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淮安王还在官署处理公务,陈皎回府的消息传到李氏那边,她看向知冬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知冬点头,幸灾乐祸道:“回来得甚是匆忙,可见是恼了的。”
李氏满意地端起茶盏,缓缓道:“我倒要看看她能把郑氏怎么样,不管怎么说,她阿娘都是妾室,家主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妾室损了大房的体面。且这会儿五娘还在府里呢,定容不了她骑到头上撒泼。”
知冬却道:“娘子保守了,想当初家主不也挨过九娘的耳光吗,并且还能全身而退。”
提及这茬儿,李氏道:“我倒把这事给忘了。”
说话间,陈贤树过来了,他的胳膊接过骨,用竹片固定,缠着布条。
李氏笑盈盈道:“今日兴许能观一场好戏。”
陈贤树一头雾水,“什么好戏?”
李氏当即说起梨香院那边的情形,陈贤树沉默了阵儿,方道:“儿也曾被九娘打过耳刮子。”
李氏:“???”
陈贤树无奈道:“九娘此人,邪门得很,她擅攻人心,就算是打了你,还不敢还手,我是一点都不想跟她打交道的。”
李氏没有吭声,她的心情一时很矛盾。倘若陈恩出自世家大族,府里断然不会出现子打父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更不会有妾室跟正妻争权夺利。
偏偏陈恩是商户出身,这才给了她上进的机会,因为家风没有世家那般礼教严明,同时也是陈皎能立足的根源。
在这个家里,谁有本事能为陈恩贡献利益,他就抬举谁,甭管男女一视同仁,打破了长幼尊卑的禁锢。
李氏望着外头的天色,无比期待这场借刀杀人能重挫大房的锐气。
晚些时候陈恩回府,王婆子提醒他,说陈皎从交州急赶匆匆回来了,想必是为许氏的事。
陈恩顿时觉得脑壳大,皱眉问:“梨香院传信去的?”
王婆子道:“老奴不知。”
陈恩不耐烦挥手打发她下去,待王婆子退下后,他一屁股跂坐到榻上,成日里为了州府琐碎忙碌,还得费心思来处理后宅的一地鸡毛,无比厌烦。
没过多时,陈皎前来负荆请罪,高展见她面色严肃的样子,暗叫不好,忙进屋道:“家主,九娘子过来了。”顿了顿,“前来负荆请罪。”
陈恩扭头问:“负什么荆请什么罪?”
高展不知如何作答。
陈恩知道这事得应付过去,只挥手道:“把那小祖宗请进来,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闹腾。”
高展忙出去请人。
不一会儿陈皎进屋来,二话没说就跪到地上,道:“儿擅自从交州奔回,有违父命嘱托,还请爹责罚!”
陈恩被她那气势唬住了,忙上前道:“好端端的,何故回来了?”
陈皎:“儿听说爹不在府中时,阿娘冲撞了主母,她是妾,断不该以下犯上,受主母责罚亦是应当。”
听到这话,陈恩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欲扶她起身,陈皎却不起。
“事发当时爹不在府里,事后也曾处罚过郑氏母女,你阿娘也说不与她们计较。”
陈皎仰头看他,一字一句问:“那曹妈妈打我阿娘又算什么?虽说阿娘只是妾室,但也算半个主子,她一个奴婢,哪来的资格打主子?”
陈恩忽然觉得脑壳大。
陈皎继续道:“江妈妈冲撞了主母,挨了板子,那曹妈妈擅自责打我阿娘,爹可曾责罚过?”顿了顿,“还是因为她是主母的陪嫁婢女,擅自包庇?”
陈恩再次扶她起身,她仍旧不起,冷然道:“爹,儿从未因后宅琐事求过你什么,这些年我在外奔波,处处叮嘱阿娘低调行事,莫要招惹是非给爹添烦恼。你扪心自问,她许氏在府里可曾横行霸道,有僭越之举?”
陈恩无奈道:“你阿娘是个知趣的人。”
陈皎:“府里太平了这么些年,那主母为何要避开你对她发难,可曾想过缘由?”
这话令陈恩不快,皱眉道:“阿英是质问你爹吗?”
陈皎:“儿不敢。儿只知道,当初在通州时,儿与阿娘相依为命,她既是儿的体面,亦是儿的命根。
“爹你心中也清楚,那时候我们娘俩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便是儿为何想要闯出去拼死卖活给她挣体面的由头。
“可是爹,倘若儿是在外征战的将士,那阿娘便是儿的软肋。儿把她交于你,是因为信任爹会许给儿体面,护她安稳,这才愿意在外为惠州卖命。
“如今因为爹不在府里,那大房就可以无端处罚你的姬妾,处罚儿在外奔波卖命的命根。
“爹,儿心寒呐。这次是江妈妈被打得半死,谁知道下一次那板子是不是打到阿娘身上?
“反正你不在府里,儿远在他乡,打死了一位贱妾大不了受一顿罚。她总归是正室主母,府里又还能把她怎么样?”
说到这里时,陈皎红了眼眶,字字泣血道:“许氏在爹眼里或许只是诸多姬妾中的一位,她出身不好,粗鄙而无甚教养,但她却是生养我的阿娘。
“她会用性命去护儿的安危,用她浅薄的无知去捍卫儿。尽管她在很多时候显得滑稽可笑,但儿就只有这样的阿娘。
“儿比不得五姐,她的阿娘出身好,知书达理,处处得体。儿就不明白,为何我阿娘都已经这般粗鄙卑贱了,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威胁,还不放过她?”
“阿英……”
“爹,我们母女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我改,改到她满意为止。”
这话戳中了陈恩的心窝,不痛快道:“这个家还轮不到郑氏做主。”
陈皎泪眼模糊,“儿自进府以来,素来知晓进退,从不曾与爹发生过龃龉。儿就是想不明白,儿身为陈家人,为陈家卖命,为何阿娘还会受到排挤针对。
“明明都是一家人,吃着一口锅里的饭,府里老老小小都在为惠州付出,盼着惠州能立足得安稳,却非要把后宅搞得鸡犬不宁,闹得你我生伤。
“有这般心劲儿就到外头去强横,窝里哄欺负比自己弱的妾室算什么当家主母?!”
这话再一次戳到陈恩的心坎上,只觉她说得可对味儿了。一天在外奔忙已是不易,回来还得断这些家务事,真真叫人腻烦。
陈恩取方帕替她拭泪,扶她起身道:“阿英受委屈了,郑氏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
陈皎以退为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儿却跑回来重提,爹心里头定然埋怨儿不知趣。”
陈恩矢口否认,压下满腹牢骚,道:“曹婆子打你阿娘,确实不应该,该罚。”
陈皎并不满足,只道:“经此一遭,儿不敢再出府了,倘若阿娘再出岔子,儿承受不住。”
陈恩忙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陈皎不客气道:“难道爹一辈子不用出门了吗,还是走到哪儿就把阿娘带到哪儿?”
陈恩:“……”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你又想怎地?”
陈皎:“爹自行权衡。”停顿片刻,“阿娘就是拴在儿脖子上的一根绳子,甭管儿去到哪里,只要爹伸手拽一下那条绳,儿就会乖乖回来。倘若那条绳没有了,儿的心里头就没有了倚靠。”
这话是在暗示他,许氏能掣肘她。
陈恩作为商人,权衡利弊是他的本性,陈皎的暗示确实起了作用。他要用人,同时也要掌控人,目前陈皎还有很大的用处,便许了她一回体面。
“你便自行处置罢。”
“儿不敢处置主母。”
“这个家是我陈恩做主,我许你一次做主子的权利,处置之后,便回交州去。”
“爹……”
“我乏得很,不想再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费脑子。”
陈皎闭了嘴,行礼告辞。
走到门口时,陈恩忽然问:“可是你阿娘唤你回来的?”
陈皎顿住身形,不答反问:“爹以为,阿娘会盼着儿回来再惹一身是非吗?”
陈恩没有吭声,只挥手。
陈皎离去了。
外头的马春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前。待主仆离开碧华堂后,高展进屋,欲言又止道:“九娘子走了。”
陈恩倦怠的“嗯”了一声,方才父女的对话高展听得一些,试探道:“家主让九娘子处置主母,是否欠妥?”
陈恩单手揉太阳穴,“这些年郑氏还算守规矩,如今五娘回来了,便生出是非来,我自不会处罚五娘。郑氏教女无方,又不会看眼色,当该让她吃点苦头。”
高展:“九娘子若处罚了主母,只怕往后与大房更是生伤。”
陈恩:“难不成那两房人还有和好的机会?让他们合起来对付我这个老子吗?”
高展:“……”
一时哑口无言。
陈恩想独处,他默默退下了。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陈恩独自坐在榻上,看向窗外。他一辈子喜欢过很多女人,然而没有哪一个长情。他也有许多子嗣,然而没有哪一个特别偏爱。
人这个东西是最不容易掌控的,无论是夫妻还是子女,都有背叛的时候。唯有金钱与权力,才能永存。
郑氏与陈九娘,他权衡利弊,打压郑氏不过是后宅,打压陈皎势必会影响通州和交州,甚至闵州。
不划算。
翌日上午,待陈恩去府衙上值后,陈皎领着一干仆人,亲自去往金玉院。
昨日的事郑氏已经得知,听说陈皎领着人来了,心中不免忐忑,忙差人过去喊陈贤乐。
没过多时陈皎进院子,同金玉院的仆人道:“我奉了爹的令前来处置曹妈妈,还请诸位把她请出来。”
此话一出,家奴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作何应答。
偏厢那边的曹婆子听到外头的动静,暗叫不好,同郑氏道:“娘子,那陈九娘来者不善。”
郑氏冷冷道:“她一个庶女,难不成还能翻天不成?!”
不一会儿婢女进屋来,行礼道:“娘子,九娘子说得了家主的令前来审问曹妈妈。”
郑氏愠恼道:“荒谬!曹妈妈是我房里的人,她有何资格前来审问?!”
婢女不敢应答。
也在这时,陈皎缓缓进屋来,说道:“九娘昨日匆匆回来,不曾给主母请安,今日特地前来问好。”
说罢向郑氏行礼。
一旁的曹婆子看着她,不知怎么的,有点心慌。
郑氏沉着脸道:“你又当如何?”
陈皎提起许氏受罚一事,“那日我阿娘与五姐发生冲突,挨了曹妈妈的责打,她虽是妾,却也是半个主子,曹妈妈不过是个奴婢,哪来的胆子敢打淮安王纳进门来的妾?”
郑氏厉声道:“你阿娘出言不逊,曹妈妈受命责打,是我这个当家主母准允的,九娘有何异议?!”
陈皎挑眉,问道:“我阿娘如何出言不逊,还请嫡母指明。”
曹婆子道:“你阿娘为老不尊,骂我们五娘……”
陈皎打断道:“主子说话,下人插什么嘴?”
曹婆子被噎得闭嘴。
陈皎:“据我所知,五姐骂我阿娘是娼妓,那爹不就是嫖客了吗?爹既然是嫖客,那你嫡母跟娼妓也没什么两样。五姐当真好教养,连自己的亲娘都骂,九娘甚是佩服。”
这话把郑氏气煞了,怒目道:“来人,掌嘴!”
家奴们却不敢上前。
陈皎不客气道:“九娘叙的是五姐的话,嫡母若来掌嘴,不是叫人看笑话吗?”又道,“今日我代爹处理曹妈妈,谁若敢来生事,打死论处!”
“陈九娘你休要放肆!”
陈贤乐走到门口,怒目圆瞪。
陈皎回头看她,抬了抬下巴道:“只怕要叫五姐失望了,今日我还真得在金玉院放肆放肆。”顿了顿,“你赶紧去叫爹,叫他回来帮忙,若不然我陈九娘就要杀人了。”
陈贤乐厉声道:“你敢!”
陈皎下令道:“来人,曹妈妈责打主子,以下犯上,杖责二十!”
话语一落,马春当即捋起袖子冲上前去拖曹婆子,梨香院的家奴们纷纷去拉人。
郑氏怒不可遏道:“放肆!谁敢动曹妈妈?!”
陈皎二话没说,大步上前一把掀开她,揪住曹婆子的衣领就往外头拽。
曹婆子死命挣扎,却被马春等人制住,她只得连声呼道:“娘子救命!娘子救命啊!”
郑氏被气疯了,破口大骂。
陈贤乐上前阻拦,以为陈皎跟许氏那般好欺负,不曾想陈皎一脚踹到她身上,吃痛跌倒在地。
平时陈贤乐养在后宅,哪里有陈皎的那股子牛劲。她数年跟男儿那般在外奔波,手上脚上有力,比那年猪的劲儿还大。
陈贤乐被激怒上前厮打,陈皎反手一巴掌扇到她脸上,骂道:“给脸不要脸,五姐莫要以为你从交州回来就不得了,这个家还轮不到郑氏做主!”
说罢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拽到院子角落里的鱼缸前,往里头按了下去。
陈贤乐尖叫,冰凉的水浸湿头面,陈皎把她提了起来,让她好好看看水里的倒影。
“长着一颗草包的脑子白瞎了这张脸,我若是你陈五娘,受了那般屈辱,就仗着爹对你的愧疚到外头去强横!
“一辈子只知道围着后宅那点破事折腾,欺负跟你一样曾经受过屈辱的女人,你陈五娘这样的猪脑子,还想再去伺候老头子不成?!”
这话把陈贤乐刺激到了,尖叫起来,陈皎把她推翻在地,啐道:“当初裴长秀就不该把你从火堆里背出来,她背了个什么玩意儿,是非黑白不分,一点脑子都没长的蠢货。
“爹这般心疼你,把你接回来,你倒好,搅得他的后院鸡犬不宁。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哪个不是盼着府里蒸蒸日上荣辱与共,处处盼着爹把家业做大,你就是这般拖后腿孝敬他的?!”
她拿孝道来欺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训斥,唬得一旁的家奴们不敢动手,皆因对方太过强势。
那种领导者的权威跟后宅女郎是完全不一样的,她训过兵,见过杀戮,处置过官绅,通身都被权欲浸染,给人的压迫性极强。
哪怕陈贤乐经历过不少挫折,因时代的局限性把她困在了狭小的圈子里,还未跳脱男人附属的根深蒂固。
这是极其可怕的,然而后宅里的这些女人几乎都跟她差不多。哪怕在现代,仍旧有不少女性受困。
陈皎不是救世主,也没有拯救的义务。她的凶悍泼辣震慑住了在场的家奴们,曹婆子被按到刑具上杖打,惨叫连连。
郑氏想上前制止,却被前来劝架的王婆子拉住了,她无奈道:“九娘子受了家主的令责罚曹妈妈,今日娘子是保不住她的。”
郑氏红着眼道:“曹妈妈是我从娘家带来的人啊。”
王婆子淡淡道:“方才五娘受了惊,又沾了水,莫要叫她受了凉。”
郑氏恨得滴血,看向陈皎道:“九娘好歹毒的心肠,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陈皎轻蔑道:“嫡母这话说得好,当初你打我阿娘时,怎么就没想到人在做天在看呢?”
“你!”
“这是陈家,不是你的郑家。现在当家做主的人还健在,若连这个道理都悟不透,那便是白活了几十年。”
“娘子救命啊,娘子救命啊……”曹婆子哭喊连天。
陈皎不高兴道:“你个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府里头的主子们还没死呢,哭丧不成?”又道,“当初你命人责打江妈妈时,是什么滋味,现在也该晓得了。俗话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报应不爽。”
二十大板打下去,曹婆子直接被打晕了。然而还有几大板没打完呢,继续施刑。
马春彻底出了一口恶气,想到自家老娘在金玉院受到的屈辱,骂道:“我阿娘被你们打成重伤,如今曹妈妈自作孽不可活,打死活该。”
施刑完毕,陈皎心里头这才舒坦不少。不过许氏挨的巴掌还没完,她的视线转移到郑氏身上,说道:“我阿娘无端被嫡母责罚关押,这事儿,还没完。”
郑氏恨声道:“你还想怎地?”
陈皎拿出三从四德那套来欺压,说道:“当初你借着爹外出,擅自处罚他的妾室,可见心生妒忌。身为当家主母,却无容人之心,仗势欺人,实难服众。”
“陈九娘,你莫要欺人太甚!”
“你是嫡母,我爹八抬大轿请进门的正妻,我这个庶女哪有豹子胆敢爬到嫡母头上作威作福?但敢做敢当,我阿娘的委屈不能白受,嫡母还欠她一杯和气茶,我要你亲自去梨香院送她这杯茶以示妻妾和气。”
郑氏被气疯了,让她跟妾室赔礼,以后在府里只怕连头都抬不起,脱口道:“你痴心妄想!”
陈皎笑了笑,冷冷道:“那甚好,你什么时候愿意来梨香院,我就什么时候回交州。”
说罢扬手,家奴们跟着离去。
郑氏差人去请大夫给曹婆子看诊,方才陈贤乐受到了刺激,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郑氏实在被气坏了,同王婆子道:“王妈妈你也看到了的,那九娘欺人太甚,把金玉院闹得鸡犬不宁,她这般行事,也是郎君应允的?”
王婆子斟酌用词道:“娘子千不该万不该趁家主离家时处置许氏,这到底叫人诟病。”
郑氏拔高声音道:“当初是许氏以下犯上!”
王婆子淡淡道:“那也不该让五娘动手打人,哪怕她是妾,五娘见了她也得叫声姨娘。”又提醒道,“如今九娘在外如日中天,那闵州还是靠她拉拢过来的。她若是不高兴了,让闵州生变,归顺于朝廷,到那时,惠州势必会陷入不安。”
“她敢!”
“她敢不敢老奴不知道,但家主应允她处置娘子,这就是态度,娘子且好自为之。”又道,“这两日家主不会回府,说什么时候府里头的鸡毛蒜皮平息了,他再回来。”
说完这话后,王婆子便走了。
郑氏胸中怒火中烧。
正午时分老五陈贤举回来,听到这事,忙过来看情形。
郑氏委屈不已,同他说起陈皎的霸道,陈贤举紧皱眉头,道:“王妈妈当真说爹放权给九娘处置阿娘的话?”
郑氏恨恨道:“你爹糊涂!一介庶女还管起主母来了,这世道简直荒谬!”
陈贤举:“她大老远从交州回来,可见是要生事的,现在爹不愿回家,便是不想再管。依我之见,阿娘还是息事宁人,先把九娘打发回交州为上。”
郑氏道:“她要我去给许氏赔礼致歉,这般折辱,我郑月枝做不到!”
陈贤举闭嘴。
这确实为难人,主母给妾室赔罪,不成体统。
稍后陈贤戎接到消息,从官署匆忙回来,了解过情况后,不以为意道:“我去梨香院替阿娘赔罪,这杯茶,让我去敬。”
陈贤举道:“阿兄切莫意气用事,如今的九娘不是个善茬儿,若把她惹恼了,恐无法收场。”
陈贤戎冷脸道:“难不成让阿娘卑躬屈膝给一个贱妾赔罪不成?”
陈贤举很是为难。
陈贤戎:“下午我亲自走一趟梨香院,把这事给平了。”
陈贤举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