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查私盐发大财

一行人走访乡邻,村民们无不对前来收粮税的差役深恶痛绝。

说起交公粮,也大有讲究,衙门的人为了捡点便宜,会踢装粮的斛,撒落到地上的粮叫损耗。

还有那个刮尺也有讲究,里头藏得有猫腻,因为它是有弧度的,这样积少成多,总能从粮税上捞点好处。

陈皎问宋青盛县有没有发现这种情况,他说没注意,但从未见差役踢斛。

陈皎动了心思,索性叫周宝雨扮成村民跟着去交粮,涨涨见识。

周宝雨屁颠屁颠应下了,宋青怕他挨打,还差了三名官兵混迹在里头。

陈皎等人继续走访,发现这边村民的生活条件比盛县差得远。

在她暗访期间,那周宝雨成了冤大头,当真有见到衙门的人踢斛,当即便跟他们辩理,哪晓打了起来。

当时还有三人帮衬,结果惹恼了县丞,把他们当成闹事的刁民抓了。若非其中一人见势头不对跑得快,只怕四人都得蹲大牢。

这情形差役们已经见怪不怪,每年收粮的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找死,抓来关几天就老实了。

周宝雨气愤不已,在牢里破口大骂,一并被抓的马小勇连忙捂他的嘴,劝道:“周郎君且消停着些,恐挨拳头。”

周宝雨怒目道:“他们这般欺人,还有理了?!”

马小勇:“这儿可是大牢呢,挨了打不划算。”

严大刚也劝说一番。

另一间牢房里的一老儿也劝他们消停着点,说至多关几天就能放出去了,如果不老实,吃顿拳头是少不了的,还没处说理。

马小勇好奇问:“老丈又是因何原因被抓来的?”

老儿应道:“这阵子上粮,总要抓几个闹事的。”

周宝雨忍不住道:“衙门里的人踢斛,还有理了?”

老儿讥讽道:“他们若不踢斛,那吃什么?”

一句话把周宝雨给噎得无语,他环顾四周,牢里也没关多少人。另一名狱友也说只要安分点,过两天就能放出去。

严大刚之前去过魏县,晓得牢里头捞钱的规矩,试探问:“就这么白放了,不拿钱银来取?”

一人回答道:“不拿钱,衙门就是吓唬吓唬。”

严大刚闭嘴,那还好。

他仔细打量周边,意外发现角落里居然关着一个女人。通常情况下女犯人是会分开关押的,当即不禁好奇。

这不,周宝雨也发现了那个女人,好奇打量。

那人跟棕熊似的块头极大,手长脚长,头发蓬乱,身着囚衣,一脸木然。

她是典型的北方体型,有一张国字脸,眼型狭长,断眉,鼻梁高挺,唇抿直成一条线,看起来很不好惹。

马小勇好奇问:“这里怎么关了一个娘们?”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那女人身上,有人八卦道:“听说是从中原逃来的,在这边杀了人,是个死囚。”

周宝雨不解,“女囚不是分开关押吗,把她关在这儿,那多不方便。”

一人接茬儿道:“牢头说是故意的。”

周宝雨到底是文人,体面还是要的,说道:“这怎么行,小解也不方便。”

说这话时,那女人的视线忽地落到他脸上,仍旧是木然的,却叫人无端生出几分害怕。

周宝雨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后退几步,她实在太奇怪了,男不男女不女的,特别是断眉,更增添出几分凶狠。

另一边侥幸逃跑的刘三去跟陈皎等人报信,得知周宝雨他们蹲了牢房,陈皎哭笑不得,啐道:“那小子可真有出息,晓得去吃公家饭了!”

刘三差点哭了,忙道:“九娘子你有所不知啊,那帮差役凶得跟什么似的,周郎君同他们辩理,二话不说就打人,简直无法无天!”

他添油加醋抱怨了一番,文远和怕出岔子,正色道:“九娘子切莫耽搁,万一周郎君在牢里出事,那就不好了。”

陈皎点头,“这就进县衙捞人。”

翌日下午一行人进了县城,直奔衙门,当地的父母官温家坤未在衙门,听差役说去了吕士绅家。

县丞孔连接待的他们。

陈皎背着手环顾衙门里的情况,条件比盛县好多了,她说道:“去一趟你们的大牢。”

孔县丞心中诧异,回道:“牢里污秽,九娘子若要提审嫌犯,可差人就行。”

陈皎摆手,“我手下的人听说被你们抓来了,我去问一问他到底惹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孔县丞暗叫不好,想说什么,文远和皱眉道:“赶紧带我们去。”

见他态度不善,孔县丞忙差衙役带他们去大牢提人。

待一群祖宗离开后,他心神不宁唤人去吕士绅家找温县令,随即又问下头的差役,最近有没有抓什么人。

差役想了想答道:“没抓什么人啊。”顿了顿,猛拍脑门,“前两日有几人在上粮时闹事,被孔县丞你下令抓了,说关两日再放出去。”

孔县丞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心想没这么凑巧吧?

他慌忙去大牢打探。

陈皎一行人由差役引着去到大牢,那地方潮湿,一股子霉臭,马春嫌弃道:“这地方的公家饭可不好吃。”

陈皎喊了一声,“周宝雨!周宝雨可在里头?!”

听到她的声音,周宝雨犹如听到天籁之音,忙高声应道:“九娘子!我在里头!我在里头!”

严大刚精神一振,和马小勇纷纷爬起来探头张望。

陈皎捂着鼻子,一脸嫌弃。

有狱卒偷偷出去报信,孔县丞刚走到门口就被吓得腿软,因为那狱卒同他说里头好像抓错了人。

狱卒小声道:“龅牙,就是那个龅牙好像跟他们是一伙的。”

孔县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硬着头皮进去看情形。

里头的陈皎走到周宝雨跟前,上下打量他道:“你可真长出息。”

周宝雨哭丧道:“九娘子,是他们不讲理,胡乱抓人。”

见孔县丞过来了,陈皎指了指周宝雨问:“敢问孔县丞,这几人因何缘故而被抓?”

孔县丞忙应道:“听说是寻衅滋事被抓。”

陈皎轻轻的“哦”了一声,淡淡道:“那就继续关着罢。”

周宝雨急了,“九娘子!我冤枉啊!我冤枉!”

陈皎看着孔县丞,又指了指周宝雨,“他说他冤枉。”

周宝雨替自己辩解,“村民交粮时衙门差役踢斛撒粮,我不服气与其辩了几句,结果惹恼了他们,被抓了进来,这里头有好些人都是因此而被抓的,请九娘子替我做主!”

陈皎环视大牢,最后落到孔县丞身上,“此人可有撒谎?”

孔县丞支支吾吾。

陈皎和颜悦色道:“孔县丞莫怕,此人是我手下的散吏,平日里刁钻得很,他若撒谎,我自当处罚。”

孔县丞汗颜道:“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当即差人把周宝雨等人放了。

陈皎很满意他的识趣,她并没兴致在大牢里多待,不过路过一铁槛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别的都是木槛,只有一间是铁槛,且还是关押的女人,她心下觉得好奇,问道:“为何关了一个女囚在这儿?”

孔县丞忙解释说:“此囚凶恶得很,在县里杀了数人,且力大无穷,寻常人极难制服,九娘子切莫靠近。”

陈皎 很爱惜小命,后退了几步。

当时那女人并未引起她的注意,一行人离开了大牢。

晚些时候温县令从外头回来,陈皎一行人已经安置到官舍。见天色已晚,温县令并未去官舍打扰。

孔县丞忧心忡忡,同他说起周宝雨一事。温县令阴沉着脸,说道:“孔二你无需自责,他们想必是有备而来。”

孔县丞:“陈九娘跟瘟神一样,把隔壁魏县搅得鸡犬不宁,如今来了这儿,多半要掀起事端。”顿了顿,“大令得差人跟吕士绅他们打声招呼,商议应对之策。”

温县令点头,“我知道。”

与此同时,官舍里的陈皎也在跟文远和等人商议长姑县的清查,就从税收开始查起走。

宋青则差人去市井打听当地的治安情况,兵分两路。

翌日陈皎等人去衙门查账,温县令恭迎大驾。

恰逢求贤令下放到县衙,上头说明年开春樊阳将进行一次考试,诚邀惠州学子前往应试。

陈皎甚感欣慰,因为求贤令上没有设门槛,只要自诩有学识者皆可奔赴考场。

差役把求贤令张贴出去,不仅如此,还会通知乡里的里正,把这一政令传播下去。

陈皎特别关注此事,在百姓围观求贤令时,亲自去看了看。

人们七嘴八舌议论,有会识字的年轻郎君读给人们听,似有不解。

因为按照以往,得靠有声誉,且德高望重的里正或官绅举荐,士人的名额才有机会层层上报到地方的中正评品论级。

而现在的求贤令则屏弃举荐这条路了,士子可以申请路引直接去樊阳州府考试求取入仕,全靠自身本事。

这种变化令不少人诧异,有人推崇道:“这求贤令好啊,不论出身,只要能读会写,都能去州府碰碰运气。”

“你想得美,州府的考试,只怕第一轮就刷下来了。”

“嗐,那也比求爷爷告姥姥好啊,寒窗苦读,若因着人脉不济,就蹉跎半生,那才叫划不来呢。”

“是这个理儿,不过谁知道上头的考试有没有人作弊呢?”

众人议论纷纷,见解不一。有人觉得求贤令甚好,也有人觉得马屎表面光。

不过也给寒门士子多了一条路选择,如果举荐行不通,那就去樊阳再战。

陈皎围观了阵儿,才进了衙门,按照老规矩先查看当地的户籍田地情况。

孔县丞不敢怠慢,赶忙差小吏把长姑县的户籍田地账簿取来供她查阅。

陈皎不想动手,直接让他们把当地官绅头上挂名的田地登记翻出来查。

不出所料,跟魏县一样有大户。

该县有六名士绅,家家户户头上都挂名不少田产,其中吕士绅家最多,五千多亩。

这一趟可没白来。

她当即差人去打听那几家士绅的情况,特别是他们的口碑。

通常口碑好的,当地百姓会拥护,这种处理起来比较棘手,因为他们会煽动百姓暴乱。

陈皎搞官绅已经很有经验了,先深挖,什么欺男霸女啊,霸占他人田地啊,人命案啊,先礼后兵把名声搞臭引起公愤,而后再替天行道打压分化,百试不爽。

再说回温县令这儿,查陈年旧案最管用,只要有人敢捅到衙门来,陈皎就能顺势清查。

在她埋首于一堆档案中时,胡宴和王学华他们总算过来了。

先前陈皎让胡宴去法华寺提取钱银扶持鲁正男他们搞育种,他回来复命,交回信物。

陈皎问了会儿话,他一一作答,那些钱银握在曹士安手里,会划拨一部分用于修缮衙门和官舍,其余则用作育种。

陈皎点头,说道:“你们沿途辛劳,且去歇一歇,明日得干活儿了。”

王学华鸡贼道:“小的方才听说长姑县有大户,九娘子是不是又可以发财了?”

陈皎被气笑了,提笔砸了去,被他机灵躲过了,“你这孙子,合着巴不得每个县都贪官污吏成群呐?”

王学华连连摆手,理直气壮道:“小的是看这边的衙门可比盛县气派多了,故而有所猜测。”

陈皎指了指他,“狗东西,明儿干活,重操旧业。”

王学华咧嘴高兴道:“领命!”

他们在盛县喝风,跑到这儿来自然盼着能捞一笔。

下午晚些时候宋青回来,说起从街坊打听来的消息,温县令的口碑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

周宝雨他们查旧案,也未发现太过出格的案子,并且牢里关押的犯人多数都是鸡毛蒜皮的事被关进来的,隔几天就放了,通常只起威慑作用。

衙门的账目上也干净,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从种种迹象来看,陈皎意识到她遇到了一位老手。既然明面上看不出问题,那就走其他路子。

衙门的公粮还在收,但因为他们的到来,差役们收敛许多,断然不敢顶风作案。

陈皎有心打压大户,特地差人去盯吕士绅家,又时刻关注温县令等人的日常,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胡宴不解她为何瞻前顾后,说道:“那些官绅名下挂了这么多田地,清查名正言顺,九娘子何故畏首畏尾?”

陈皎嫌弃道:“莽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得让他们着急跳脚主动来求和,方才省事省力,若不然你一家家清查下去,只怕年都过不清净。”

胡宴:“可是如今的情形,周宝雨他们也说县衙问题不大。”

陈皎:“你懂什么,欲盖弥彰懂吗,越是不显山露水,底下藏的祸才越大。”

胡宴听得迷糊,但他知道她聪明,定有道理。

就在事情僵局时,突破口还是马春无意间触发的,有时候她会给陈皎开小灶,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跟庖厨张大娘讨盐时唠了几句。

张大娘说七府巷的井盐要便宜点,马春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应是私盐。

也该马春跟陈皎他们厮混久了政治态度高度敏感,因为贩卖私盐的罪名很重,私盐贩子通常都是藏着掖着,但见张大娘的语气,似乎很寻常。

马春同陈皎提了一嘴,说七府巷的私盐比官盐便宜,连官舍都在那儿买。

陈皎愣了愣,诧异道:“这般光明正大?”

马春摇头,“奴婢也不晓得,但见张大娘的语气,似乎习以为常。”

陈皎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自古以来盐铁官营,因为暴利。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利益驱使下自然会滋生出胆大的私盐贩子。他们不用缴纳盐税,价格自要比官盐低廉,深受百姓喜爱。

毕竟东西便宜,且谁都离不开。

但通常情况私盐贩都是谨小慎微藏着掖着,怕遭逮。这儿连官舍都买私盐,那就有点意思了。

陈皎当即差王学华他们去七府巷盯梢,打算从私盐贩身上着手。

别说,还真打听到了些许名堂来。

那七府巷的柳家平日里卖的是粮油,私盐藏着掖着卖,生意还挺不错。

王学华和马小勇从街坊邻里嘴中探听到柳家商贾还挺有钱。

这路子王学华可熟了,根据魏县的经历,断定为官商勾结。

马小勇对他很崇拜,“王哥这么厉害!”

王学华得意道:“我这是跟九娘子学的,你想啊,私盐可是重罪,那柳家敢开档口行事,可见把衙门那帮人喂饱了的,若不然,差役天天来生事,他哪能发大财?”

马小勇点头,“甚有道理。”

王学华,“不信你等着瞧,这中间肯定有猫腻。 ”

他们把探听来的消息报到陈皎那里,陈皎思忖半晌,说道:“这差事就交给胡宴你们去做,务必一击即中,柳家人谁都别放跑了。”

胡宴点头,“领命。”

柳家的动静终归闹得有点大,半夜官兵们打着火把将其围了,来得突然。

消息传进衙门时温县令睡得正香,忽听房门被拍得砰砰响,把两口子惊醒了。

家奴在外头着急道:“不好了家主,孔县丞来报,说柳家出事了。”

温县令迷糊问:“哪个柳家?”

家奴:“七府巷的柳家!”

听到这话,温县令的瞌睡顿时就吓飞了,赶忙翻身下床,取火折子点燃油灯。

夫人蒋氏发牢骚道:“真是的,大半夜瞎闹什么?”

温县令没有说话,只起床穿衣裳,面色阴沉得骇人。

外头的孔县丞冷得直哆嗦,大半夜的被挖了起来,满脸怨气。

不一会儿温县令出来,孔县丞忙迎了上去,说道:“陈九娘不知发什么癫,命官兵把柳家给围了,连只苍蝇都没放出去!”

温县令皱眉道:“去看看。”

一行人打着火把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柳家被搅得鸡犬不宁,狗叫声狂吠不止,家奴全都害怕地抱头蹲在地上。

胡宴大马金刀站在院子里,他生得牛高马大,样子又唬人,叫人不敢造次。

家奴和家眷们皆被关进一间屋里,女人们恐慌的呜咽声难掩不安。幸亏这群官兵只抓人没乱来,若不然她们只怕体面全无。

一夜之间,柳家的铺子,祖宅,别院,全都被查封。

当温县令赶到柳宅时,院里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陈皎故意让胡宴来捉人,就是要让温县令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胡宴确实是个老大粗,又没什么耐心,温县令问起缘由,他只道有人举报柳家贩卖私盐,前来捉人审问。

温县令觉得这事该走衙门,要跟他辩理,胡宴不耐烦亮了兵刃,大嗓门道:“老子办案还要讲道理吗?!”

温县令被唬住了,孔县丞赶忙把他往后拉。差役们个个都不敢吭声,因为跟官兵比起来,他们的匪性差远了。

温县令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敢怒不敢言。

怕柳司齐出岔子,王学华等人一直守着他。

当天晚上温县令差人走了一趟吕家报信,第二天一早他就去官舍见陈皎。

陈皎昨晚歇得迟,马春把温县令拦在外头,说道:“我们九娘子昨夜歇得晚,恐要等会儿才能见温县令。”

温县令忙道:“无妨,下官等着便是。”

马春这才进了屋。

温县令内心忐忑,他们早就从太守府接到消息说陈九娘会来清查,特地把衙门清理了一遍,不曾想还是出了岔子。

待到日上三竿,陈皎才接见了他,温县令行过礼后,问起柳家。

陈皎淡淡道:“有人举报说柳家靠卖私盐发家,我管了管,温县令有什么异议吗?”

温县令忙道:“不敢,不敢。”顿了顿,“下官是想问,九娘子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只管开口。”

陈皎弯了弯唇角,“不劳温县令费心了,你手头的事也不少。”

温县令碰了钉子,只得窝囊退下。

陈皎亲自走了一趟柳宅,那柳宅确实如王学华所言那般贼有钱,里头处处讲究,透着小别致。

陈皎打量屋里的陈设,问道:“昨晚可有伤人?”

胡宴回答道:“不曾。”

陈皎:“女眷呢?”

胡宴:“都老实着。”

陈皎看了他一眼,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稍后柳司齐被五花大绑带上来,王学华把他按跪在地上,说道:“九娘子,这就是柳家的家主。”

陈皎跂坐在榻上,打量柳司齐,看着也不过四十岁的模样,她开门见山问:“你们柳家贩卖的盐,是从何处得来的?”

柳司齐垂首,不敢吭声。

胡宴不耐道:“问你话呢,哑巴了?!”

柳司齐这才支支吾吾道:“是草民从永圣那边私运而来。”

陈皎:“那边有井盐?”

柳司齐点头。

王学华他们从柳家的地窖里翻找出十多石盐,这罪名是怎么都洗不掉的。

陈皎继续道:“你们柳家在七府巷贩卖私盐,衙门不管吗?”

柳司齐忙道:“贩卖私盐触犯律法,自然不敢声张,衙门不清楚内情,我们也不敢让他们知道。”

陈皎挑眉,轻轻的“哦”了一声,王学华卑鄙道:“九娘子,女眷中有一名孕妇,快要临盆了。”

此话一出,柳司齐果然紧张起来,陈皎道:“把她带来我瞧瞧。”

片刻后那孕妇被带了过来,怀身大肚的,一张脸惨白,显然被吓坏了。

陈皎见她年轻,问柳司齐道:“妾室?”

那孕妇眼泪汪汪,哭道:“求九娘子开恩,饶了我家郎君罢……”

陈皎失笑,“你自个都没命了,还管他呢?”

那女郎拿帕子拭泪,陈皎看向柳司齐,问:“她肚里的种,要不要保?”

这话问得恶毒至极。

柳司齐嘴唇发白,女郎见他不说话,着急道:“柳郎你说话啊?”

陈皎火上浇油,“你若指认温县令包庇你贩卖私盐,这女郎便有机会活命。”

柳司齐一直没有吭声,女郎急了,陈皎看向她道:“你瞧,你家男人不想保你。”

女郎抱着肚子,后退两步,陈皎道:“把她带下去,切莫磕碰着了。”

“柳郎……”

陈皎不耐道:“莫要喊了,一妾室,人家不想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