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军令状

沐浴洗去一身风尘,许氏拿干帕子替她绞头发。母女唠了会儿家常,难得的祥和安宁。

“你爹说要把魏县赏给你做食邑。”

陈皎挑眉,“爹真这么说的?”

许氏点头,“我儿手腕过人,平闵州图通州,立下这般大的功劳来,当该奖赏。”

陈皎发牢骚道:“我挣的那些全都填到盛县的种粮培育上了,爹抠门得要命,州府不重视农学,可是民以食为天,若衙门能把种粮抓起来,产量自然能提高,产量好了,老百姓就能多得些粮。”

许氏:“不该你管的就莫要瞎操心。”

陈皎严肃道:“那怎么能行呢,惠州若要图强,就得让百姓得利,百姓得利了,方才能国富民强。国富民强了,军队才更强,军队强了,就不会受到欺负,家国才能得太平安稳。”

“是是是,我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又道,“你做的这些,也得让你爹看到才行,若不然功劳都被别人抢了去。”

陈皎:“无妨,只要老百姓知道我陈九娘在为他们费心就行。”

许氏用指尖细细梳理她的发丝,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当初你清理魏县做出功绩来,大郎他们就生出抢功的心思。

“不过也是造化弄人,功劳没抢到,反而被送去奉州奔丧,结果听说被京里扣押了,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

“有时候我无比庆幸阿英是女儿身,你若是男儿,只怕去奉州的差事多半会落到你头上,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陈皎问道:“那爹派人过去捞了吗?”

许氏:“听说派了林都尉过去,朝廷那边想动惠州,想来不会轻易放人。”

陈皎:“此行只怕凶多吉少。”

许氏点头道:“所以我才庆幸不是你过去。”

与此同时,厢房里的江婆子也在跟马春说起交州那边的情况,她忧心忡忡道:“当初嫁交州一事原本要落到小娘子的头上,而今两州多半会开战,倘若五娘回来了,府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马春皱眉道:“她若敢生是非,小娘子定饶不了她。”

江婆子摇头,“不管怎么说,郑氏都是当家主母,我就怕跟那边起冲突,叫人防不胜防。”

马春不说话了,平时她们在外奔忙,就怕许氏在府里受到欺负。她阴暗地想着,陈五娘最好死在交州,一了百了。

晚些时候陈皎前往碧华堂,陈恩见她回来,颇觉欢喜。

父女二人说起闵州和通州那边的情形,陈恩赞道:“我儿甚有手腕,能干净利落把通州拿下,实在让爹意外。

“那日你阿娘跟我发牢骚,说府里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你干,实在不该。她妇人之见,我儿巾帼不让须眉,比你那些个兄长上进多了,若把你养在后宅,倒是埋没了才干。”

他能有这般觉悟,陈皎甚感欣慰,抿嘴笑道:“爹真觉得把我养在后宅不如放出去?”

陈恩点头,“我淮安王府养个丫头还养得起,只是州府也缺有才之士,阿英胆大心细,实属难得,你立下的功劳,为父都知道。

“以前我曾向你许诺,若把惠州郡县清查完毕,便把魏县的税收赏你做食邑。如今你虽不曾清查,却图得通州,这份食邑当该受用。”

陈皎忙跪地道:“儿多谢爹犒赏。”

陈恩扶她起身,又提起交州一事,陈皎道:“儿在通州也接到方家传信过来,说朝廷意欲在交州布兵,这才急忙赶回。”

陈恩紧皱眉头,“前阵子五娘也传信回来,说朝廷派人去州府,与张昌威接触频繁,恐生变,让惠州早做打算。”

陈皎深思道:“那多半是要在交州布兵动惠州了。”

陈恩背着手,道:“这一仗迟早得打,那交州是惠州的门户,一旦被朝廷驻军,我惠州岌岌可危。”

陈皎:“沈兵曹和徐都尉他们都回来的,随时待命。”

陈恩拍了拍她的肩膀,欣慰道:“你行事为父放心,总能顾全大局。”

陈皎严肃道:“此次去闵州徐都尉等人立下不小的功劳,儿想求爹放兵给他们历练历练,拿交州练手。

“眼下朝廷这局势,迟早会有一战。不仅如此,朱州那边也虎视眈眈。惠州需得筹备大量武将应付才行,若光把他们养在手里而不用,白养了不划算。”

陈恩点头道:“我儿所言甚是,不能把他们白养着。”又道,“先前你在通州那边收编来的新兵又是如何?”

陈皎:“是沈兵曹和徐都尉他们挑选的,要身强力壮者,若体弱便放回去种地。”

陈恩:“地方上可安稳?”

陈皎道:“安稳,那些兵丁都是自愿加入做惠州兵的,说有粮饷拿,还有人情味。”

陈恩满意道:“甚好。”

陈皎又故作关心问起陈贤树的情况,陈恩有些心烦,说道:“你阿兄被扣押在京城,我派林旭他们过去捞人,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容易回来。”

陈皎轻轻的“哦”了一声,“但愿阿兄能平安归来。”

陈恩似想起了什么,忽地问道:“你跟方家结识是在大兴郡西山县,我听谢必宗说你曾过去帮大郎摆平民乱,可有这回事?”

陈皎卖了回乖,“当时阿兄确实差人过来求助与我,我们做同样的差事,都是为了惠州的利益,能携手解决的,自然不想惊动爹。”

陈恩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道:“没有其他心思?”

陈皎不答反问:“乘机落井下石向爹告状吗?”

陈恩:“……”

陈皎:“清查官绅是为民,也是为惠州。儿的荣华皆握在爹手里,惠州好了爹就会好,儿也受惠,这点大局观儿还是晓得的。”

陈恩:“你能这么想就好。”顿了顿,“若这次五娘能平安回来,你可会忌恨她?”

陈皎诧异道:“难道不是她忌恨我吗?”

陈恩:“……”

陈皎:“当初嫁交州原本是我去的,想来五姐恨我入骨。”

陈恩淡淡道:“她不会,也不敢。”顿了顿,“你们都是我陈恩的闺女,爹想让你们都好好的。”

陈皎点头。

接下来父女又说了些其他,待到傍晚陈皎才回去了。路上她的表情有点冷,不知在想什么。

晚上在入睡前,马春偷偷提了一嘴。陈皎看了她一眼,道:“崔郎君晓得怎么处理。”

马春:“她若活着回来,府里只怕不得安稳,且小娘子时常外出奔忙,娘子是没有那个心劲儿应付母女的。”

陈皎:“我知道。”

翌日陈恩召集沈乾敏和徐昭,打断对交州用兵,争取在朝廷布局之前把交州拿下。

此次调兵一万,务必趁交州没有防备之前打他个措手不及。

徐昭颇觉振奋,无比珍惜来之不易的领兵权。

陈恩心思多,怕他被陈皎怂恿,故意对他说道:“此次去交州,徐都尉务必把五娘毫发无损带回来,明白吗?”

徐昭愣了愣,回道:“属下领命。”

陈恩缓缓起身,“当初她去交州联姻受了不少委屈,我要她全须全尾地回来,你若不能把她带回,便不用再回惠州了。”

徐昭忙道:“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托。”

陈恩点头,“你来惠州这些年,心性也磨砺得差不多了,日后有你领兵的机会。这回我让你带兵,条件就是五娘的性命,我要她活着回来,徐都尉可敢立军令状?”

此话一出,旁边的沈乾敏不禁觉得苛刻。因为一旦两州交战,陈五娘肯定难以从张府逃出来。如果徐昭立下军令状,则意味着他们首先要营救陈五娘。

徐昭也有点为难,他知道陈五娘跟陈皎的过节。当初为了保住自身,陈皎使的那些手段他都晓得,若被她得知立军令状保陈五娘,不知作何感想。

可是他不能退缩,一来怕引起陈恩生疑他跟陈皎结党,二来他确实想领兵。

最终徐昭还是硬着头皮立下了军令状,以此换得领兵的机会。

陈恩这才满意了。

离开碧华堂出府后,沈乾敏说了一句公道话,“把陈五娘从交州带回来,主公着实为难你了。”

徐昭道:“此事确实有几分棘手,需得沈兵曹谋划一番方可施行进攻交州一事。”

沈兵曹点头,“是要好生琢磨一番。”

二人各自离去后,徐昭寻到崔珏,跟他说起立军令状换陈五娘一事。崔珏皱眉,问道:“是主公逼你立的?”

徐昭点头,严肃道:“陈五娘跟九娘子不睦文允是晓得的,我怕他起疑心我与九娘子结党,这才硬着头皮立下军令状。”

崔珏不痛快道:“此举实属荒唐,两州交战,陈五娘在张家想要逃出生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主公这般强求,实在是不讲道理。”

徐昭道:“出府后沈兵曹也说是为难我了。”

崔珏来回踱步,腹中算计一番,冷不丁道:“亏得陈九娘不像她爹那般不靠谱,倘若你未能把陈五娘带回来,是不是还得逼死你?”

徐昭:“……”

崔珏满面阴沉,愈发觉得用一颗早就舍出去的棋子来换一员武将,简直拧不清。

如今徐昭被淮安王架到火堆上烤,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迫不得已参与进这场战争中施行救援。

徐昭担心的是陈皎的态度,嗫嚅道:“你我这般搭救陈五娘,只怕九娘子……”

崔珏打断道:“她若不能理解你的难处,日后如何成大事?”又道,“主公疑心病重,借陈五娘来试探你我,断不可给她惹祸上身。”

徐昭点头。

崔珏继续道:“明日我同主公说,提前入交州探情形,想法子把陈五娘带回来。”

徐昭:“此行需带哪些人去?”

崔珏:“全带。”又道,“若丟了交州,日后惠州危矣。”

这事到底令徐昭满腹牢骚,犯嘀咕道:“若是在九娘子手下行事,哪有这么多的约束,这样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崔珏盯了他两眼,“有些话徐兄心知肚明就是,莫要说出口,恐招惹是非。”

徐昭委屈道:“淮安王并非明主。”

崔珏:“你当陈九娘对这个便宜爹有几分父女情?”

徐昭:“……”

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目露精光。

“文允说得是,慎言,慎言。”

立军令状一事到底瞒不住,近日裴长秀也要跟着出兵,陈皎从她嘴里得知此事,顿时被气笑了。就算要立军令状也该是主将沈乾敏立,哪里轮得到副将?

陈恩的防备心搞得陈皎很无语,裴长秀听他们说起过这茬儿,不禁担忧道:“待那陈五娘回府后,只怕会处处刁难九娘子。”

陈皎不屑道:“她又不是没挨过我的打?”

裴长秀:“……”

陈皎:“我无心与那对母女扯头花,若欺负到我娘俩头上,照打不误。”

裴长秀:“九娘子心中有数就好。”顿了顿,“崔郎君也要去交州,他怕徐都尉捞不回来挨罚。”

陈皎没有吭声,就算捞回来,迟早也会弄死。还有那个便宜爹,什么嫡嫡道道,她这般辛苦奔忙,郑家想坐享其成,做他的春秋大梦!

那玄武门的案例摆在那儿的呢,成王败寇,谁若敢拦她的去路,那就绊死谁。

没过两日崔珏一行人离城前往交州,眼见两州就要打仗了,府里的人们不免惴惴不安。

二房李氏近来寝食难安,总是做噩梦,梦到陈贤树满身是血求救。

夏日本就食欲不佳,她又忧思过虑,身子骨不免清减,六房赵氏劝慰一番,李氏无精打采道:“说到底,咱们大郎不得家主疼宠。”

赵氏也忍不住打抱不平,酸溜溜道:“姐姐可曾听闻梨香院那边的情形,听说家主把魏县赏给九娘做食邑,这实在不像话,府里还没有哪位郎君有这般待遇呢。”

李氏冷哼,“九娘夺得通州,那是她应得的。”

赵氏撇嘴,“只有姐姐咽得下这口气,家主明晃晃的偏心。”又道,“再说回交州那边,崔别驾亲自过去了,务必要把五娘全须全尾带回来,据说徐都尉还立下军令状的,反观大郎那边,只差了林都尉过去,实在过分。”

这话更是刺得李氏暗暗拽紧了拳头,冷言冷语道:“待五娘回来了,她九娘又能快活到什么时候呢?”停顿片刻,“我们这些总归是妾室,养出来的儿子哪能得家主上心?此前大郎去清查官绅,一点奖赏没有就被支去了京城,苦累不说,还要丢性命。”

说到这里,她满腹委屈,不由得红了眼眶。

赵氏忙道:“姐姐放宽心,大郎君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赵氏拿帕子抹泪道:“我替大郎委屈,那大房什么力都不出就坐享其成,家主实在是偏心。惠州官绅清查护着,平闵州也护着,去京城更是不消说。现如今大费周折去接五娘,惦记着她的安危,可谁人惦记我们大郎的性命?”

赵氏沉默不语。

李氏拭泪道:“要怪就怪我不中用,撒不了娇,也求不成人。”

“姐姐……”

“唉,我失态了。”

“都是做娘的,姐姐的心情妹妹能体会,家主确实偏袒了些。”

妻妾多了,后宅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碎语。

那些闲言碎语对陈皎来说起不了丝毫影响,她难得的清闲下来,把所有心思都用到陪许氏上,因为一旦拿下交州,又会忙碌起来。

马春进步得很快,三字经能认识大半,每天陈皎都会教她写读,用沙盘写写画画。

许氏成日里张罗着好吃的喂养她,陈皎很享受这种祥和安宁,她已经许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好生休息过了。

熬过了苦夏,迎来秋高气爽。交州那边没有音信,有时候陈皎也会去碧华堂,跟陈恩叙叙父女情。

说起地方治理,她很有一套见解,恰逢陈贤戎过来商事,陈恩道:“三郎也来听听九娘在地方上的治理。”

陈贤戎依言跪坐到榻上,面对陈皎的侃侃而谈,心中不禁想起郑氏曾对他说过的话——陈九娘定有过人之处。

“大乘教危害之深不可不防,它既然能在闵州数次死灰复燃,也能在其他州怂恿百姓生事。”

她提起闵州之乱的前车之鉴,体恤民众之苦,以及对义军从宽处理的抚民政策。

不曾想陈贤戎并不赞许,说道:“九娘妇人之仁,那些义军恣意杀戮官绅,就该砍头才是,让他们知道律法不容侵犯。”

陈皎反问:“若三哥是当地百姓,要在什么时候才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起义呢?”

陈贤戎:“造反是死罪。”

他从小被豢养得金尊玉贵,哪里知道贱民的不易,陈皎回怼道:“图谋通州,也是造反。”说罢看向陈恩道,“爹,三哥说你造反犯了死罪。”

陈贤戎:“你!”

陈恩失笑,不以为意道:“三郎太过僵化,规则是人定的,有时候若一板一眼去执行,恐难达成效果。

“先前九娘所言,对义军进行收编安抚,我认为此举甚好。毕竟我们只派了两千兵过去,那些信众和义军有数万,倘若按三郎的意思去杀,得杀到猴年马月?

“且地方动乱大量百姓死亡,你若再把那些劳力都杀光了,谁来种田地交粮税?”

陈皎看着陈贤戎,不客气道:“不交粮税的继续杀。”

陈贤戎闭嘴不语,陈恩语重心长道:“三郎平日里甚少去地方,也该跟九娘学学,到地方上历练历练,方才能成大器。”

陈皎:“若交州能拿下来,官绅清查也得忙些时日了。”

陈恩:“是缺人手。”

看父女你一言我一语甚是和睦的样子,陈贤戎心中不是滋味。

这阵子陈皎都没出过府,她非常识趣,对州府里的其他事务只要没有陈恩的准允,是绝不会去沾染的,怕便宜爹嫌她把手伸得太长。

闲暇下来的日子有些无聊,许氏养了一只猫打发时日。秋日慵懒,陈皎会坐到方凳上逗猫玩儿,想着交州那边怎么还没有音讯,他们是否顺利。

殊不知交州已经陷入一片战火中,陈贤乐本以为自己会成为这场战争中的牺牲品,不曾想裴长秀于火光冲天中把她带走了。

当初被送至交州联姻时她恨极了陈家,出嫁的这么多年来一封家书都不曾寄送过。

而现在,她却无比期盼着能归家。她受不了伺候一个老头子,受不了被底下继子们觊觎,只因她太过美貌。

她素来不是一个安分守己之人,若不然未出阁前就不会养情郎周北修。那男人背叛了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时疫那阵子是她有生以来最痛苦的时候,遭遇情人背叛,命不久矣,还要远嫁交州。

所幸她熬了过去。

只是遗憾,嫁到交州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她听到传闻,说当时交州官员想讨陈皎,结果被淮安王拒绝了。

陈贤乐内心痛苦至极,她性情骄纵惯了,张昌威受不了她的脾性,若是急了会扇她巴掌,唯有在床事上那个老头才会体贴半分。

她受不了这种折辱,给老头戴了绿帽,勾引继长子却意外产下一子来。至此以后老头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日子也稍微安稳了些,可是继子纠缠不休,叫她胆战心惊,一团乱麻。

而今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为了回陈家复仇,她亲手摔死了自己的孩子,因为她要活着,不能带着张家的孽种回惠州。

裴长秀把她从废墟中背了出去,身后追兵喊打喊杀。陈贤乐伏在她的背上,恐惧地往身后看。

矫健的身影穿过后巷,谢必宗在此接应,一行人迅速撤退。

交州兵打着火把追击而来,他们躲藏到一家民宅的地下室内。

黑暗中的人们屏住呼吸,陈贤乐死死地握住裴长秀的手臂,有些颤抖。察觉到她的恐慌,裴长秀轻抚她的背脊安抚紧绷的情绪。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上头的嘈杂声消失后,人们才稍稍放下心来。

陈贤乐虚脱地跌坐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哪里见识过这等混乱场面,知晓自己方才从别院死里逃生,那种心灵上的冲击可想而知。

她想活着回去。

谢必宗上去查探,确定能安全离开后,裴长秀才把她扶着从地窖里爬了上去。

陈贤乐双腿发软,谢必宗嫌她碍事,索性一把将其扛到肩上,几人匆匆离去。

城门那边喊杀声连天,沈乾敏和徐昭等人带兵攻城,战况激烈。

张家别院被烧,惊动了张昌威等人,派兵追捕。外头战事如火如荼,城中百姓惶惶不安,里里外外都一团糟乱。

谢必宗等人再次躲藏,等到天亮方可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