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着晴天的日子,羱族外出交易的兽人踏上返程的路途。
来时一百人整的队伍,回去的路上变成一百六十五人。
多出来的兽人,分别来自四个部落。
其中三个部落剩下十几人,这趟出行,最大的目的就是借着交易会寻求大部落的庇护,最后剩下的十几个兽人来自黑耀部落。
黑耀部落和耀族有些渊源,祖上曾是一脉,后来因为种种分歧,他们的祖先带领一支队伍离开,建立了现在的部落。
黑耀部落除了出来的十几个兽人,还有五十多个族人留在领地里,这次他们先跟着羱族的队伍返回领地看看,定下来后再把族人接过去。
在几个兽人部族中,褐族规模最大,黑耀部落原本想跟褐族商量,寻求庇护。
可借这次交易会,黑耀部落的首领见识到大族部落的高傲,为此打消了原本的念头。
蚩族和羱族规模差不多,但羱族展示的麻布陶器让他们眼睛一亮,而巨人族的战力,以及擅长治疗的巫医更让他们下了寻求庇护的决心。
余白趴在霍铎尔肩头,打量兽人的同时,后方的兽人也在看着他。
一群兽人,尤其是受过外伤后经他包扎的,目光里包含信任与温和,而对霍铎尔,更多的目光则是对力量崇拜的炙热。
也不知霍铎尔对招纳的兽族说过什么,这支将近两百兽人、重新整合过的队伍,居然井然有序地穿过山野和荒林,途中没出什么差错。
*
时值正午,日光炽烈,队伍穿过一道山谷。
山谷处在风口,涌入谷口的风猛烈地吹着脸颊。
异世的风很毒,就算是皮糙肉厚的兽人,这会儿只觉脸上干疼,裸露的皮肤都快被这阵风吹得变形。
霍铎尔掌心裹着余白的后脑,将那张小脸护在胸膛里,山谷过半,浓烈的日光居然被一阵浓云遮挡。
霎时间乌云滚滚,遮天蔽日,风雨欲来。
夏季的雨期总是多变,霍铎尔目光寻见谷外有几个洞穴,立刻让所有兽人进洞休息,暂时避过这场将至的狂风暴雨。
山洞内,负责后勤的亚雌兽刚把火点起来,天地相连的地方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泥土混着植物的味道从地下源源冒出,不久前还热得冒汗,伴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余白不由打了个哆嗦。
背后一暖,霍铎尔取出一张兽褥盖在他身上,掌心贴着他的肩背和胳膊反复搓了搓。
“白,冷吗?”
余白很想再强撑片刻,但他不敢再途中生病,免得增加负担,于是轻轻点头。
只见霍铎尔脱下兽袍,将他抵入火热胸膛抱着。
坐在四周的兽人都往这边看,嘴上窃笑。
余白脸一红,整个身子完全藏在霍铎尔怀里,攥着对方的虎口没吭声。
这场雨下得并不久,雨水刚停,霍铎尔便让阿力,阿林和毛毛清点人数,队伍集结再次出发。
穿过山谷,进入一片矮林。
临近傍晚,又下过雨,不少野兽都出来喝水觅食。
探路的兽人在水源四周发现一群停留的短毛兽,霍铎尔让一支小队进行捕捉,找到合适的休息地后,依旧让阿林带着兽人防守,其他的就近生火,准备晚食。
队伍里哪怕是带伤的兽人,也会力所能及地做点事,比如打水,或者到附近拾取木柴,见此情形,余白也没闲着,趁着夜色来临之际,沿四周转了一圈,替受伤的兽人检查身体。
兽人打了水回来,黑耀部落的兽人渴得厉害,迫不及待地就要把水往嘴里送。
余白正给一名肩膀受伤的兽人添药,瞥见他们准备喝生水,连忙阻止。
“等等。”
黑耀族长对这个亚雌兽挺和气的,如果他们部落有个能传承本事,治疗伤病的祭司,也不至于会落魄到这种程度。
“小……巫医,怎么了?”
余白:“今后不要再喝生水了,取回来的水烧沸腾之后再喝。”
“还要烧了再喝?多麻烦啊……”
“我看羱族兽人也是烧了水才喝。”
余白摇摇头:“长期喝没经过处理的水,有很大概率感染疾病。”
在返程途中,他发现队伍里每天都有兽人闹肚子,腹泻,或食欲不振,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这样的症状已经持续好一段时间。
余白看过他们的粪便,发现里面有虫。
返程的路上不方便采集药草,他打算回到部落再给这些兽人送点药草煮成水服用。
过来清点人数的阿力说道:“你们就信白说的话吧!我们原来也喝没烧过的热水,吃没煮熟的食物,但经常闹肚子,还会拉虫子,你们肯定也这样!”
竖起耳朵听的别族兽人纷纷点头,
阿力又道:“你们就按白的叮嘱,以后把水烧到冒泡泡了再喝,这叫……沸水,食物也要煮熟了吃,回到咱们部落了,喝点药,这种症状不久就能恢复。”
一听有这好处,兽人暗暗记在心里!
他们同时心想,羱族部落的这个亚雌兽可真大方,居然愿意把这些交给他们。
要知道很多部落里,除了祭司和实力强大的兽人,兽族祖神的传承都不会让太多兽人知道。
黑耀兽人望着余白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如果不是羱族部落实力不错,换做其他的小部落,像余白这样的兽人,十有八九都会被大部落捋走。
**
四日后,队伍回到羱族部落。
霍铎尔将招纳的兽族交给酋长安排,匆忙交代几句,紧了紧怀里的兽褥,抱着余白赶回院子。
余白病了。
这路程天气多变,烈日和暴风雨频繁交错,他撑了几日,昨天下午就开始烧热不退,服了药就一直沉沉睡着。
负责看家守院的小狼嗅到小两脚兽的气息格外兴奋,瞥见大两脚兽抱着小两脚兽进门,正要扑过去,却被霍铎尔呵斥:“别闹他。”
小狼夹起尾巴,觉察不对后跟了过去,嘴里低低地呜叫,曲起半身,用毛绒绒的大脑袋去拱小两脚兽的腿。
霍铎尔把余白放进床里,转去灶屋烧水。
小狼趴在床尾守着,偶尔用脑袋蹭一蹭余白的腿,小两脚兽出去一趟又生病了,愁死狼啊。
可它没办法做什么,只能试图拱醒小两脚兽,担心他醒了肚子饿,很快越出围墙,身形如电的消失在山野,给小两脚兽打猎去。
*
夜色四起,天上挂着星河。
霍铎尔熬好了药,用温水替余白擦拭身子。
余白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迷迷糊糊地掀开眼睫,哑哑地唤:“霍铎尔……”
霍铎尔听着兽侣脆弱的嗓音,为他换好干净的麻袍后,把人抱在腿上,一手搂着,一手喂药。
“白,喝点药。”
余白含糊回应,药发苦,秀气的眉心皱成一团,不太想喝了。
他从前一向吃药不眨眼,无论多苦总会乖乖咽进肚子。
这半年倒是养出了一点小性子,此刻睁开蒙蒙湿湿的眼睛,可怜兮兮道:“太苦了。”
他微微发热的脸贴在霍铎尔胸膛轻蹭:“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药……”
霍铎尔无措,掌心贴在兽侣的脊背轻轻拍抚。
兽人天生要强,无论心态还是身体,只要有口气在,为了活下去,多疼多难都能熬下去。
他从来不觉皮肉上的疼算什么,更别说喝药这种事,哪里算得上吃苦?
但兽侣小脸皱起,脸颊因为发热而泛红,他便觉得这种苦实在太难熬了,为什么会是余白来承担?
“白,喝完就不难受了……”
霍铎尔笨拙地安慰。
他含了口药,慢慢喂进余白的嘴里,舌头在温软窄小的口腔里扫荡,企图把药汤苦涩的味道舔干净。
余白唇角湿漉漉的,眼神懵懵。
霍铎尔低声道:“我给白将这些苦味舔干净。”
余白头脑昏沉,也真信了这样有用。
于是张开柔软的嘴唇,一丝水润的痕迹从唇畔蔓延到下巴。
霍铎尔把他的口腔反反复复地舔了几次,又将他嘴角滑出的湿痕舔干净。
一碗药喂完,余白的口腔都快被舔化了。
这般照顾了三日,他的身体总算恢复,沉重感褪去。
余白醒的时候霍铎尔不在身边,院子里传来说话的动静。
不久之后,霍铎尔把过来看望余白的兽人打发走,进屋看见他醒了,连忙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摸了摸额头和脸颊,心里松了口气。
“白,你总算恢复了。”
趴在床尾的小狼凑个大脑袋过来蹭了一下他的手背,霍铎尔把小狼挥开。
余白闷闷一笑:“干嘛欺负小狼……”
刚开口,立刻咽了咽嗓子。
他隐约记得这几天霍铎尔给他喂药的时候总是舔他的嘴,里里外外地舔舐,不由心虚,羞耻,又伴着一股隐秘的甜蜜。
霍铎尔把余白照顾得很好,就算生病,每日都替他清洁身子,梳理头发,手脚的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
没起风时,还抱他到院里晒太阳。
整个部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余白还要干净柔软,散着股好闻气息的兽人了。
余白心里充斥着酸甜的滋味,眼睛湿湿的。
霍铎尔指腹擦着他的眼角:“白,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难受,我去找老祭司替你看看。”
余白摇头。
“不是难受。”
“那为什么哭?”
余白:“高兴也会哭的……”
霍铎尔寸步不离地照顾让他很想做些什么,那是一种过度满足后想要献祭的心理。
余白忽然起了一股决心,双腿岔开坐在兽人怀里。
他忍着羞却坚定地蹭了蹭,霍铎尔抱紧他的腰,面上的心疼还没褪去,因为受激,冷硬的五官瞬间变得有些扭曲。
“霍铎尔,下、下次,我们……”
霍铎尔按着他:“白……”
说完,狠狠跳了下,几乎把麻袍撑破。
余白眼睛一下子红了,依然湿润。
他慢慢挤出想要说完话。
“下次我们……做真正的兽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