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又开始慌了。
她用布巾浸了冷水,放在白狼的额头上。隔了厚厚的长毛,也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夜是生病了吗?昨天下午,他们照常在清凉的泉水里打闹嬉戏。晚上她听到下雨时,夜没在屋内,应是在外面冒雨闯荡。会不会是因为这样着凉发烧了?还是他吃坏了东西?天气太热,东西很容易腐坏,而夜食量很大,拿到什么吃什么,并不太注意。
傅月把另一半凉席也裹在他身上,希望能让他好受点。
这天,她又回到了之前夜受伤时的状态,努力而又恍恍惚惚地工作。
她想给夜喂点水,可水全从嘴角流了出来,只能帮他润湿嘴唇。
上次夜胸口有大洞时一声不吭,清醒后表现得悠闲开心,而这次夜明显是痛苦的。身体偶尔抽搐,有时候会呲牙咧嘴,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傅月的晚饭都吃不下了,她咬着勺子,不时朝床头看一眼,平日里活泼阳光的白狼,此时的身影显得那么颓丧。
“砰砰砰!”门敲响了。
傅月猜到可能是休休,可夜昏迷不醒,他们两个无比脆弱,便小心地打开门,
“月大人,我把菜带来了,请把肉给我。”休休急切地说,“兔窝被淹了,我得快点回去,改天再来做活。”
傅月犹豫了下,觉得兔子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可以告诉他夜正虚弱。
休休光洁白嫩的皮肤还在滴水,傅月不好意思直接抓他手和胳膊,就扯着背筐把他拽进来。
“帮我看看夜是怎么了?”傅月推着他往前走,休休身上的雨水不断滴下,在地面上留下氤氲的水痕。
“他是病了吗?有没有办法?”傅月着急问道。
“啊啊啊啊!”休休突然受惊,匆忙后退,“大人的气味太强,我受不住。”
“等等。”傅月赶紧拽住,避免休休跑了,在这个异世,她能问的也只有休休。
“你说清楚啊?夜到底怎么了?”
休休哆嗦着回答:“大人熬过去就好,这是兽人的必经之路。”
说完,他灵活地从背筐中钻出去,连肉都忘了拿,迅速跑掉。
白色身影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笨兔子。”傅月愤恨地骂了句。同样是白色毛茸茸,休休比起夜就差远了,一点都不可靠。
傅月把水淋淋的背筐放在一边,用布巾清理地面。
她发现,门槛处有溢水的迹象。
雨下得太大,他们的屋顶承受住了考验,可房门朝向小溪,地势较低。溪水泛滥,现在已渐渐淹到他们这里。
傅月赶紧忙着转移东西,把放在地上的东西都架高,避免因泡水而损坏。
她焦虑地坐在白狼身边,天黑了,她也感到疲惫,可是毫无睡意。
到了后半夜,水从门缝里直接流了进来,傅月立马清醒,愁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想过搬家,回到山洞里住,可是她抱不动大白狼,不能把他弄到洞穴里,更不可能把他昏迷不醒的一个人丢在这里。
水没过她的脚背,傅月踩在地上一响一响,她拿起陶罐开始往外舀水。
水到了她的足踝,傅月看向泡在水里的家具们,满是心疼。只能奋力舀水,希望大雨不要再下。
水溅湿了她的衣服,因为劳累还在不断出汗,身上又湿又黏,风一吹在晚间有些寒凉。
前一天她还觉得自由快乐的生活无情地对她下手了,夜倒下,大雨不知何时能停,若是大水危及生命,她该如何抉择?
她好难过。鼻子酸唧唧的,眼眶热热的,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入水中。
“月,你在玩水吗?”
有些陌生的嗓音在一片吵闹的雨声中响起,傅月不敢相信地回头。
朦胧的晨光里,青年白色凌乱的短发下是一张精致无暇的脸,比完美的建模脸多了份灵动,他浅浅地笑,蓝眼睛在暗处显得极为深邃。
这是夜吗?他的兽耳不见了,圆圆的耳廓和人类无异,面容神情也成熟了,只依稀可见傅月熟悉的气息。
“你。”傅月看到床上已没有白狼,还是不敢去认。
“怎么哭了?”他的声音和夜不同,不是明快的少年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他温热的手指划过傅月的脸颊,湿湿的。
傅月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温暖的,还带了些心疼,柔和的,像是在碰触易碎的水晶。
“夜!”傅月确定了。无论是前世还是在这异世,这样温柔对她,将她视若珍宝的,仅夜一人。
夜笑着点了下头。
雨水让整个世界喧哗而潮湿,他们可笑地站在水里,而水正在侵蚀曾让傅月感到安全舒适的小家。
傅月是安心的、惬意的、舒畅的,有夜在,什么都不慌。
他忽的转身,目光错开,傅月心里有微微的失落。
“去洞里避雨吧。”夜从柜子里取下傅月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卷了两张兽皮夹在手臂间,在她面前蹲下。
这是让自己上去吗?傅月脸微微发红,犹豫着,地上的水让她的脚凉透了,她鼓起勇气爬上他的脊背。
夜结实有力的躯干,让她心中一震。她明白了,在面对白狼时很自然地爬上脊背的动作,现在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出门前,夜拎起门口衣架上的草帽,扣在她脑袋上,遮住了她的视线,可她仍乖乖用双手撑在他的背上,一动也不动。
刚才,她的目光全让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所吸引,此刻亲身感觉,方觉得这具身体也要人命。
夜只裹了兽皮裙,雨水顺着他紧实优美的肌肉线条滑下。
傅月浮想联翩。联系到休休的话和之前夜的反应,她明白,这是小狼成年了。褪去了野兽所有的特征,他能变成一个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男人了。
似是不想让长毛吸水,夜就用这幅人类形态背她,穿过雨帘。人类的夜同样矫健敏捷,几乎不费功夫就背着她爬上山壁,进入干燥的洞穴。
把兽皮扔在那张旧床上,铺开,才放下傅月。
“你想吃什么?”夜把布巾扔给她,仰头甩掉发上的水珠,喉结在熹微的晨光下显得格外凸出。
傅月摇摇头,说:“我想睡会儿。”
她脱下外套和鞋子,擦干净小腿和脚上的水,整个人钻进毛茸茸的兽皮里。
几分钟前,她站在水里舀着无穷无尽的雨水,只觉得整个世界将要崩塌。此时,她在温暖柔软而干燥的被窝里,有夜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想,很快就能睡着。
一觉无梦,傅月醒来时不知道是傍晚还是清晨。
雨已经停了。蓝色的天空像是透亮的宝石,与森林形成的黑影交接处还有粉红粉蓝晕染在一起的霞光。
床边的木墩上放了个大盘子,里面堆着烤串,是烤肉和烤蘑菇,全是小块的,能让她小口吃完。干干的,没有腥气,食物原香,还带了点辛辣,很解腻,凉的也好吃。
“回家热热。”夜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傅月说。她醒来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寻找白狼,并没有他的影子。
“我长大了。”夜微微扬起下巴。
这次,傅月坚持没上他的背,自己走回去。
积水已经顺着小溪流走了,溪流变成了小河,地面很是泥泞,不过有之前铺的石子路,倒不算难走。屋内的水都排干了,颜色变深的地砖保持了清洁,若不是屋内的水渍还很明显,傅月都要以为之前房子进水是她在做梦。
火焰在屋内跳动着,夜拆下了一部分灶台,让热气能传递到整个屋子,驱散水汽。
傅月感到惬意极了,她悉心经营的小屋并没有被雨水侵蚀坏。
她熟练地拿出巨大的陶罐锅,准备给自己和夜炖一锅美食。
“等会,吃新鲜的。”夜打过招呼,出门即变成白狼。
傅月还未看清兽形态的他有何不同,就消失在森林里。
傅月捂着嘴笑了下,她能理解夜的迫切,少年刚刚长大,总是要急于证明自己的能力。
大锅里,浅白色的汤汁咕咕咚咚冒着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是用鸡和蘑菇炖的汤底。
傅月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期待些什么。
嘭!沉闷的重物落地声。接着,门外传来他的声音。
“月,肉来了。”
傅月按捺住眼中的惊喜,打开门。
是头牛,牛角比上次那头要粗很多。
“你想先吃哪块肉?”
夜站在一边,胸口还有浅浅的疤痕,其他皮肤都是光洁的,找不到任何伤口。
傅月开怀大笑,拿刀取肉。上次那头牛因为她一个人不好处理,大部分都浪费了,这头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
鲜嫩的牛肉片涮入菌汤锅底里,是傅月来这个世界后吃过的最美的一顿。
饭后,傅月懒洋洋躺在床上,看屋顶上变幻的光影,是火光把夜忙碌的身影投射上去。
忽的,那团黑影笼罩了她。
“月,我成人了。”
傅月看不太清夜的表情,只觉得他的语气格外认真。在他的影子里,傅月觉得他莫名的很有压迫力。
“然,然后呢?”她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以生崽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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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我的公主,我愿做坚不可摧的堡垒、驱散一切的圣光。”
“为了我的骑士,我要做谁也打不倒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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