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面和白日很有些不同。在白天, 碧蓝色的海洋澄澈而泛着光,与同样闪闪发光的沙滩形成对比,仿若明信片裁切下来的有关于夏日的明媚景象。可到了夜晚, 海风湿冷,除却游轮行进的引擎声外,只能透过望见黑漆漆的一片。
这种黑暗中, 纵然亮多少光, 总叫人心里发怵,疑心这样的深渊会冒出如何的怪物。
甲板之上, 几个人人影在黑暗中晃动。
灯光下,一张小桌上有着几个骰子。
温之皎裹得厚厚的, 将帽子连帽衫的帽子都扣在脑门上了, 可脸颊还是被湿冷的风吹得嘴唇发抖。江远丞站在她身旁,也裹紧了外套,本就白皙的脸上也有些红。他看着同样脸被吹得发红的温之皎, 蹙着眉头, “回去再多穿几件吧。”
“已、已经够多了吧。”
温之皎说话有些发抖。
出来前,她本来套了两件外套,还是江远丞强行把自己的衣服也给她套上了,才套出来这么一副有点圆滚滚的样子。现在, 她觉得自己走路都会发出卡通角色的脚步音效。
江远丞似乎不放心,又道:“不然回去吧。现在太冷了。”
温之皎仰起头,呼出一口气,那气在夜间的海上都化作了层层雾水。她咬着牙,如贝壳似的牙齿闪着光,“我们都裹成这样出来了,才不能中途放弃!”
江远丞又叹了口气。
游轮上的夜间海钓运动需要抽取钓点, 抽完后,还要排队。因为要从游轮底部放出专门的钓鱼游艇,接着参与活动的人依次上船。钓鱼游艇会驶向适合钓鱼的海域,在活动结束后,再回到游轮。
这活动其实有些危险。
江远丞是喜欢冒险的,对各种极限运动说不上热爱,但如果能尝试,他并不抗拒尝试。海上夜钓他之前也玩过几次,不知为何,之前并没有发现它的危险。
比如,万一风浪太大将游艇挂翻了怎么办?
再比如,假如他们上游艇的时候,她一个脚滑掉在海里怎么办?
又或者,万一钓上太大,把她拽下海怎么办?
或者或者,探照灯有闪失,游艇迷航怎么办?
……一个个担忧和肥皂泡似的,嘟噜噜地从心头这块肥皂里冒出,涌到脑子里,又破碎在喉咙间——因为他看见她期待的眼神。
江远丞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好像不能让她这么冒险。可是他又隐隐约约觉得,他没能掌握拒绝她的方法,就像一开始她突然出现,突然命令自己帮他摘樱桃一样。
他心里乱糟糟的。
直到正式抽钓点了,还是她使劲儿扯他袖子,他才回过神来。
抽完钓点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钓鱼艇从游轮底部缓慢行驶出来,在海平面上摇晃,暗夜之中,它在巨大的游轮旁,小得像个模型。
他们下到底部,从甬道中挨个登上船。
此时参与活动的人并不多,却也有六七个人。江远丞特意放慢了步伐,拉着温之皎站到队伍尾部。等前面的人都过去后,他才带着她往前走。
不过,在她登上游艇时,他还是情不自禁站到了她身后。她扶着栏杆,摇摇晃晃登上扶梯,他伸出手,悬在她腰侧,眼睛一个劲儿地凝着她脚步。
海浪用力冲刷着游艇,也用力冲刷着游轮的船体,白色的浪潮在暗夜中涌动。
温之皎扶着栏杆,小心迈上扶梯,全然没有注意到江远丞在她身后,跟只人形母鸡似的张着翅膀。因而,当她登上游艇,兴奋转身,便险些撞进他怀中。
他往后倾身,伸手扶住她的腰部。
一时间,他们贴得极近,彼此呼吸的白雾纠缠在一起。
江远丞松开手,唇动了下。
温之皎往后退了几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笑眯眯望他,“你贴得好近啊!差点撞到!”
江远丞脖颈抽动了下,好几秒,才吐出一声有些闷的“嗯”声。
游艇缓慢驶动,船内所有的灯都亮着,白色的浪花在游艇周身飞溅而出。这会儿,黑黢黢的天空已经有了些模糊的青色,海风仍有些冷,却不如游轮上那么刺骨。
温之皎热得扯了扯领口,脸蒸腾出湿漉漉的红。
江远丞带着她走到钓点,给她示范如何使用固定的鱼竿和捞网,正示范着,一条鱼骤然被钓了上来。那是通红色的小鱼,巴掌大小,鱼线收起的一瞬,它在暗夜中飞出弧度,身上的鱼鳞折射出来甲板上的光。
咸腥的海水与海风一同袭来,那鱼就这么被摔在甲板上。
温之皎瞪大眼,下意识扒着江远丞的胳膊,眼睛死死地凝着甲板上活蹦乱跳的鱼。江远丞也缓慢睁大了灰眸,有些惊愕地望着这条上钩的鱼,但片刻后,他便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温热。一时间,那点热意从胳膊一路烧到全身,他身上有了微汗。
“这、这……这就钓上来了?!”
“……大概。”
鱼还在甲板上蹦跶,尾巴带出来的海水溅了两个呆子一脸。
温之皎松开了扶着他胳膊的手,蹲下身,又好奇又小心地凝着挣扎的鱼。江远丞长长松了一口气,心脏跳荡着摔了回去,也不知道是安稳了,还是失落了。有些空。
江远丞道:“运气真好。”
他也有些不敢置信。
今晚押的一把和,到现在,仅是示范就上钩的鱼。这一切,仿佛都像一种冥冥之中的旨意,那道旨意告诉他:时机已然到来。
江远丞垂眸,视线从鱼落到了她的脸上,她显然对这鱼感兴趣极了,一个劲儿地看。他俯下身,将鱼一把握住,放入桶里。随后,他擦了擦手,一把握住温之皎的手臂。
温之皎有些讶异,仰头望他。她蓬松的卷发塞在帽子里,脸有些红晕,唇弯着,眼睛比海面倒影的灯火还亮。
江远丞望向她眼中的灯火,笑了起来,“开门红。”
他顿了下,继续道:“今晚会满载而归,准备好了吗?”
温之皎闻言,眼中的灯火更加璀璨,连忙起身。可江远丞没有松开握着她胳膊的手,反而越握越紧。
他道:“我来帮你。”
江远丞一手握住她的手臂,一手却拿起了一个捞网,灰眸紧紧盯着海面。
很快的,一个散发着银光的影子从海里一闪而过。
温之皎尚未反应过来,他握着她胳膊的手骤然滑落,紧紧握住她的手。
“咔啦啦——”
钓鱼线收线的声音响起。
江远丞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用力按着收线的按键,在海浪声与收线响起的咔啦声中,他的话音轻得像远处的雾水,逸散在空气中。
“不要泄力,上钩的时候,狩猎才开始,而不是结束。”
他说完的一瞬,鱼线收到头,一条细长的,闪烁着银光的鱼在空气中划出漂亮的弧度。淅淅沥沥的海水溅撒在他们的头上,脸上,手上,最后鱼摔在甲板上。
在这咸腥的味道里,他们的心脏都鼓动起来,燥热的温度蔓延在彼此的脸上。
温之皎笑起来,愉悦丝丝缕缕蔓延到脸上,兴奋地看着甲板上跳动的鱼。
她喊道:“这是我抓到的鱼吗?”
她又道:“是我钓上来的?!”
她最后道:“天哪!真的吗?好像做梦啊!”
江远丞也笑,灰眸却只望着她的脸。
他道:“是。像做梦。”
江远丞又望向幽暗的海面。
他想,时机的确已经到了。
那个夜晚,果如他所说,满载而归。即便最后那些鱼都用低价卖给了游轮,但那仍然是个满载而归的也晚,或者说凌晨。
美中不足的是,温之皎下了游轮就发烧了。
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直到和江远丞在一起许久,她还是惦记着钓鱼的快感,又让江远丞带她玩了几次。但可惜的是,每次钓鱼江远丞总是一条又一条往上钓,而她总不上钩,就气得不想玩了。
她做事总有些风风火火,钓鱼也不例外,鱼一咬钩,她立刻就着急忙慌想赶紧收网。但往往就是收线的一瞬,把握不住分寸,白白让鱼跑掉。
那些过往最终都想海面上的雾气似的,太阳一出,就吹散了。如今太阳正在背离海面,青色阴霾从云朵里一路铺陈,散落到天空各处。
温之皎凝视着海面,刚从回忆中拔身,却骤然察觉一阵细小的抖动从鱼线一路传到手心。那细微的跳动,几乎就像一尾鱼在她手心里,她缓慢睁大眼睛。
啊,鱼上钩了!
温之皎抬起手,但下一刻,背部传来了温热,一只手用力压住她的手。淡淡的檀香味蔓延到她鼻间,下一刻,身后的人俯身,黑发搔刮着她脸颊。
她侧目,却见谢观鹤从她身后禁锢住了她,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着她的手。
很快的,她的腰间,一只手也锢住了她的腰部。
温之皎蹙眉,“你干什——”
“嘘。”谢观鹤没有看她,下颌抵着她的脸,话音冷静,“是条大鱼。不要急。”
他抱紧了她,紧握着她的手,道:“他没有教你时机,我教你。”
那条鱼似乎果然是条大鱼,海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白浪翻涌。
温之皎蹙眉,道:“再不拉就跑了!”
她动了动胳膊,可却被他拥得更紧。
下一秒,那几乎被拉弯的鱼竿骤然轻松了起来。
温之皎气得转头,恨不得对着他的脸咬一口,“你看,跑——”
她话音没说完,鱼线被拉扯下坠,这一次,是重重坠落。
也是这一刻,她听见他喉间溢出一声笑,侧头,弯弯的黑眸望了一眼她,又迅速移开。
谢观鹤道:“现在才是跑不了的时候。”
他说着,握住温之皎的手,一手禁锢她的腰部,不断收网。那鱼的力道极重,鱼竿弯折出来一个巨大的弧度,那弧度让她疑心它会断掉。
终于,线一路收缩,那重重下坠的鱼也在此刻浮出海面。
谢观鹤一用力,骨节分明的手指钻入她的指缝当中,下颌抵住她的头,道:“不要泄劲。”
他这么说着,用他的力道带着她收起鱼线,那鱼离露出全貌。果然是一只极大的鱼,几乎有小臂那么长,它身上闪烁着银光,尾巴疯狂扑腾着,咸腥的海水哗啦啦被它拍到他们的脸上。
在将那鱼拉到岸上的一刻,谢观鹤道:“后退。”
他说完。搂着她的腰部后退,可她仍没跟上,踉跄几步绊住他的脚,身体向后失重。下一秒,她坐在温热的身体上,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一阵眩晕后,她骤然发现,她的背后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声,嘈杂地敲打着她的背部。
她转过头,发觉谢观鹤坐在地上,她则坐在他腿上。
谢观鹤脸上一片沉静,可扶住她腰部的手指却痉挛了下,她立刻用力拍他手,“还不松开!”
他收回手,笑了下,道:“抱歉。”
温之皎瞪他一眼,觉得他这人真是……真跟陆京择一模一样。陆京择是冷着脸做尽流氓事,谢观鹤则是一张菩萨脸,干什么缺德事都四平八稳,明明心跳都那样了!
谢观鹤站起身,又将她拉起来。
那条巨大的鱼终究还是钓了上来,摔在他们面前,活蹦乱跳,尾巴不断拍着地板。
他看向那条鱼,轻声道:“不错的收获。”
温之皎笑起来,“这可是我钓的!”
她又道:“你刚刚坐在那里的时候,一条都没钓上,我呢,就握着,它就跳上来了。”
“嗯。”谢观鹤赞同了她的话,垂下眼,将整条鱼放进鱼桶里,“所以它归你了。”
温之皎眨眨眼,“我哪里会做鱼。”
天色暗了下来,桥边的灯火都已亮起,悠悠地照在他们两人的脸上。
谢观鹤望向她身后,慢慢笑了,“陆京择会。”
温之皎怔了下,想转过头,可谢观鹤却抬起手一把搂住她的腰部。他俯身,凑近她的耳朵,“你甘愿和陆京择订婚么?”
她的眼睛缓缓睁大:“你——”
“你不期待,陆京择犯错么?”谢观鹤话音像羽毛似的,轻,带着些湿润,还有些笑,“我猜,你期待的。”
温之皎的睫毛翕动几下,仰头望着他的眼珠,又往他殷红的唇。她的唇也弯了起来,眼睛里有了些亮意。
她道:“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啊?你放开我!”
谢观鹤抬起手,通红的流珠在夜晚灯火的映照下,像流动的鲜血一般缠绕在他白皙的手腕下。那流动晃动了下,那血液也跟着流动,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耳垂,那血便也在她脸颊上流动了起来。
他的手指有些凉,很轻地揉捏她的耳垂,紧接着,一丝冰冷穿过她的耳朵。
谢观鹤松开了束缚着她腰部的手,收回手,笑道:“回头吧。”
温之皎没有急着回头,摸了下耳朵,摸到了那枚耳环。
她望向他,“你,喜欢我?”
温之皎抬起手指,扶着他的下颌,用指尖挠了挠他的脸。
谢观鹤的脖颈经络动了动,他垂下眼,淡漠而禁欲,纯净得不沾任何情欲。可是他的唇却红得如流珠一般,唇齿张合时,他的眼神越来越深。
他道:“还不是时候。”
温之皎挑眉,“哦,那就是不喜欢。”
“不。”谢观鹤的黑眸弯了起来,里面不再是温润,亦或者无悲无喜的澄澈感,而是一种朦胧的,有些湿润的眼神。他的眼睛勾着她的眼,声音轻得像羽毛,“还不是回答你的时候。”
他抬起手,握住她扶她脸的手,俯身提起鱼桶,放在她身上。
温之皎:“……?”
她眉头蹙起,“你在拒绝我?!”
可恶,这人怎么敢拒绝她?!
他今天这个样子,看起来分明就是——!
温之皎有些羞恼,转过身,一转头,却望见谢观鹤与陆京择撞了个照面。陆京择脸上没有过多表情,斜睨了一眼谢观鹤。
谢观鹤对他笑了下,径直走过。
陆京择也收回视线,擦肩,走向了她。
温之皎歪着头,提溜着鱼桶,看着陆京择。
她在想,她要说什么。
可陆京择只是抬起手,敲她脑门,“愣神什么?”
温之皎将桶递过去,“看,我钓的,大不大!”
“嗯。大。”陆京择笑了下,垂着黑眸,凝视着鱼,他牵住她的手转身就走,“回去了。”
在转身的刹那,他闭上眼,躁郁从胸口一路蔓延到胸口。
暗沉的火焰燃烧起来,他再睁开眼,那火焰便缩回角落。
陆京择对自己道:
还不是时候。
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一刻,泄出任何情绪。
他再次对自己道。
陆京择拉着温之皎一路走回酒店,侍应生推着餐车路过他们,轮子“骨碌碌”转动的声音在他们的沉默之中,像是某种噪音。
长廊的灯光昏黄,侍应生将餐车推到拐角。
薛灼灯停下,拿出了笔记本,很快,他看见了一行任务。
【剧情已生成:陆京择在目睹温之皎与谢观鹤的暧昧后,内心已然生出了负面情绪,而温之皎毫无察觉。翌日,温之皎与顾也在温泉相遇,在暧昧的水雾与气氛中,温之皎误以为对方是陆京择,发生了意外关系。
很不幸的是,这一幕恰巧被陆京择遇到。
这一刻,陆京择心中生出了巨大的怨恨,他上前掌掴了这个不知廉耻的未婚妻。而顾也本来就在醉酒,醒来发现了这种事,一时间十分震撼。出于负责的原因,他向温之皎提出了交往。
万万没想到,告白的这一幕再次被陆京择看见。
陆京择怒火中烧,并不听温之皎的任何解释,强行将她带回房间。他们进行了开诚布公的讨论,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误会,然而伤痛已经造成,温之皎不再理他。
陆京择恼羞成怒离开房间,而温之皎独自伤心,深夜买醉。
在醉醺醺地回房间时,却意外打开了谢观鹤的房门。
意外……再次发生了。
翌日醒来时,谢观鹤头痛欲裂,对于目前的一切毫无防备。
而这一切,也被陆京择目睹到。这一刻,他意识到订婚是一个错误,或者说,没有及时锁住她是一个错误。
就在陆京择万分痛苦的时刻,江临琛与温随也都因开会出现在度假区,一时间,他感觉事情不能再拖了。他以她离开了为由哄骗众人,实际将温之皎囚禁了起来,强迫着她和他领取了结婚证。
就在领取结婚证后,他们去国外度蜜月。
而此时,江远丞苏醒了。】
【请注意:由于你的任务接连失败,后续已无力挽回,所以最后一个解决方案是:让温之皎与陆京择顺利订婚结婚,让他们从整个故事中完成he,假使能完成he结局,就还有一丝可能让新任务者进入本世界,攻略治愈其他角色。
如果本次任务再失败,我们会抹去温之皎的意识,让她彻底消失。
所以,请你务必完成任务。】
【当前任务:让陆京择撞见温之皎和顾也行不轨之事。】
【让陆京择撞见温之皎和谢观鹤行不轨之事。】
【让陆京择黑化囚禁温之皎】
【让陆京择与温之皎顺利订婚】
【让陆京择与温之皎成功结婚】
一大串任务刷新出来。
薛灼灯凝视着笔记本上的文字,却缓缓蹙起眉头。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一些矛盾之处。
总部,似乎一直在用……抹掉温之皎意识来威胁他。
可是,世界都崩坏成这样了。
如果,能抹掉她的意识,直接派任务体取代她的躯壳,不就好了……?除非,系统总部已经崩坏的,没有了抹掉意识体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大段话,只有前面是真的。她一旦和陆京择订婚,结婚,就会脱离这个小说世界的剧情,完成所谓的he,之后会有新任务者前来。
……这会是她想要的吗?
薛灼灯想。
长廊的灯仍是温暖的昏黄。
陆京择拉着温之皎回了房间,而温之皎,手里还拎着那捅鱼。桶里本来就有水,那肥硕的鱼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她就捧着脸看。
“就这么好看?”陆京择扯了下唇,道:“看得这么入神。”
温之皎笑眯眯道:“我在想它好吃不好吃。”
陆京择垂眼,笑了下,“你想吃,我给你做就是了。”
他提起桶,走近套房里的小厨房。
温之皎倚在门口,便望见他眼疾手快地从桶里取出鱼。可不知为何,他没想以往一般拿菜刀拍晕鱼,而是从袖口抽出一把军刀,那柄军刀银光在他指尖闪烁,下一刻,他握着军刀狠狠从鱼腹插入。
粉红的血液骤然溅射到了他的白衬衫上。
温之皎睁大眼,却见陆京择站在厨房深处,朝着她望了眼,血溅在他薄薄的眼皮上。略显幽暗的灯光下,他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却弯了弯,眼珠里有了点笑。
陆京择转过头,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他道:“没瞄准,胆汁破了,不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