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担心他将火气憋在心里, 陪着他在小区转了一圈,“有什么事都等高考结束了再说。”
佟垒答应的好好的,进门却直奔佟卓那屋。
施琳正好在家, 看出他神色不对, 赶忙跟了上去, 然后就看到佟垒一脚踹开佟卓的房门。
佟卓原本正在练琴, 被这动静惊得站了起来, 见到他一脸怒色,有些心虚,“你干什么?不知道敲门的吗?”
佟垒二话不说, 上前就是一脚,佟卓来不及反应,砸在了琴键上, 钢琴发出沉闷的低吟。
佟卓见他一脸戾气, 明显还要动手,色厉内荏道:“你他妈疯了?”
佟垒嗤笑一声:“你跟你亲妈接上头了?怎么, 有没有被伟大的母爱打动?”
佟卓瞳孔一缩, 那么女人到底干了什么,竟然将人刺激成这样。
佟垒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上前一步,薅住他的领子,将他整个拽了起来, 连续几拳轰在佟卓脸上。
施琳脸色有些难看。
她和丈夫在夏家的问题上,最为难的就是今后要如何对待佟卓,马上孩子就要成年了,养了这么多年,感情也不是假的。
而且在得知当年两个孩子“抱错”后, 是他们主动要求把佟卓留下来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们不是不后悔的。
智告诉他们,大人的错误不能让孩子来买单;情感上却是如鲠在喉,事情是夏母做的,佟卓却是实实在在的既得利益者,再让他们如从前那般,真的做不到。
张阿姨这个时候也跑了过来,看到屋里的情形,她吃了一惊:“哎呦哎呦,怎么还打上了呢?”
施琳看到她,急道:“张姐,快过来帮忙,帮我把小垒拉开。”
张阿姨到底是颠勺儿的,很有一把子力气,佟垒也没想真把人打进医院,被两人拉着,顺势收了手。
他心里恨不得将人杀了,只是钝刀子磨肉更疼,佟卓最担心的不就是佟家的资源吗?他在意什么,佟垒就要让他失去什么。
佟垒甩了甩手,居高临下睨着佟卓:“佟卓,你要是再敢教唆你那个妈到我面前哭穷,下次可就不是这样了。”
那个妈是谁,不言而喻。
佟卓也顾不得脸上的疼,偷眼去看施琳的脸色,心下骤然一沉,连忙说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佟垒也不与他分辨。脸上嘲弄愈发明显:“我家没缺你吃喝吧,怎么?还想扒着让你全家吸血?”
佟垒这话实在是太损,明显将他与这个家分隔开,说的佟卓像是过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佟卓心下暗恨,想要反驳,却又担心多说多错,一时竟无言以对。
外面是急促的敲门声,间或夹杂着秦疏的声音。佟垒去开门,路过施琳时,说,“我是不会道歉的。”倔强又委屈。
通过刚刚的三言两语,施琳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心疼的够呛,哪里会让他道歉。
施琳忙道:“小垒,没人会让你道歉,去和秦疏玩吧,别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心情。”
佟垒发泄一通,直接去了秦疏那边。
施琳看了眼佟卓,一个字也没说,回房间去给佟长宇打电话。
张阿姨帮忙将倒下的琴凳扶正,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掉落的东西,看了眼脸上青紫的佟卓,叹了口气,找了碘伏和喷雾过来,放下东西后也出去了,她就一个打工的,干完这个月就走,可不好掺和主家的事。
佟卓看着染血的琴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牵扯到伤口也没停下。
手机响了,直到停下佟卓也没动。
过了一会儿,铃声再次响起,佟卓看到上面的号码,沉默片刻,终于接听。
对面说了什么,佟卓默默听着,“你换孩子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自己去解决啊?找我做什么?”说到底,他也不过才十七岁,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对面的人开始诉苦,佟卓打断她,声音冷漠:“我如果不能留学,全是你害的。”
佟卓挂断电话,握紧手机。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呢?
不该这样的!
这个时候,佟卓忽然想起了顾醇。
*
隔壁,秦疏检查佟垒有没有受伤,发现只有指关节有些发红。
秦疏在不听话的人手背上拍了一记,佟垒瞪眼。
秦疏:“我观阁下铜皮铁骨,实乃练武奇才。”
佟垒成功被逗笑了。
他十分不见外地溜进客房,往床上一躺,勾勾手指,秦疏无语,学了一回狗叫,还真把他当小狗训了,真是欠收拾。
等到时候的,一定让他哭着求饶。
哼,哭着求饶也不放过他。
佟垒见他不动,直接开口:“秦疏,你过来。”
“叫我干什么?”秦疏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我困了,陪我躺会儿。”
秦疏将原则扔到一边,立马接受了这个邀请。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佟垒又睡不着了,他说:“秦疏,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秦疏刚开了个头,就听佟垒又开始提要求,“用春彡的声音。”
佟垒就这么水灵灵地把秦疏的马甲扒了下来。
秦疏太过意外,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佟垒侧过身子看着秦疏,笑眯眯地开口:“唔,大概是睡不着觉的时候。”
破案了,他说怎么有时候跟佟垒说话,对方那么容易犯迷糊,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佟垒不必他问,便将发现他的过程说了出来,说完还不忘评价一句:“世界真小。”
秦疏却道:“是缘分真大。”
佟垒忽然笑了,他和秦疏的缘分真大。
这是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同班同学,是他的同桌,是他对门的邻居,是伴随他入睡的主播,还会是——
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秦疏:“你既然早知道了我就是春彡,之前一直不说,今天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为什么?
佟垒也说不清,也许是没有必要了吧。
他爸妈在夫妻里算是恩爱的了,比起秦疏对他,却也少了些包容和体贴。
秦疏对他,绝对是用了心的。少年的纯情里沉淀着深情,还有成年人都少有的责任和担当。
佟垒用目光描画着秦疏的轮廓,在秦疏面前,他能卸下所有的包袱和防备,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对方都会对他不离不弃,始终如一。这样的认知毫无来由,却给了他爱的底气。
“春彡大大粉丝太多,线上翻牌太难,我要线下面基互动。”佟垒做好入睡的姿势,再次强调,“我困了,快点讲故事,就用不二梦的声音。”
秦疏挑眉,撑着胳膊看他,声音中带着揶揄:“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
佟垒发誓,他真的没想别的,现在秦疏特意提出来,倒好像他多浪荡似的,心下一转,忽然掐着声音道:“医生,我的一切都交给您了,还请……”
秦疏一把捂住他的嘴,真是要命,怎么什么骚话都往外说,到底有没有高考生的自觉啊。
佟垒看着他,眼神灵动,里面笑意盎然。他努努嘴,亲在秦疏的手心上。
秦疏被掌心的温热电了一下,他没有挪开手,被蛊惑一般,低头将嘴唇贴在手背上。
好会撩。
秦疏眼神幽深,里面仿佛酝酿着风暴,直看得佟垒一颗心怦怦直跳,目光也开始躲闪。
只是秦疏此时半罩在他的身上,周围全是秦疏的气息,佟垒便是想要逃躲也逃躲不开。
秦疏欣赏着他的小表情,看不够似的,等到佟垒的脖子都有泛红的趋势,这才用不二梦的声音道:“这位患者,还请自重。”
佟垒被他说的羞恼不已,恶狠狠道:“我要听个吃人的鬼故事。”
“遵命。”秦疏胸腔颤动。
*
佟长宇赶回来都已经半夜了,之前去甘县耽误了些时日,儿子马上又要高考,之前的十六年他们夫妻都处于缺席状态,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得应该陪着。
所以他得把手头的工作集中处一下,最近忙得很。还有佟卓的事,也让他头痛。
没在家里看到佟垒,他问施琳:“小垒呢?”
施琳正在做睡前保养,随口道:“去对门了。”
佟长宇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十二点了,这明显是夜不归宿的节奏,他皱了皱眉,“我去叫他。”
施琳将人叫住,她看了一眼小卓那屋,对丈夫说:“算了,孩子心里委屈。”
她是当妈的,比起丈夫还多了一份感性,如果说曾经还想着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那么经过小一年,现在的心已经彻底偏向了亲儿子这边。
佟长宇却不同意:“不行,万一做出什么事来怎么办?”
施琳不以为然:“小秦那孩子又不会乱来,怕什么?”倒是他家小垒比较冲动。
“马上就要考试,今天还出了这档子事,小垒回来还不够添堵的。”
佟长宇到底是被劝住了,只是躺到床上还在想,他怎么会默认儿子是下面那个的?
*
高考当天,张阿姨精心准备的状元餐只有佟卓一个人吃,她觉得有些遗憾。这位是不可能考状元的。
至于佟垒,他吃的是秦疏做的。
秦疏还没有过给老婆送考的经历,赶上了就绝不能将机会让给一个外人。
佟垒看着摆在面前的壮行饭——面条荷包蛋配咸鸭蛋——以秦疏的水平,今天这顿实在是过于质朴了。
佟垒努力夸:“你考虑得还挺全面。”
秦疏坐在他对面,拿起筷子:“简单的食材想要做得好吃,往往需要高端的烹饪,快尝尝如何?”
佟垒动起了筷子,将一百分吃光后,擦了擦嘴,点评道:“面条是面条味,荷包蛋是荷包蛋味,咸鸭蛋是咸鸭蛋味,挺好的,没串味儿。”
秦疏闷笑:“这话可千万别让牟老师听到。”
“嘿嘿,过了今天,她就罚不到我了。”佟垒笑得有些得意。
高考三天,顺利度过。
第三天结束,佟垒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才得知佟卓被送走了。
佟垒之前就猜测过家里处佟卓的方式,这是其中之一。
那个导致他上辈子早亡的推手,就像是病毒,从他的生活中清除,佟垒觉得骨头都轻了。
夫妻俩有些紧张,小垒的反应比他们预想中的平静许多,不过能够看出来,孩子还是高兴的,夫妻俩得到了安慰。
下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可是,如果继续维持原状,他们家就会像是缺了指挥的乐团,早晚得散。
佟长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小垒,把东西收拾一下,这边的房子月底就要退了,咱们回别墅那边。”
佟垒应了声好,回屋又探出头来,“爸,妈,我跟秦疏说好了,高考完就去旅行。”
夫妻俩:“……”
这还没回家呢,就这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