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鹅黄纱帐中,原本躺着的女子蓦然从梦中惊醒。
她柔媚的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的乱,整个人直挺挺地坐起身,面色绯红地捂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般大口地呼吸。
半敞的窗户被风吹得啪嗒作响,孟婵音缓和急促的呼吸,转头看向周围。
是在她的房中,没有夫婿,没有兄长,亦没有荒唐的欢爱。
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孟婵音失力地倒在软枕上,神色涣散地盯着上面,眼中全是茫然的神色。
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梦……怎么会是兄长。
她竭力想要将昨晚那荒唐的梦从脑子里面抹去,可越是想要忘记,睁眼闭眼便越是兄长那双满是情慾的眼。
看得她、看得她身体又开始发烫发热了。
她蜷缩起身子,屏住呼吸将脸埋在枕头里,直到门外响起春心的笃笃敲门声。
“姑娘,起了吗?”
听见春心的声音,孟婵音蓦然回过神,无力地抬起脸,那薄薄的绯色不自觉间蔓上了眼眶。
她压下昨夜的梦,抬手撩开床幔,声音发抖地对门口道:“嗯,进来罢,我起来了。”
春心推开门进来,看见她眼眶红红地坐在床边,以为她刚醒来,所以就没有多想。
“姑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家主身边的人在请您过去。”
孟婵音因为梦而心绪不宁,听见兄长身边来人了,羞愧得囹圄地点了点头,随后匆忙起身洗漱。
简单地梳洗完,她随着春心去前厅用膳。
原以为和昨日一样只有她,谁知来时已经有人在了。
青年眉眼清冷,坐在深紫红的檀木椅上,一袭玄黑长袍衬得那样的高不可攀。
白日的兄长和梦中的兄长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孟婵音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失神地盯着他,无端又想起了昨夜那场满是涟漪的荒唐梦境。
息扶藐正端着白玉瓷碗喝粥,余光扫至忽然停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倩影。
他掀眸看去。
杵立在门口发呆的女人一身素净,乌黑的长发用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半点珠翠都没有,全身佩饰极少,青湖百花裙头用细细的线束出朦胧的曲线。
她目光呆呆地望这这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
他放下碗,“怎么不过来?”
孟婵音垂下头不敢看他,莲步款款地上前,坐在距他有两个位置的椅子上。
身边候着的下人端来莲子羹。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小声向他问好:“阿兄早。”
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和昨夜相差甚大。
息扶藐察觉到她明显的变化,眉心微挑,淡淡颔首,接过递来的漱口清茶。
息府是几百年的世家,规矩讲究,所以养出来的人也一样矜贵,餐前餐后都有好久一套章程。
但他从不会拿规矩约束府上的一众弟弟妹妹。
等到息扶藐再用锦帕擦拭唇角,注意到全程她都没有抬起头,坐在原位浑身僵直,好似很害怕他。
“怎么,不符合口味吗?”他放下锦帕乜她。
孟婵音闻言连忙摇头,端起面前的玉瓷碗,舀起一勺含在口中:“很喜欢,没想到阿兄还记得我喜欢什么。”
说这句话时她没多想,但莫名又生出心虚。
好似在说他很在意自己。
息扶藐不置可否,恰逢身边的人忽然前来有要事禀明。
他没有在这里留多久,就随人离开了。
待到他走后,孟婵音缓出高悬的心,端起莲子粥温吞地咽下。
用完早膳后她无事可做,便想着去府医那里转了一圈,不经意地要了几味药。
因她拿的是些滋阳之药,府医疑惑地问了几句。
孟婵音这些年早就已经学会了,面不改色回答他们的疑惑,柔声道:“我自幼身子不适,偶尔需要补气血,故而想晚上熬汤。”
府医没再多问。
她拿着药材回到蝉雪院,春心正在外面与旁人一道玩耍,刚好方便她在院中生炉子。
临近下午天边泛起淡淡的暮色,息扶藐书房方才恢复安静。
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双眸微阖,一条长腿伸直,浑身散发慵懒。
笃笃——
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
他掀开眸看去,从外面传来女子怯柔的声音。
“阿兄,忙完了吗?”
息扶藐眼中的冷意褪去,手肘搭在扶手上:“进。”
门口的孟婵音听见他微哑的声音含住疲倦,伸手推开门。
屋内有些暗,沉香已燃烬,只剩下淡淡的余香。
息扶藐凝着提着食盒进来的女子,身段婉约窈窕,莲步缓缓,耳珰随着走动轻轻地晃在乌黑的发间。
她走上前将食盒放在案上,含怯的语气中含着温柔:“方才我听见吉祥说,阿兄中午没有用膳,所以我特地亲手熬了杜仲党参乳鸽汤……”
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白玉瓷盅,放在他的面前。
息扶藐闻言看着面前的汤,伸手打开盖子,一股淡香扑面而来,原本心中的倦意霎时散去不少。
他眉心不自禁地舒展,嘴上却淡道:“我不饿,不用特地为我熬汤。”
嘴上说着,手已经拿起陶瓷勺,有几分要尝试的动作。
孟婵音垂着头,小声地补了一句:“这汤中加了点药材,很适合兄长喝。”
正拿着陶瓷勺舀汤的青年闻言一顿,手指松开,面不改色地问:“加了什么?”
“芡实五钱、茯苓五钱、淮山五钱、莲子五钱……”
她认真地细数里面加了什么:“哦,阿兄喝完这蛊汤,这里还有一小碗鹿血,适配着一起喝应该很有效。”
说着,她又从底下端出一小碗鹿血,摆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看见面前的男人神色深沉地暗忖,如何才能不喝她送来的这些。
若是当着面不喝,她性子敏感,想必面上不显,回去定会多想。
他压下心中想法,拿起一旁的书,“先放这罢,我晚些时候再喝。”
孟婵音见他看似很忙的模样,想到以前夫婿也是如此,料想他是忌医,怕喝下后没有任何反应,觉得丢脸。
等下她只要一离开,他定然会将这些都倒了。
孟婵音满脸认真地点头,双手托腮,蒲扇卷翘的眼睫:“好,我等阿兄忙完。”
她大有一副非得要看他喝完才会走的架势。
息扶藐拿书的手微顿,遂抬起手中的书挡在她直勾勾的双眼上,脸上难得露出几缕无奈。
“好,我先喝,一会儿你拿着空碗回去可好?”
孟婵音唇角扬起,乖乖地点头:“好。”
息扶藐在她的目光下,端起白瓷汤盅喝下汤,然后又面不改色地咽下新鲜的鹿血。
刚咽下没过多久,一股热意从腹下涌来,他的瞳孔微颤,竭力压住那种感觉,继续拿着书看。
孟婵音一直留意他面上露出的神情,“阿兄怎么样?”
他眉心微扬,淡声道:“不如何。”
也没有用吗?
孟婵音见他神色如常,眼中不由得露出失望。
窗外已朦胧出暗色,她打算上前去将屋内的灯点亮,刚一起身,手腕忽然被炙热的掌心攥住。
掌心滚烫得她好似要被灼伤了。
她忍不住瑟缩地抽出手:“阿兄?”
坐在椅上的青年望着她,喉结轻滚,语气难辨情绪:“不用点灯。”
不知为何,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压抑,尤其是他的目光,分明和平日一样,她却觉得他的体温传进了肌肤中。
孟婵音心中无端升起慌乱,悄然往后移了步,卷翘的眼睫蒲扇出怯弱:“那……阿兄,我先回去了,你不要忙得太晚了。”
“嗯。”他松开她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她如同受惊的小白兔,捉起裙摆便往外跑去。
因为动作慌乱,所以没有看见身后的男人看她的神色,眼底翻涌压抑的黑雾,在门阖上那瞬间,他受不住的单手撑在桌案上,低垂着头,抿唇压住即将要出口的喘息。
她以为他真的有病,所以用量颇多,未了还加了一碗鹿血。
正常男人很难做到面不改色。
他撑在案上的手臂青筋鼓起,喉结不停滚动,眼底洇出一圈湿绯,周身的冷淡褪去,多了几分放纵的慾气。
他有些控制不住,脑中全是她方才的声音,还有昨夜单薄披风下朦胧的身段。
有时有感觉,是只要想到她时时有感觉,所以他才时常去她曾经住过的院子。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将他当做兄长、亲人。
他倒在椅子上,深邃俊朗的脸朝上方,呼吸沉沉,解开腰带的手微急迫。
握住那瞬间浑身兴奋出颤栗。
衣袍松懈散落在两侧,随着手腕的起伏,只有余香的屋内渐渐蔓延出热潮。
他眉心似蹙非蹙,原本冷峻的面容浮起痴迷,克制地咬住下唇,不想要如此不堪的声音泄出。
但她如影随形。
阿兄——
阿兄,有感觉吗?
每一句柔柔的声音都像是伏在耳边问的,鹿血在体内与那些药材一起发散,他近乎忘我,急喘如登山之人,快感不断堆积。
黑暗彻底笼罩了整个书房,只能看见朦胧的身影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不断捣出的黏腻地拍打声。
忽然,他睁开眼,侧首眺眼看向门口。
门没有关紧,像被风吹了一下,露出一条细小的缝隙。
头皮发麻的快意霎时蜂拥而至,他临近紧要时刻,顾不上没有关紧的门,眼尾绯红地盯着那处,越来越快,最后低声沉吟出来。
屋内只剩下男子尚未平息的呼吸,平添出怪异的暧昧。
门缝被阖上了。
他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殷红的唇,眼底浮起一层怪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