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持续到天明方才结束,尸体与鲜血交织,现场可怖无比。
一道鸣镝冲上高空,告知陈皎这场清理结束。
官兵们不想去挖坑埋人,直接在城内的空地上烧尸,一茬又一茬的烧。
此次歼灭信众五百多人,大部分义军被俘虏,因为他们宁愿被俘虏,也不愿意跟行尸走肉作战。
寻常百姓到底比不得上过战场杀人的官兵,跟行尸走肉作战,可比普通的杀人抢劫可怕多了。就算你把他们卸下一条胳膊,仍旧能不死不休纠缠到底。
被俘虏的义军是彻底被打服了的,个个都老老实实去清理尸体狼藉。
裴长秀等人对太守府进行一番清查,从中找出不少财物。那些钱财皆被封存起来,等待陈皎处理。
直到下午晚些时候,场地才清理得差不多了。陈皎进城前往太守府,目前城门仍旧关闭,官兵们继续在城内搜捕大乘教余孽信众,将其斩尽杀绝。
库房里的财物陈皎粗粗看过一眼,让裴长秀差人记账目,而后取一部分分发给官兵做打赏,余下的后续还需要重建。
闵州十一郡,挨个清理下来着实耗时耗力,也幸亏有几个郡人烟少,幸免于难,也给他们省下不少麻烦。
六里潭的清理持续到年初才彻底把秩序稳定下来。
陈皎采取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先把荣城周边的郡清理干净,给大乘教信众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导致他们内部发生分歧。
事实证明此举是有效的,些许信众听说鹤庄、六里潭等地被官兵清理后,变得惴惴不安。
那种忐忑的滋味很微妙,就是知道一头猛虎快要逼过来了,但什么时候来却又是未知数,无端叫人心神不宁。
就在陈皎等人驻扎在六里潭,计划图谋下一郡汾阳时,年前方孝宣写给祖父方月笙的家书送到了他手里。
小子洋洋洒洒写了许多牢骚,有他一路过来的经历,也有闵州现在的情形。
方月笙握着家书,仿佛看到自家孙子极速成长的模样。闵州那边的情形他是晓得的,去年朝廷里的方家人就书信回来告知上头会让淮安王派兵平乱。
闵州年年战乱,纵使这次被惠州平乱,只怕管不了多久又会生事,他命人把老三方世宏叫来。
不一会儿方世宏进屋,方月笙把信函递给他,说道:“阿齐来信了,你瞧瞧。”
方世宏好奇看家书,时不时失笑,时不时又皱眉。
方月笙道:“他这会儿跟陈九娘他们在闵州行事,想来那边的情形极为严峻。”
方世宏:“倒是难为阿齐了,也不知经不经受得住历练。”
方月笙捋胡子道:“他还年轻,若这点苦头都吃不下,以后还成什么事?”又道,“我担忧的是朝廷不作为,就算这次陈九娘他们把起义平息,万一明年又生事呢,岂不是白干了?”
方世宏严肃道:“爹所言甚是,待他们把乱子平下来,也不知朝廷会派何人过去治理,倘若又是不靠谱的,那闵州百姓只怕还得遭殃。”
方月笙沉吟片刻,方道:“阿齐他们费了这般力维护闵州,断不可再受战乱之苦。”
方世宏点头,“爹有何想法?”
方月笙深思道:“我写书信送到奉州,让京里的老四他们就闵州州牧一事斡旋一番,若能派得才干之人过来治理,也算是拉闵州百姓一把。”
方世宏:“甚好,免得阿齐发牢骚。”
于是当天方月笙提笔书写家书,差家奴快马加鞭送至奉州京城,让京中的老四方世林想法子疏通朝廷里的关系,争取把闵州州牧一职安排成自己人。
此举有二,其一是稳定闵州;其二则是布局。
方月笙见识过陈九娘的行事手腕,他不信淮安王,但她信陈九娘。再加之方孝宣的家书,也细说了他们在闵州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皆是为民。
方家家风清正,方月笙在朝廷里几十年,早就看透朝廷的腐败。如果惠州能扶持起来,他宁愿在地方上谋立足之地,而不是把希望抱到朝廷那摊烂泥上白费心机。
这封家书承载着方家人力挽狂澜的最后努力,原本他们只是想拉闵州百姓一把,哪曾想京中的方世林是个猛人,狠狠地推了惠州一把。
而更狠的是陈九娘接下了,仅以两千兵,便干了一票大的,把通州给图了!
初春向阳,到处都生机勃发。
今年闵州的气候没有惠州那边冷,地里的冬小麦熬过了寒冬,迎来了旺盛生长的时机。大部分荒芜的田地已经被勤劳的人们开垦出来,为播种春小麦做准备。
只要有足够多的田地供养他们,百姓没有一个懒的。又因着人们手里的地比以往多,个个都有干劲。
陈皎暂且镇守在六里潭,徐昭他们前往汾阳围剿大乘教。鉴于有了围剿经验,胡宴等人已经轻车熟路,避免与其硬碰硬,从内部瓦解以毒攻毒。
天气暖和了崔珏也过来一趟,他的状态比冬日要好得多。陈皎问起中幽那边的情况,崔珏道:“大部分已经走上正轨。”
陈皎:“宣传做得怎样?”
崔珏回道:“自然是耳提面命,州府好不容易才把叛乱平息下来,断不允大乘教再生是非,日日都命差役们传播其危害,以及弥香散的可怖之处。”
陈皎点头,“甚好,我们拼死卖活的,容忍不了信众死灰复燃。”
崔珏淡淡道:“那就全杀光好了,反正都是叛军。”
陈皎皱眉,“光杀没用,还得驯化。”又道,“之后不仅惠州要宣扬大乘 教的害处,隔壁通州,乃至咱们惠州,都要宣扬它的危害,免得漏网之鱼又转移到其他地方生事。”
崔珏点头表示赞许,“是这个道理,愚民未开化,经不起忽悠,跟着起哄。”
陈皎却有不同的看法,“那也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倘若还有盼头,谁把希望寄托到鬼神身上?”
她跟崔珏到底有不同之处,如果说崔珏心智冷硬残酷,那她还有点人情味在,晓得换位思考。
这点人情味对于权力者来说极其重要,就算失控,也能及时悬崖勒马。
二月中的时候,汾阳那边传来消息,局势得到控制。
不仅如此,他们还意外得知,弥香散是可以解的,只不过条件是服用时间在半日内初始发作前。
这个情况是王学华发现的,源自于一位老道士。
那老道士道号玄清道人,受不了大乘教的信众向他宣扬大乘教能拯救世人,他只信炼丹能获得长生不老。
双方信仰不一,起了不小的冲突。
六十多岁的玄清道人是个暴脾气,也略懂拳脚。在跟信众干架死磕时,把几位信众往粪坑里按。
有位信众才服过弥香散,被灌了满嘴大粪,顿时呕吐得昏天暗地,不曾想稀里糊涂把毒给解了。
原理跟食用河豚中毒后灌粪使其呕吐排毒差不多,虽然过程粗暴恶心了点,但好歹捡回一条命,不至于变成行尸走肉。
也该那位信众命大,呕吐得虚脱后,意外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再像先前那般狂躁,手也不会无故发抖了。
恰巧王学华等人过来抓人,那信众后知后觉了许久才喜极而泣。
当时现场无法直视,全都是污秽。那位一心炼丹求长生的玄清道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对于他来说大乘教都是狗屎,修仙求长生才是正经,谁也不能阻拦他下山来找炼丹的药材。
王学华也从那位信众嘴里了解到服用弥香散后的具体情况,将其上报给徐昭他们,于是胡宴那群流氓想到了损招,用泼大粪攻击。
这是一场有味道的围剿。
陈皎无法直视。
待那边把信众和义军清理干净后,陈皎一行人才去到汾阳处理后续事宜。
这时候淮安王寄信过来问起闵州的情况,陈皎回信提醒便宜爹把惠州也进行宣传一番,警醒大乘教的危害。
因着州内都对百姓进行过洗脑宣传,大街小巷到处都张贴着大乘教的害处,可比朝廷派兵镇压管用多了,人们会自行发起抵触。
现在州内是谈起大乘教就色变,百姓受过其害,几乎是人人喊打。对于出现这种情况,陈皎是满意的,意味着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目前她负责后续治理,徐昭和沈乾敏等人则负责围剿大乘教,兵分两路协作,争取到入秋前能把叛乱彻底平息。
眼见闵州十一郡尽数都被官兵拿下,只剩建塘和荣城还声势浩大。
州府设在荣城内,该地聚集了数千民众,大乘教的首脑乌言秋与钱福坤内部矛盾严峻。
起初他们一拍即合是为利,现在双方发生分歧。钱福坤不满大乘教毫无底线屠杀,他起义本是要控制闵州掌一方权柄,哪曾想完全被大乘教带偏。
义军们跟信众混合在一起,搞得乌烟瘴气。原本是要笼络民心支持他起义,结果现在口碑尽失。而那些要对付官兵的行尸走肉,也变成对义军扬起的屠刀。
之前闵州数次生乱就是大乘教所为,钱福坤不过是他们寄生的宿主罢了,借他的势死灰复燃。而今宿主不想再借肉身,那就只能抽去他的灵魂。
荣城是一项大活儿,义军和大乘教的主力都在那里,为了将其一网打尽,陈皎他们全部整兵汇聚到一起,商议应对之策。
据探子来报,城里聚集着信众和义军数千人,若要攻下,极其不易。
崔珏有点想法,说道:“那便挑拨离间,让他们内部产生怀疑,生出矛盾。”
陈皎:“说义军跟我们官兵搅合到一起了?”
崔珏理直气壮道:“眼下我们手里的兵不是越打越多吗,这难道不是勾结?”
陈皎:“……”
众人:“……”
好像很有道理。
于是官兵一茬又一茬去到封闭的城门前喊话,让守城的义军们早日回头是岸。
他们劝说的话语都很刁钻,有说义军受了衙门恩准回去分田地的,有说大乘教把义军当枪使,危机时刻放行尸走肉杀义军,也有说加入惠州兵福利好的,能得粮饷,比种地强多了。
起初守门的义军们还不信,后来喊话的回数多了,有些人开始动摇,质疑自己起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不,一个叫陶大牛的义军忍不住小声发牢骚,说道:“起初我们从建塘打过来,可不像今日这般人人唾骂。”
他的同乡魏二郎也很郁闷,嘀咕道:“说到底,还不是大乘教的信众太猖狂。”
提及这场起义,他们也是满腹牢骚。最初闵州的百姓无不拥护,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变成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瘟疫。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味的呢,谁也说不清。
喊话一日重复一日,没有要停息的意思。起初陈皎他们以为还要僵持许久才有效果,不曾想钱福坤作死,想把大乘教的首脑乌言秋偷偷处理掉,哪曾想被其反杀。
消息被瞒得紧,最后是钱家发现异常,偷偷把信息放出去的,激起了义军们的愤怒。
出事那天晚上大营里的官兵酣睡得正香,忽听巡逻的官兵来报,说城门不知何时大开。
这反而唬得沈乾敏和徐昭不安,一时间所有官兵都被叫醒,准备作战。
裴长秀直觉认为有诈,定是那些义军伙同信众诓骗官兵进城关门打狗。
陈皎也得到消息,睡眼惺忪坐起身,马春道:“真是邪门,听他们说城门就那么大开着,一个鬼影儿都没有!”
这个时节的南方有雾,官兵们个个手持兵器,都不敢贸然进城。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城中有情况,直到他们听见城中传来喊杀声,才意识到真有情况!
这不,之前守城的义军陶大牛狼狈朝城外狂奔。众人在大雾中看到那鬼影儿,全都亮起兵器时刻准备进攻。
陶大牛满身是血,形容狼狈,他跑出来摔了一跤,痛呼道:“官爷!各位官爷救命啊!”
听到这声呼喊,众人全都警惕起来,陶大牛哭丧道:“城里乱起来了!义军跟信众打起来了!那帮狗日的大乘教把关押的信众放出来了,上千人呐!上千人呐!全都跟恶鬼似的打都打不死,求官爷救命!”
听他这般嚎叫,众人面面相觑,徐昭命人把陶大牛带过来,王学华嘴欠道:“上千信众,咱们没有这么多大粪啊!”
话语一落,徐昭受不了敲了他一记,他“哎哟”一声,把方才紧绷的气氛搞活跃了不少。
那陶大牛被带上前,连连磕头,主动说起城中生乱的由来,沈乾敏半信半疑,问道:“你说钱福坤被杀了?”
陶大牛连连点头,“前些日就被杀了,大乘教瞒得紧,还是钱家人发现的不对劲,把消息放了出来。我们这些义军实在不耻大乘教所为,全都反了。
“大乘教那些王八羔子见制不住,把关押的信众放出来杀义军,现在州府里乱成了一锅粥,还请官爷援助解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说风凉话道:“你们义军跟大乘教信众一家亲,现在不正是相亲相爱的时候?”
裴长秀道:“且差人进城探一探情形再做定论。”
徐昭也是这个意思,刘大俊道:“我与胡宴一块儿去。”
徐昭:“小心着些。”
二人很快就消失在夜幕里。
营帐里的陈皎已经整理好衣裳,正要出去,马春打起帐帘,崔珏走到门口道:“外头黑灯瞎火的,九娘子莫要出去。”
陈皎忙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崔珏三言两语说明情况,道:“合伙生意做不得,大乘教跟义军生出嫌隙,自相残杀了。”
陈皎挑眉,“你我不就是合伙生意?”
崔珏纠正道:“那不一样,他们只为名利,我们为的是重回中原,振兴国祚。”
这话陈皎倒未反驳,只道:“城中那么多信众,得杀到什么时候?”
崔珏:“有义军一起杀,慢是慢了些,但总能杀完。”又道,“这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想把大乘教收拾干净。”
很快进城查探的胡宴他们回来汇报,州府那边确实混战。如果不是因为服用弥香散的信众会无差别攻击,他们是怎么都不信能捡大便宜的。
那些义军也不傻,现在钱福坤死了,再无信仰支撑。他们宁愿跟官兵协作,也不愿成为大乘教的手中刀。
于是官兵们一窝蜂杀进城,为了避免放走漏网之鱼,关门打狗。
这一夜对于城中百姓来说犹如身临地狱。整晚喊杀声不断,官兵与义军齐心协力斩杀。甚至为了分辨出大乘教高层,义军还告诉官兵,但凡胳膊上有刺青的,皆是大货。
王学华老惦记着灌信众大粪,说能解他们身上的弥香散。但大家宁愿沾血,都不想沾屎。
要歼灭行尸走肉,唯有火攻凑效最快。他们把那群人赶到一个胡同里,用桐油活生生烧死。
浓烟呛鼻,官兵们吃不消,那些战斗力强悍的信众也吃不消,顿时被熏得到处乱窜。
数千人的群殴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的,待到天明,官兵们呼吁城中百姓拿起家伙什打击大乘教信众。
有胆子大的早就受不了,当真拿起棍棒击打那些战斗力受损的行尸走肉。一些流落到街巷,百姓们纷纷帮忙击杀,全城打狗。
这场声势浩大的打狗运动硬是持续了好几日才算歇火,城中尸体堆积如山,人们到郊外挖坑埋人。
陈皎怕生出时疫,让他们把尸体全部焚烧处理,光烧尸都烧了好几天。
因着有城中百姓的帮衬,城内清理得还算快速。裴长秀从义军口中了解大乘教所有高层人员信息,目前还有几位漏网之鱼,不知躲藏到了何处。
城门继续紧闭,进行搜捕。
沈乾敏从大乘教的窝点里发现不少弥香散,陈皎留下少许样本,亲自将其焚毁。
州府里储存着大量财物,皆是义军和大乘教一路收集来的,如今全都做了他人嫁衣。
陈皎随手捞起一把金银,想想前两年苦哈哈的日子,现在动不动就一箱一箱的开,已经有点麻木了。
按惯例先清账,而后官兵会得到部分打赏,这是促使他们卖命的法宝,百试不爽。
之前沈乾敏没跟她打过交道,现在已经是默认状态。不给马儿吃草,它怎么跑得快?
荣城的活计多得要命,要清查漏网之鱼,要宣传大乘教危害,要安抚百姓,琐碎杂事排得满满。
天气日渐炎热起来,陈皎一手持笔,一手拨弄算盘,指头灵活,无比熟练。
马春知道她近来为着剿灭大乘教一事操劳,火气也大,特地给她备了清热下火的菊花饮。
陈皎问道:“崔珏呢,他这会儿忙不忙?”
马春道:“崔郎君在给惠州写信,他说这边的叛乱也围剿得差不多了,可让淮安王府上奏到朝廷,派新的州牧下来上任。”
陈皎落下一笔,抬头看她,“我等会儿过去瞧瞧。”又道,“差人送信给方孝宣,让他那边腾出人手来,我这都忙得像八爪鱼了。”
马春笑着应是。
他们是真的很忙,一人掰成俩用,以前陈皎和崔珏都是做指导的,现在干的尽是文吏的差事。
不仅如此,裴长秀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因为一下子收揽了不少新兵蛋子。
这些义军都觉得惠州兵有人情味,但凡愿意参军体格强健的,全都会做档案登记,裴长秀成了那个登记人。
州府实在缺乏人手,他们把周边县城里的书吏调过来应急。等裴长秀把新兵档案弄好后,她默默看着越打越多的惠州兵陷入了沉思。
那档案呈到陈皎手里,她颇觉诧异,增添了一千多兵?
裴长严肃道:“最初派过来两千兵,现在统共有三千多兵。”
陈皎狐疑问:“这些人都能用?”
裴长秀:“能用,是徐都尉亲自挑的,其余不合格的遣散回乡。”
陈皎似乎陷入了沉思,原来还能这样打啊?
那时她觉得平一场乱就能增添新兵,着实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惊喜此刻已经送到半路上了,朝廷不放心闵州,差人过来监察。
那人经方家一番斡旋,最终被定下原本已经贬职的老头鲍起凤,他被踢到闵州这个鬼地方来收拾烂摊子。
鲍起凤是个硬茬儿,在朝廷里得罪了不少人,如果说方世林是个猛人,那鲍起凤也差不多。
他在前往闵州的路上带来一封方世林写给陈皎的信件,一封闷声作大死,把淮安王惊得掉下巴的信。
同时也是皇室岌岌可危,风向开始转变的信号。
陈皎吃到了第一波红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