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伤残羱族兽人似乎为了不被发现,屋子搭得隐蔽且不高,因为霍铎尔的走进,空间更为窄小。
而这个巨人族兽人此刻只能矮着身躯坐下。
雌兽担忧地望着兽崽,目光落向余白,没怎么敢看霍铎尔。
“你真的能治好肩伤吗?”
余白:“有些把握。”
兽人常年以狩猎为生,最常见的伤无外乎摔伤或者撕咬的伤。
余白解开兽崽的麻袍,兽崽见他靠近,神色极为放松,两只眼睛写满了好奇。
余白的麻袍样式和兽人穿的有所不同。
兽人多数在脖子,或者胳膊两处打个孔,套上身以后腰间绑根麻绳,底下没有缝合,加上又不穿短裤,非常容易走光。
还有的嫌这种穿法麻烦,直接往腰胯一围,挡挡重要部位,霍铎尔最开始也是这种简单粗暴的穿法。
而余白的麻袍缝合了袖子,两侧还有口袋,给霍铎尔做的麻布袍子,也是同样款式。
兽人不知道口袋如何使用,并没发现口袋的存在,或者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检查了羱族兽崽的肩膀,结合前不久遭受过外伤,很快有了判断。
“这是牵拉肩。”
伤势和桡骨头半脱位相似,可兽崽的患肢手臂仍然有力气,活动还算正常。
霍铎尔浓眉微动,听不懂,仍不露声色。
比起他,伤残雄兽和雌兽脸上表情就灵动多了。
“什么肩?”
“那我崽子的伤有办法治吧?”
余白轻轻点头。
牵拉肩常发生在幼儿身上,眼前的兽崽虽然不像幼儿……但兽人生长快,普遍个高,看兽崽的眼神懵懂纯洁,大概还是个比较年幼的小崽。
羱族兽人欣喜之余,同时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他们私下求过火神,可神并没有保佑兽崽。如果要他们去求祭司,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难受。
“你是巫医?”
余白摇头,解释:“只跟有经验的……巫医学了些皮毛。”
说完,他站到幼兽肩膀受伤一侧,准备帮对方复位。
霍铎尔分出一个眼神扫向羱族夫妇,道:“别打扰白。”
兽人噤声,齐齐紧盯余白。
只见余白神情专注,一手按住幼兽带伤的肩膀上方,另一只手握住同边肘部。
先轻轻牵引,幼兽并不抗拒,这才将对方的肩膀从前向上朝后下方的角度慢慢旋转。
伤残雄兽皱眉,质疑的话在接触到巨人族目光后重新咽进肚子,又过一阵,幼兽肩膀传来清脆的“格答”声响,余白松手,道:“好了。”
他吩咐雌兽:“找几块光滑干净的木板和麻线送过来。”
外出时余白带了药草做防备,除了自己吃的,防蚊驱虫的,还有治疗外伤,消炎消肿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槲蕨根,让雌兽拿去熬成水喂给幼兽服用。接着让幼兽屈起手肘,按九十度悬吊,调养到彻底恢复为止。
余白平日里害羞,脸皮薄,可一旦做起正事,便浑然忘我,进入另一个境界。
待他处理完幼兽的伤,回过神和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相对,脸颊一热,羞赧笑道:“已经好了,固定的木板不要取下,吊些日子,等伤势完全恢复再取出板子。”
他侧脸仰头,眸子微弯,带了些恳求鼓励的意味。
霍铎尔大掌落在他发顶上轻揉,把余白揽到身前坐下。
余白一屁股坐在霍铎尔大腿上,有点发热的脸顷刻红透。
霍铎尔像没看见似的,目光凌厉地扫向羱族兽人:“你们打算用什么交换?”
雌兽呐呐,伤残雄兽皱眉:“你想要什么?”
他们只有一些肉和布,送出手恐怕人家都看不上。
可亚雌兽帮了他们,欠一份恩情,始终坐立难安。
余白指着屋檐角落:“那些东西能给我一部分吗,你们在附近摘的?”
雌兽:“当然可以,这些哭哭果味道很呛口鼻,如果想吃要多准备水喝。”
至于采集的地方……
羱族雄兽示意雌兽先别开口,亚雌兽有点治疗的本事在身上,又要了哭哭果,或许是个好东西。
他们念头刚过,霍铎尔道:“你们不说,我带着白不用多久也能找到。”
羱族雄兽噎住,心想也对。
他们离开部落后在此地居住几年,位置隐蔽,加上有意藏匿踪迹,并没有羱族的兽人发现。
巨人族作为山神一族,凡是生长在山里的草木,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于是残疾雄兽把哭哭果生长的位置坦诚相告,与其生恶,不如留份好印象。
除他们一家,另外几家的兽人也需要余白帮忙治疗。
*
返回羱族部落的主城需要时间,这晚霍铎尔带着余白住下,天亮后吃了点东西,余白开始给另外几家兽人检查身体。
隐居在此地的雄兽都落了外伤,时间长了,尤其天冷的时候骨头会疼,具备类风湿关节炎的特征。
如果有银针,余白还能学外公那样给这类患者针灸,但目前的环境没有条件。
他只能给几个带着旧伤的雄兽做些按摩,并将按摩的手法告诉他们的雌兽,又叮嘱他们要时刻保持居住环境的干燥和温度,可以适当热敷疼痛的部位。
其中一名雄兽背后疼痛数日,余白替对方检查,发现雄兽背后的红肿范围似蜂窝状,有硬结,带白点,很显然生了个挺大的痈。
他向雌兽要了一根骨刺,用热水浸泡,接着放在火上烘烤,挑开皮肤,引流之后敷上一些消炎去肿的药草。
时下春季,山里草植疯长,采集清热解毒的药草没有太大难度。
余白带着霍铎尔在周围采了些回来,交给雌兽,交代她每日煮成水给雄兽内服。
兽人常食烤肉,很容易上火,余白叮嘱他们平时荤素搭配,注意皮肤卫生,只这几户,看完已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余白精神微蔫,甚至感觉有点脱力。
霍铎尔把他抱在怀里,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他握住兽侣的手,道:“一会儿就回去。”
自己的兽侣给这些兽人看病累成这样,霍铎尔不愿意让他继续留下。
而这群受了余白好意的兽人也不好意思继续缠着让他治疗。
雌兽们将晒干的辣椒收拾好,用麻布专门包起来交给霍铎尔。
又道:“等今年哭哭果长熟,我们会收集更多,你们有需求的话尽管来取。”
干辣椒里有不少种子,余白并不急着索取,可以试着种植。
他朝打量自己的几个幼兽挥挥手,忽然问:“为什么你们不在部落周围住?”
雄兽脸色一变,雌兽们陆续低头。
最后,最先和余白接触的残疾雄兽开口:“我们不愿意回去。”
他们最初也住在部落主城里,是部落招纳的勇士。
可因为狩猎和种种原因,落下一辈子都无法恢复的伤疾。
对主城而言,他们已经没有用了,和死去差不多。
而那些在外面死掉的雄兽,他们的兽侣要么接受重新分配,让其他雄兽继承他们的雌兽,如果不接受,只能被驱逐出城。
这几个雄兽不愿意自己的雌兽被别的雄兽继承,因此和酋长产生了很大的矛盾,最后带着雌兽和兽崽离开。
了解到这些恩怨,余白哑然,陡然生出些许沉重。
日过正午,霍铎尔抱起余白离开。
从此地返回部落至少要三天的日程,霍铎尔加快了速度,仍在山里走得如履平地。
余白睡睡醒醒,恢复些许精神以后,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到了部落狩猎的山区范围内,周围的树群不断倒退,风声仿佛化为实质从他耳旁飞掠。
余白惊疑,他发现附近的山川草木似乎与霍铎尔化为一体。
植物为他们让开了道,连脚下的泥土仿佛也在推助着霍铎尔走得更快。
这就是守山一族的能力么?
入夜,春末已经漫天繁星。
霍铎尔带着余白回到部落主城,周围漆黑,城里的兽人已经休息了。
余白昏昏沉沉地从霍铎尔怀里睁眼,这一路上他几乎都在睡觉,天色不早,此刻倒变得精神起来。
趴在院子里的小狼听到动静,异常热情,想往余白身上扑倒。
余白和它玩了会儿,看霍铎尔在屋内生火,又从河边取了水回来,这才把从外面收集到的东西稍做整理,接着去准备食物。
霍铎尔割了几块肉和骨头,又削了半盆芋头,全部切成块倒进锅里炖。
余白拿出带回来的葱蒜,翻出土姜,加上咸豆,全部洗干净后放入陶锅,常用的配料几乎齐全,煮熟的食物愈发香浓。
霍铎尔看着漂浮在汤水上的葱条,余白笑吟吟地:“是不是发现它们的好了?”
“嗯。”
霍铎尔一开始也不太喜欢这些植物散发的气味,此刻有些奇思妙想。
会不会味道闻着越奇怪的植物,煮出来的食物就越香?
他只将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未问询。
迎着漫天星芒,余白和霍铎尔分着吃完整锅食物,一前一后洗澡,之后回屋休息。
霍铎尔动用了大半天的能力,过度消耗,没多久就揽着兽侣睡沉。
倒是余白,白天的时候睡了很久,夜里毫无睡意。
他朝霍铎尔的方向微微蜷身,任由对方严密无缝地抱紧自己。
借着灰暗的火光打量兽人,余白摸了摸霍铎尔下巴冒出来的刺手胡茬,抱着好奇心,继续触摸凸起的硕大喉结。
他几乎贴紧了对方,摸摸自己的喉结,对比了一下。
感受着霍铎尔强健蓬勃的身躯,余白觉得新奇,摸着摸着,腕子忽然被大掌握住。
霍铎尔银灰色的兽目半睁,下意识把掌心的细腕压在余白头上,腰胯一压。
单掌揉着两片起伏的柔软,下一刻,掀开围在腰身的兽袍。
霍铎尔睡觉时不喜欢穿短裤,觉得束缚。
夜深人静,气息加重。
……
余白打了个哆嗦,声细如蚊。
“别……”
他全身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