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
余白凑上前,打量霍铎尔手上拿的东西。
霍铎尔伸手,再次往壳子上戳了一下,它又发出“嘤嘤”的动静。
余白觉得新奇,眸子都睁大了。
“……怎么还会出声,好像在说话?”
“霍铎尔,你能听得懂吗?”
霍铎尔摇头,瞥见兽侣想上手摸一摸贝壳,抬手阻拦。
“这东西古怪,别碰。”
虽然贝壳毫无攻击性,但霍铎尔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心。
余白听对方这样说,“噢”一声,没有非要触碰贝壳,乖乖点头,肚子咕噜一声,饿了。
食物早就煮好,霍铎尔领着他到石灶前。
吃东西的时候,沿着海岸四周巡视的阿森等勇士回来,报告目前的情况。
“霍大,白,没有发现贝族兽人的痕迹,也没找到白说的天然盐坑。”
阿森挠挠头,有些丧气。
“要不等会儿我继续出去找。”
海岸线很长,好似望不到头。
前方,林立高耸嶙峋的海石,但那仅凭肉眼观测到的,具体有多远的距离还未清楚。
海风一起,浪潮冲击巨石,周围并不像能生活的环境。
兽人们围成一圈商议,阿森瞥见白壳,舔舔嘴巴,问:“白,这能吃不?”
不怪他嘴馋,而是河虾河蟹之类的太好吃了。
以前兽人认为这些东西壳硬肉少,又没什么滋味,因而很少食用。
可自从被余白开发出新的煮食办法后,小小的东西在他们嘴里变成了美味的小零食,只要在水里看到带壳的总想着捞起来,下意识馋那一口。
未等余白开口,静置安放在沙堆里的贝壳又一次发出“嘤嘤”的动静。
阿森一帮勇士挠挠耳朵:“什么声音?”
十几双眼睛盯着贝壳;“它还会叫?”
余白也好奇,这贝壳嘤嘤嘤的,似乎被刚才的话吓到了。
他裤腿往膝盖一卷,蹲在沙子上,睨了眼霍铎尔,有对方看着,伸出食指往贝壳轻轻戳了一下。
霍铎尔捧着碗道:“白,先吃东西。”
余白回到对方身边坐下,啃着骨头上的肉时,发现那紧闭的贝壳轻轻抖动,轻轻嘤了一声,忽然打开了一条缝,像张开嘴巴似的。
霍铎尔盯着贝壳,没让余白过去。
到了下午,探查的兽人勇士回来了,依旧没发现任何贝族生活的痕迹。
霍铎尔没打算浪费时间,按余白说的,吩咐大伙儿去搜集材料,挖晾晒的场地,准备提取海盐。
这天之后,连长生都没闲着。
对于长生来说,能跟随白巫做事,得到祭司的指示,那可是天大的幸运!
听白巫说,要把水变成盐……
这些水居然能变成珍贵的盐?!
在场的兽人都不敢相信,霍铎尔同样疑惑。
可余白已经开口了,他照做就是。
白作为兽神宠爱的祭司,跟着做准没错的。
这次提取盐晶用到了两种办法。
一是盐田蒸发的办法,选取好合适的场地,挖出池子,接着引入海水,通过日晒蒸发水分后析出盐晶。
时至暑夏,海边虽然风大浪大,可日照也足够强烈,只要规避妥当不被浪潮冲回海里,耐心等待即可。
另外一种就是煮盐法。
岸上堆砌许多砂石,兽人把这些石头拾取起来,先制作成简单的过滤器,去除比较大的杂质,再用木炭吸附部分杂质和异味。
他们把改善处理过的海水加热,煮到沸腾,待水分完全蒸干,便真的析出了盐晶。
锅里煮出盐晶的时候,一帮强壮的兽人勇士挤着身躯凑到锅前,他们呆愣愣地,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兽神在上,竟然用水煮出了盐!”
“兽神保佑!”
“白什么时候骗过大伙儿?”
长生直接嚎啕大哭,不是伤心的落泪,而是因为太兴奋了。
连续几日的劳作得到那么大的回报,灰鼠一族居然也有被兽神眷顾的一天!
霍铎尔没跟这帮兽人凑,只牵着余白,揽着他的腰在石头上坐下,搅了搅热好的汤,看着他喝。
余白浅啜几口,唇瓣油亮。
沙子上的贝壳又开始“嘤嘤”了,壳打开一条缝,企图能吃到点什么。
余白每次吃饭,它都要张嘴求喂,不给吃的就一直张着缝,连着几日,吃不到任何东西。
虽然就两张壳,但余白从它身上看出了点可怜的感觉。
这个贝壳被扣押在岸上,奇奇怪怪的,也没有同类或者别的兽人来寻它。
余白和霍铎尔商量:“给它吃一点?”
霍铎尔点头。
观察几天,贝壳确实没有威胁,便同意余白跟它“玩耍”片刻。
余白往贝壳缝隙里丢了一条鸡肉丝,壳“嘤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欢快。
喂完一块鸡肉,余白眼睫弯弯地回到霍铎尔身旁坐下:“它好像挺开心的。”
夜色四起,星垂海域。
除了值守的勇士,别的兽人贪凉,光着膀子在浅滩上泡着。
长生哪都没去,负责看火,只要煮出新的盐晶,就会激动得落泪,朝着天地跪拜,嘴里念叨着感谢兽神,感谢白巫什么的,好半晌才勉强平复下来。
余白到时间就睡了。
帐篷里摆着一些捡到的海螺,颜色挺漂亮的,可以带回部落送给兽人做礼物。
贝壳也在帐子里,摆在矮桌上,映着微弱的火光,壳身散发出迷幻莹润的光泽。
余白蜷在霍铎尔怀里,彼此交颈而眠。摆在角落的贝壳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强烈,霍铎尔忽然感到一阵头疼,额头青筋突突跳动,他拥紧怀里的兽侣:“白!”
余白脸上都是汗,竟疼得已经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
霍铎尔盯着帐篷里的光源,正欲将它丢出去,眼前陡然一亮,陷入白茫茫的光圈里,怀里的温软越来越空,他下意识箍紧手臂。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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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铎尔睁眼,怀里空荡荡的。正当他着急地寻找余白时,一抬头,愣了一下。
眼前草坡青绿,绵延的小路上,跑着一个小小的,背着箩筐的男孩子。
那眉眼瞧去,等比缩小以后,不就是他的白?!
余白也傻眼了。
他居然看到了五岁的自己。
不但如此,霍铎尔也在旁边看着!
他走到对方面前,试图牵起那只大掌。
“霍铎尔!”
没碰到,对方也没听到他说的话。
霍铎尔瞅见小小一团的余白往前跑,想也不想地跟了过去。
乡村僻壤,沿山而建,住户有四十多家。
小余白背着箩筐里的药草回了自家小院子,门前,母亲正在收晒干的衣服,外公拎着锄头翻种在地里药草。
小余白被外公抱到腿上,翻了翻箩筐里的药草,笑呵呵地夸他聪明,母亲凑了过去,也笑,说:“小鱼好厉害啊!”
霍铎尔跟着走进院子,看着被老人抱在膝盖的小余白,结实的手臂穿了过去,想把人抱自己怀里,仍是没碰到。
余白站在他身边,看着难得陷入呆滞的伴侣,再看向母亲和外公,眼睛一下子就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