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奇奇怪怪

在张寿珂受命前往魏县上任时,那边的余奉桢和陈贤树则回到了樊阳。

陈恩同他们说起打算组建都官从事团专门清查惠州境内的所有郡县,二人一致认为可行。

魏县的变化给余奉桢带来了极大的反思,他捋胡子说道:“属下还是第一次见到当地百姓不惧怕官兵的,简直匪夷所思。”

当即说起他的所见所闻,陈恩也感到意外,“军民一家亲?”

陈贤树也道:“儿也感到不可思议,魏县的百姓真不怕官兵,还跟他们有说有笑。

“我私下里曾问过,他们说九娘管得严,惠州的兵不是土匪,是要护他们的倚靠。

“这说法还是头一回听到,可见那些百姓是乐意听的。”

陈恩赞道:“这说法甚好,传出去了,咱们惠州有脸面。”

陈贤树想分一杯羹,主动说道:“爹想组建都官从事清查惠州,儿也愿意出一份力。”

陈恩点头,“甚好。”

稍后他把陈贤树打发下去,同余奉桢商议起求贤令一事,得到了余奉桢的支撑,认为可以尝试。

与此同时,陈贤戎也眼热想插手清查惠州一事,被郑章阻拦了。

陈贤戎心中不解,困惑道:“九娘都能做的事,我为何做不得?”

郑章严肃道:“三郎把事情看得太简单,倘若是清查衙门还好,一旦牵扯到地方士绅,处理不好吃不了兜着走。”

陈贤戎:“这一回魏县士绅联名上书,爹都能压下来,只要有他打压,应不成问题。”

郑章摆手,“你不信就等着瞧,魏县王家多半会把篓子捅到朝廷里去。”

陈贤戎闭嘴。

郑章继续道:“三郎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嫡子,以后是要承爵的。如果你站出来打压官绅,往后谁还敢扶持你?”

他这一说,陈贤戎这才后知后觉意会过来。

郑章耐心道:“且沉住气,你阿娘是淮安王三媒六聘娶的正妻,你父亲的爵位迟早会落到你头上,只要三郎勿要出岔子,他就没理由打压你。

“陈九娘性子太野,尽干得罪人的差事,一旦日后不慎摔了跟斗,踩她的人多得是,我们只需耐心等待,看她作死。

“至于二房那边,先前主动去魏县,可见心思活络了。他想抢功,便由着他去,让他跟陈九娘暗斗,我们静观即可。”

陈贤戎点头,“舅舅所言甚是,九娘实在猖狂,虽有才干,但目中无人,连父亲都敢打。

“惠州那么多士绅,只怕这一次全都会得罪完,倘若大中正上奏到朝廷,惠州多半会掀起事端。”

郑章摆手道:“我同大中正商议过,他不会主动捅篓子。

“三郎且仔细想想,如果郑家向朝廷告发你爹打压官绅,你爹估计头一个就会削我的脑袋。

“郑家不会这般作死,要捅篓子也得是底下的官绅自己去捅,我们不掺和。

“所以舅舅才劝你勿要牵扯进去,一来这差事得罪人不好做,二来你日后需要官绅的支持,不能把后路堵死。

“只要三郎稳打稳扎,勿要忤逆你父亲,也勿要出岔子,他就找不出毛病为难你。这才是你眼下需要去做的事,明白吗?”

陈贤戎道:“舅舅言之有理,三郎受教了。”

郑章苦口婆心,“甭管他们怎么去争,都争不过你这个嫡子。日后惠州只会是你的,你爹挣下来的家业,也只会是嫡系继承,明白吗?”

陈贤戎点头,“明白,让他们去斗,我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郑章:“三郎心中有数就好。”

陈贤戎似想起了什么,忽地提起求贤令。郑章不以为意,淡淡道:“你父亲这是在防备我们郑家。”

陈贤戎:“???”

郑章露出无奈,“当年你外祖为了扶持他,耗尽心血,而今却闹得生分,我实在惭愧。”

陈贤戎:“爹有时候也糊涂。”

郑章闭嘴不语,有些话适可而止。

相较于他的劝退,陈贤树则蠢蠢欲动。他认为清查惠州是一次挣表现的机会,不能让陈九娘抢尽风头。

李氏也赞许他掺和进去,唯独老二陈贤盛并不认可,连老四陈贤允都觉得自家二哥畏首畏尾不像话。

“二哥就是胆小,那九娘都能做的事,难不成大哥还做不得?”

李氏也道:“四郎说得是,九娘一介女流都能成事,我们大郎自然也能胜任。”

陈贤盛嘀咕道:“倘若那差事真有这般好,为何大房那边没有动静?”

陈贤树淡淡道:“三郎素来没有主 见,娘舅家就是官绅,怎么可能去削士绅?”

陈贤盛:“大哥,你真考虑清楚得罪官绅了?”又道,“你跟九娘不一样,她在外头捅了篓子,还能退回后宅嫁人,你若捅了篓子,是连退路都没有的。”

陈贤树自信道:“我若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日后还怎么立足下去?”

陈贤盛闭嘴。

他家大哥素来有主见,做下的决定谁也干涉不了。

仔细一想,此次陈九娘出尽风头,偌大的惠州,总不能让一个娘们耀武扬威。

陈家子弟们个个都不服气,凭什么一个女人都能做的事,他们不行?

现在大房隔岸观火,二房老大陈贤戎和老四陈贤允主动掺和抢功,其他房的子嗣们还小,并未参与。

局势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往日是大房和二房相争得厉害,如今忽然闯出来一匹黑马。陈九娘算是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引起了兄弟俩的重视。

许氏心里头其实也有点怂,原本手里头养闺女是最不容易出岔子的,结果现在被当成了儿子用,明里暗里成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陈皎曾提醒过她,在府里行事结交需考虑对方手里的底牌。如果手里有儿子那种最好少来往,防止以后站队牵扯。

陈恩大大小小有十个儿子,闺女包括嫁出去的也有十多个,刚好他又有点家业,现在能镇得住场子还没出现大问题,一旦日后他年纪大了需要承爵时,那就有得掰扯了。

陈皎是争权夺利的狂热份子,这次便宜爹愿意给她三百兵。她要大量用人,专门带新手小弟那种,毕竟工作量不小。

这个时候崔珏的储备量就突显了出来,他就跟存钱罐似的,一下子能掏出好几位,都是不起眼的低阶官员。

现在陈皎就跟老爷们似的大摇大摆去崔宅,若是以前的话,指不定要被府里的姨娘们嚼舌根,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男人厮混。

现在全都闭嘴了。

她连便宜爹都敢打,更何况那些姨娘?

还记得第一次来崔宅,她可是下了血本的,今日彻底扭转了局势,崔珏和徐昭已经恭候大驾了。

入秋后昼夜温差大,陈皎一袭做工考究的藕荷大袖外衣,梳高髻,妆容雅致。

由婢女引着进崔宅时她颇有几分感慨,回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在吃土呢。

哪曾想短短一年,便有了如今的成就,说不膨胀肯定是假的。

去到书房那边,崔珏和徐昭站在门口,向她行礼。

这还是他们从魏县回来后首次聚到一起,扇巴掌那回不算。

陈皎心情高兴,说道:“若是吴主记回来了就更好。”

崔珏回道:“想来快了,待张寿珂接手之后,他便能回了。”

陈皎点头,崔珏做“请”的手势,三人进书房,马春在外头候着。

各自落座后,陈皎道:“我得让爹在州府官衙里给我安排一室用于谈公务,若不然搞得像秘密私会似的,容易引人误会。”

崔珏:“……”

徐昭:“……”

两人皆露出几分难为情。

陈皎的淑女仪态装不了一会儿就破功,她看向徐昭道:“这回我爹拨给我三百兵,徐都尉可得把握好机会,把那些兵蛋子一个个训成狗,就跟魏县的兵一样,我不想再费精力到他们的头上了。”

徐昭正色道:“明白。”

陈皎:“还是老规矩,他们若听我陈九娘的话,补贴少不了,若触犯律法,打死论处。”

徐昭点头,“九娘子尽管放心。”

陈皎:“我记得去年你们杀胡人的时候不是还有两个吗,叫什么名字来着,都带上,把胡宴他们给我扶上去,日后我要用。”

崔珏道:“一个是宋青,还有一个叫刘大俊。”

陈皎点头,“都是百夫长?”

崔珏:“都是百夫长。”

这里的百夫长,相当于都伯,惠州的军政牢牢把握在淮安王手中,想要从他手里讨得军功晋升可不容易。

军队的高官要职皆掌握在他的亲信手里,如果徐昭这些外人想要爬上去,还需要更多的努力与军功,单靠剿匪那点功劳是远远不够的。

但没有关系,先混个脸熟,累积点资历,总能一点点往上爬。

以往徐昭他们郁郁不得志,虽有名头,却无实权,如今调派出去,怎么也能发挥自己的价值了。

就算这回胡宴没有晋升上去,但财物得了不少,至少陈皎让他看到了希望。

此次清查,陈皎打算跟吴应中兵分两路,就以魏县为基准,拿隔壁怀安郡练手。

崔珏在州府里行事,自然对惠州管辖下的郡县有了解,怀安郡目前有七县。

在这个南北交融分裂的时代,南方这边的行政区域划分得特别混乱,有的郡甚至只有两三个县,村民少得可怜。

一来混乱动荡,天灾人祸瘟疫,大量人员流走;二来南方丘陵地带多,不像北方平原,到处都是山,人烟稀少也在情理之中。

崔珏同她说起怀安郡目前的情况,州府里有该郡的档案可做功课,最好把情况摸清楚有个规划再行事才更为稳妥。

陈皎表示赞许,又问:“你给我举荐的那些人呢?”

崔珏:“有六人,两人是候补,一位也是主记,另外三人都是州府里最低级的官员。

“这些人没什么背景,入不了郑家的眼,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入仕的前程也就那样了。”

陈皎:“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只要有大中正在的一日,他们就永无出头之日。”

崔珏点头,“朝廷里的世家把控中正,自然不会给寒门留出头的机会。”

陈皎轻轻抚掌,问道:“我给父亲提的求贤令,你看过了吗?”

崔珏点头,欣慰道:“看过了,主公曾与我商讨过,认为迂回术可行。”

陈皎得意道:“这就叫猥琐发育。”

崔珏:“……”

这词用得……有点微妙。

有时候他觉得她偶尔会蹦出几句奇怪的字眼儿,也许是因为在柏堂里混迹染上的习性。

这不,那厮果真色心不改,暗搓搓问他:“那些人中有没有生得俊的?”

崔珏:“……”

一旁的徐昭憋着笑,陈皎抱怨道:“莫非又是一群六十岁的老头儿?”

崔珏没好气道:“九娘子是去办事的,不是花天酒地。”

陈皎:“那也不能全都是些老头儿啊,整天之乎者也的,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朝气。”

不曾想崔珏理直气壮道:“六十而耳顺,你看吴应中,一股子干劲儿,正是闯的时候。”

陈皎:“……”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他如果当了老板,那估计比周扒皮还坑!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崔珏显然很忌讳她见色起意的性子,当真是什么玩意儿都敢去摸两把。

要是敢举荐俊小伙,估计早就花天酒地了,他受不了。

把人员名单递到她手里,陈皎粗粗翻了翻,发现最年轻的二十八岁,她忙问:“这个周宝雨……”

崔珏冷脸打断:“人家有家室。”

陈皎不痛快道:“你说这个作甚,说得我好像不挑食一样,我要问的是他才学如何。”

崔珏:“捡漏捡来的,他家很穷。”顿了顿,故意道,“人生得也不错。”

陈皎的眼睛亮了。

崔珏受不了她那死样儿,又说起另外五人,果然有六十岁的老头儿。

陈皎看过他们的履历后,挑了三人,一个周宝雨,一个曹士安,还有一个文远和。

曹士安六十多岁,崔珏说他见识广且性情沉稳,说什么都要塞给陈皎,怕她玩脱了没人稳住局势。

其余三位则给吴应中。

陈皎打算让徐昭和吴应中组合,她则和胡宴组合,因为胡宴性子烈,怕吴应中压不住。

徐昭应允了,他带刘大俊,胡宴则带宋青。

胡宴脾气暴躁,宋青随和,陈皎跳脱刚烈,曹士安老乌龟性子,刚好可以中和。

等吴应中从魏县交接回来复命时,他的任务已经被崔珏他们安排好了,不过他升了官,成为了都官从事。

原本以为一辈子就那样了,结果居然捡了个便宜。

吴应中哭笑不得。

想当初他还郁闷崔珏把他踢到魏县吃灰,哪曾想短短几月回来就破格提升,委实意外。

这官升迁得稀里糊涂。

他跟曹士安是熟识,二人私下里曾见过一回。两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聚在一起吃了点小酒。

曹士安比吴应中小点,头发花白,脸上已经爬了不少老年斑。他眉毛极长,做事温吞吞的,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一小姑娘使唤,心里头没底儿。

吴应中提起这个顶头上司,摆手道:“这话从何说起呢,九娘子跟府里那些女郎不太一样,你跟她讲规矩讲道德是不管用的,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她的手段比流氓还流氓。”

曹士安:“???”

吴应中放下杯盏,“老弟啊,州府里的兵你是晓得的,她镇得住他们,跟训狗一样听话,你懂我的意思吗?”

曹士安似乎有点明白了。

吴应中继续道:“在她跟前行事,比在州府里自在,有些时候,你也别太计较方式。

“九娘子最擅长不按牌理出牌,她若耍流氓的时候,你只管看着就行,若是太过出格,得提醒着些,她也听得进话。”

曹士安沉默了半晌,忽地问:“她打人吗?”

吴应中愣了愣,不解问:“何出此言?”

曹士安露出无法直视的表情,八卦道:“吴兄才回来应是没听说,淮安王她的老子,都被她打过两巴掌。”

听到这话,吴应中诧异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她没这么疯。”

曹士安当即同他八卦早前听来的传闻,说什么当时郑治中和崔别驾都在场云云,动静闹得不小。

吴应中听得心惊肉跳,嗫嚅道:“这事儿就这么过了?”

曹士安点头,“没听到动静。”又道,“想来是揭过了,若不然淮安王哪还会派三百兵给她使?”

吴应中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憋了许久才道:“我没被她打过。”

曹士安:“……”

要是一个六十多的老头被小姑娘打,那要传出去得多丢脸啊。但仔细一想,连淮安王都被打过,似乎也没什么丢脸的。

两个老头你看我我看你,活了一大把年纪也算是开了眼。他们很有默契相互敬酒,祈祷这次去怀安郡别挨打。

从州府里拿到怀安郡的相关档案,几人在官署里商议。

为了方便陈皎行事,淮安王特地在官署里给她留了两间屋用于办公用。

崔珏说起怀安郡的情况,它就挨着魏县的,该郡致仕的士绅目前有二十多位,其中三个县没有官绅,分别是安丘、武门和会阴。

陈皎道:“吴都官就捏软柿子好了,等你把安丘、武门和会阴三县清查妥当,再与我汇合。”

吴应中点头,“也好。”

陈皎:“其余的春阳、大都、盛县和长姑就由我清查。”

双方分好工后,就当地的情况商讨一番。他们还是会按照最初处理魏县那般,先从衙门处着手。

陈皎的意思是不能卡得太紧,如果衙门只存在小问题,能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懂,更重要的是州府里没有足够多的人员替补上去,只能做标记先。除非是那种特别明显的贪赃枉法,必须立马清除。

这个观点得到崔珏的认同。

惠州那么多的县,如果下台的县令太多,恐引起州府恐慌,小毛病就算了。

离开樊阳的前两天,许氏很是不舍,抱怨道:“只怕往后府里便成了阿英的临时窝了。”

陈皎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道:“以后儿给阿娘挣更大的窝。”

许氏:“我就听你画饼。”又道,“前些日二房那边的人已经去了大兴郡,我听你爹的语气,高兴得很。”

陈皎翻小白眼儿,“让他们去抢,当真以为这功劳跟白捡似的。”顿了顿,“阿娘且等着,以后的日子可好着呢。”

许氏点头,“回来得匆忙,去得也匆忙,要是等到中秋后再出门多好。”

陈皎:“阿娘,以后有的是日子聚一起。”

母女二人唠了许久的家常。

待到陈皎离城那天,她总算看到了崔珏说生得俊的周宝雨。

那周宝雨如果戴面罩的话,眉眼确实生得俊,但也仅仅只是眉眼好看,至于下巴那截,还是算了。

陈皎一直盯着他的门牙看,尽管她知道这很不礼貌,可是她就是忍不住看别人的门牙,因为太显眼了!

周宝雨的牙很白,龅牙就更显突出了。崔珏见她一直往那边瞟,提醒道:“九娘子看什么呢?”

陈皎回过神儿,不痛快剜了他一眼,说道:“崔郎君笑一个?”

崔珏皮笑肉不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陈皎盯着他的牙看,视线又忍不住落到周宝雨脸上,鬼使神差的看人家的门牙。

陈皎有些受不了自己,努力转移视线看曹士安,老儿见她在看自己,心里头有些怂,好怕被她打巴掌。

好怕!

陈皎:“……”

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都奇奇怪怪的?

她的视线又落到文远和身上,这个还算正常些,方脸,高高瘦瘦的,四十来岁的模样,看起来很……佛系。

跟淮安王等人道别后,人们陆续离去,崔珏又送了他们一程。

陈皎小声抱怨道:“你这孙子,不是说周宝雨生得俊吗?”

崔珏板脸道:“九娘子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陈皎柳眉一横,如果不是有他人在场,铁定会踹他一脚。

她忍不住在背后八卦别人,小声道:“我总忍不住看他,那牙……跟兔子似的,贼白。”

崔珏憋着笑,严肃道:“九娘子总这样盯着别人瞧,恐惹人非议。”

陈皎:“那我把他换给吴应中。”

崔珏:“起初是谁点名要周宝雨的?”

陈皎:“……”

她憋着一股子劲儿指了指他,甩袖而去。

马春赶紧跟上。

崔珏在后面行礼道:“预祝九娘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陈皎不予理会,结果马春也跟她八卦,小声道:“欸,小娘子,那个周郎君的牙好白啊。”

陈皎:“……”

简直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