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延绵不绝的退场掌声中,姜静之沿着观众席的阶梯一路向上狂奔,她不在意后面喊她的何炀,更不在意众人的异样目光。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出色的完成每一个舞蹈动作、能控制好自己翻涌奔腾的情绪。
而她也只仅仅看了一眼就认出那个黑衣黑裤,站着最上面阶梯的人。
现在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去拥抱他,去拥抱不知经历了什么阻碍为她而来的季淮凛。
台上很快就进行了下一个表演节目,观众纷纷被悠扬的女高音吸引,没再去看那位在落日余晖下奔跑,及腰的发丝被晚风吹得凌乱、却又美得宛若一副油画的白裙少女。
季淮凛从楼梯上大跨几步走下去,拦腰抱起他那心急的姑娘,低头在她额头落下温柔的一吻,“抱紧我。”
姜静之勾住季淮凛的脖颈,依偎在他的胸膛,看见他脸上的伤说不出一个字,脸上的笑却是明媚动人。
就这样被季淮凛抱着走出了演出场所,他把她放在路边的树墩上坐着,然后看着他单膝跪地将她的舞鞋换下,拿了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帆布鞋认真细致地帮她穿上。
姜静之捧住他的下颔线,轻轻地吻着他脸上的淤青,柔着声问:“疼吗?”
季淮凛把人揽入怀里,“比起不能见你,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跑吧。”他说。
姜静之看着他笑,“私奔吗?”
季淮凛站起身牵住姜静之的手,抬了抬嘴角,“怕吗?”
“不怕。”姜静之无比坚定。
只要是季淮凛在她的身边,她便从此无所畏惧。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姜静之提着飘扬的裙摆,与季淮凛十指相扣。
他们在沿着有光的方向一路奔跑。
没有尽头,也没为谁停留。
路过一处天桥,姜静之扭头望向不远处的灯火阑珊,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光明的。
再转回头看着季淮凛伟岸高大的背影。
她与季淮凛的爱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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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这边。
季怀桉被罚跪在地上,身旁是给他处理脸上伤口的周管家。
周管家担心着不管不顾跑出去的季淮凛,手上力度一不留神就加重了点。
“嘶。”季怀桉吃痛皱眉,“周管家,您的偏心能不能别这样光明正大?”
周管家被他说得面色变得不太自然,“你这孩子,被阿凛打得可不冤。”
季怀桉冷哼,“我挨他打,您还替他说话,我挨他打,爷爷反倒是罚我。”
“阿凛又能比你好多少。”周管家这些天都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了。
今天姜静之出发去表演后,季淮凛就趁着周管家进去送饭开门的那一瞬间冲了出去,几个大男人拦都拦不住他。
可一跑到门口,季老回来了,身边还站着个幸灾乐祸的季怀桉。
季怀桉仗着季老在,就以为季淮凛并不敢拿他怎样。
开口就要往季淮凛身上的痛处戳刀子。
“怎么?反省够了,要和那姑娘给断了?”
季淮凛二话不说上前攥住季怀桉的衣领,冷峻的脸渐渐变得阴沉,“这个季姓你真的配得上吗?怎么就净爱干些歪门邪道的事啊?”
“你不是很清楚吗。”季怀桉凑到季淮凛耳边说话,“看着你难受我真他妈爽快。”
“嘭”一声。
季怀桉被季淮凛一拳砸在实木门上,季怀桉被砸得意识有一瞬的恍惚不清,但很快他便撑着地板站起来,不甘示弱的拳头直直朝季淮凛抡过去。季淮凛躲开了这个拳头,嘴角还勾起了嘲弄的笑意。
这个笑让季怀桉想起了小时候,他只不过是拿了季淮凛的玩具,却被他打得满地找牙。
他们打架是家常便饭,要么打平要么是季怀桉没打过,每次打架被周管家拉开后,季淮凛总是会这样笑,还要告诉他有多不如他季淮凛。
忽然,季怀桉一个转身就把季淮凛给扑倒,两个□□头相向,毫不手软。
季老默不啃声站在一边,也不准别人过来拉架。
直到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他才出声阻止。
“怀桉去正厅跪着。”
季怀桉不可思议地瞪了瞪眼,这明明就不是他先动手的啊,不服却又无可奈何,气得他猛踹了脚门,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了正厅。
季淮凛理了理衣服后径直朝着门外走。
“去找她?”季老背向着季淮凛,看着这愈发冷冷清清的季家。
季淮凛口气冷硬:“是。”
季老转身看着他,锐利的鹰眸微眯,“你再往前走一步,不仅仅是你,就连姜静之也再不可能有机会踏进季家半步。”
“您以为静之稀罕季家吗?”季淮凛觉得可笑至极,扭头直视季老,“爷爷,静之一直都很尊重您,您过生日她给送的礼物您肯定还没拆吧,那是她熬了几个通宵一针一线给您亲手做出来的衣服。”
季老闻言身躯几不可察觉地颤了下,他敛起心中异样的情绪,声音平静:“她不适合你。”
“阿凛,你竟然是生在季家,就注定了很多事情都不能随心所欲。”
季淮凛嗤笑,“如果当初您被逼着去相亲的对象不是奶奶,您也会坦然接受吗?”
季老被他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转身往里面走,走时留下一句话,“你要走便走,就当我季家从此以后没你季淮凛这个人。”
老人的背影孤寂冷傲。
季淮凛看着季老消失在转角,便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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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静之被季淮凛拉着上了出租车才回过神来,他打开车窗去看越离越远的住宅小区。
季淮凛说以后那里就是他和她的家,一个和季家毫无瓜葛的地方。
收回视线,姜静之反握住季淮凛的手,季淮凛本是在眯眼想事,察觉到手上的动静,睁眼笑了笑。
姜静之见他笑容里透露出疲惫,很豪气地拍了拍肩,“给你靠。”
季淮凛轻笑着把她揽入怀里,“周管家明天会把你的东西全都收拾过来,待会儿我们就去挑家具,今晚就庆祝庆祝我们入住新家?”
“好。”姜静之摸着他突起的喉结,缓慢地问,“阿哥,你会后悔吗?”
为了和她在一起,宁愿不要那个可以让他不可一世的季家。
他这样全心全意不求回报的付出,她到底该怎么回应。
季淮凛忽然很郑重得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后悔。静之,我想和你结婚。”
姜静之瞬间愣住,她咽了咽喉咙,从季淮凛身上出来,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看着他皱了下眉才意识到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季淮凛是真的在向她求婚。
“这,这也太快了吧,没,没开玩笑吧,虽然我也……”姜静之说话一顿结巴。
“逗你的。”季淮凛双手抱臂往身后的椅背上靠,闲散一笑:“不过——你也什么?”
姜静之脸涨红,圆目瞪他一眼,想到被戏弄得差点就把自己那点小心思给交代出去,觉得气不过又伸手用力去掐他的腰窝。
季淮凛被掐得闷哼一声,气息也不太均匀,他勾住姜静之的脖子压过来按在胸膛,鼻息在她耳畔喷洒着热气,压低声说:“你现在可别瞎招惹我,今天起我可不打算忍了。”
姜静之马上捂着他的嘴,心怦怦跳个不停,眼睛偷偷瞟向出租车司机,还好司机在专注着看路况,压根没理睬他们在后面打情骂俏。
她自以为恶狠狠的威胁,“你再不正经我今晚就睡大街去。”
季淮凛一听,嘴角压着的笑绷不住了,在她耳边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动。
要疯了。
-
季淮凛那套复式大公寓装修风格偏冷系,里面真的很空,连窗帘都没安装上。
姜静之在车上迅速列了个清单,问季淮凛有没有想买的,他一本正经地说这个家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床。
……
家具城琳琅满目的东西把姜静之给看得眼花缭乱,季淮凛在她的怂恿下去弄了个购物推车,她挽着他的手臂,大声笑道:“冲啊!”
三个小时后,家具城的工作人员陆续将东西搬到公寓里。
季淮凛站在一旁指引他们,偶尔会搭把手。
姜静之盘腿坐在阳台捣鼓着水晶花瓶,面前摆放着的是在季淮凛特意绕路去买的向日葵,买了好几捧,说是要弥补前几日。
陈岸过来了一趟,带着台没有组装的台式电脑,他把东西放在客厅,瞥了眼坐在阳台的纤细背影,然后看着在低头检查电脑配件的季淮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季淮凛问。
陈岸低咳了声,“真的要这样做吗?你刚走,季老就让人收走了你那三台车,银行卡也全部被冻结,家,你也回不去了。”
季淮凛把东西倒在羊毛毡上,表情没有因为陈岸的话而有任何波澜,眼皮甚至撩都没撩一下,他转眸看阳台捧着向日葵的人,笑了,“我的家不是在这里吗?”
“阿凛。”陈岸和季淮凛相识多年,到底是比他年长几岁,心里总想着多照顾照顾这个弟弟,“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季淮凛看他一眼,“你不也是爷爷的人?”
陈岸拿起车钥匙,“我只认你的车。”
季淮凛会心一笑,送陈岸走时拍了拍他的肩,“谢了,兄弟。
姜静之抱着那一大捆向日葵发了许久的呆,陈岸说的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她的心里。
虽然下午季淮凛出现在表演现场和带着她来这里时她就有了预感,但真的没料到季老会做到这个层度。
她站起来走到围栏前,望着整个北京城的夜景。
忽地,腰被一双手臂给环住,颈窝上支着季淮凛的下巴,他正偏着头看她。
“在想什么?”
“想——”姜静之顿了顿,故作惊讶地拍了拍脑袋,“我订购的另外一张床怎么还没到啊?”
说着她就要挣扎出季淮凛的怀抱里,嘴上嘀咕着:“我得赶紧去催催店家,不然我今晚睡什么。”
季淮凛鼻子里哼了声,拽着姜静之的胳膊带进怀里,紧接着把人直接给抵在围栏上,堵住她的嘴让她发不了声音,那双灼热的手在她细滑白腻的面庞上游走着,最后是把人给撩拨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时才打算放过。
姜静之眼尾泛红,软趴趴地靠在季淮凛的肩上,阳台没有开冷气,夏夜的晚风燥热,她感觉此刻自己贴身的裤子都能挤得出水,抬眸微喘着气警告他,“你别太过分。”
季淮凛倒是满脸的神清气爽,他抽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汗水,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哑声道:“知道我为什么要选这么高楼层吗?”
“知道。”姜静之觉得他擦手指的方式容易让人想歪,羞红了脸推开他,“因为这地看夜景美啊。”
“去哪?”季淮凛倚靠在围栏边问。
姜静之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买床去。”
季淮凛笑着抬了抬眉梢,转而就看见地上还有几滩水渍。
他的小女友还真是水做的。
说要买床的人却是进了浴室洗澡。
季淮凛把电脑组装好放在书房那张专属于姜静之的书桌上,看了眼时间正要进浴室去逮人,书架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电话是骆林打的,听筒那端传出的声音却是周既衍。
“你的事哥几个都听说了,怎么样,有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季淮凛揉了揉眉心,笑得张扬肆意,“你不知道我是富一代吗?”
周既衍哈哈大笑,“栖栖说想过去看看你俩的笑话,给个地址。”
“现在?”季淮凛下意识抬手,手腕上却没有表,他才想起手表给了姜静之,“等会儿,我问问。”
走到浴室抬手敲了敲门,“静之。”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顿时停住,接着门被打开一条细小的缝隙,姜静之露出的黑眸蕴满了防备,“怎么啦?”
季淮凛笑着主动遮住自己的眼睛,说:“累吗?累的话我就不让骆林他们过来了。”
“没关系,让他们来吧。”姜静之眼珠转了下,伸出手去扯季淮凛衣服,“想喝点点酒。”
“不行。”季淮凛利落转身,快步走去客厅,多留一秒他都有可能心软答应。
结果,周既衍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箱酒。
不只是带了酒,还把在路上遇到的方妍和倪遇烟给带了过来。
姜静之看见方妍时莫名感到不自在,方妍的眼神很奇怪,总让人有种她对什么东西势在必得的感觉。
“来来来,今个算是来庆祝阿凛和小静之新婚——”周既衍捂着笑,“啊不对,乔迁之喜,所以都不醉不归哈。”
他看向半路跟着要过来的俩姑娘,“你俩就算了,坐边上看电影去吧。”
方妍看了眼姜静之,忽地走到桌旁拿起一瓶酒就往嘴里灌,一口气灌了大半瓶。
姜静之微睁了下眼,还没做出反应脖子就被季淮凛勾住,“这就是典型的反面例子,别学啊,不然我收拾你。”
“牛掰!”周既衍惊讶地合不拢嘴,踢了踢云淡风清在和徐懿清讨论美甲颜色的骆栖的脚尖,“栖栖,你也走一个。”
他刚说完,一道柔柔弱弱声音插了进来,“我……我也喝。”
骆栖瞥了眼满脸通红明显不胜酒力的方妍和光是讲句话就脸红的倪遇烟,红唇轻启:“劝人喝酒,天打雷劈。”
骆林环顾了公寓一圈,“挺好的。”
“那我们也在这买套?”徐懿清马上接话。
骆林摸着她的头顶,笑了笑,没继续接话。
方妍喝了大概两瓶就开始胡言乱语,抱着倪遇烟又哭又笑,还一不留心就把藏在心里有段时间的话说了出来。
“烟烟,我告诉你,嗝~爷爷说,他早就给我订了娃娃亲,那个人就是——”她指着姜静之,下一秒手指一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