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崔珏吃醋

大老远奔过来见到一群生机勃勃的年轻人,崔珏的心情一时挺复杂。

陈皎不知他的微妙,兴奋的跟他介绍方孝宣。

方孝宣上前行礼,道:“久闻崔别驾大名,今日得见,是方某之幸。”

崔珏跪坐于榻上,不动声色打量他。

那儿郎身量挺拔瘦削,五官也生得端正,眉清目秀的,因着出自官绅家庭,气质极佳,颇有文士风范。

色心不改!

崔珏有意刁难,似笑非笑问:“崔某在惠州有何大名?”

方孝宣不由得愣住,总不能说他活阎罗的名号如雷贯耳吧。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陈皎忙打圆场道:“崔郎君说笑了,是故意逗阿齐玩儿呢。”

崔珏挑眉,“阿齐?”

方孝宣忙道:“是方某的小名。”

崔珏轻轻的“哦”了一声,目光把他上下扫了一圈。

啧,还挺熟络,都唤小名了。

方孝宣敏感地意识到这个男人不太好相与,主动退了回去。接着陈皎又一一介绍郭续和上官临等人。

从头到尾崔珏都挺冷淡的,给他们的第一印象皆是活阎罗的名号果真名不虚传,一张棺材脸,看人的时候跟戳冰窟窿似的不太好相与。

把新人介绍完后,崔珏有话要说,陈皎挥手,他们退了出去。

崔珏端起茶盏,指腹轻轻摩挲光滑盏壁,看向陈皎道:“这些人的来头九娘子可都查问清楚了?”

陈皎:“问清楚的。”当即把西山县跟方家的来往细说一番。

崔珏沉吟许久,方道:“九娘子到底年幼,不知人心险恶。你说方家在朝廷里有人,可曾想过把方孝宣安排在身边,那你的所作所为他都清楚。倘若捅到了朝廷里去,岂不是埋下隐患?”

陈皎摆手,“这茬儿我考虑过的,眼下我们干的皆是得罪官绅的事,如果方家拿方孝宣做饵,就得考虑他能不能在我手里活下来。

“那方家人极其聪慧,如果因着我陈九娘就把嫡亲的孙子舍出去,代价未免太大。

“且若我利用好方孝宣,有他做联系,日后方家朝廷里的人也能为州府所用,何乐而不为?”

崔珏浅浅抿了口茶,一针见血道:“方家舍出方孝宣,也是在为家族谋退路。

“日后淮安王若被朝廷清除,他们便可依靠朝廷;若朝廷混乱四分五裂,他们则可依靠淮安王。方家进退皆有路,九娘子可明白其中的道理?”

陈皎没有答话。

崔珏淡淡道:“用方孝宣等人可以,但得多留个心眼,以防他们投靠朝廷,出卖州府。”

陈皎盯着他看会儿,皱眉道:“崔郎君是不是对有官绅背景的人都充满着审视与敌意?”

崔珏嗤笑,“好端端的哪来的敌意?”

陈皎指向外头,“刚才你看方孝宣等人的眼神,老别扭了,人家一看你就是个刺头。”

崔珏无比淡定地反问:“我什么时候不像个刺头?”

陈皎:“……”

崔珏:“还是我平时看起来很容易引人亲近?”

陈皎:“……”

欸?

好像无法反驳。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陈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崔珏转移话题道:“我过来之前曾去过魏县,替你收拾烂摊子。”

陈皎问:“那边现今情形如何?”

崔珏:“太平安稳。”

陈皎很是欣慰。

崔珏继续道:“御史台派了人来查王家之事,我把他打发走了。

“主公让我提醒九娘子,下次处理官绅之前谨慎行事,莫要再捅篓子到朝廷,回数多了,恐引起波澜,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陈皎点头应是。

崔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高冷又疏离。

陈皎压根就没把他的别扭放到心上,自顾同他说起这几月的经历,言语里不乏雀跃开怀。

见她心情甚好,他也没扫兴。

陈皎忽然提起盛县育种之事,说道:“上回我书信回州府,请求爹拨款扶持鲁家庄培育种粮一事,结果你猜他怎么说?”

崔珏唇角微勾,回答道:“穷。”

陈皎不由得拍大腿,“你可真是他肚里的蛔虫,铁公鸡一毛不拔的。”

崔珏眯了眯眼,直言道:“主公是商人,行事讲究只进不出。”

陈皎啐道:“为了把种粮搞起来,我自掏腰包。”又道,“崔郎君回去了再同他商议,种粮关乎粮食收成,切不可目光短浅。”

崔珏“嗯”了一声,“九娘子的想法不错,不过在没有做出实际功绩之前,主公是不会拨钱银与你的。

“不止主公把钱粮看得紧,余簿曹甚至更甚,想要从他手里掏出钱款,无异于半夜去扒他家养的鸡。”

听他数落余奉桢,陈皎诧异道:“这般抠门呐?”

崔珏抿嘴笑,“贼抠。”

陈皎也笑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我得贴补到什么时候?”

崔珏:“无妨,你反正会贪。”

陈皎:“……”

说话真难听!

崔珏又问:“此次你们清查怀安郡可有收获?若有,我回州府给主公带回去,堵他的嘴,省得他念叨。”

陈皎点头,“有,从长姑和安丘清查得有。”

崔珏:“我回去了也好交差。”

陈皎似想起了什么,提起裴长秀,说起她的来历,崔珏倒生出几分兴致。

于是二人去了一趟校场。

当时裴长秀正跟谢必宗切磋,陈皎老远指着她道:“那就是,巾帼不让须眉,威风八面。”

崔珏斜睨她道:“看来九娘子对她的评价还挺高。”

陈皎得意道:“我甚喜欢,女郎能做到她那份上,极其不易,扛打扛摔,脾性也好。”

崔珏“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她喜欢女人无妨,但男人不行。

谢必宗是崔珏心腹,功夫不错,裴长秀的武力值却比他更甚。

二人切磋的是剑,如果是红缨枪,想必更上一层楼。

谢必宗磊落,败阵下来丝毫不恼,拱手道:“裴娘子巾帼不让须眉,让谢某开了眼界,实属荣幸。”

裴长秀回礼道:“谢郎君谬赞了,裴某不敢当。”

说话间,见陈皎他们过来,几人上前行礼,陈皎向裴长秀介绍道:“这位是崔珏,崔别驾。”

裴长秀行礼道:“崔郎君好。”

崔珏颔首。

裴长秀忍不住瞧了对方两眼。

那郎君生得俊秀,身量高挑,体态文雅,一袭宽松肥大的灰袍,通身都是文士风流。

只不过皮肤白得有几分病态,眉眼里也不像方孝宣他们那般阳光生机,而是带着奇怪的沉郁疏离。

陈皎说道:“崔郎君也是中原人。”顿了顿,问道,“你是中原哪里的?”

崔珏还未答话,裴长秀就试探问:“崔郎君可来自清河郡?”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崔珏身上,清河崔氏,是个敏感的字眼儿。

崔珏无比淡定道:“裴娘子高看了,我若来自清河崔氏,何至于沦落到地方上厮混?”

裴长秀愣了愣,没有答话。

崔珏看向汪倪道:“可有胆量与裴娘子切磋一回?”

汪倪抱剑轻蔑道:“不打女人。”

谢必宗忙道:“汪倪脾性怪,裴娘子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裴长秀摆手道:“无妨,无妨。”

陈皎打破尴尬道:“谢郎君的剑花挽得好,可否再挽我瞧瞧?”

谢必宗当即挽剑花给她看,翻腕划圆一系列动作行云如流水,陈皎瞧得目不转睛,连连夸赞。

汪倪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嫌弃道:“家主也会。”

陈皎:“???”

崔珏那厮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吗?

她诧异地看向他,问道:“崔郎君也会耍剑?”

崔珏:“花架子。”

陈皎好奇心使然,让他也挽一个瞧瞧。

崔珏无奈,只得挽起衣袖,取汪倪的剑挽给她瞧,居然跟谢必宗一样动作流畅,且他的衣袖多有不便,却未勾扯到分毫。

陈皎很是吃惊,本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不曾想居然真有点花架子。

陈皎忍不住问:“崔郎君以前是不是会武?”

崔珏把剑还给汪倪,毫不犹豫答道:“不会。”

陈皎有些狐疑,但想到上次跳河的经历,他如果真有功夫傍身,应不至于像她那般狼狈。

一直没有说话的裴长秀时不时瞥崔珏,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其他,总觉得此人仿佛在哪里见过。

她绞尽脑汁回忆中原的一切,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见她走神儿,陈皎问道:“裴娘子怎么了?”

裴长秀回过神儿,应道:“没什么。”

陈皎道:“得空时把官兵们都操练操练,我瞧他们都懒散许多。”

裴长秀应是。

当天晚上崔珏把宋青叫来单独叙话,问起方孝宣等人。

宋青道:“他们是九娘子从西山带来的,具体是什么情况,属下也不清楚。

“不过听胡宴说,方家倒也算识大体的官绅,心系百姓,那些人还是九娘子自己讨的。”

崔珏淡淡道:“我不放心。”又道,“陈九娘行事不知天高地厚,我不允她出任何岔子。

“方孝宣等人你给我盯紧些,若发现异常,可私下处置,明白吗?”

宋青点头,“属下明白。”停顿片刻,“那裴长秀呢,她是九娘子从长姑县大牢里捞出来的,要不要留?”

崔珏垂眸,片刻后问道:“徐都尉见过她吗?”

宋青正色道:“见过。”

崔珏:“他没有异议?”

宋青:“没有,裴娘子性情豁达,胡宴也挺认可她,说在西山县时有担当,有事儿是真上,知道护主。”

崔珏:“那便留着,你们都是我的人,恐陈九娘防范,把裴长秀留着,能让她放下戒备心,不至于与我产生隔阂。”

宋青沉默了阵儿,试探问:“崔郎君可曾想过,现如今陈九娘能与我们结盟,可她总归是女郎家,日后待年长些,淮安王定会为她寻夫家嫁人,到那时,我们的筹谋不都白干了?”

崔珏没有吭声,沉默了好半晌才道:“她不会嫁人。”

宋青:“???”

崔珏淡淡道:“她克夫,嫁一个,死一个。”

宋青:“……”

崔珏冷酷道:“这条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既然选择从后宅里跳出来,岂有再折返回去的道理?

“若她真这般感情用事,我崔珏反倒瞧不起。一个敢杀人埋尸,敢打淮安王耳刮子,敢挖坟刨尸,敢灭官绅全族的女人,她的眼界绝非后宅那片天地,你明白吗?”

宋青不太确定道:“万一……”

崔珏打断道:“没有万一,她若去嫁人,我会成全她做寡妇。

“当初她这般要挟我,主动与我结盟谋事,我崔珏为着她的前程操碎心,岂能容许她退到后宅求安稳?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自己选择在泥泞里前行,就算是爬,也得爬到中原。

“男人于她来说可以是玩意儿,但绝对不能是丈夫。我不容许她身边有任何会干扰她做出抉择的人存在。”

他说得平静,内心却有几分翻涌,因为私心不允。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的,想借他之手跳出后宅,他也确实为她筹谋铺路,若她哪天脑壳发热想折返回去,那也没关系,瞪谁谁怀孕,嫁谁谁倒霉。

他有的是力气与手段。

宋青不知他的私心,多少还是有些同情陈九娘。她毕竟是女郎,按照传统来看,后宅才是最后的归宿。

崔珏却不允。

遇到这么一个活阎罗,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殊不知另一边的裴长秀也在私下里提醒陈皎,说崔珏看着有些眼熟。

陈皎诧异不已。

裴长秀严肃道:“我不曾见过崔郎君,可是不知为何,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似曾相识。”

她三十出头,崔珏才二十出头,她厮混于军营,而崔珏……

甚少提及过往。

陈皎有些匪夷所思,说道:“据我所知,当初徐都尉他们南逃,在路上遇到崔珏,双方结伴逃至南方。

“之后几人在惠州落脚,当时州府里尽是我爹的亲信,崔珏使了不少手段才爬到我爹跟前,站稳脚跟。

“至于徐昭他们,一直郁郁不得志,这些年都不曾领过兵,还是我进府之后,他们的情况才得到好转。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想杀回中原之心不容置疑,若不然我们是决计走不到一起的。”

裴长秀摸了摸下巴,深思道:“那就怪了,按说我是没有机会见到崔郎君的。可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见过。”

陈皎单手托腮,分析道:“你比他年长十岁,若真见过,那也定是他年少的时候。”

裴长秀看着她,“他不会功夫?”

陈皎:“不会,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且有腿疾,一到冬日里就病歪歪的,典型的药罐子身板。

“据说他琴棋书画皆会,可见家境背景殷实,但他从不承认他跟朝廷里的那个崔氏有关联。

“不过仔细一想,若他真有那样的身份背景,早就发达了,何至于沦落到州府里谋差事?

“你说他这样的人,裴娘子当真确定见过?”

裴长秀也不太确定,忍不住问:“那崔郎君的父兄呢,可曾提起过?”

陈皎摇头,“不曾,我曾问过,他回答说死绝了。”

裴长秀闭嘴,她知晓中原是什么情况,一般逃难过来的多数都是经历过不幸遭遇。

尽管二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陈皎还是挺感谢她的提醒。之后两人又细说了会儿,才各自散去了。

马春进屋来,陈皎坐在方凳上,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道:“马春,你清楚崔郎君的事迹吗?”

马春愣了愣,问:“小娘子怎么了?”

陈皎直言道:“裴娘子说她好像在中原见过崔郎君。”

马春诧异道:“当真?”

陈皎点头,严肃道:“我心中疑窦丛生。”

马春思索道:“不管如何,想来崔郎君决计不会害小娘子,毕竟当初他也确实为你费过心思。”

陈皎挑眉,纠正道:“他并非自愿。”

马春闭嘴。

陈皎心里头藏着事,睡不着,索性过去试探一下崔珏。

马春道:“天色已晚,小娘子过去恐招人非议。”

陈皎笑着反问:“我陈九娘日日在外头跟男人厮混,还有什么好名声吗?”

马春:“……”

一时哭笑不得。

主仆去到崔珏那边,汪倪抱剑站在外头把她们拦下,不客气道:“家主、已经歇、着了。”

陈皎:“我有话要问他。”

汪倪阻拦道:“明日,再谈。”

陈皎不耐道:“我现在就要问。”

汪倪盯着她,不让她过去,陈皎没好气道:“一大老爷们,还怕我非礼不成?”

汪倪露出奇怪的表情,鄙夷道:“商玠,前车,之鉴,贼心不改。”

陈皎:“……”

脸有些绿。

里头的崔珏刚刚才躺下,结果听到外头的动静,只得点燃油灯,下床拿外袍披上,把头发挽至脑后,脚踩木屐前去开门。

外头的陈皎见他站在门口,道:“崔郎君歇得早,九娘打扰了。”

崔珏:“九娘子有什么话,可明日再谈。”

陈皎:“我心中憋着疑问,想现在就问。”

崔珏有几分无语,把滑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看向汪倪道:“且退下。”

汪倪有些不痛快,嘴贱道:“心术、不正。”

陈皎瞪了他一眼,汪倪犯嘀咕退下了,马春也退下。

崔珏做“请”的手势,提醒道:“九娘子还是多计较着些名声,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传出去恐惹人非议。”

陈皎背着手往里头走,“我陈九娘能有什么名声?柏堂里的混子,在外跟野男人厮混,连府都不回,你说名声在何处?”

崔珏被噎了噎,沉默不语。

陈皎走进屋里,说道:“我过来时碰到宋青,你同他说过话?”

崔珏“嗯”了一声。

陈皎歪着脑袋瞅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不知在琢磨什么。

崔珏并不喜欢被她这般打量,皱眉道:“九娘子有什么话赶紧问,我连日奔波过来,着实疲乏,想早些歇息。”

陈皎坐到方凳上,“你同宋青说了什么?”

崔珏跂坐到榻上,敷衍道:“问了他一些琐事。”

陈皎不信,又用那种窥探的眼神打量他,想到裴长秀说过的话,她愈发觉得这个男人的背景复杂。

崔珏回避她的眼神,不知在琢磨什么。

陈皎忽而问道:“我阿娘在府中可好?”

崔珏:“平平安安,无需担忧。”顿了顿,生出一点小心思,故意说道,“那日我无意间听到淮安王念叨九娘子。”

陈皎:“???”

崔珏:“他自言自语念叨你十七了,似有感叹。”

陈皎对年龄这事很敏感,因为时代背景的约束,女郎及笄后家中就会安排亲事,多半是郑氏在府里碎嘴。

见她不大痛快的样子,崔珏心机问:“若大房嫡母要替九娘子安排亲事,你当如何应对?”

陈皎挑眉反问:“崔郎君以为,我爹可会留我?”

崔珏淡淡道:“不知道。”

陈皎嘲弄道:“当初的陈五娘可是你们送出去的,我陈九娘会不会步入她的后尘?”

崔珏起身到案几前倒水喝,客观道:“不会,因为你比她的价值更甚,把你嫁出去,只会便宜了夫家。”

陈皎挑眉,不由得乐了,“如此说来,我爹会把我一直捂在手里?”

崔珏并未回答,就算淮安王不捂她,他也会想法子把她捂到手里。

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温水,崔珏忽地笑了笑,问道:“九娘子愿意被你爹捂在手里吗?”

不知道怎么的,陈皎忽然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特别亲切,却让人很不舒服。

二人盯着对方。

那时室内烛火跳跃,崔珏居高临下睇她,寝衣外是灰袍,头发也挽得松垮,光着脚丫子踩木屐,浑身上下都是极其放松的姿态。

那张脸特别适宜黑夜。

若是白日,总显得疏离淡漠,然而在黑夜里病态阴郁的气质则毫无遮掩,仿佛他生来就是幽深阴暗的。

陈皎敏锐地嗅到了侵略的气息。

鉴于先前裴长秀对他生出质疑,她也不禁多心,毕竟她身边的人都是他安排的。

那种警惕的心思仿佛被崔珏察觉到了,在她起身要出去时,崔珏忽地上前,伸出手臂到门口把她拦了回来。

他一改先前的窥探,和颜悦色道:“我不放心九娘子身边的人,叮嘱宋青多留意着些方孝宣他们。”

听到这话,陈皎挑眉,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嫉妒方孝宣?”

崔珏失笑。

陈皎冷不防上前一步,他本能后退,她道:“魏县商玠,被你杀了,现在的方孝宣,是不是也会杀他?”

崔珏无比高冷,鄙夷道:“他不是伶人。”

陈皎挑衅问:“我若逼他卖身于我呢?”

崔珏:“……”

道心已碎。

她真的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