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草台班子

这情形比他们想象中要严峻得多,目前徐昭他们在泰安,那边受义军影响要小些。

鉴于有些县衙已遭到破坏,当地的田地户籍等档案受损,陈皎决定从太守府调取各地户籍档案进行清查,先了解这边的土地兼并情况。

结果可想而知,土地兼并非常严重。

这几乎是历史上每个王朝末年的老毛病了。因着连连混乱的缘故,九岗郡的人口锐减了大半,逃的逃,死的死,田地荒芜,一片萧条。

如果要重新恢复生机,必须把逃跑的人们召回。现在郡内有大片田地闲置,陈皎打算用土地做诱饵,先从通州着手。

她差人过去散布消息,说但凡没有田地,愿意到九岗郡上户的百姓都能获得自耕地。

把流失的人口用土地吸引回来重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需要通州州府配合。

崔珏有心布局闵州,说道:“九娘子可书信与主公,让州府里发布告示,但凡惠州境内没有自耕地的百姓,皆可到闵州垦地上户,哪怕是贱籍,也能在这边转为良籍。”

陈皎问:“爹会准允放人吗?”

崔珏点头,“有余簿曹在,主公就会放人过来。”又道,“平乱闵州,不仅仅是平乱,还得把它稳下来,方才不枉我们来这趟。”

陈皎:“通州那边定不允我们抢人。”

崔珏:“那便亲自走一趟州府,既然是朝廷派惠州过来平乱,通州理应协助,若他们不愿,便上奏到朝廷施压。”

论起仗势欺人,他是非常有经验的。

陈皎听从他的建议,命方孝宣等人在郡内把各地的田地和户籍弄清楚。在原户主还健在的前提下,把闵州境内的所有田地重新丈量分配,彻底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把他们的任务安排好后,陈皎和崔珏等人快马加鞭前往通州州府,此行 带了十多人,皆是功夫拔尖儿的。

入秋后早晚温差大,人们不辞辛劳,风尘仆仆赶路。

一行人抵达通州州府已经是好几日后了,该州府设在绍安西宁,众人抵达后直奔府衙。

当时州牧史延锦不在,是别驾从事黄斌接待的他们。前年时疫陈九娘的名声便传了出来,再加之陈皎又领了淮安王的令处理闵州之乱,故而黄斌不敢怠慢,忙差人去把史州牧请回来。

莫约到下午未时,史延锦才从外头回来,治中从事朱韵同他说起陈皎等人前来一事,猜测应是要让通州与其配合。

史延锦道:“闵州生乱关我们通州何事,朝廷派淮安王去平乱,通州借道给他们,已经借了,还跑过来作甚?”

朱韵皱眉道:“属下与黄别驾也猜不透其意,还需主公亲自过问。”

史延锦满腹牢骚,去到陈皎等人跟前,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老远就笑盈盈道:“久闻九娘子大名,今日得见,史某甚幸!”

陈皎一行人起身朝他行礼,说道:“今日前来叨扰史州牧,实属无奈之举。”

史延锦做“请坐”的手势,人们各自落座,陈皎向他介绍崔珏等人。史延锦捋胡子,说道:“惠州人才济济,当真名不虚传。”

双方你来我往客套了几句才切入正题。陈皎说起闵州大乘教内部用弥香散控制信众杀人一事,史延锦捋胡子道:“此事我曾听闻过。”

陈皎正色道:“据我所知,眼下闵州建塘、六里潭和荣城等地皆被义军占领,十一郡遍地都是暴民生事,不知你通州可坐得安稳?”

史延锦看着她没有吭声。

一旁的黄斌忙道:“九娘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陈皎捋了捋袖口,道:“我父亲受朝廷之令发兵过来平乱,可闵州连连起义,就算这次平定叛乱,倘若不加以管控,日后必当复起。

“你们通州就在隔壁,若闵州之乱波及过来,只怕通州百姓也会遭殃。今日我前来,便是相求史州牧能帮扶一把,共同把闵州的形势控制下来,杜绝再次发生民乱。”

史延锦道:“不知九娘子有何示下?”

陈皎:“闵州之地因着混乱遍地荒芜,若要快速重振下来,那些荒芜的田地需得人耕种,唯有保住了粮食,才能保住百姓的饭碗,从而把局势平稳下来。

“我打算一边平乱,一边恢复农耕,需得从通州和惠州借人。”

史延锦愣了愣,试探问:“如何借人?”

陈皎不答反问:“通州的田地够百姓耕种吗?”

史延锦闭嘴。

陈皎继续道:“闵州那边缺人,我需要州府出告示,但凡通州境内没有田地的百姓都能过去落户领得自耕地,哪怕是贱籍都无妨,皆可转为良籍。”

此话一出,史延锦被气笑了,不客气道:“九娘子此举何止是抢人呐,简直是把刀架到史某的脖子上讨命!”

陈皎淡淡道:“史州牧言重了,倘若此次的叛乱平定之后再次复起,它会烧到我惠州吗?不会,它只会吞噬你通州。

“方才史州牧也曾说过,晓得弥香散的厉害,就连我们惠州的兵都不敢与其硬碰硬。那些信众若传了过来,任你通州有三头六臂,不死也得脱层皮。

“想来史州牧心中有民,是不愿看到那情形的。反之,我淮安王府大老远派兵过来,粮草军饷皆是自己出。闵州隔得远,州内又百废待兴,你说我惠州图的是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朝廷下令,我们发兵来了,倘若做到半途而废回去,也能交差,反正那火烧的又不是惠州的地盘,日后受到波及的是你们通州,与惠州何干?”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却也是事实,朱韵连忙打圆场道:“九娘子勿恼,兹事体大,还请容许州府商议商议。”

陈皎和颜悦色道:“还望通州能体恤百姓不易,那闵州光靠镇压远远不够,得治乱。唯有把秩序彻底平稳下来,日后才不会再生是非。

“我惠州虽受朝廷之令,但治理还需通州协助,唯有两州齐心协力,方才能保住闵州安稳,周边能得安稳,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于州府来说,也省事许多。”

朱韵连连点头,“九娘子所言甚是,待我等商议之后再答复你,可允?”

陈皎:“最迟明日正午,我没空把心思耗费到你们身上。”顿了顿,“若是愿意协作,惠州自有协作的方法;若是不愿意,那惠州也有不愿意协作的主意。”

这话说得朱韵眼皮子跳了跳,总觉得他们来者不善。

晚些时候陈皎等人回到官舍,裴长秀担忧道:“通州愿意放人过去吗?”

陈皎冷冷道:“由不得他们。”又道,“倘若他们作死,那我定会把闵州之乱引过来,索性把通州也取了。”

裴长秀闭嘴。

这不,史延锦憋了满腹牢骚,背着手来回踱步,恨恨道:“那陈九娘着实狂妄,一介女流之辈,开口就向我通州讨人,她算什么葱?!”

黄斌也道:“是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若是不配合她,听她的语气,是想祸水东引。”

史延锦怒目道:“她敢!若把闵州的乱子引过来,我通州定跟淮安王没完!”

一直没有吭声的朱韵忍不住道:“主公,惠州养着上万的兵呐,你可曾想过,朝廷为何让淮安王发兵过来平乱,他们离闵州这般远,而不是让通州想办法去平?”

史延锦闭了嘴。

这些年通州背靠惠州,日子也是过得胆战心惊,没有人能在猛虎旁边酣睡。

史延锦才干平庸,只能猥琐发育,在背地里养私兵,但规模始终养不起来。此举一旦被惠州和朝廷察觉,他是活不过三日的。

现在陈九娘过来施压,纵使史延锦不甘心,还是不敢闹得太过,因为他们占理,明面上受朝廷之令平乱,通州不配合平乱被趁机清理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就是怕陈九娘祸水东引,那绝对是大杀器。

朱韵只想赶紧把那群瘟神打发走,苦口婆心劝史延锦道:“主公,倘若陈九娘只求告示,应允她也无妨。

“一来闵州乱七八糟,咱们州内的百姓不一定愿意过去;二来若她背地里使手段,通州是防不胜防的;三来则是万一她扣帽子状告到朝廷,那便是无妄之灾;四来淮安王老远发兵过来肯定憋着满腹埋怨,若通州成为他的出气筒,那才叫冤枉。”

他句句诚恳,字字都是现实,搞得史延锦挺无语。

黄斌不太高兴,阴阳怪气道:“朱治中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朱韵也是个硬茬儿,回道:“不若明日黄别驾亲自去回绝陈九娘,依我之见,把他们拿下才更好。”

黄斌懊恼道:“你!”

史延锦头大道:“你俩别吵吵!”

两人闭了嘴。

最终史延锦还是服了软,于翌日让朱韵去官舍与陈九娘他们商议此事,陈皎没有出面,而是让崔珏处理。

崔珏非常体贴,已经把要发放的告示写好了,通州只需把它发到各郡县即可。

朱韵心中复杂,崔珏好脾气道:“大家都是为了闵州安稳而努力,还请朱治中体恤闵州百姓的不易 。”

朱韵道:“崔别驾言之有理,只是不知那些百姓愿不愿意过去。”

崔珏淡淡道:“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包括我们惠州,也会发放告示,只要他们想去闵州扎根,官府就不会阻拦,毕竟得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不是?”

朱韵应是。

崔珏继续道:“想来朱治中也是明事理之人,之所以此举,实在是无奈。就如九娘子所言那般,若光靠平乱而不治理,那闵州之乱就断不了根。

“王府既然派人来了,就盼着能从源头上掐断大乘教,让当地百姓有地耕种,有粮收。只要他们的饭碗有食吃,自不会冒风险去作乱。”

朱韵点头,“崔别驾仁心仁德,是闵州之福。”

崔珏意味深长道:“通州有朱治中,也是通州之幸。”

朱韵沉默不语。

把事情协商妥当后,谢必宗从外头回来,恰巧朱韵离去,谢必宗看了他一眼,去到崔珏屋里。

崔珏见他回来,问道:“如何?”

谢必宗行礼道:“属下探听过了,朱治中比黄别驾的口碑要好得多,且二人不太和睦。”

崔珏点头,“不睦才好。”

谢必宗把探听来的州府消息尽数告知,不一会儿陈皎过来,崔珏做手势,谢必宗退下了。

陈皎进门就问:“事情谈妥了?”

崔珏回答道:“朱治中说下午就把告示贴出去。”

陈皎满意道:“算他们识相。”

崔珏严肃道:“待闵州的局势稳定之后,通州内也该布局了。”

陈皎点头,“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白跑一趟,我留人在这边多打听着些。”

崔珏:“通州七郡,若能融会贯通,他日惠州必当强大。”

陈皎挑眉,“我爹最是重利,就是这么被你忽悠过来的?”

崔珏板脸道:“请九娘子慎言,崔某行事从不会光耍嘴皮子。”

陈皎撇嘴,“你休要跟我装正经。”又道,“你骨子里的那点小心思,当我陈九娘看不透?”

崔珏:“……”

陈皎有心让他难堪,忽地上前,说道:“崔郎君想不想听听我爹是怎么评价你的?”

崔珏露出警惕的眼神,试探问:“养的一条狗?”

陈皎摇头,兴致盎然道:“我问他怕不怕我俩搅合到一块儿去了,你猜他是怎么答的?”

崔珏沉默,表情多少有点微妙,本以为她会八卦,哪曾想那厮讨厌得要命,知道吊起了他的好奇,故意道:“你猜。”

崔珏:“……”

他故意装作没甚兴致的样子,淡淡道:“崔某不敢越雷池半步。”

陈皎坏透了,故意吊着他的胃口,“你最好如此。”说罢做了一个剪刀手。

崔珏:“……”

真讨厌!

待她离去后,崔珏满腹牢骚,心想明明是你故意来招惹我的,还成了我的不是了。

但又惊异于她的大胆,居然敢用这事去试探淮安王的底线。他实在好奇淮安王是什么反应,但陈皎那厮又故意不说,着实令他懊恼。

第二日众人打道回府。

话说那告示贴出去后确实激起千层巨浪,成为了通州百姓时下热议的话题。

人们围到告示前,议论纷纷,有妇人半信半疑道:“当真去了闵州就能分得田地吗?”

旁边的年轻小郎君回她,“告示上都写着呢,只要在通州没有田地的,不论什么户籍,都能下户到闵州分得自耕地。”

众人七嘴八舌,有人道:“闵州这般乱,谁愿意过去落户啊?”

“是啊,听说那边的暴民可怕得很,见人就杀,在这个节骨眼上过去,不是送死吗?”

“我还听说衙门都被砸了,当官的都被杀了呢。”

“闵州连连生乱,当地人只怕都死得差不多了,咱们通州人若过去分田地,不是发死人财吗?”

这话惹得众人哄笑。

“这年头,管他什么财,若能分得百亩田地,那也是白捡的便宜啊。”

“你当便宜这么好捡?那边秩序混乱,若是运气倒霉的,只怕一过去就丢了小命,这边苦是苦了些,好歹能得安稳。”

“不是说朝廷已经派兵去平乱了吗,听说是惠州那边派的兵。”

“朝廷的兵管屁用,之前不是平过乱,结果如何,还不是又来了,一茬比一茬厉害,我等屁民哪受得住这般冲击?”

人们意见不一,一些人觉得可以去发死人财,一些人则看热闹,怕丢了性命。

在陈皎等人返回闵州的途中,通州的告示陆续张贴到郡县,甚至是乡里。

有些日子过得艰难,实在没得办法的百姓动了心思,心想只要落户到闵州就能拿田地,委实是白捡的便宜。

这不,一家佃农想摆脱入不敷出的日子,寻求闵州的出路,但需要极大的勇气去冒这场险,因为不仅要离乡背井,还得预防路途中出意外。

在他们犹豫不决时,隔壁同是佃农的两口子表示待秋收后,就打算卖粮前往闵州搏一搏前程。

刘家娘子姜氏瞻前顾后道:“我就是怕,听说闵州到处都是死人。”

周氏说道:“这年头哪里没有死人呢?”又道,“就是因为人死得太多,田地没有人耕种,这才把咱们通州人放些过去,若不然哪里捡得到这种便宜?”

“王娘子话糙理不糙。”

“嗐,我们两口子商量好了,等秋收上了粮税,就把户头下了,拿到闵州去碰碰运气,万一运气好捡到了便宜,以后卖了地也是一笔不小的钱银,总比继续耗在这里强。”

周氏两口子是商议好的,他们年轻些,胆子也要大点,反正眼下脚上也没鞋穿,万一过去能讨到一双鞋,冒次风险也是值得。

不少人抱着这种心理,开始筹谋秋收后去往闵州。一来上交粮税后下户更容易,二来可以卖粮筹备路费。

最先有动静的是临近九岗郡的百姓,一些避难的闵州人听说分田地一事,纷纷回去了。还有一些通州百姓也想去讨便宜,因着不限户籍,少许贱籍贫民也寻到了出路。

整理户籍重新分配田地是一项非常繁杂的任务,衙门里的众人忙得像陀螺似的,将废墟重新复原。

陈皎带来的人全部都散落到九岗郡各地把这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修复。

现在用人紧缺,人们临时搭建草台班子,像有些衙门压根就没有县令,他们抓会识字断文的读书人来帮衬,甚至连十一岁小子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那齐宜冲躲过了义军抢掠,却没躲过这群草台班子。方孝宣简直是个大聪明,差人探听周边谁会识字写文的,十一岁的齐宜冲被捉来衙门帮忙记录户籍档案。

齐宜冲:“……”

他觉得这个世道有点魔幻。

方孝宣受陈皎洗礼,也学到了厚颜无耻的真传,对齐宜冲进行洗脑,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说他是闵州人,现在当该担当起读书人应有的责任云云。

齐宜冲无比诚恳道:“方主记,我如今还未成年,恐难……”

一沓厚厚的蓝底账册丢到了他手里,他彻底闭了嘴。

有一些县里的情况则要好许多,至少还有书吏在,他们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可以了。

同时郡里也张贴了告示,当地人如果没有田地的,只需要到里正或衙门那里登记,查明实情便可分得田地,人均四十亩起步。

陈皎用田地来吸引人们回归,简单粗暴却有效。此举不仅把通州周边的百姓吸引过来了,也给当地百姓重新振作的勇气。

目前九岗郡内治安严厉,但凡发现扰乱秩序偷鸡摸狗者,格杀勿论。

分配田地的告示挨着贴到泰安郡,在他们治内期间,沈乾敏带兵把中幽那边的小部分义军歼灭,维护了当地太平。

陈皎等人去到泰安,与徐昭会了一面,双方说起各自的情形。

目前徐昭他们并不想跟义军的主力较量,先从周边力量薄弱的地方入侵,再将其分散。

这个思路陈皎是赞许的,说道:“你们的计划甚好,不过我想把进展拉得更快些,就用田地做诱饵,动摇那些义军的军心。”

徐昭好奇问:“此话何解?”

陈皎:“把谣言散布出去,就说通州人前来分田地了,但凡名下没有田地的户主都能分得人均四十亩的田地,我就不信他们不会动心。”

徐昭失笑,“定有人坐不住。”

陈皎也笑了起来,“你仔细想想,乱民起义,无非就是饭碗里没粮吃,往日闵州的大部分田地都被官绅占据,而今我全部重新分配,谁不想合理合法拿自耕地?”

徐昭:“是这个道理。”停顿片刻,“那通州那边岂会放人过来?”

陈皎:“祸水东引,通州府怕我把叛乱引到通州去。”

徐昭有片刻的无语。

几人商议扰乱军心的可行性,崔珏也认为可以把分田地的消息散布出去,总有些人坐不住,只要他们愿意回来安分守己,既往不咎。

经过一番商讨后,徐昭把胡宴等人派了出去,共计三十多人,让他们前往各郡散布消息,扰乱义军。

事实证明此举是有效的,待到入冬的时候,有些跟着起哄的闵州百姓听到老家能分得田地的消息,不免蠢蠢欲动。

鹤庄郡这边有大乘教的分堂,王学华是个人才,居然也混成了信众,只不过他眼下还是正常的义军,并未受到弥香散的特殊待遇。

那弥香散可不容易讨得,需要一定级别的信众才能得到堂主的赏赐。

对于被洗脑的信众来说,弥香散无比珍贵,因为服用它就能得到拯救。

王学华知晓它的厉害,但更厉害的是它的解药——金汁。

简直震碎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