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耳畔响起,许政烨吓了一跳,忙把蠢儿子拽到柱子后面, 示意他闭嘴。
然后去看那边的两人, 发现他们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才压低了声音喝道:“叫什么叫。”
许卓翼委屈, 却又不敢反驳, 他爸要是生气,会直接断了他的零花钱,没有星币的日子他可受不了。
可他又实在是好奇, 他爸很有些成功人士的包袱,在家都端着,更何况在外面了。
他东张西望, 然后就看到了某人, “诶?那不是娄成威吗?他怎么跟秦疏在一起。”
娄成威是出了名的长袖善舞,他爸却明令禁止他跟这人接触, 说来也和上一代的恩怨有关。
当初娄成威的祖父娄轲是首脑候选人, 他爷爷是娄轲的追随者,政治角逐是不见硝烟的残酷, 娄轲棋差一着,祖父担心被推出去背锅,果断选择另觅出路。
许家从此转战商场, 娄家却依然深耕于政坛,寻求东山再起的机会。时移世易,如今,娄成威的叔叔再次成为首脑的热门人选。
现在,秦疏跟他搅和到一块儿, 许卓翼脑子难得灵光一把,“爸,秦疏不会是娄家特意派来接近我哥的吧。”
许政烨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听到许卓翼这话,却道:“不要胡说八道。”
远处,娄成威唇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正和秦疏说着什么,神态带着热络。在他对面,秦疏则微微颔首,不时回应几句。许政烨眼神里闪过一丝凌厉,事关许让,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许卓翼瞧着父亲如临大敌的模样,好奇心愈发被勾了起来,忍不住凑近了些,小声嘟囔:“爸,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我哥猴精猴精的,不至于被人骗财骗色吧。”
许政烨闻言,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许让是精明,可那也得分事情,许政烨以己度人,觉得自家儿子在感情上单纯得很,真上头了被人蒙在鼓里还浑然不知。
许卓翼撇了撇嘴,却也没敢再吭声。这时,只见秦疏和娄成威似乎谈完了事情。
娄成威转身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里;秦疏则了下衣衫,抬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跟着姓秦的,我跟娄成威。”许政烨当机立断,拽着许卓翼就从柱子后面闪了出来。
许卓翼被父亲扯得一个踉跄,嘴里小声抱怨:“爸,还是算了吧。”他总觉得秦疏邪门得很,不太想跟。
许政烨咬着牙低声呵斥,“少废话,明天就要举行婚礼,要是真让秦疏背着许让干出点什么猫腻儿,那才叫丢人丢到家了。”然后就追着娄成威的方向走了。
许卓翼无法,只能追上另一边。他刻意与秦疏保持着一段距离,佯装若无其事地混入人群,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秦疏的背影。
许卓翼一路尾随,七拐八拐地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市,周围骤然冷清下来。
眼瞅着秦疏拐进了一条更荒僻的小巷,许卓翼顿住了脚步,神色犹豫。
想到他爸的话,要是明天许让真被人骗婚,丢的可是他们许家的脸,他咬了咬牙,抬步上前。
刚踏入小巷,许卓翼心里就是一咯噔,眼前的地面投下一片阴影,蜿蜒的扭曲的形状化成灰他都记得,是气根!
许卓翼掌心开始幻痛,他想要转身离开,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
隐蔽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
许卓翼看到他,心下一松,太好了,不是气根,是头发。
只是,他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只见对面的人头发瞬间暴涨,他还没消化这反人类的一幕,就已经被吊了起来。
许卓翼双脚离地,身体在空中无助地晃荡着,惊恐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连呼吸都急促紊乱起来。
他想要呼救,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发出几声干涩的“咯咯”声。这一瞬间,许卓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许卓翼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颤抖得厉害。
秦疏此时才从阴影里踱步而出,他微微扬起下巴,墨绿色的长发还在空中肆意舞动着,像是灵活的触手。
秦疏的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说:“跟了一路,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怕起来了?”
“我……,你要是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此刻,搬出父亲成了他唯一的底气,尽管这话在眼下这情形听来,多少有些色厉内荏。
秦疏面色不变,一缕发丝如灵动的绸带,缓缓缠上许卓翼的脖颈,微微收紧,许卓翼呼吸变得艰难,脸色很快涨得紫红。
死亡的绳索套在脖子上,许卓翼毛骨悚然,他挣扎着说:“我……我错了,求你……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放了我。”
秦疏面无表情地看着许卓翼,仿佛对方的狼狈与他无关,许卓翼眼里的光渐渐暗了下来,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时,缠绕着他脖颈的头发骤然松开,许卓翼像个破布袋似的,重重摔落在地。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腑咳出来一般。劫后余生的后怕如黑色潮水,让他四肢发软,瘫成一摊烂泥,试了好几次,却愣是连一丝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秦疏抬步上前,缓缓朝着许卓翼走近。许卓翼瞪大了双眼,眸中满是惊恐与戒备,眼睁睁看着秦疏步步紧逼,慌乱之中,他终于找回了一点力气,双手撑地,拼命往后挪蹭,粗糙的地面磨破了掌心,他也全然不顾,只想离这个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煞神远些。
秦疏终于在许卓翼身侧站定,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睨着狼狈不堪的人,说,“我要你做件事。”眼神淡漠,不带一丝温度。
许卓翼瑟缩着身子,脖颈下意识地往回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慌不迭地问道:“什……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此刻的他,只剩求生的本能。
“你肯定能做到,如果做不到……”秦疏故意拖长了尾音,微微眯起双眸,那未尽的话语仿若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寒光闪闪,只消稍稍落下,便能将他彻底碾碎。
许卓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成了冰碴,他哪敢再听秦疏把话说完,急忙抢话道:“能,我肯定能!”那音量拔高了好几度,透着一股近乎绝望的笃定,仿佛只要应下此事,便能立刻从这可怕的境地里脱身。
“好,那你听着……”秦疏微微俯身,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久后,小巷归于平静。
许卓翼抹了把冷汗,看着狭窄的天空,暗暗发誓,这辈子他再踏上雷暴星,就,就让他穷困至死。
……
许政烨回去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通讯联系许让,半天也不接,一问才知道正在忙跟人开会。
直到黄昏,大门打开,是许卓翼回来了。
他将人叫过来,问:“怎么样?”
“爸,你想多了,那个谁根本没问题。”许卓翼说着就往房间钻。“不跟你说了,这一下午累死我了。”
“等等,你给我回来。”许政烨气道。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关门声。
许政烨正要去抓人,刚好许让回来。他也顾不得小儿子了,忙将人拉到书房,把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许让。
许政烨神情严肃:“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当初在你的觉醒药剂中动手脚的幕后黑手正是娄家,这婚,不能结。”
许让皱眉:“爸,你是不是忘了,在法律上,我和秦疏已经是伴侣了。”
许政烨急了:“那就解决婚姻关系,那个秦疏有问题,他接近你别有用心。”
许让听到他爸的话,笑了:“不可能,这个世界上,只有秦疏不会害我。”
许政烨被他话中的深意刺了一下,“人心难测,你怎么敢确定。”
“我就是知道。”许让看了他爸一眼,随即缓缓闭上双眸,周遭的空气仿若瞬间安静了下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悄然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许政烨瞬间瞪大了双眼,这是精神力。
似乎还觉他受到的震撼不够,片刻后,许让周身似被一层淡蓝色的光晕轻柔包裹,丝丝缕缕的精神力如同灵动的绸带,在空中蜿蜒游走、肆意舒展。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许让猛地睁开双眼,那些原本四散游离的精神力迅速收拢,精准无误地朝着房间一角摆放的花瓶袭去。
“啪”的一声脆响,花瓶应声炸裂,碎片纷飞却又在离地半尺的空中诡异地悬停住,而后缓缓落地,一片碎渣都未曾溅出。
“我就是知道。”许让转向许政烨,微微扬起下巴,用一种十分骄傲的语气道,“因为,他治好了我的精神力。”
“爸,我的精神力不仅恢复了,还比从前更强了,如果秦疏真对我别有用心,”许让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也只会是因为喜欢我。”
许政烨:“……”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虽然无语,但不得不说,许政烨满心的疑虑在儿子这番实力展示下,开始动摇。
可多年商场打滚铸就的谨慎,让他仍无法放下心来。“就算他待你不错,可娄成威今日还与他私下碰面,这难道是巧合?说不定他正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手段取得你的信任。”
许让没有反驳,只是将掌心摊开,一小簇精神力凝聚其上,幻化成秦疏的模样,发丝眉眼栩栩如生,连衣服的褶皱都复刻得惟妙惟肖。这才开口:“这样的手段吗?”
许政烨久久无法回神,精神力具象化,他一时有些失语:“这至少得是S级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许让眼神有一瞬的飘忽,看着眼神殷切的老父亲,敷衍道:“保密。”
精神力对一个人来说相当于第二生命,秦疏让儿子重构生命,只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感激。
许政烨心头忽然轻松很多,就好像长久以来压在那里的石头被挪开了。虽然秦疏在他眼中依然疑点重重,许政烨却没有再追问,这是对儿子的尊重。
“你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许政烨哼哼两声,“事情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许让在父亲身上感受到了真切的关心,心头微微一软,也就收起了身上的毛毛刺:“爸,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人蒙在鼓里受了伤害。可秦疏于我而言,是这世间最特别的存在,有些事,我心里有数。”他的声音极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许政烨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只是这娄家的事,绝不能掉以轻心,他们既然敢在你的觉醒药剂上动手脚,难保不会再使出别的阴招。即便秦疏眼下待你真心实意,可他跟娄家有了牵扯,往后变数太多。你找个时机旁敲侧击,问清楚他和娄成威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让不以为意,“直接问他就行,秦疏不会瞒着我的。”
许政烨:“……算了,随便你。”一甩袖子,走了。
只是没过几分钟,他又回到书房,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通讯器,递到许让手上:“这是公司新研发的加密通讯器,信号极强,配备顶级的加密防御系统,不受环境干扰,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许让指尖摩挲着那冰凉的外壳,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谢谢爸。”简单的三个字,却饱含着多年来鲜少流露的父子温情。
“哼,谢什么,别到时候真被人算计了才想起老子的好。”
许让摆弄着通讯器,随口问道:“它的防御原是什么?”
“左边的凹陷看到了吗?遇到危险就按下去,可以释放高频电流,瞬间就能将巨角犀放倒。”对于这个设计许政烨显然十分得意。
许让闻言,兴趣缺缺:“放电啊。”
许政烨没有察觉他语气中的细微变化,继续道:“虽说你如今实力大增,但多一份保障总归没坏处。”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秦疏迈着闲适的步伐走了进来,看到里面两人,微微挑眉:“爸也在啊,需要我回避吗?”
他边说边走到许让身旁,自然而然地揽住许让的肩膀,压根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
许政烨看他依然不顺眼,却也没有摆脸色,只道:“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希望你心里清楚这场婚事的分量。”
秦疏微微颔首,收紧揽着许让的手臂,脸上的笑意不减,“爸您放心,我们的婚礼一定完美无瑕。”
许政烨见状,眉头微皱,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撂下一句:“你明白就好。”转身离开了书房。
待房门合上,秦疏顺势凑近许让耳畔,委屈低语道:“宝宝,咱爸这是对我有意见啊。”温热且撩人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垂,引得许让身体下意识微微一颤。
许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了“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直言不讳地质问道:“你和娄成威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
秦疏长臂一伸,将许让稳稳搂进怀里,下巴轻抵着他的肩膀,不紧不慢地开口:“远道而来,我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便让弟弟帮忙送上了一点儿小礼物。”
许让愣了一下,压根没料到这事还牵扯到许卓翼,满脸狐疑地追问:“你做了什么?别卖关子,快说。”
秦疏眨了眨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眼下,咱们还是先做些婚礼前的准备,嗯?”话还没落音,细密如雨点般的吻就簌簌落在了许让的脸上,所谓的“准备”是个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许让也是服气,这人的脑袋里就不能想点儿别的?满心无奈的他抬手用力推了推秦疏,可秦疏的怀抱紧实得如同铜铸的堡垒,纹丝未动,反倒衬得他的推搡绵软无力。
他瞪着秦疏,佯装恼怒道:“你少来这套,每次碰上不想说的事儿,就用这招来岔开话题,真当我好糊弄呢!就许卓翼那猪脑子,你可别把他给坑死了。”
秦疏低笑出声,笑声在许让耳畔轻轻震颤,他微微松开许让,双手却仍扶着对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解释:“放心吧,宝宝,这件事交给他,绝对本色出演,事半功倍。”
许让被他说得好奇心起,心里像有只小猫在不停挠抓,愈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奈何不管如何追问,秦疏就是咬死了不松口。
秦疏揽过他的腰,熟门熟路地推开书房的暗门,进了卧室。秦疏边走边说:“礼服又改了些小细节,来,再试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一提到婚礼礼服,许让的注意力总算被成功转移。目光投向衣架,一件件精致华美的服饰整齐悬挂在那儿,布料上乘,绣工精美绝伦,还点缀着细碎的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移不开眼。
秦疏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一件白色礼服,领口与袖口处用银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衬得整件衣服贵气逼人。
他将礼服递到许让面前,眉眼含笑,那目光像是黏稠的蜜,直直地黏在许让身上,看得人耳根发烫。
许让被他瞧得双颊泛红,有些不自在地接过礼服,说,“我要换衣服了。”
明显是在赶人。
秦疏揶揄道:“害羞啊,你什么样我没见过。”
许让心跳如鼓,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逃避似的转身背对着秦疏,开始手忙脚乱地换装。
秦疏则站在一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许让的背影,那眼神起初还带着点玩味,渐渐地,愈发幽深,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暗流涌动。
待许让换好礼服转过身来,秦疏的眼神又黑又亮,果然,只有在灯光下,这件衣服穿在身上才最美。
他上前环住许让的腰,微微低头,鼻尖轻触许让的脸颊,温热的呼吸喷洒,呢喃道:“我家宝宝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明日婚礼,定能惊艳全场。”
许让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想要推开秦疏,却被秦疏顺势握住手腕,一个利落地转身,将他抵在墙边。
秦疏的唇急切地压下,先是温柔地触碰许让的双唇,仿若羽毛轻拂,继而舌尖轻轻一顶,加深这个吻。
许久,唇分,许让气息不稳,双颊绯红地推他:“你……,礼服都皱了。”
秦疏却仿若没听见一般,又在许让嘴角偷亲一口,手上一个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几步走到床边,将人放倒在床上。
长腿一跨,支在许让身体两侧,手已经伸向他的衣领,俯身,压低了声音说:“没关系,脱下来就不会皱了。”
秦疏肆无忌惮地散发魅力,许让看着上方的人,喉结滚动,最后只咕哝一句:“我就知道。”语调里三分认命、七分羞赧,尾音还未彻底消散在静谧的空气中,秦疏的唇便再度压了下来,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屋内,温度持续攀升,炽热得仿若盛夏午后的蒸笼,情浪肆意弥漫,丝丝缕缕地涌动在每一寸空气中。
破碎的声音、急促的喘息交织成绮靡的乐章,在这私密的空间中不断回荡,一切都变得潮热起来。
许让的意识仿若坠入了一团绵软的云朵,飘飘忽忽、混沌不清。残存的一丝智让他恍惚记起礼服的事情,心底暗自庆幸起来:幸好礼服多准备了几套。
这般想着,思绪却又很快被秦疏搅得七零八落,在爱人炽热的怀抱与霸道的攻势下,再无暇去顾及其他,彻底沉溺在这热烈缱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