蜜奶油糖霜冰淇淋,味道还不错的。”
温之皎:“……”
谁要吃那么甜腻的东西啊!
她看了一眼那粘稠的糖霜,只觉得唇齿里都有了些反胃的涎水。
谢观鹤挑眉,用两根手指抵住杯子,看向顾也,“她现在过敏,免疫力本来就低。”
“谢观鹤,你这管得太多了,皎皎本来就喜欢吃甜的,吃了心情会好很多啊。”顾也这么说着,眼睛弯弯,唇边带了点恶趣味的笑,“是不是啊皎皎。”
温之皎:“……”
她一把握住冰淇淋。
随后,她悄悄深呼一口气,露出了很轻的微笑,细声细气地道:“是啊。”
温之皎绷着脸上的微笑,一匙一匙地挖着冰淇淋吃。她还记得自己现在的人设,因为吃了几口,便立刻对着所有人都掩唇笑笑。
“很好吃。”
她绝望地说。
谢观鹤眼睛里含了点笑,好几秒,才道:“还是不要多吃。”
温之皎丝毫没有温婉与害羞的概念,因此这会儿演起来,就显出了几分故作娇嗲的别扭。她甚至格外努力直着腰,昂着脖颈,一副子不敢看人的样子,低垂着眼,手放在膝盖上。
江临琛望着她端着的姿态,便觉得很有些好笑,专注地看了几眼。
顾也的眼睛圆溜溜的,他仰着头喝茶,喝着就咳嗽了起来。
江远丞支着下颌,看着她低垂的眼睫。
眼睫弯弯的,盖住了她的视线,显得低眉顺眼。
温之皎咬牙。
她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绝对都在笑她。她格外想要发火,用脑袋把所有人都捶一边,可不行。因为她现在不能在江远丞面前露馅,必须要保持人设。
陆京择收回了视线,也笑了声,却道:“当初真应该答应让顾总好好唱一出,说不定还能拉上谢先生一起唱,毕竟孟不离焦。”
江临琛闻言,全当听不懂似的,“顾谢是世交,自然关系好。”
“现在也不晚啊。”顾也笑眯眯的,却望向了江远丞,“远丞,听江临琛说,你和陈意也好事将近了?届时,需不需要我和谢观鹤上台给你唱两出戏?”
江远丞抬眼,笑道:“恐怕出不起那么高的价格。”
“都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免费献唱。”顾也支着脸,望向陆京择,“也圆了陆先生的遗憾,啊,不好意思。”
顾也挑起眉头,一副子失言的样子,握着茶杯对他举了下,“不要介意。”
江远丞听出端倪,道:“看来我错过了很多事。”
“也没什么。”江临琛瞪了一眼顾也,觉得他这挑衅实在多余,笑道:“陆先生曾有订婚的打算,不过阴差阳错,没有成。”
陆京择笑起来,话音冷冷的,“好一个阴差阳错。”
“我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谢观鹤全然置身事外似的,安慰道:“缘分未到而已。”
江临琛道:“缘分的确玄妙,早一步或者晚一步,都不成。”
顾也笑起来,“说谁早又说谁晚呢?”
“早与晚都无妨,最怕的是——”陆京择扫了眼顾也与江临琛,话音很轻,“来得无缘无故,无名无分,无轻无重。”
他又望向谢观鹤,道:“或者,自觉来得正好。”
谢观鹤只是笑,抬起手理了理温之皎的头发,低头看着她,“怎么了,还是没有胃口吗?”
陆京择眼神沉了沉,也看向温之皎。
温之皎:“……”
在这个情景下,谁还能有胃口吃东西?
你们自己很有胃口似的!
她丝毫不敢撒泼,只是温驯地笑笑,不说话,做足了姿态。
可温之皎已经踩上谢观鹤的脚。
谢观鹤笑了下,不说话。
顾也倒察觉到似的,立刻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的手便顺势落在她背后,一把搂住她的腰。
温之皎:“……”
呃啊啊啊!
她抬起另一只脚要踩他,他却立刻踮起脚,用脚尖摸索她的脚踝。
温之皎:“……”
她将面前的碟子盯出了花,再不敢动。
江临琛冷笑了声,脸上仍是得体的微笑,“顾总既然累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不累,我舒服得很。”顾也支着脸,狭长的眼扫了一眼所有人,笑得很有些轻佻,“这位置舒服,暖气不大,点心正好都是我喜欢的。”
“这位置可是谢观鹤给你留的,怎么都不谢谢人家?”江临琛话音揶揄,金丝框眼睛下,眼神冰冷,“难怪跟他关系好不是?什么事都惦记着你。”
“我跟他是兄弟也能怪我?”顾也不以为然,挑眉,看向江远丞,“你看,远丞不也给你留了个观赏窗外景色的好位置,你也得谢谢他。”
江远丞笑了下,道:“我们坐在一起倒不意外,但你坐在观鹤和皎皎旁边,不觉得影响他们么?”
陆京择闻言,笑出了声。
他道:“小江总的眼色格外好。”
江远丞望过去,却望见他眼神里的怨毒。
他有些惊愕,但下一刻,也冷冷回望过去。
“我的眼色从来不错。”江远丞道:“才见一面,就让陆先生看出来了。”
“不见面也看得出来,眼色好,眼神好,眼光也好过头了。”陆京择扯了下唇,又道:“想来有些人也是如此,才喜欢这么横插一脚。”
温之皎:“……”
呃啊,头好晕,他们都在说什么啊!
“横插一脚这词用得太过了,”顾也说是这么说,手却挠了挠她的腰部,语气轻快,“我位置就在这儿,那有什么办法?”
“顾总这话有道理。”江临琛一转话锋,却谁都没看,笑道:“顾总的位置从来稳定,比谢观鹤的位置稳定多了。”
谢观鹤笑笑:“一味求稳也还好,只怕稳中求乱,徒增麻烦。”
“风水从来轮流转,今天你做了这东,明天指不定是谁。”陆京择像是已经厌倦了,站起身来,拿起外套,也笑:“不过呢,向来都是攻城容易守城难。”
他道:“我有些事要处理,先失陪了。”
陆京择说到最后,视线落在温之皎身上。
温之皎笑得脸都僵了,却也十分得体地对他点头,“慢走。陆先生。”
说完,她又害羞地低头,一副体贴花瓶的样子。
陆京择见状,点点头,“也祝温小姐吃得开心,温小姐既然嗜甜,想必也会喜欢这个。”
他将一碟马卡龙端到她面前,转头离开了。
温之皎:“……”
啊啊啊啊啊干什么啊啊!
不过陆京择一走,她还是能感觉到,气氛还是稍微轻松了一些。
温之皎并非感觉不到他们的唇枪舌剑,可偏偏他们说话个顶个的喜欢绕圈子,一句话里全是机锋,她每次一思考都感觉大脑晕乎乎的。
谢观鹤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她,“是累了吗?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江远丞又垂下眼,他面前放了一碟草莓蛋糕。
草莓红艳,果香混着奶油的味道,甜美至极。
他拿起叉子,剖开草莓与蛋糕,鲜红的汁液顷刻与奶油混作一团,流到白瓷碟上。
温之皎还没说话,江远丞便站起了身。他看向他们,道:“有个工作邮件,我回去处理下,先走了。”
他对他们点点头,起身离开。
温之皎终于按捺不住,长舒一口气。
江远丞走到出口,一眼望见了陆京择的背影,他并没有径直离开,而是一拐弯,和等候在外面的助理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了另一个方向。
他眼睛动了下。
果然,他不打算离开。
江远丞转身,走向和他相反的方向——餐厅的另一个入口。
古堡内的餐厅分了正门、侧门、后门,墙面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旗帜,厚重的地毯从一层铺垫到三层,回廊的设计,使得正中心的水晶吊灯愈发折射出漂亮的华彩,彩色玻璃也光芒染上彩色。
江远丞走上二楼,坐在边缘的位置,远远地眺望着一楼的人。
“嗡嗡嗡——”
手机震动了起来。
温之皎看了眼信息。
她翻了个白眼。
[ljz:来盥洗室。]
[皎生惯养:不要]
[皎生惯养:你逼我吃马卡龙]
[ljz:皎皎,你也不想]
[ljz:把你们以前的照片发给江远丞吧?]
[皎生惯养:……]
[皎生惯养:你敢惹我?]
[皎生惯养:我现在就去挠你,王八蛋,我生气了!]
温之皎深呼一口气,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谢观鹤挑起眉头,道:“正好我也想走了,我跟你一起。”
“不要这么粘人!”温之皎低头,按住他的肩膀,“我去了。”
谢观鹤顿了下,“但我觉——”
温之皎拿起马卡龙,塞进他嘴里,点点头走了。
顾也见状,立刻要动作,可她一转身,便从座椅间旋身离开了。
顾也扑了个空,有些不爽,道:“哎呀,她肯定偷溜走了,这一溜走,谁知道会遇到谁?”
“不会。”
谢观鹤道。
但,不溜走,也说不准会遇到谁。
谢观鹤笑了下,并不打算说出来。
他并不觉得她遇到陆京择或是江远丞有什么问题,欲速则不达,事急则生变。将她圈在身边并不是理智的做法,也并不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的做法。
谢观鹤只是喝茶。
江临琛却只是冷笑,“你倒是有资格说他?为了口舌之快,将陆京择和她过去的事都抖出来。”
“陆京择难道会明说,把局拆穿么?”顾也笑吟吟的,“江远丞听出来不对又怎么样?木已成舟,他能挽回多少?”
江临琛顿了下,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也说得不无道理,如今局面的确混乱。
江远丞就算记起来一切,又有什么名义来搅局呢?
他不过是另一个陆京择,全都毫无立场。
可江临琛的心里仍有些烦躁。
她身边,有一个姓江的就够了。
另一边,温之皎满是烦躁地走进盥洗室。
可刚进去,背后却骤然传来一道力量,将她硬生生拉近了洗手间。
温之皎甚至来不及尖叫。
“咔嚓——”
洗手间的门合上。
她一猜就知道是陆京择,转过头就冲着他咬过去。可陆京择却十分直接凑过脸来,她尖锐的牙齿直接咬上他的唇,顷刻间,他唇上就被她咬破,鲜血从他们相接的唇上流出,浸染彼此。
温之皎怔了下,松开唇,可他却接着吻上。
血液便与涎水唤作一团,在他们的吻之中交织。
温之皎用力捶他肩膀,将他捶得喉咙里低吟了几声,那声音也从他们的唇中泄出。可他一点都不松口,她终于承受不住,张开唇,让那混着血的□□灌入喉咙中。
陆京择的呼吸有些急促,也终于送开口。他眼角有些红,冷峻的脸上有了些笑,唇上的伤口格外红,无端显出几分旖旎。
他抱住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用眼睛数她脸上的小红疹。
温之皎又踹又打,用脑袋撞他,“你怎么这么讨厌?!烦不烦!”
“嗯。”陆京择点头承认,道:“我就是很讨厌。”
她挣扎几番,毛绒绒的大氅连带着蕾丝披风都从肩膀滑落,露出了内搭的露肩连衣裙,以及白皙的肩膀。她肩膀上也有几粒小红疹。
陆京择便身后摸了摸,“多久好,看着真难受。”
温之皎闻言,大怒起来,抬手就抓他头发,“谁让你看了?!混账东西,我不想好吗?!”
“疼。”陆京择被她抓得不得不低头,却笑起来,话音无奈,“我说,看着替你难受。”
他脸上因疼痛有了点红,黑眸睨她一眼,却望着她,唇找到了她肩膀。他轻轻亲了几下,又从肩膀一路亲她脖颈,专门找她的小红疹似的。
温之皎上了药膏,玫瑰与薄荷,还有她肌肤的温热都晕染出几分热气。此刻,被他亲亲闻着,便又觉得有些瘙痒,抓他头发的手松弛了,搭在他肩膀上。
“别弄,痒……啊都怪你,我身上又开始难受了。”
温之皎推着他脑袋,身体缩了起来,不断蹭着他。
陆京择便更专注,从她脖颈后又吻到背部,要把她的红疹都亲一遍似的。他的腿钳制着她的一只腿,手紧搂住她的腰部,她几乎要半坐在他膝盖上,身体后倾。
温之皎仰着头,肩膀耸动几下。
陆京择的吻带着湿润与热气一路覆过去,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温之皎被满脸通红,眼睛有着水液,唇也水润极了。她仰着头,额头的碎发湿漉漉的,“你真的有病,我咬死你算了!”
她说是这么说,却在他怀里蹭了蹭。
全身又有点痒痒的,烦死了。
陆京择抱着她,慢慢挠她身上的红疹,道:“谁让你说我嫌弃。”
“你——”温之皎一把把他从身上撕开,又对着他的肩膀使劲儿咬了口,“起开!”
陆京择仰着头,喉结滑动,被她咬得面色苍白,而唇却更红,尤其是那点伤口。
好一会儿,温之皎才感觉泄了点气。
她道:“再威胁我,就不只是咬你几口了!”
陆京择点头,手指却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道:“皎皎,今天一桌坐满了,感觉怎么样?”
温之皎:“……”
她瞪了一眼他。
陆京择笑了下,“我可比你难受多了。”
温之皎走到洗手台,脱下了大氅与蕾丝披风,轻轻挠着身上的红疹。她才懒得理他说什么,她现在只想挠痒痒,难受死了。
陆京择从背后抱着她,亲了下她的脸,“皎皎,怎么有这么多人虎视眈眈呢?”
温之皎还是不理他,他便只能有些落寞地亲她的脖颈。
她推开他,“走开!”
陆京择这才笑了下,被他推走了。
他走出洗手间,从盥洗室穿过,一路离开。
不多时,一个身影从走廊尽头走出。
洗手间里,温之皎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伸手够后背的拉链。
可够了一会儿,手臂酸涩,仍没有摸到拉链。
烦死了,刚刚他亲的时候,拉链松动了些。
她又觉得痒,所幸拉下来挠痒。
结果现在够不到,烦死了!
在温之皎被这拉链弄得烦躁时,却听到洗手间门口传来细微的声音。
“咔嚓——”
太好了,有人要来了,让她帮帮忙。
温之皎眼神一亮,但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下,这好像是男洗手间?!
她反应了几秒,马上抓起大氅与披风进了一个隔间合上门。
“唰拉拉——”
水龙头的声音响起。
温之皎抱着大氅,弓着背部,小心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有些焦急。
哎唷,赶紧赶紧啊!
上个厕所前还洗手干什么!
很快的,水龙头被关上。
抽纸被抽出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是隔间门的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很好,理论上她跑得够快的话,现在就能冲出去,然后去女洗手间!
温之皎心里一喜,正要拧开门锁,却又听见一个动静。
“咔嚓——”
“当啷——”
又是一道隔间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温之皎愣住。
但那声音却不断响起。
简直……就像这个人再不断检查哪个隔间有人似的……
这个念头起来的一瞬,温之皎汗毛倒数,额头有了冷汗。
什么情况?
打扫的?
工作人员?
检查?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她现在这个样子,都绝对无法见人啊!
温之皎有些崩溃,隔间门推开又合上的声音不断接近,最终,她望见隔间外有一道阴影。向下看,她轻易地望见一双黑靴,上面沾染着些许灰尘与血迹。
她的眼睛缓缓睁大,这好像是……
很快,她的猜测被验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出来吧。”
江远丞道。
温之皎:“……”
救命,他怎么在这里?!
他想干什么?!
他想起来了?
他发现了什么?
温之皎大脑一团乱。
但江远丞的声音很快响起,“暂时不会有人进来的,想离开的话,就趁现在。”
他说完,又耐心地等待着,灰眸没什么起伏。
几秒后,隔间门打开。
“咔嚓——”
他望过去,却先望见她的黑发散落在脸颊旁与肩上,身体弓着,毛绒绒的大氅抵在胸前,白皙的皮肤浮现于眼前,肌肤上的红点格外艳丽,但更为眼里的,还有那一连串如樱桃一般映在她肌肤上的痕迹。
温之皎轻声道:“我拉链,拉不上。”
她的发丝蓬松而卷曲,散落在肩上,愈发使得那白皙的肌肤与吻痕引人遐想。
江远丞的灰色眼睛颤动了下,却垂眼,道:“转过去。”
温之皎有些不习惯他的语气似的,蹙了蹙眉,转过身。
江远丞将手杖放在一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一用力,她便被推回去。温之皎顷刻间意识到不对,转过头,可江远丞却抬起另一手反手锁了门。
不是,你那手不是刚缝针吗?!
怎么能这么灵活?!
温之皎大为震撼,道:“你想干什么?”
“帮你拉上拉链。”
江远丞语气平静。
但他的眼睛却从她的发丝一路扫过她的脖颈,露出的一大片背部,以及她的眼。他抬手搂住她的腰部,一手触上她的背。在被全然禁锢的情况下,她不得不抬起手撑住隔间的门,半个身体都压在他手臂与怀中
江远丞捏着拉链,手指却抵住了她的肌肤,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她,她肩胛动了动,仿若振翅的蝴蝶。而背部那些红痕,无论是红疹亦或吻痕,都仿若她覆在翅上的图案。
他撩起了她的发丝,也擦过了她耳朵。
她抖了下肩膀,很奇怪,他竟感觉到,她在催促他快点。
他的灰眼睛凝着那些红,道:“你的追求者很多。”
温之皎转头看着他,眉头微蹙。她真想现在就撒泼,但她还是忍着,垂着眼道:“我想,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的确。”江远丞的手指在她背部慢慢攀附,“我只是有些好奇,无意冒犯。”
温之皎道:“谢观鹤都没管我,你为什么管。”
江远丞没有说话,将裙子的拉链拉上。
他松开手,却没有松开腰间的束缚。
他道:“正因如此,才好奇。”
温之皎动了动身体,拧眉,“松开手,我不然我告诉你未婚妻了。”
江远丞也松开了腰间的束缚,喉结动了动。
几秒后,他道:“你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肌肤的触感,拥抱的感觉,抚摸的感觉。
都很熟悉。
真奇怪,触觉原来也有记忆么?
江远丞想。
“因为我和你未婚妻用的同款香水。”温之皎见陈意这个法宝有用,立刻抛了出来,“我不喜欢勾三搭四的男人,你可以出去了,我可以不计较你今天的冒犯。”
江远丞顿了下,道:“我原本并不打算进来,只是,有人又要进来,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打开门,拿起手杖,往外走,“我送你回去休息。顺便,我也想询问下关于过去的事。”
“你是不是——”温之皎很想骂人,却忍住了,只是用着客套又礼貌的态度道:“我身体不舒服,现在我不想聊这些。”
江远丞转过头,灰眸平静,“你在心虚吗?”
温之皎心脏漏掉一拍,蹙眉,“你在说什么?你——”
江远丞笑了下,没有说话。
他们走出洗手间与盥洗室。
刚走出去,温之皎就急匆匆地想往外走。
江远丞没有跟上,只是握着手杖,远远望着她的背影。
另一边,温之皎脚步匆匆,刚出了走廊,便撞到谢观鹤怀里。
谢观鹤扶住她,低头看她,正要说话。她却直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抱住他,喉咙里拖着长腔嚎叫了一会儿,那嚎叫也是闷闷的。
他怔了下,猜到了什么,便抬手拍了拍她的背部。
“江远丞他不是走了吗?结果,结果——”温之皎又扭扭捏捏好一会儿,才崩溃道:“总而言之他找我了。他很怪,他说我追求者真多,他还抱我了!”
她唇翘起来,一副子焦躁的样子,走来走去。
她道:“江远丞好可怕,我感觉他——”
谢观鹤抬起手,在她耳边动了动,下一秒,他摘下了一只耳环。温之皎望过去,只见他白皙的掌心里,躺着一只殷红的樱桃耳环。
她话音有些恍惚,“……我丢了一只,一直没找到,早就扔了。”
温之皎抱着谢观鹤的手臂,“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是不是——”
“事到如今,”谢观鹤扶住她的腰部,语气平淡道:“你只能跟我订婚了。”
温之皎:“……”
她更崩溃,“我才不要!”
谢观鹤对这个回复一点不惊讶,看着她。
温之皎拧着脸,“你都没有好好追我,又不说好听话,又不告白,又不会送合心意的礼物,又不——”
谢观鹤俯身,吻住她的唇。
他的吻很轻,一触即分。
温之皎有些惊愕,谢观鹤却没事人一样,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外走。
她道:“你什么意思?”
他好几秒,才道:“难过的意思。”
温之皎冷哼了一声,“你就是趁火打劫,我根本不觉得你是真心的。”
“那,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谢观鹤笑了下,“再求一次。”
温之皎道:“我还不答应呢?”
谢观鹤带着她走出了餐厅,望了眼天空。
他话音很轻,“那就没办法了。”
温之皎:“……你不多说点挽救我的印象分吗?”
她觉得实在有些奇怪。
他没说订婚的事前,她完全能自然享受他的一切。
可他刚刚一说,她现在怎么都觉得奇怪了。
觉得他人奇怪,性格奇怪,说话奇怪,牵着她的手也奇怪。
谢观鹤沉默很久,却道:“多说多错,错多了,你就要威胁我了。”
温之皎:“……”
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