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院落前, 裴野俯身拿起外套,一把罩住温之皎的脑袋,把她缠得就剩一双眼睛。
他路过一边扶着墙快晕倒的薛灼灯, 拿起他手上的铁夹,捂着口鼻进了厨房。
温之皎裹着脸,鬼鬼祟祟靠在厨房边上探头往里看, 喊道:“你怎么不提桶水进去啊?”
“用不着。”裴野弯腰, 用手捂着鼻子,握着铁夹挑了下炭火, 不多时,夹出来几根冒着浓烟的木头。他干脆利落地抬脚跺了几下。
不多时, 那木头散发出来的浓烟便逐渐散去。
厨房外的烟也终于消散了些许。
裴野拍了拍手上的灰, 看了眼薛灼灯,“只是让你生个火而已。”
薛灼灯咳嗽了几声,昳丽的面容上没有表情, 黑黢黢的眼睛却垂下了。
“他已经很努力了。”温之皎诚恳道:“刚刚他都被熏成那样了, 还在生火。”
“问题是这有什么难的?”
裴野很费解。
“问题是,你为什么这么擅长干农活啊?”
温之皎也很费解,这两天他简直像个地道农夫。
裴野十分理所当然地道:“训练啊,赛车需要的体能训练强度很高, 我经常上山拉练。虽然有专门的营养师,但我还是喜欢自己做饭。”
温之皎想起来了之前的商战任务,一时间感慨地道:“以后不要跟他们玩心眼了,不然又要颓着跟我说你比不上别人。”
她认真地看着裴野,道:“而且你现在精神状态好多了。”
裴野怔了几秒,笑起来,“是吧是吧, 他们心眼又多又会装,还是我实在。”
“你实在得太晚了,不然跟你一块玩我会很开心的。”
温之皎有些遗憾。
裴野支着脸,尖牙抵着唇,笑眯眯的,“是啊是啊,要是高中时能带你玩,我肯定也会很开心。”
他挥挥手,“去洗洗身上的灰尘,我也洗漱下饭了。”
不远处,薛灼灯站在院落角落里的一棵树后观察着他们,刚洗过的脸上有些湿漉,水顺着他的额头落到下颌。他抿着唇,手摸着粗糙的树皮,感觉心脏跳动得异常滞塞。
他在想,自己刚刚为什么没能升起火。
如果成功了,或许现在不会有这么强烈的,任务失败的感觉。
薛灼灯迫切需要看些什么,于是低头翻出笔记本看。
今早他看见笔记本的内容更新了,隐约有模糊的字跳动,也许现在加载好了。
薛灼灯翻开笔记本,果然发觉本子上跳动的字清晰了些,可依然十分难以辨认。他没忍住把笔记本贴到眼前,试图辨认,但看来看去,只认出了类似囚口口、真相、伤口口、掌口口、订婚等残缺模糊的内容。
也许,她又被囚禁了,可能得知真相又被掌掴,最后被强制订婚了。
薛灼灯揣测着,生出一种荒谬感来。
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剧情出现了好多次,仿佛一种循环。
在他出神时,却听见一道声音喊道:“薛灼灯你聋了吗?去厨房找根绳子!”
薛灼灯有些怔,看过去。
发现裴野手里拎着鸡,脸上有些不耐烦。
那只鸡很有些硕大,即便被抓住了翅膀,但扑腾得十分厉害。
薛灼灯不是很想听他命令,但望见温之皎也疑惑转头看过来,他还是动身走去厨房。
裴野催促道:“快点。”
厨房门口,裴野抓着鸡,望见温之皎把自己的手和脸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又奔过来,看他手里这只大肥鸡,又惊讶又好奇,“它怎么蹦跶得这么欢。”
“特意挑的,一群鸡里面就它最壮最凶,肉质肯定好。”
裴野得意地抬手,“就是杀难杀,得捆一捆。”
温之皎好奇地伸手,那鸡便立刻在她手背啄了一口,疼得她反手扇向下鸡头,“混账东西!”
那鸡被她扇了下脑袋,那两只爪子竟用力抬起,直接对着温之皎的手钩过去。它脑袋也一伸,竟硬生生从裴野手里挣扎起来,生生扑向温之皎的肩膀。
裴野愣神一瞬,就看见那公鸡脚爪勾住她肩膀,竟直挺挺站在她肩上。
“啊啊啊啊救命!”
温之皎连连败退,高亢的尖叫声响起。
大公鸡扑闪翅膀,带着些腥味和热意的鸡翅膀扑动打在她脸上。
裴野抬起手抓那鸡的脖颈。
薛灼灯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这惊人一幕,连忙走到她背后,将塑料绳拉开长长一条。
偏偏他刚凑近,温之皎就崩溃地抬手甩肩上的鸡。
闷闷的“砰”声响起。
薛灼灯被一个肘击击中鼻翼,瞬间,他眼前一黑,鼻子一热。
鸡再次受惊,猛地飞起扑裴野脸上,用鸡嘴猛地嗑他脑门。
“我草——”
裴野吃痛叫了一声,却还是立刻伸出手抓它脖颈,一手抓住它的翅膀。
他抓住了它,立刻喊:“绳子绳子!”
温之皎见鸡已被抓,解放了似的,转身就跑,结果迎面望见迎面撞上举着绳子薛灼灯。她一抬头,望见他一脸血,立时吓得崩溃后退尖叫,“救命,血、血——”
她尖叫到一半,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裴野的低喊,“脚……你踩我脚了!”
温之皎:“……”
受不了,怎么前后都有人啊!
一番忙活,总算将鸡抓住,三人围在鸡旁边。
鸡侧躺在地,被绑得严严实实,唯有爪子还在扑腾。
温之皎头上都是鸡毛,满脸泪水,裴野脸上黢黑,额头是血,薛灼灯则深情恍惚,一脸的血。三个人看着鸡又看看彼此,都觉得滑稽。
温之皎指着裴野,“没用!”
她又指着薛灼灯,“更没用!”
温之皎指点完笑出声,其他两人也想起来方才那出大戏,终于也笑出声来。他们相互看看,那笑就越来越大。
直到一声“砰”的闷响响起。
裴野和温之皎望过去,发觉薛灼灯脸色苍白地倒下了,正好压在鸡身上。
鸡尖叫一声。
温之皎也尖叫一声。
温之皎道:“他怎么了?!”
裴野捂着耳朵,“鸡还是薛灼灯?”
温之皎:“……”
神经!
当薛灼灯醒来的时候,已经十几分钟后了。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发觉自己已经靠在了沙发上,脸上黏糊糊的,还有些紧绷。他缓缓找回思绪,便望见桌上有一方湿毛巾,毛巾上满是血迹。
温之皎坐在他身旁,俯身对着桌上的镜子梳头。
薛灼灯恍惚道:“我怎么了?”
温之皎肩膀抖了下,这才发觉他醒了,放下了梳子,道:“你好像晕血了。”
薛灼灯点头,他想说些什么,但却说不出,只是怔怔地看她。温之皎对视线实在过于熟悉,熟悉到可以无视,于是她移开视线,一下下梳理着自己散落的卷饭。
很淡的清香随着一声声索索传来。
薛灼灯的指节交缠在一起,拧扭着,他有些无措。于是他只能斜着眼睛,看她的脸庞,光从院门内照进来,均匀描摹着她脸上每根极细的毫毛,如水蜜桃似的绒绒。
他看得很专注,略显苍白的脸上,眼珠黑黢黢地凝她。
许久,久得温之皎都没办法对镜自揽了,她才转过头,很不悦的样子,“别看了。”
薛灼灯的眼睛缓慢睁大,仓促地将脑袋转过去,黑发都随着动作飞起落下。慢慢的,一点点红从脸颊蔓延到他耳朵边上。
他望着门口的光落下的形状,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晕血的感觉是眩晕的,心跳速度的加快的,难受的。可他看着她的时候,好像也有一样的感觉。
温之皎梳完头,心里仍有些烦闷,恨那只鸡恨到极点。她愤愤站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去,薛灼灯看见,也立刻站起来跟上,像只挂了绑定的宠物。
跟着她,一路走到厨房。
裴野坐在灶台前的板凳上,他像是洗了个澡,头发有些湿润,身上带着些肥皂的香味。灶台里的火已经升起来了,大铁锅盖着锅盖,灶台上还有几个盆,里面是切好的香料。
他见到温之皎,便笑起来,“过会儿就能吃饭了。”
又望向她身后的薛灼灯,笑意收起来了,移开视线。
温之皎四处看了一圈,气呼呼道:“鸡呢,我要打它!”
裴野把眉毛挑起,“在锅里。”
温之皎更生气了,“怎么这样!”
裴野道:“你等会儿多吃几口得了,跟鸡计较什么。”
“可是就是很生气啊。”
她不爽地撇嘴。
裴野挑起锅盖看了眼,香气伴随着水雾而出。
温之皎立刻吞了下口水,道:“熟了吗?好香!”
“嗯,还有一会儿。”裴野用下颌示意,“要想第一个吃的话,就坐着陪我聊天。”
温之皎已经很有些馋了,听到这话,马上拉着小板凳坐在他旁边。
薛灼灯垂下眼,慢慢退离了厨房。
裴野往灶台里扔了块几块木头,看着炉中的火,道:“快了。”
不多时,他再次挑起锅盖,将准备好的香料和辅料加进去。
他握着勺子翻炒,香味瞬间窜满厨房。
温之皎不断在他身后张望,眼看着锅里的鸡肉被上了一层又一层鲜亮的颜色,伴随着翠绿的葱条、菌子、蒜末还有辣椒更让人唇齿生津。
土灶上是两个锅,另一锅还炖着汤。
裴野又挑起另一个锅盖,看了眼金黄的汤。
温之皎已经贴到他身旁,抓着他衣服,“能吃了吗能吃了吗?”
裴野被她晃得发笑,道:“等等,等等。”
他拿起碗碟,挑了几块骨头少的肉,又盛了一点汤,“尝尝味道,可以了就出锅。”
温之皎端着碗碟,挤在灶台边,夹起肉来,烫得耸肩。
裴野道:“怎么不吹吹。”
“没没没——没事!”温之皎在嘴里又炒一遍菜,最后大口吃了起来,“好吃!我感觉这个味道可以。“好吃好吃,还弹牙!”
裴野,开始盛菜,一转头,看见她已经端着汤喝了。
他道:“别急啊,量很多。”
温之皎放下碗,脸被热腾腾的汤激出细密的汗水。她的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脸上还有点灶灰,红通通,眼像一弯满足的月,“你是过农家乐生活的天才。”
她夸人时总格外真诚,听得人耳朵发红。
裴野没敢看她,低着头动作,最后才道:“如果不是时间不够,还能带你体验更多。”
他说完,又望向她,“不止这些,还有更多好玩的,不然你跟我走。我赛车赚的比之前掌管那个破公司赚得多多了,在国外的限制更小,我们能玩更多项目。像跳伞、海钓、滑雪啊……我都很擅长,比现在在这里玩野炊农家乐好多了。”
温之皎望向灶台上已经盛好的饭菜,又望见灶台里,已经熄灭的火。
她笑起来,“高中时你要这么说我肯定会很开心,啊,也不对,那会儿你还很讨厌。”
高中时,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交流不多,可他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他会在路过她的位置时,瞥她的作业,笑几声。会在上体育课的时候,问她的成绩,还会用笔戳她肩膀,问她借文具。
“我那会儿还有点怕你。”温之皎叹了口气,“因为你的牙齿总让我想到一些鲨鱼电影。”
她第一天上学回家就和江远丞提过这件事。
江远丞当时没理解,只是问:“害怕牙齿?我还以为,会是他玩赛车,或者纹身耳钉之类的。”
她听完,就感觉他是个混混,更有些害怕了。
裴野道:“现在呢?”
温之皎:“吴刚?”
裴野:“……”
裴野有点崩溃,又忍不住笑,“能不能别提这个话题了!”
温之皎一本正经道:“起码很可靠啊,我以前总觉得你不靠谱的!”
裴野投降,不再继续追究,将饭菜端出去。
裴野的手艺的确还不错的,三人都吃得格外撑。
温之皎是闲不住的,又开始嚷嚷着要上山采菌。
上了山,她还和昨天似的,满山跑来跑去,捡了满满一箩筐。
裴野就跟在她身后,一边捡,一边看着她的位置。
明天,接他们的飞机就该来了。
他还没想好怎么分别,但他也不打算提起。
这是个会破坏气氛的话题。
裴野希望她什么也不要想,哪怕是装出来伤心的样子,也不要。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蘑菇摘下放进篮子。
但没几秒,他听见薛灼灯略带迟疑的话音,“那个,有毒。”
裴野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眼,立刻拿出来丢掉。
两人彼此无言,又走了几步。
裴野道:“你喜欢她?”
薛灼灯的瞳孔颤动了下,惊愕地看他,脸上有些迷惑。
裴野没有看他,径直地往前走,笑了下,道:“如果你知道,你就不该装傻。如果你不知道,那你要早点知道。”
他望着温之皎跑来跑去的身影,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也看她手上沾上的污垢。
薛灼灯道:“我……我……喜欢?”
他的话音很轻,没有感情,像是在复读,又像是在困惑。
裴野道:“我的善意只有一点,刚刚用完了。”
他不再理会薛灼灯,只是去追温之皎。
时间的快慢总是跟人的意志作对,煎熬时无穷尽,快乐时转瞬消。
温之皎好不容易体会到了乡间生活的乐趣,采了菌子,吃了好吃的饭,又在早上逛了市集……但下午,已经到了上山的时候了。
裴野是先上飞机的那个人,直升机的旋螺桨几乎要将风隔断打碎。
温之皎站在直升机边上,望着裴野,有些担忧,“待会儿要是没有飞机来怎么办?”
裴野很认真地思考了下,道:“那你也可以现在跟我走,去国外。”
他笑起来,抓她手臂,试图诱惑她,“这两天你玩得不开心吗?跟我去国外真的会更开心的,不要说什么高中时玩才会开心,好玩的东西什么时候都好玩的。”
温之皎昂着脑袋,“我才没骗过你。”
裴野道:“你说是就是。”
“还有,好玩的东西是什么时候都好玩,但是——”温之皎抬起手指,戳他眉心,仰着头,眼睛弯弯,“但,第一次的体验总是更好。”
裴野愣住,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她昨天的意思是江远丞在高中时,早带她体验过了。
裴野昂着头,看着被风吹散的云。
他喉结滑动,语气有些缥缈,“那时我还不懂。”
温之皎有些迷惑地歪头,“什么?”
裴野摇头,转身上了飞机。
他长久地凝视她,直到舱门合上。
螺旋桨转动的速度加快,风扬起她的裙摆和长发。
舱门合上,那飞机越升越高,最后,驰骋在天空之上。
温之皎坐在草坪上,等着接她的飞机来,又望着始终离她不远不近的薛灼灯,拍了拍一旁的位置。
她道:“你不累吗?”
薛灼灯没有说话,走了过去。
他站在她身后,长久地伫立。
薛灼灯没怎么休息,他只是忍不住想裴野说的那些话。他会有情感吗?他会有喜欢吗?他的反常和她有关吗?
太多太多问题。
下午,天空澄蓝,清高气爽。
一家直升机盘旋在天空中。
陆京择轻易望见山上小小的人影,那人影站得直直的,像是在仰头。
他的手指点了下窗玻璃,笑了声。
飞机正在寻找降落的地方,一旁的下属道:“另一架飞机已查明来历,隶属于顾家旗下的航司,目前已用地方领空权的名义截停。”
“嗯,知道了。”
陆京择没有什么波澜。
这是预计之中的事,他知道,谢观鹤大概率会把消息放给顾也。他对顾也的为人并不清楚,只知道性格很恶劣,之前隐约知道顾也似乎给谢观鹤饭菜下了药害得谢观鹤病情加重的事。
这次,谢观鹤似乎打定主意要让顾也白跑一趟了。
飞机在缓慢降落。
陆京择便将温之皎看得越来越清楚,最终,他发现她还披着自己的大衣。一时间,他的唇动了下,笑起来。
当旋螺桨转动得越来越慢,那飞机几近要停靠下来的时候。
温之皎摩拳擦掌,她的心跳得很快,脸很热,也格外的生气。她下定了决心,等谢观鹤打开舱门的一瞬,她要冲上去把他的脸挠破,然后狠狠地把他推到地上打他。
之前,还能看在他被自己砸成烂白菜的份上饶了他,但,在她信任他,他派人把自己捆上车后,她绝对不能再原谅了!
飞机缓慢地停下,舱门发出厚重的声音,缓慢打开。
就这么一瞬,温之皎已经助跑奔了过去,三步并两步,狠狠冲到舱门前时,舱门正好被完全打开。她立刻跳起来就把对方一把推入舱门内,对方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温之皎立刻直接跪在他腿上,骑在他腰上,伸手要掐他脖子。
“呃——”
那人喉咙里冒出了声低吟。
温之皎狞笑一声,手摸到他脖子,看他的脸,“你——”
她话音卡主,望见一张冰冷淡漠的脸,还有一条挑起的眉毛,“我?”
温之皎立刻直起身,“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
陆京择一手撑着地,一手扯她的脸,“哦,你想让谁来?”
“不是,我是被谢观鹤算计来到这里了!我过得特别苦,吃尽了苦头。”温之皎很是委屈无辜的样子,“我以为你是谢观鹤,打算报复来着。”
“报复他还是报复我?”陆京择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又曲起手指敲她脑袋,“起来,腰给你撞坏了。”
温之皎翻白眼,扶着一旁的座椅,“我又不重。”
陆京择“嗯”了声,“那你继续坐着。”
温之皎:“……不要,硌。”
陆京择闻言,斜睨了眼她,“不要乱说话。”
温之皎:“……我说的是你的腰带!”
陆京择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正要说话,又望见飞机外还站着一个人。
他看了眼温之皎,道:“你的跟宠?”
温之皎:“……”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
陆京择也懒得跟薛灼灯置气,让他上了飞机,不过只让他坐在最后排。
舱门合上,飞机有点颠簸地启动了。
温之皎望着陆京择,脸上很有些警惕,眼睛都没转,只是眯着眼。陆京择起初没打算问,但两分钟后,还是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我在这里,但你现在才来接我。”
温之皎很不高兴。
陆京择道:“我刚得到的消息。”
温之皎瞥了他一眼,脱下了
陆京择问道:“你过得不开心吗?”
温之皎道:“还算开心,但现在对你很不开心。”
“谢观鹤不在这里,你发不了脾气,就来找我发呀?”陆京择觉得好笑似的,抱着手臂,细声细气,“你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来,你和谢观鹤合谋害我!你知道我在这里,你现在才来,你个没用的东西!我在这里玩得开心,你突然来了,你好扫兴!”
他绘声绘色把各个情形下会挨的骂演绎了一遍。
温之皎被点破小心思,脸通红,气急败坏,“你学我?!”
“是啊,我学你。”陆京择仍然冷着脸,目视前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接下来怎么办,要骂我坏种还是王八蛋?”
温之皎尖叫一声,攥着拳头狠狠擂陆京择肩膀。
他动作更快,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拳头。
陆京择道:“布。”
温之皎:“……”
她被气笑了,攥另一只拳头擂他,“布!布!我让你布!”
陆京择被擂得喉咙里溢出两声轻哼,松开她的手,“等会儿想吃什么?”
“待会儿我想去江远丞在的病房。”
温之皎昂着脑袋,不看他。
话音落下的一瞬,空气沉寂下来。
陆京择抱着手臂,“你身上有什么任务吗?例如一天要惹我生气多少次的硬指标。”
“其实我很奇怪啊。”温之皎转过头,眼里有着些天真,话音探究,“你为什么就一定觉得,我对他没有感情。又为什么一定觉得,我提他就是为了气你?”
陆京择脸上本就淡的笑一点点消失,黑而沉的眼眸垂落,凝视着她。
温之皎仰着脸,迎着他的视线,笑起来,“说话呀。”
她把最后一字咬得含糊又暧昧,唇也弯弯。
陆京择的喉结滑动了下,却抬起手捏着她的脸,眼神冷漠,“是吗?原来你对他的感情就是,心甘情愿当他的金丝雀呀?”
他也将最后一字咬得含糊不清,可却只有讥诮的情绪。
温之皎的瞳仁颤动了下,抬起手,从他的手腕一路游弋到手指,像条游动的蛇。她攥着他掐自己脸的手指,凝视他,话音轻快,“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金丝雀,不要瞎说,我们感情很好的!”
陆京择启唇,却顿了两秒,一副子散漫的样子,“你说是就是吧,毕竟,我回国后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怎么回事呢,难道都是那些人在传谣言?你们真的是天生一对,相逢恨晚?”
温之皎翘起嘴,拍他的手,“撒手,烦死了你。”
“可以。”陆京择又捏捏她的脸颊肉,松开手,“不过怎么办啊,以前被江远丞关,以后被陆京择关。”
温之皎蹙眉:“你什么意思?”
陆京择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毕竟你失踪两天一夜了,这可是好机会。本来呢,想带你吃顿饭的,但是转念一想,既然江远丞关着你,你也对他有感情,那我也关你一阵子,关出感情了再放你走。”
温之皎:“……”
她握着拳头砸他,又一转身,一把掐住陆京择的脖子,一边迅速掏出了口袋里的枪指着他。
陆京择瞳孔骤然扩散,有些惊愕。
一瞬间,飞机也颠簸了下。
“温小姐!”
驾驶舱的司机话音惊慌。
陆京择直接道:“没事,继续驾驶。”
他说完,又看向她,道:“不上保险?”
此刻,温之皎黑色的瞳仁里有着亮光,唇翘了起来,“保险是没上,但里面有子弹。”
“嗯,真生气了?”陆京择笑了下,道:“子弹不留给裴野,留给我?”
温之皎眨眨眼,话音有些讥诮,“现在承认你早就知道消息了?”
陆京择丝毫不抵抗,只是抬手握住她举枪的手,话音有些飘忽,“现在承认你刚刚就是故意的?”
温之皎不说话。
陆京择的手指抚摸她的手背,话音很轻,却有了笑,“怎么认出来的?”
“谁认出来了,我在诈你而已。”
她手一弯,枪便从她手里滑落。
陆京择跟接球的狗似的,一把握住,“怎么不留着?”
温之皎也松开掐他脖子的手,很累似的,甩着手,“我害怕。”
“都敢指我脑门了,还害怕?”陆京择笑了下,卸掉弹夹,放进口袋里,“刚刚扑过来的时候也是。”
“哎呀我怎么没打死你!啰嗦!”
温之皎被他念得烦躁,转头对他肩膀用力咬了一口。
陆京择倒吸了口冷气,用手指推她额心,“脏不脏。”
温之皎抬起头,两眼愤怒,“脏!”
陆京择:“那还咬?”
他用手指揩去她唇角的点滴涎水,她偏开脸。
陆京择叹了口气,“别生气了,我不说了。”
温之皎看他一眼,“我不生气,我只是找机会打你。”
陆京择:“……”
温之皎气得抱着手臂,离他远远的。
直到飞机降落,她也没有理他。
温之皎起了一路,直到飞机降落也没有理陆京择。
降落点距离酒店不远,即便陆京择说没打算关她,但还是派了一人跟着她。连进洗手间,也有一个人在外面等候。
“神经病!”
温之皎暗骂着,穿过等候区,绕过做遮挡的石柱。
烦死了,陆京择烦死了!只会捉弄人!
温之皎愁眉苦脸地走到洗手台前,对镜自揽,忧伤了几分钟,却陡然听到身旁传来一道声音:“愁眉苦脸什么呢?”
是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温之皎疑惑转头,发现洗手台旁,一双狭长的眼睛弯着对她笑。她瞪大眼,惊叫,顾也立刻一把抓住她手臂,捂她嘴。
顾也挑眉,“不准叫。”
温之皎瞪他。
顾也没松开手,道:“想离开这里吗?”
温之皎不瞪了,眨眨眼。
顾也笑意盈到眼角,“那想跟一起去玩吗?”
温之皎眉眼皱起来了。
“嘶,我想想。”顾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花里胡哨挂着毛绒球的手机,“那想要这个吗?”
温之皎眼睛又睁大了,眼里有了愤怒。
这不是她的手机吗!
该死,当时被绑到山里,她的包包和手机就不见了!
怎么会在顾也这里!
顾也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笑意很轻,“没错,你包包的物权转交给我了。怎么样,跟我去玩,我就给你。”
他继续道:“或者我现在把看着你的人叫进来,说你想跟我走,到时候陆京择会不会派更多人看着你?”
温之皎:“……”
王八蛋!
顾也笑眯眯,“现在想跟我去玩了吗?”
温之皎:“……”
她屈辱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