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冬,南方部落的势力迎来了洗牌。
黄塬被击散后四处逃窜迁徙,幻想乡崛起,经过几个月的宣扬,游散在各个地方的兽族逐渐知道幻想乡不会以实力蛮横的吞并大小部落。
他们停止了定期更换领地的习惯,还有的来到幻想乡建立的交易会上,用各自的特产,或者受雇成为幻想乡的劳动力,换到了足够度过今年冬天的皮毛,麻布或者粮食。
在南方,冬季的气候相较于北方虽然稍显温和,可依旧寒冷,资源短缺是整个蛮荒大陆上的兽人需要面临的问题。
等冬天过去,一旦入春遇到下雨,潮湿的寒气格外刺骨,过得比较凄惨的兽族也会发生冻死和饿死的现象。
灰鼠族再次庆幸,他们选对了酋长和祭司,在幻想平稳地乡定居下来。
长生和阿迪天没亮就起了床,长生去烧水煎药,阿迪扶起住在同一间大棚的长老,用麻布泡在热水里,接着为对方热敷腿脚。
长老在冬天就会犯起腿疼的毛病,白巫亲自看过,交两兄弟热敷的办法,又送了几包消炎镇痛的药草过来,给长老每日饮服。
灰鼠长老叫做巍,来到幻想乡后,被酋长继续任命为长老一职,负责配合领头,管理好灰鼠族内部。
长生和阿迪得到了弟子身份,辅助巍长老管理。
如果灰鼠族的兽人发生矛盾,先由他们处理,没办法解决的,再上报给貅。
阿迪帮长老热敷片刻,长老感慨:“舒服许多,祭司的办法果然好用。”
阿迪连连点头,非常赞同。
长生端着煎好的药,看长老服下后,兄弟两简单收拾了一下床上的兽皮毯子,就着昨晚剩下的骨头汤吃了两个烤番薯后,拿上木板,匆忙往广场附近的大会议屋赶。
今天两兄弟不用干活,恰好赶上祭司一周一次的大课,为了能占到位置,早早就过去了。
同一天轮休的兽人,大多数都抱着相同的念头。
此时飘着小雨,幻境阴冷晦暗,大会议屋的火盆上燃烧着木柴,四周坐满兽人,只空出一条前往黑板方向的通道。
余白被霍铎尔送到门外,身上没沾到半点雨水。
他伸手整了整毛绒绒的兜帽,从对方手里接过麻布书包。
霍铎尔:“中午我接你。”
余白点头,看霍铎尔弯腰,心脏快速跳了一瞬,安静地垫起脚尖配合,唇轻轻印兽人的左脸上。
霍铎尔在他脸蛋两侧都亲了一口,看着他走进门口才转身去忙。
火光映出几十双亮晶晶的眼睛:“白巫~”
余白朝兽人露出一丝浅笑,他裹得比较严实,走起路来稍微笨拙,可大屋内没有一个兽人笑话他,在他进门后,坐在后方的嚣,脸上挂着些许别扭,把兽皮门帘子放下。
嚣被盐雾治服帖后,心存别扭,这些日子,看见灰鼠族就远远绕道。
天轮到他休息,在大棚里瞅见急忙跑远的长生两兄弟,想了想,跟了过来,于是成为听大课的一员。
课桌前排,贝族的几个弟子都在,莫蓝把族巫放桌上子,给它喂了几条果干,等余白开始说话,便停止动作,认真凝听。
黑板是将木板打磨干净,制成的简单长形板子,用麻绳挂在墙上。
余白手执木炭,开始写字,必要时,还会画个简洁易懂的图案讲解。
秋季加入了几百个兽人,其中不乏年迈的,身体有旧伤的。这部分人天一冷身上的关节就泛疼,最今他都忙着此事,和棉轮流诊治。
负责医护的雌兽们忙不过来,所以趁着今天大课,传授一些护理风湿疾病的方法。
贝族弟子觉得很受用,尽管他们生活在水神领域,可好些族人也患上了关节疼痛的毛病。
余白讲完护理课,看见后方坐着的嚣,眸光一转,想起前不久的矛盾,拿起木炭,在黑板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德”字。
将近正午,霍铎尔提前来到大屋,没进去,而是靠在门后跟着族人听课。
此时,众兽人抬头,小学生似地齐齐盯着“德”字,不认识。
余白浅笑,温和清亮的声音徐徐传开:
“想做事,就必须先学会做人。兽神说过,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不能从单一方面判断,而是从各方面来看待,你的短处,也许是别人的长处,要学会合作,取长补短,相互分工,才能使部落变得更好。”
“而一个部落运转的基础,外物上除了兽人和粮食,从精神上来看,还有最重要的,也是约束我们的品德、德行。”
许多兽人挠头,他们当众,不乏心地善良的,可具体怎么传递,解释这种念想,话到嘴边,只能笨拙地抓耳挠腮。
莫蓝问:“没有德会怎如何?”
余白朝对方微微点头,看向嚣,还有一部分山狸兽人、以及黄塬落败后顺服留下的兽人。
他没讲过于高深的道理,兽人听不明白,所以挑着大白话说。
“没有德,就无法形成规矩,做不到约束,从而滋长内心的欲望。一旦没有约束……”
余白故作停顿:“没了约束,就会像黄塬部落那样,毫无道理、蛮横地侵占别人的领地,杀死对方的族人,更甚至将被抓的兽人带回部落,迫使他们成为奴隶,让他们暗无天日,受尽折磨的活着,哪怕死了,也绝不同情,把尸体一丢,丢进野林里喂野兽。”
在场的山狸族,还有一些饱受过黄塬部落折磨的兽人下意识颤抖,紧捂嘴巴,眼眶湿润。
即便是在黄塬部落当过勇士的雄兽,此时都不约而同的沉默。
没错,就算他们过去作为黄塬的勇士,那又如何?选择顺服新部落时,就有了答案。
他们只比“奴隶”好一点,活得更久些,可谁不是累死累活?那样的日子,没有半分尊严和自在。
刚才还懵懂糊涂的众兽人,听余白这么举例子后,很快理解了不少。
余白趁机补充:“所以,我们要做一个有德的人,至于德的具体表现,过些时候,我会跟酋长,长老们,还有几个貅制定出来,到时候让你们慢慢阅读,感悟。”
这一堂大课上得很成功,余白被簇拥着送出门口,送到霍铎尔面前。
众兽人不敢在酋长跟前起哄,笑着悄悄离开。
余白的麻布书包被霍铎尔接过,拎到肩膀背着,同时撑开一把树皮制作的雨伞。
下了雨,地面湿,部落里的主干道都铺了一层沥青,逢下雨天,不至于太过泥泞。
余白踩着浅浅的水坑,由霍铎尔牵着走。
他胳膊举了会儿,累了,霍铎尔把伞塞进他手心,抱起他,掂了掂,道:“白刚才说得很好。”
余白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也听了啊……”
霍铎尔点头,眉目凝聚着认真。
余白讪笑,脸瞬间红了。
他都没念过几年书,生病以后在家休养,偶尔会看书,或者听外公和母亲给他念。
他书读得不多,但做人的基本道理还是懂的,应付一群兽人,还算够用。
余白为自己“自卖自夸”的念头耳热,霍铎尔凑近,低头贴着他的额头和发髻亲了亲。
雨水落进伞内,凉丝丝的,余白呵出一口冷气,往霍铎尔的胸膛里贴,还把手伸了进去,摸索几下。
觉察兽人结实的胸肌震动,他笑着问:“冷吗?”
霍铎尔摇头。
余白停止作弄,刚回到院子,径直被抱进屋内,放平到床上,厚实的兽袍滑入一只温热粗粝的手掌,被一件件掀起来。
霍铎尔亲了亲他的鼻尖:“白,自己把兽袍举高点。”
余白把推到胸前的衣摆抬起来,濡湿的唇齿贴着霍铎尔脖子,咬了一下。
小狼叼起金金钻进窝里冬眠,瞥见床上的动静,大两脚兽又压着小两脚兽从头“舔”到尾了。
床吱吱呀呀地,听起来还不如它们的窝结实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