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德莉亚在一起,菲欧娜永远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没有镜头会对着她,也不会有人在她的脸上乱涂乱抹。她不需要去刻意讨好逢迎谁,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菲欧娜不喜欢在聚光灯下展示自己,好像她的价值只有被人品鉴这副皮囊是否足够美丽。她之所以乐于做这些事,只不过是因为克丽丝喜欢她那么做。
而正如西弗勒斯所说的那样:人是不应该把别人的快乐当成自己的快乐的。
那样太可悲了。
她应该去做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
菲欧娜和安德莉亚在医院待了一周,才回到小镇上。
她们回来的当天,霍尔先生就得知了消息,将寄养在他家的拉奇送了过来。
因为医院不能携带宠物,西弗勒斯也不是很方便,这一周以来都是由霍尔先生看顾拉奇的。
安德莉亚很好地招待了霍尔先生,请他品尝了红茶。
不过霍尔先生并没有待很久,像他这样活泼的年轻人总是会有许多事要做。
安德莉亚和菲欧娜热情地将人送到门口,才开门,便见一个报童正准备放报纸。
他被那么多的人吓了一跳,但还是将手上的报纸递了过去:“您好,夫人,这是今天的文学报。”
“你都没告诉我。”
菲欧娜佯装不满,“你没告诉我现在是你负责送我们家的报纸了,西弗勒斯。”
菲欧娜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她开始两天被克丽丝锁在房间里,后来又去了医院。
而西弗勒斯本身不是张扬的人,刚开始他或许想着告诉菲欧娜这个好消息,后来他就忘了。
“事实上,西弗勒斯是最近才开始负责这里的,而且只是临时的。明天小约翰就会重新上任。”霍尔先生代为解释道。
“哦,您不能这么对我。”
菲欧娜睁大了眼,可怜巴巴地祈求:“拜托,先生,让西弗勒斯负责这里吧,除了他,我谁也不想要。”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目光炯炯地望着艾文,同样一副渴望的小表情。
两个小家伙这么一副表情真叫人遭不住。
艾文险些不过脑就答应他们,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还是把他差点崩溃的公平正义拉了回来。
他清咳一声,正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威严,拒绝掉两个妄图打感情牌的奸诈小鬼:“不行……”
安德莉亚就微笑着阻止了他:“我想报社一定乐意照顾一下我们这样的老读者吧。西弗勒斯的工作完成的很好,如果能让他负责我们家的报纸,我会更乐意订购文学报。”
安德莉亚记得菲欧娜之前就很讨厌那个小约翰,能换个她喜欢的报童再好不过。
这谈不上公平与否了。
西弗勒斯自己争取到了菲尔德家,其他报童也不能说什么。
艾文痛快地答应了,向他们告辞。
西弗勒斯没有跟着离开,因为安德莉亚请他进去坐坐。
他犹豫了好一会,还是拒绝不了和菲欧娜一起玩的诱惑,接受了邀情。
他已经有一周没见到菲欧娜了。
在没遇到菲欧娜之前,他虽然孤单却还没觉得有那么难受,他不知道时间可以漫长到让人难以忍受。
他满心惶恐地被菲欧娜拉进了这个在他看来如童话般漂亮的白房子里,他几乎不敢坐在那乳白色的软沙发上。
安德莉亚显然看出了男孩的忐忑。
她没有安抚的意思,甚至对菲欧那说:“我想,娜娜,你应该让西弗勒斯尝一尝我们家的茶点。你能做好的,对吗?”
“是的,祖母。”
菲欧娜自信地微笑着:“请等我一下,西弗勒斯。”
“哦,等……好的。”他下意识地想要跟上去,余光却瞄到了菲尔老夫人——她正微笑着看看他,这让他改变了主意。
等菲欧娜走入厨房,她才以闲谈的姿态开启了话题:“西弗勒斯,真高兴你能和娜娜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要知道娜娜一直没什么朋友,总告诉我她和学校里的孩子无法沟通。因为当那些女孩子谈论布偶娃娃的时候,男孩子只顾着找刺激的时候,她却在看书。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或许不应该让她看那么多书。”
“看书并不是一件坏事,夫人。”
他谨慎地道。
“看来我们有同样的看法,西弗勒斯。”
她愉快地说道:“读书让人学会思考。女孩子就需要这些,这样她们就不会认为自己的价值只在于某个男人。如果这让菲欧娜格格不入,我想,我们不应该在乎庸人的看法。”
西弗勒斯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他看清了她脸上微不可查的冷漠和蔑视,和克丽丝如出一撤。
拉文克劳式的冷漠骄傲。
他垂眸静默:一家子都是。
安德莉亚并不在意他的沉默,感叹道:“当我们越发地深入思考,就越能感觉到自身的渺小。”
她顿了顿,以玩笑的语气道:“至少在我年轻的时候从未想过我的孙女会是个女巫,我一直以为巫师不过是人们杜撰出来的。”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他知道正题来了:“但是巫师们确实存在着,只是麻瓜基本上无法发现他们。他们有自己的世界,当菲欧娜十一岁的时候,您就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西弗勒斯,我并不是怀疑你。”
她轻笑着摇头:“我相信魔法,相信你说的一切。”
“因为你是娜娜第一个朋友……”
她唇角上扬起的弧度越发虚假了,暖棕色的眼眸没有温度地看向他:“我想,你知道娜娜有多信任你,斯内普先生?”
尾音拉长,格外意外深长。
西弗勒斯对上她的眼,倔强地挺直了腰板:“当然,夫人。”
“听说,你来自蜘蛛尾巷,斯内普先生。”
她敏锐地觉察到男孩紧张急切的心态,适时地开口:“放心,小先生,我对蜘蛛尾巷并没有什么偏见。或许,你不知道……”
她冲男孩眨眨眼,故意神神秘秘地开口:“我也是从蜘蛛尾巷出来的。”
这话让男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哦,梅林的胡子。”
安德莉亚饶有兴趣地问了一句:“这是巫师的口癖吗?就像我们这些人经常提起上帝。”
“我想您的理解非常精准。”他生疏地捧场。
“看来我还不算过时。”
她又恢复那种和蔼可亲的模样了:“不必太过惊讶,西弗勒斯。或许蜘蛛尾巷很糟糕,但这不代表我们就要很糟糕。”
“我想,我们还有一颗温热的心脏。”
“对吗,西弗勒斯?”
男孩看见了她的眼睛,是和菲欧娜一样的暖棕色。
他说:“当然。”
他想,如果这世上有这么一双眼睛,是蜂浆的甜蜜,是美酒的酣畅,他的心脏就无法停止发热发烫,他的胸膛就永远会存在那明亮灼人的火焰。
“我为你准备了红茶,祖母。”
菲欧娜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放在了安德莉亚面前,再把一杯牛奶递给西弗勒斯,格外真诚道:“我觉得你应该多喝一点牛奶,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微眯了一下,感觉到了她笑容中的微妙,但他什么也没说,也格外真诚地感谢她:“非常感谢,菲欧娜。我很喜欢牛奶,或许,你也可以多喝一点。”
他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奇怪的事,但以牙还牙总是没有错的。
菲欧娜的目光飘忽了一下,露出她这几个月练就的完美应付性假笑:“谢谢你,西弗勒斯,我会的。”
她有问题。
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牛奶。
她绝对有问题,她刚才一定想了一些不太礼貌的事。
“我恐怕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关于出版社的,你们知道当一个人摔断了腿,那就总会耽误些什么。”安德莉亚微笑道。
“您可以先去处理那些事务,希望我没有太打扰您。”西弗勒斯道。
“当然没有,西弗勒斯。我想娜娜会好好招待你的。”
安德莉亚说着端走了红茶:“我可以把茶带上去吗,娜娜?我想,我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看文件。”
“当然,您高兴就好。”菲欧娜道。
安德莉亚端着红茶上了楼。
西弗勒斯盯住菲欧娜:“为什么给我牛奶?”
“我觉得牛奶是很有营养的东西。”
菲欧娜坦然自若:“我还准备了黄油饼干和奶糖,要和我一起吃点吗?待会儿,我想请你去我的花园看看,拉奇也在那。”
西弗勒斯移开了眼,慢腾腾地应了一声好。
他们愉快地享用了一份小点心。
去花园的时候,菲欧娜非常自然凑近比了一下,西弗勒斯确实比她矮上一些。
他更应该喝牛奶了。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行成了惯例,每当西弗勒斯过来送报纸,安德莉亚都会请他进来坐上一坐。
菲欧娜有时会带西弗勒斯去书房看书,有时会和他一起在花园逗猫,西弗勒斯则会告诉她许多关于巫师的常识,教她一些小魔咒。
他们会在一起做很多事,分享许多秘密。比如菲欧娜给那丛野蔷薇起名叫玛姬,又比如西弗勒斯在笔记本上写满一页的斯莱特林。
流言和争端在人群中诞生。
时隔一个暑假,菲欧娜又再次回到了学校。那些女生似乎更加讨厌了她,而男生们却时常盯着她议论纷纷。
没什么好在意的,她在学校的境地本来就很糟糕,再糟糕一点也没关系。
这个世道似乎一直都在告诉她——美丽是有罪的。
在有意无意中,安德莉亚在潜意识中也是这么想。只有克丽丝给每个有这种观点的人一个巴掌,依旧我行我素,肆意妄为。
菲欧娜从医院回来就没有再见过克丽丝了。
她不知道克丽丝去哪儿了,也不在意,毕竟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扔了那束还没有送出去的纸花。
菲欧娜不觉得美貌是罪恶的。
她天生这副面孔,她不觉得人生来是有罪的。
美丽没有罪,有罪的是人黑暗的心。
当她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后,就越发坦然了。
大概是开学后的第三天早上。
刚下了数学课,菲欧娜一个人躲在小灌木后看书。
她刚坐下,伊万斯姐妹也来了。
她们站得远,没看见她。
菲欧娜和她们并不相熟,没有打招呼的念头,便继续看书。
可后来她们愈吵愈烈。
她隐约听见佩妮在骂莉莉“怪物”,这让她忍不住看去。
菲欧娜讨厌“怪物”这个称呼,因为克丽丝也这么骂过她,而在闲谈中她也了解到西弗勒斯也被蜘蛛尾巷的孩子称为“怪物”。
但她不是怪物,西弗勒斯也不是。
他们只是天生具有了某种常人少见的才能。
佩妮已经走了,只有莉莉站在原地,低着头好像在哭。
菲欧娜抿了一下唇,还是没有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独白:
如果因为美丽就判处一个人有罪,
那么这个世界有多么荒唐黑暗?
因为它连一点美丽都承担不起。
*关于我想说的:
我最讨厌受害者有罪论,这是我见过最恶心有病三观不正的言论。但这种论调时常会加诸在女孩身上。
我常会想起《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在那部电影里美丽似乎就是一种原罪。
原罪?
我以为人生来是没有罪的。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美丽是一种罪,
那只能说明这个世界荒唐到配不上美的存在。
美丽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