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季, 选择旅行的学生不少。
秦疏和佟垒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避开那些热门景点,选了邻省的一个小众景点。
说是景点, 其实是个三面环山的村寨, 这几年网络发达, 乐山村里的年轻人将日常发布出来, 山清水秀的风景和慢节奏的生活倒是吸引了一些网友探村, 这里没有经过商业化的开发,不过接待游客已经十分成熟,正适合去放松。
秦疏和佟垒没准备太多的东西, 一人一个旅行包,从恒城坐高铁到邻省,再坐客车到乐山寨, 到地方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一进村口,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 顿时让人耳清目明。
佟垒几个深呼吸, “终于活过来了。”
到乐山寨有一段路特别颠簸,偏偏司机像是喝了假酒, 压根没有减速的概念,客车上蹿下跳,吱吱嘎嘎, 轮子好悬没颠跑路,以至于下了车还觉得地面不稳。
两人缓了一会儿,沿路前行。道路两边是错落有致的古朴民居,大多是二层小楼,房顶是黑色的瓦片, 院外是石头墙,木制的大门上倒挂着辟邪的仙人掌,很有生活的味道。
顺着简易的指示牌,他们一路来到了一家民宿。
这个时节过来游玩的人不多,他们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秦疏和佟垒面面相觑,都没想到会清静成这样,连老板都不在。
秦疏询问佟垒的意见:“要不要换一家?”
佟垒将背包往旁边一放,在窗边坐了,“就这吧,我看收拾得还挺干净的。”
佟垒说得不错,这家看着确实干净,而且布置得很有格调,野趣中带着温馨。
秦疏之前做攻略的时候知道这家是主人房加盖的,口碑也比其他民宿要好些。
两人等了大概十分钟,老板娘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个小子,两人各捧着一笸箩的鱼干。
见到家里有人,老板娘脸上立马挂上笑容,“是要住宿吗?”她说话慢悠悠的,腔调听着让人很舒服。
老板娘将鱼干递给儿子,上前招呼客人,离得近了,才看清两人的相貌,心中暗道:“好俊俏的少年郎。”
这边房费一天一百,提供一日三餐,很实惠的价格。
老板娘得知他们要在这边玩半个月,当即笑得合不拢嘴,带着一串钥匙,让他们随便选房间,两人选了相邻的房间。
老板娘下楼去准备午饭了,两人的东西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休息了一会儿,饭菜就已经准备好了,标准的三菜一汤,其中一道就是自家晒的鱼干,鱼干用盐渍了,齁咸,却又带着一股特别的鲜,特别下饭。
佟垒吃了两条,秦疏就不让他吃了:“咸鱼吃多了影响味觉,尝尝这道竹笋肉,挺好吃的。”
佟垒很听劝,他吃了一口,顿觉眼前一亮,说:“之前我还以为是萝卜呢,没想到是竹笋。”
主要是这道竹笋肉卖相不佳,看着不像好吃的样儿,没想到味道竟然意外地不错。
两人都是半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老板娘收拾东西时看到四个盘子空了三个,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主动道:“你们有啥子要吃的吗?晚上我给你们做。”
“我俩不挑食,挑着新鲜的就行。”
老板娘听到,对这两位省心的游客更满意了,还热情地推荐了外地人常去的景点。
下午,两人溜溜达达地闲逛。乐山寨地方不小,人口却不多,再美的景色也挡不住年轻人的外流。
一路上,有做活的当地人,也有明显过来游玩的外来游客。他们代表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
如果不是在网上有了点热度,恐怕过几十年,等到老一辈故去,这里就会成为一处荒村。
山脚下,是一处小河,河水最深处也不到两米。阳光下,河水清澈,能够清晰地看到水面下潜游的鱼。
佟垒来了兴致,“等我给你露一手。”
秦疏自然不会扫兴,含笑看着他,说:“晚饭就拜托你了。”
他在河边捡了一根树枝,留下鱼叉型的枝杈,然后脱了鞋袜,挽起裤脚,静静地站在河水里,如同一座雕像,只有眼睛灵活地追着鱼儿,伺机而动。
某一刻,他双手用力向下。
鱼叉擦着鱼尾滑过,失败了。
佟垒十分有耐心,如此几次,他的眼神中非但没有丝毫的气馁,反而越发坚定。秦疏站在岸边,看着佟垒专注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阳光洒在佟垒的身上,他的额头微微汗湿着。他再次举起鱼叉,一条大鱼悠闲地游了过来。佟垒屏住呼吸,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当鱼儿游到他的身前,他猛地用力向下插去,溅起一片水花。佟垒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他提起鱼叉,只见一条大鱼在鱼叉上挣扎着。
“看,我成功了!”佟垒向秦疏挥舞着手中的鱼叉,满脸的自豪。
秦疏对着他翘起大拇指。
佟垒更骄傲了,笑着说:“晚上给你烤个鱼,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秦疏说。
他长臂一伸,拉佟垒上岸。又从他的手中接过战利品,扯了根柳条从两鳃穿了,寻了个背阴的水洼放着。
佟垒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石头经过太阳的炙烤,其实是有些烫的,佟垒却没动。
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忽然开口道:“其实,这里跟甘县很像。”
秦疏回想他刚才叉鱼的动作,十分熟练。这样的技能,绝不是为了好玩。
秦疏挨着他坐下,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佟垒从未在意过甘县的景色,为了吃喝谋划的人没心情享受生活。那种焦灼已经铭刻在他的记忆中,时至今日,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滑落到腰间的手打断了佟垒的回忆,他看向身边的少年。
此时的秦疏直视着河面,十分专注的样子。佟垒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搭在腰间的手指有一瞬的蜷缩,复有伸展,就跟长在了他腰上一样,不仅没移开,反而像藤蔓一样延伸,直至落在他的腹部。
真够闷骚的。
佟垒下巴垫着秦疏的肩膀,盯着秦疏的耳朵看,眼看着那里变了颜色,唇角勾起。
秦疏终于受不了了,他转头对上佟垒的目光,两人此时离得很近,呼吸可闻。
佟垒呼吸都放轻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才撩了一把。佟垒忽然有些口干舌燥,舌尖无意识地舔过唇瓣,然后,眼前的俊脸忽然放大,唇上传来属于另一个人的触感。
他们接吻了。
不是之前的纯情贴贴,而是一种更热烈的亲密。
秦疏的唇紧紧地贴着佟垒的,带着些许急切与渴望。他的舌尖轻轻撬开佟垒的唇齿,试探着探入其中。佟垒先是一怔,随后便顺从地微微张开嘴,任由秦疏的舌尖在自己口中探索。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炽热而紊乱。秦疏的手紧紧地搂着佟垒的腰,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佟垒的手也不自觉地攀上秦疏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他们的舌尖相互追逐、缠绕,彼此交换着气息和温度。这个吻越来越深,越来越热烈,仿佛要将对方的灵魂都吞噬进去。
漫长的一吻结束,佟垒静静地靠在秦疏怀里,平复着呼吸。
他想到陈晨昨天跟他的对话,哑然失笑。
陈晨得知秦疏已经登堂入室,十分八卦:“你们亲嘴了吗?”
佟垒:“我俩还没谈恋爱。”
陈晨困惑表情包:“啊?为啥啊。”
佟垒:“未成年的自我修养,懂?”
陈晨:“你们都已经提前高考了,还在乎这个,而且你俩这么纯情给谁看啊,说出去都没人信。”
佟垒当时是愣了一下的,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
大概因为他自认重活一次,比秦疏大,身为年长者的职责吧。
可就在刚刚,什么年长年幼的,统统在脑子里消失,静水流深,纯情男高的杀伤力,他根本抵挡不了,一切都那么的水到渠成。
想亲,就亲了。
“啪-啪-”
佟垒循声望去,没想到鱼竟然还没死透。
看着它在那垂死挣扎,佟垒忽然庆幸,幸好是在外面,否则他怕是也得跟这条鱼一样了。
傍晚,这条鱼被端上了餐桌。
之前承诺要露一手的人选择摆烂,好像这样就能摆脱某种任人宰割的命运。
秦疏跟老板娘借了厨房,佟垒不做,他做也是一样,而且他自忖做鱼的手艺更好,绝对能把这条鱼做得香掉舌头。
晚饭十分丰盛,笋丝汤、山菇拼盘、农家腊肉,还有秘制烤鱼,老板娘还拿出了家酿的米酒。
米酒很好喝,甜丝丝的,不辣。烤鱼很好吃,果然能香掉舌头。佟垒顿时将某种莫名的象征丢开,遵从味蕾,大快朵颐。
饭后,他们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山里的夜空是静谧的深蓝色,月光皎洁,群星闪烁,连云都能看出本色的白。关于甘县的一切终将沉淀在时间的洪流中,被静谧的美好驱逐。
看着看着,星星好像出现了重影。
佟垒抬起手指,似乎想要看得清楚些。
秦疏察觉出他的异常,起身一看,笑了,“酒量这么差,竟然还敢喝那么多。”
秦疏将人扶回房间,伺候着人洗脸洗脚,直到看着佟垒入睡才离开。
佟垒做梦了。
梦到他和秦疏仍然坐在那辆客车上,两人坐在后排,一颠一颠的,直要将他整个人都颠散架子。
秦疏搂着他的腰,似乎想要帮他稳住身体,只是这人实在没用,费劲巴力也没有将他扶住。
佟垒决定自食其力,爬到了秦疏身上,那种颠簸感果然减轻很多。
第二天,佟垒睁开眼,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腿间的凉意并不陌生,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操,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