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对于乔玉陵这个同父异母的外室哥哥。
乔玉景要说心中没有恨,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从小到大对方虽没明着针对他,可私下的软刀子,却是一茬接一茬。
邹氏能对他这个亲儿子那么狠心无情,有很大原因就是乔玉陵长年累月的挑拨离间。
他小小年纪就会为自己打算的心机,也全是幼年不断吃亏锻炼出来的,若非那时候有忠心的奶娘相护,他根本活不到长大。
自从“顶替”他的身份后,乔玉陵更是多次派人想杀他。
只不过这份危险都被父亲给拦了下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从未有对不起乔玉陵的地方,可对方却总想拿他做垫脚石,将他踩进泥里才甘心。
如今算计对方,乔玉景自然也没什么负担。
他说话语气轻快,眉宇间都是掩藏不住的神采,一看就知道成亲后过得有多幸福。
饶是乔玉陵再会装样子,想到自己的糟心生活,两相对比也忍不住心头郁气,眼中的恶意和嫉妒藏都藏不住。
“不劳谢夫郎担忧,我是太子的侧妃,上了玉牒的皇室之人,日子过得自是舒心富贵。”
“倒是谢夫郎嫁到乡下才多久,就忘记尊卑规矩了?我是正正经经的伯府公子,可没有你这么一个鸠占鹊巢的假货之子,哥哥这个称呼,谢夫郎还是慎重得好。”
乔玉陵强忍心中郁气嘲笑。
他也不想在这种场合闹笑话,但乔玉景幸福的模样实在太刺眼了。
乔玉景闻言也不生气,只觉得他还是低估这个外室兄长的厚脸皮。
到底谁才是假货的儿子,心里没点数么,占了别人的身份,还敢理直气壮在正主面前说这种话,如此不要脸,他上辈子栽得不冤。
跟小人,真不能讲道理。
乔玉景也装作被踩中尾巴的模样,收起和善态度,冷哼嘲笑。
“我已经过继乔氏旁支,与二哥哥乃同族,叫你一声哥哥怎么就没规矩尊卑了?”
“只是没想到向来善解人意的二哥哥,竟也能说出这般尖利之言,看来二哥哥在太子府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顺心啊,否则脾气怎会变得如此暴躁?”
“哦,抱歉二哥哥,应该是大皇子才对,我差点忘记,太子殿下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
乔玉景把一个小人得志,落井下石的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前世做鬼飘荡多年,他别的不好说,演技绝对过关,毕竟人生百态看多了,想学不会都难。
从小到大都只有乔玉陵嘲笑乔玉景的份儿,如今乔玉景反过来小人得志,成亲后处处不顺的乔玉陵哪里还忍得住郁气,当即就气红了脸。
乔玉景算什么东西,一个从小被他打压的人,也敢嘲笑他?
见他脸色难看。
乔玉景继续刺激,“不过话说回来,二哥哥在皇子府中到底过得如何,弟弟不知道,但弟弟如今的日子,还得多亏二哥哥成全。”
“倘若不是二哥哥当初在背后算计,我又怎能嫁给夫君?谢家虽是农户寒门,但公婆和阿爷阿奶几位长辈,着实宽厚待人,叔伯婶子和兄弟姐妹们,更是和善不已。”
“最重要的还是夫君,夫君不仅对我一心一意,答应我不纳妾,还努力上进……这般好日子,真的是多谢二哥哥了。”
每一句话都扎在乔玉陵心上。
乔玉陵牙都快咬碎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当初算计一场,没能让乔玉景受苦就罢,反而还送了对方一场泼天富贵!
他实在忍不住打断,咬牙道。
“乔玉景,你得意什么?此一时彼一时,日子还长着呢,咱们走着瞧!”
“谢文彦现在对你好,不过是贪图你的嫁妆,初入官场营造名声罢了,等你成为容色尽失,我看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天下男人哪有不贪花好色的,不纳妾?这种鬼话你也信。”
“我告诉你,就算将来你坐稳谢家主君之位,你最高也不过是个诰命夫郎,我是皇家人,你一辈子都要对我磕头行礼……”
不用等到日后磕头,等殿下上位他成了贵君,他就要乔玉景不得好死。
以泄今日嘲笑之辱!
“无论日后如何,总之我现在都比你好,而这样的好日子,是你送给我的。”
乔玉景毫不在意,一句话直戳痛处。
说罢。
就不再管乔玉陵难看的表情,转身走人,和其他官员夫人夫郎说话了。
徒留乔玉陵在原地自己生郁气。
周围的夫人夫郎刚才站得远,并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但从乔玉陵难看的脸色也猜到,兄弟两人交谈必定不顺。
不过大家也不奇怪。
毕竟永昌伯的事情之前闹得那么大,这兄弟俩同母异父的关系,能和平相处才奇怪。
这只是一点小插曲,众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也没人过去安抚乔玉陵,对方虽是皇子侧妃,但说到底还是个妾,今日来的都是正妻正君,又没什么利益好处,凭什么自降身份,给一个妾室做脸?
如此处境,乔玉陵心中怨愤。
但他又没办法改变,一个妾室跑来全是正妻正君的场合,受白眼是肯定的。
于是,他只能用怨愤目光盯着在宴会中,与其他官员夫人夫郎们相谈甚欢的乔玉景,在心中诅咒泄愤,想着回头找机会报复。
不过。
不必等回头。
他报复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乔玉景的酒量似乎有些不太好,和那些官员夫人夫郎们推杯换盏交谈片刻后,整个人看上去就有些醉了。
知琴知书赶忙跟周围的人道歉。
“抱歉各位夫人夫郎,我家主君有些醉酒,这去更衣醒酒。”
说罢,就扶着人在宫女的领路下离开。
角落乔玉陵见此,眼珠一转,顿时有了坏主意。
“走。”
他当即带着自己的小侍,决定悄悄跟上去。
就在这时,
旁边一直注意他动静的小太监,也走上前讨好询问,“这位贵人可是需要更衣?奴才给您领路吧。”
“不用,我自己去。”
乔玉陵着急跟踪离开的乔玉景,哪里顾得上这小太监,挥挥手就把人打发了。
小太监也没说什么,继续露着讨好的笑哈腰。
等乔玉陵走后,就立马转身前往男客方向,看上去就像是刚才乔玉陵吩咐了他做什么一般……
—
而小太监跑到男客这边,就找到了谢文彦。
用周围几个官员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谢大人,谢夫郎似乎喝醉了,正去更衣,脸色瞧着似乎不太好,您去看看吧。”
“什么?快带路!”
谢文彦闻言着急不已。
周围几个官员见此,不由笑着感叹了一句,“谢大人与其夫郎,还真是夫夫感情深厚。”
然后,就把这点小插曲抛到脑后了。
谢文彦就此正常离席。
……
另一边。
乔玉陵跟在醉酒的乔玉景身后,往宫里专门给宾客准备的更衣偏殿走。
不知今日是否宴会缺少人手,大部分人都被调去帮忙了。
他们这一路竟然都没遇到什么太监宫女,又或者巡逻侍卫,大大方便了乔玉陵临时起意的坏心思。
乔玉景这个贱人竟敢嘲笑他,他今日就把对方变成笑话!
乔玉陵眼中露出狠色,然后对身边两个小侍吩咐,“你们跟我进去,等下什么废话都别说,直接把乔玉景的丫鬟小侍制住。”
“主子,这……这可是在皇宫。”
两个小侍闻言脸都吓白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主子想做什么,但主子这幅表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没安好心。
在外面搞事情就算了,在皇宫做手脚,事情闹大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乔玉陵却是很镇定。
他冷笑,“怕什么?只要没危害到宫里的主子,一个寒门小官夫郎出点小问题,谁在乎?”
他又不傻,他是想教训人,可没想自己也死。
只是把乔玉景扒光丢到外面,让等会儿过来巡逻的侍卫看个便宜,毁掉对方的清誉而已,这点小事就算被查出来,他有太子和王成安做靠山,两人也能保下他。
刚才乔玉景的小人得志,着实让他气到了。
如此好的报仇机会,他岂能放过?
乔玉陵满心怨愤,被冲动蒙蔽了理智。
但不等他真的行动。
他们主仆身后便出现几个小太监,动作迅速用沾了药的布巾,将他们迷晕拖走。
—
片刻后。
又出现一波人,对着厢房中吹了迷烟。
听见厢房中的人似乎晕倒后,这才把身上扛着的一个同样昏迷的侍卫扔进去。
然后点燃让人意乱的香,把门锁上,才快步离开。
等这波人走后。
一个小太监才出来,赶紧把门锁打开。
对着厢房中根本没有晕倒,神志清醒的乔玉景说了句,“公子,都准备好了。”
说罢,就将昏迷的侍卫抗走。
……
与此同时。
另一边离开宴会的谢文彦,也走到一处隐蔽的高台。
拿起王成安提前准备藏好的弓箭。
目光沉凝盯着远处热闹的宴会,抬手,弯弓,搭箭。
“唰”“唰”“唰”
三箭接连迅速射出。
上辈子在边疆当了数十年战场炮灰的经历,让他的箭术准得可怕。
第一箭正中郭皇后眉心。
第二箭、第三箭分别穿透宴会上的数个宫灯。
瞬间。
郭皇后身边侍女的惊叫,以及周围陷入昏暗的光线,就让在场宾客混乱起来。
谢文彦见此没有做任何停留,神色冷静迅速跳下高台逃离。
从踩点好的隐蔽小路,跑到更衣偏殿,与乔玉景汇合。
小太监重新出来把门锁上。
今日他们夫夫被人算计锁在更衣偏殿中,宴会上的乱子,与他们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