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郎泪眼婆娑被带了下去。
柳司齐的嘴很紧,无论陈皎怎么问,他都死咬跟衙门没有关系。
在某一刻,陈皎无比怀念崔珏,如果那厮在这里,保管有法子让他开口。
柳司齐被带了下去,陈皎扶了扶额,决定在那妾室身上动脑子,让马春去说服。
官兵们继续清查柳宅,搜出来不少钱银财物。胡宴盯得紧,不让他们私取,若不然军法伺候。
不仅如此,若哪一伍的成员犯了事,那伍还得连坐受罚,故而相互间会监督行事。
待到正午的时候,马春撬开了妾室古氏的嘴,古氏为了自保,愿意出面指认温县令。
陈皎挑眉,问道:“她当真愿意出面指认?”
马春点头,说道:“古氏说她是被卖到柳家来的良妾,知晓柳家靠贩卖私盐起家,倘若小娘子愿保她性命不受牵连,她愿意把柳家的情况尽数告知。”
陈皎点头,“把她带上来。”
稍后古氏被带了上来,她欲行礼,陈皎道:“免了罢。”顿了顿,问道,“几个月了?”
古氏:“八个多月了。”
陈皎:“我且问你,那温县令可与柳司齐有往来?”
古氏点头道:“有的,妾亲眼见过几回。”
陈皎:“如此说来,你们家背地里的营生,他都晓得?”
古氏有些忐忑地绞手帕,“他晓得。”
陈皎看向周宝雨,“都记上。”
那古氏的求生欲极强,把她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陈皎从她口中了解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北门街的玉器铺。
古氏说那铺子平日里甚少开门,因为背后是温家在打理,商户们若要求衙门办事,则会去铺子买玉器或字画。
表面上看是正当营生交易,实则藏有猫腻,因为一件成色极差的玉物,花的钱银还不少。
陈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周宝雨道:“差人去查查。”
周宝雨应是。
问完古氏的话,陈皎命人把她看紧些,怕她出岔子,随即便离开了柳家。
出来时周边的街坊邻里围了不少人,人们小声议论,皆为柳家鸣不平。
陈皎选择无视。
官盐比私盐贵,触犯到他们的利益,自然不满。但眼下是要打老虎,唯有把中饱私囊的老虎清理干净了,日后才能为他们谋福祉。
与此同时,柳司齐得知古氏的出卖,气得半死,泪涕横流说柳家完了,谁也活不成了。
古氏也哭闹,情绪激动道:“柳郎好狠的心,妾想活命,何错之有?!”
柳司齐愤怒道:“蠢妇!你以为这样你就能苟活了吗,愚蠢至极!”
古氏捂住肚子,发狠道:“你个窝囊废,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活!”
又嚷嚷道,“那吕家又不是天皇老子,他在怀安郡能一手遮天,有本事遮到惠州去!”
提及吕家,柳司齐是又惧又怕,想说什么,终是止住了。
王学华精明,从中看出了端倪,把这茬儿记下了。
另一边的吕家已经接到衙门传来的消息。
吕公致德高望重,怀安郡太守虞茂辉还是他的门生,往日甭管遇到何人下来,他们都能很好应付,唯独陈九娘是个棘手货。
她的大名在这些官绅耳里简直臭名昭著,无人不厌恨。如今查到柳家,私盐一事定然瞒不住了。
长子吕德旭忧心忡忡,因为这些日吕公致在病中,不宜为琐事劳神。他怕柳家人的嘴不紧,命人盯着衙门的动静,必要之下灭口也使得。
当天傍晚北门街的玉器铺被查封,入夜时分宋青等人把衙门封锁起来,相干人等禁止随意出行。
孔县丞被留在衙门,眼皮子狂跳不已。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试探问宋青道:“这位军爷,不知衙门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何故这般大动干戈?”
宋青道:“好端端的九娘子自不会为难你们,定是有什么事牵连了进来。”顿了顿,“倘若孔县丞是清白的,九娘子自不会乱定你的罪。”
孔县丞忙道:“不敢不敢,九娘子该查的也查了,我等实在……”
宋青:“隔壁盛县平安无事,想来你们长姑县,也能有好运气。”
孔县丞闭了嘴。
相较于他的恐慌,温县令倒是淡定许多,因为陈皎差人搜查衙门的家属院,并未搜出什么来。
按照古氏的说法,玉器铺是走温县令的门路,花高价买玉器字画,变相贿赂,那得来的那些钱财呢,又藏在何处?
官兵们把衙门和温县令的别院翻了个底儿朝天,连个铜板都没见到。
陈皎跟马春讨论此事,马春道:“会不会寄存到别处了?”
陈皎摇头。
一般来说,贪污来的钱款如果通过家眷寄存到别处,一旦被查,很容易顺藤摸瓜挖出来。
看温县令无比镇定的样子,想来掩藏得很好,再加之衙门里的账目也处理得老道,可见他们早就做好准备应付这起清查。
陈皎审问温家的仆人,平时温县令的喜好。仆人说他喜爱字画之物,并且平素生活节俭。
这点陈皎是认可的,不管是不是装,温家人的衣着都很寻常,非常低调。
但钱呢,藏到哪里去了?
陈皎自知审问不出什么来,倒也没有为难温县令,他若吐露钱财之处,那便是自证受贿。
温县令被停职调查,理由是柳家告发他受贿。
对此温县令并未替自己辩解什么,文远和审问,他死口咬定自己冤枉,也跟柳司齐一样嘴硬。
陈皎受不了那种泰然,索性把他下了狱。
途中王学华同她说起古氏跟柳司齐的争执,提及吕家。
陈皎的心思活络了,让宋青他们查柳家私盐的来路,定然跟吕家脱不了干系。
因为柳家仅仅只是普通的商户,想要接触私盐渠道,肯定需要门路,他们这般惧怕吕士绅,或许是条线索。
陈皎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查,不曾想捅了马蜂窝。
她亲自把温县令送到牢里,温县令还是那副死样,镇定自若。
陈皎刻薄道:“这些日就委屈温县令了,当初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把周宝雨等人抓来,现在算是一报还一报。”
这话触动了温县令的心弦,忍不住道:“九娘子滥用私权,就不怕报应吗?”
陈皎愣了愣,“报应?”当即便笑了起来,肆无忌惮道,“不妨告诉你们,我陈九娘就是官绅的报应。”
温县令盯着她,没有吭声。
陈皎继续道:“盛县毫发无损,温县令且好生想一想,为何他们能躲过我这个瘟神的清查。”
温县令皱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温某无话可说。”
他这般嘴硬,令陈皎懊恼,指了指他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总能抓到你的把柄。”
温县令不想跟她费口舌,闭目不语,陈皎甩袖而去。
角落里一直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话的女人似乎嗅到了脱身的机会,在陈皎等人路过时,忽地开口,“陈九娘——”
她的嗓音嘶哑,由于许久未曾开口说过话,以至于语调怪异,但依稀能听清是地道的北方官话。
陈皎顿住身形。
那女人激动地冲上前,官兵们连忙把陈皎护到身后,无比警惕。
女人的手脚上都有镣铐,被扯得窸窸窣窣。她蓬头垢面,手长脚长的,个头比在场的男人们还要高,像个怪人。
“陈九娘——”
陈皎扒开官兵,从缝隙中窥探,与那女人比起来像个小萝卜头。
“你唤我作甚?”
女人忽地朝她跪下,隐忍道:“你若愿施救放我生路……”
陈皎不耐烦打断,“我又不是圣人,你身上背有命案,触犯律法就该死。”
女人冷不防道:“我身上背有两百八十一条人命案,你说的是哪一条?”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陈皎和王学华等人全都惊讶地瞪大眼睛。
那女人成功引起了陈皎的注意,她再把王学华他们扒开了些,伸出一颗脑袋,上下打量女人,“你会武?”
女人:“略懂。”
陈皎:“从中原逃难过来的?”
女人:“是。”
陈皎:“可有杀过胡人?”
女人:“有,七十三人。”
王学华憋不住了,脱口道:“臭娘们莫要吹牛了,七十三个胡人,那得把你丫剁成肉饼!”
其他官兵也不信。
那女人压根就不理会他们,似乎早就见惯了这种性别歧视,目光一直落到陈皎身上,不发一语。
陈皎觉得有点意思,又问:“其他呢,是什么原因杀的?”
女人答道:“叛逃官兵,杀;凶恶仇家,杀;蛮狠衙役,杀。”
陈皎:“那这里的命案呢,因何而起?”
女人:“失手误杀,一猎户以为我是林中猛兽。”
当即讲起她被抓的过程,如果不是掉进捕猎陷阱,差役是没法抓住她的。
陈皎半信半疑,看向王学华他们,说道:“你们打得过她吗?”
王学华自信道:“九娘子说笑了,如果我们连一个娘们都打不过,还上什么战场?”
这话引起了陈皎的兴致,点头道:“有志气,不若我就试一试,看你们的本事。”
严大刚提醒道:“九娘子切莫上了她的当。”
陈皎:“无妨,校场上见真章。”又道,“胡宴和宋青那般厉害,当初他们和徐都尉屠杀十多位胡人,我亲眼所见,若连眼下这位妇人都打不过,那也太没颜面了。”
于是那位女人替自己争取到了求生的机会。
女狱卒找来干净衣物,让她梳洗清理。鉴于她生得高大,穿的都是男人的衣裳。女人一点都不嫌弃,无比珍惜能脱身的机会,把头发规矩束起,指甲修剪干净。
她仍旧在牢房里,不过换了一间单间,有床铺,环境条件也好得多。
女狱卒道:“九娘子让你养两天,倘若你不安分,格杀勿论。”
女人应是。
她的伙食得到了改善,甚至有肉食。
许久未曾沾油荤的人再也忍不住狼吞虎咽。
马春见她接连吃了好几个粗粮馒头,乍舌道:“这般能吃,当真跟老爷们似的。”
女人视若无睹,把她送来的食物一扫而光。
马春回去复命,说那女人贼能吃。
陈皎不以为意,心想要是她能干得过胡宴他们,那才叫厉害。
接连几天她都进行投喂,待到第四天时,校场上聚集了大量官兵。
为了防止女人逃跑,弓箭手把校场包围。陈皎跂坐到榻上,宋青和胡宴好似两座泰山站在一旁。
不一会儿戴着镣铐的女人被狱卒带到校场上。她许久不曾见过阳光,似乎不太适应太强的光线,用手遮挡。
陈皎不知其人名字,也没兴致知道,至少在女人未显露真本事之前她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个人。
看台上除了宋青和胡宴外,还有十名弓箭手防范于未然。不仅如此,陈皎自己也藏了袖箭防身。
上次跟崔珏跳河让她长了记性,特地练习过袖箭射击,大有长进。
胡宴显然不信女人吹嘘她能杀胡人,抱着轻蔑的态度观战。
事实上在场的官兵都不信那女人的战斗力,虽然她看起来比寻常人高大。
校场上有一排兵器,大刀、长剑、红缨枪、双刀,琅琊棒等。
严大刚出面挑战,挑的是红缨枪。
陈皎命人把女人手上的镣铐解开,她活动活动手腕,马春大声道:“今日比武切磋,勿要伤及性命,点到为止。”
严大刚挑的红缨枪,女人也挑了一杆红缨枪。她似乎不太满意,尝试着挽了几个枪花,无比熟练老道。
宋青一眼便瞧出了端倪,严肃道:“是个练家子。”
陈皎应道:“我看过她的手,有茧子,想来是有几分本事。”
随着一声铜锣声响,比武开始。
严大刚运气不好,挑的兵器恰好是女人最擅长的。他没有竭尽全力的理由,女人却有,因为想活命重回中原。
一杆红缨枪在手,犹如银蛇吐信,挑、刺、横扫,无不老道熟练。
刚开始严大刚还能应对几招,渐渐的落了下风。
那女人可见是有几分本事在身,打斗姿态飒爽,目光如炬,原本木然的脸上重新焕发出生机。那是手中兵器赋予她的力量,属于重生的力量。
围观的官兵们见严大刚落了下风,纷纷替他呐喊助威。看台上的陈皎伸长脖子观望,她不懂什么招式,但慕强。
能靠武力值跟男人打斗的女人,那是相当稀少的。一来体型弱势,二来时代背景约束。
方才胡宴还轻蔑,但见女人舞枪的身手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校场上激起一阵尘土,女人以一招神龙摆尾击落严大刚手中的枪,在他快要捡起再战时,一枪横扫千军,击打到他的腿上,把他打跪下去,紧接着雪亮的枪头近在咫尺,生生把他逼退。
严大刚面红耳赤,觉得很没颜面。女人收枪,非常有君子风范,“承让。”
马春激动喝彩。
陈皎也笑了起来,赞道:“不枉我顿顿喂肉吃。”
接着又上去一位士兵挑战,用的是大刀。
上一场算是热身,这回三招就把那士兵打趴了,众人全都哄堂失笑,调侃道:“张小勇你行不行啊?”
张小勇窝囊地爬了下去,冲王学华道:“王哥你去!你行你上!”
王学华怂了。
也有不服气的接着去切磋武艺,皆被打脸。那女人显然没什么兴致陪他们练手,问道:“有都伯吗,让都伯来打。”
众人哗然。
陈皎叉腰站在看台上,问:“何故要都伯来打?”
女人:“家父在生之时,曾任都伯,可与我比划一二。”
陈皎看向宋青和胡宴,“你俩谁去?”
胡宴道:“我去。”
他就不信一娘们能这般厉害。
知晓那人擅长红缨枪,胡宴也挑的红樱枪。
铜锣声响,两人展开了比试。
胡宴的功夫陈皎见过,与方才严大刚有着天壤之别,斜挑,横刺,毒辣且充满力量感。
女人应付起来吃力许多。
众人全都屏住呼吸,目光被二人的打斗吸引。
阵阵尘土飞扬,校场上光影闪闪,二人衣襟翻飞,皆是尽了全力对战。
胡宴刚猛蛮横,女人知力量比不过,会巧妙避开他的攻击,以柔克刚。
二人根基扎实,对战下来胡宴并未捡到便宜。
看台上的宋青忽然道:“这是使的裴家枪。”
陈皎好奇问:“裴家枪很厉害吗?”
宋青点头,“在曲州一带颇有名气。”顿了顿,“听此人说话的口音,应是曲州人,不知她跟裴家有何关联。”
陈皎:“方才她说她的父亲是都伯,想来出生武将之家。”
宋青点头,双手抱胸观战。
“胡兄弟,此女应是曲州裴家人,下手莫要不知轻重。”
听他这般说,胡宴不跟她打了,收枪退得老远,质问道:“你耍的是裴家枪法,是曲州裴家人?”
女人:“啰嗦作甚,没有分出胜负,再战!”
胡宴拿枪指她,“问你话呢,你爹是不是裴万里?”
女人愣了愣,诧异道:“你认识他?”
胡宴“呸”了一声,骂道:“狗娘养的!我们这帮兄弟可被他那孙子害惨了!”
说罢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朝她进攻而去,女人提枪应战,虎虎生威。
陈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问:“这中间好像有什么渊源?”
宋青严肃道:“以前的旧事,徐都尉在中原还是中军将军时,我们兄弟被奸人所害,数百人全军覆没,回去了也会被斩首,这才迫不得已南逃。”
陈皎轻轻的“哦”了一声,“那跟裴家有何干系?”
宋青:“裴万里就是个孙子,故意拖延救援,导致我们被胡人围困,尽数死伤。”
他似乎不愿意回顾那段过往,底下的胡宴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恨意,招招往死里打。
那女人却扛住了他的进攻,破口大骂道:“你个孙子!说好的切磋武艺,何故变卦?!”
胡宴耍痞道:“我呸!臭娘们哪来的就滚回哪里去!若不是你爹裴万里,我胡大爷何至于南逃到这儿苟且偷生?!”
女人怒目道:“我爹顶天立地,你休要败他名声!”
胡宴:“放你娘的屁!今日若徐都尉在此,定要打死你个龟孙子!”
见两人越打越凶悍,陈皎怕收不住场子,朝宋青道:“把疯狗给我拉回来,那女人我还要问话,若是给我打死了,我折他一条狗腿。”
宋青无奈,大声道:“胡老二回来,你祖宗发话了,再发疯,就打断你的狗腿!”
陈皎:“……”
好想掐死他。
胡宴愤怒道:“今日不杀这娘们,老子誓不为人!”
这话激怒了陈皎,当即破口大骂,“你个龟孙,老娘当初说的话全都当耳边风不成?!给我留活口!老娘要问话,你聋了吗?!”
她骂得凶悍,众人全都不敢吭声,最后还是宋青出手把疯狗拆架拽走的。
胡宴跟发狂似的骂骂咧咧,扬言要打死女人。
陈皎受不了他的鲁莽,抡起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整个人都被打清醒了,眼神也清澈许多。
众人哗然。
累趴在地上的女人气喘吁吁,也吃惊地瞪大眼睛。
陈皎一个劲甩手,掌心疼得要命,又气又恼道:“你个疯狗,老娘说的话全都当耳边风不成?!”
胡宴满头大汗,果真收敛不少,垂首道:“属下失态了。”
陈皎动怒道:“滚下去!”
胡宴欲言又止,宋青忙让人把他拽了下去。
陈皎懊恼地擦了擦手,红了一片,她看向那女人,问道:“你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女人见她气势凶悍,回答道:“我乃曲州裴长秀。”
陈皎不耐看向宋青,道:“你们掰扯掰扯。”
于是宋青翻起了旧账,问裴长秀当年她爹救援一事,结果双方又要打起来。
裴长秀大骂徐昭等人叛逃,说她父亲差点被胡人团灭。
宋青又骂裴万里故意拖延救援,让他们全军覆没,双方争执得起火。周边的官兵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陷入了迷茫中。
陈皎跂坐到榻上,就听二人争执,马春看得迷糊,问道:“这得吵到什么时候?”
陈皎:“管他呢,爱吵吵。”
马春有片刻的无语,说道:“方才打胡都伯,小娘子的手定然打疼了。”
陈皎又搓了搓手,“是有些疼。”
马春:“胡都伯皮糙肉厚的,扛打扛摔,小娘子下次要打他,还是拿东西更为顺手。”
陈皎忍不住道:“你是认真的?”
马春点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群莽夫就服打。”
陈皎默了默,八卦问:“马春你家男人若不听话,是不是也会挨打?”
马春点头,理所当然道:“不打不成才。”
陈皎:“……”
苍天有眼,她并没有暴力倾向。如果打崔珏,他会不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