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父女互扇耳光

陈皎的热情崔珏可吃不消,不过晚上吴应中带着他进衙门的库房看堆放的财物时,崔珏委实吃惊不已。

吴应中道:“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财,着实开了眼界。”

崔珏捡起一定银子掂了掂,“一个小小的魏县,竟查抄出如此多的财物,也算藏龙卧虎了。”

吴应中:“大部分是从薛家查来的,若把这些财物拿回去交差,淮安王想来能满意。”

崔珏点头,问道:“士绅那些是什么情形,且与我细说。”

吴应中当即把几家目前的情况和田地细说一番。

崔珏斟酌了许久,才沉吟道:“也可收手了,给他们留一点退路,倘若狗急跳墙,得不偿失。

“毕竟往后惠州境内的士绅都会打压,若是把他们逼到绝境,各地士绅定会联合起来反抗,到那时,恐难应对。 ”

吴应中赞许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让他们疼,但不至于伤到骨头。日后时时打压,防止他们冒头,杜绝煽动百姓,方能保地方上的安稳。”

二人都觉得适可而止方能稳住目前的局势,虽打压,但也没有做得太绝,省得淮安王那边不好交差。

第二天崔珏亲自走了一趟王家,是徐昭带兵陪同的。

王震秋得知他前来,如同见到救兵。

家仆把他们请进前厅,王震秋忙上前接迎,涎着脸道:“崔别驾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崔珏摆手道:“王五爷言重了,今日崔某前来,也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说罢看向周边的闲杂人等,王震秋忙把他请到偏厅那边。

待婢女上茶退下后,崔珏才正色道:“你们王家送来的信函,我收到了,故而处理完法华寺的案子,便立马赶了回来。”

王震秋忙道:“崔别驾有心了。”顿了顿,诉苦道,“这些日我们王家是度日如年呐,如今二哥与四哥不幸被杀,大哥也一病不起,王家只怕要完了。”

崔珏沉默了阵儿,问道:“你们可知当初陈九娘是怎么来魏县的吗?”

王震秋愣了愣,不解道:“崔别驾此话何解?”

崔珏意味深长道:“王五爷仔细想一想,士绅联名上书为何没有引起淮安王的重视。”

王震秋:“???”

崔珏捋了捋衣袖,问道:“当初那份联名上书是送到何人手上的?”

王震秋一头雾水道:“送到了郡府,赵太守那里。”

崔珏点头,“今日不妨与王五爷你交句实话,我崔某虽有别驾之职,却无实权。

“而郑家,是淮安王的妻家,且郑治中又是州府里的高官,许多事情,只要他不点头,事情就成不了,你明白吗?”

王震秋还是听不懂。

崔珏继续打哑谜,故意把他引歪,没头没脑道:“你们王家是不是得罪过郑治中?”

王震秋:“???”

崔珏鸡贼道:“或者是旁支曾与他们有过旧怨?”

王震秋彻底懵了。

崔珏露出同情的眼神,“魏县的士绅就你们王家被弄得鸡犬不宁,总是有因果的。”

王震秋急道:“崔别驾言重了,我们王家断断不会招惹郑治中……”

崔珏打断道:“我可没说这些话。”

王震秋赶忙闭嘴。

崔珏:“且好生悟一悟。”又道,“淮安王派我下来,如今魏县的山匪已剿,也该把陈九娘劝回去了。”

此话一出,王震秋精神一振,“天可怜见!崔别驾若能把她劝回去,于我们王家有再造之恩呐!”

崔珏斜睨他道:“那也得你们王家识趣。据我所知,杀王震林是因为郑县令一案。

“你也莫要同我叫苦,倘若陈九娘乱来,王家可以告到州府去论理,我替你们做主清查。

“现在衙门在回收挂名的田地,依我之见,王家还是识趣为好,省得继续吃亏,毕竟陈九娘在魏县就是姑奶奶,我们也得供着。”

王震秋连连点头,崔珏试探问:“州府郑治中那里你们可曾求过?”

王震秋尴尬了。

崔珏露出一副蠢货的表情,也不跟他多说,只道:

“我方才说的那些,你们仔细想想罢,若非要往刀尖上撞,崔某也无能为力。”顿了顿,强调道,“陈九娘是淮安王的亲闺女,郑治中是妻家,又是嫡系舅舅,孰轻孰重,你们心里头清楚。”

王震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连连应是。

稍后崔珏离去,他忙差人送了一份礼,崔珏没接,瞧不上。

把祖宗送走后,王震秋始终想不明白他打的哑谜,当即便去了王震凤那里。

目前王震凤的病情稳定许多,能下床走动,也会说话,只是说得慢一些,快了会含糊不清。

王震秋过来见他的情绪平稳,这才说起崔珏。王震凤看着他道:“他说什么了?”

王震秋想了想,严肃道:“他问我陈九娘是怎么来的魏县。”

王震凤:“???”

王震秋后知后觉道:“他还问当初我们士绅联名上书的信函是递给谁的,为何没有引起淮安王的重视。

“大哥,他打的哑谜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哦还有,他还问我们王家是不是把郑治中得罪过,被收拾得这般惨……”

话语一落,猛拍脑门道:“合着是州府郑家联合陈九娘来搞我们?”

王震凤一拐杖朝他打去,他慌忙避开了,“大哥打我作甚?”

王震凤吹胡子瞪眼,“荒唐!”

王震秋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连连道:“我记得当初陈九娘来魏县好像就是郑治中允的,惠州八十七个县,何故就挑了咱们魏县折腾?”

王震凤愣住。

王震秋继续道:“你说郑治中何故就把陈九娘那瘟神放到咱们魏县来了?

“还有联名上书一事,当时我们是走的他的门路,原想着靠他给陈九娘施压,结果崔别驾来了,避重就轻的,放任陈九娘为所欲为。”

王震凤皱眉道:“糊涂!”

王震秋:“大哥,你还别不信,那崔珏能比得上郑章吗?人家是淮安王的妻家,日后若嫡子承了爵,郑章的权势更不消说。

“崔珏自个儿也说了,他无实权,可见郑章在州府里的地位,陈九娘是他放过来的,其心叵测啊。”

这话说得王震凤心思不明,原本是不信郑章从中作梗,但经过王震秋那大傻子一分析,似乎头头是道。

仔细回想陈九娘在魏县的举动,确实针对王家,难道真是王家得罪了郑章,才遭遇这场劫难?

王震凤不禁陷入了内耗中,绞尽脑汁回想他们家什么时候把郑章给得罪了。

崔珏的这出忽悠确实有奇效,害怕继续被陈九娘找茬儿针对,王家忙把挂名的那些田地抛了出去,也学钟家断尾求生。

因为再这么硬撑下去,就算捅到了朝廷派人下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先前陈皎让王学华他们怂恿王家的佃农生乱,结果那些贫民胆子小,跪习惯了你让他站起来他反而不敢。

陈皎原本想把王家彻底灭掉的,最终还是被崔珏和吴应中劝住了。

目前王家在当地算得上身败名裂,又识趣把挂名避税的田产抖了出来,且先回去看淮安王的反应如何。

他们一致认为先试探淮安王的底线在哪里,再继续打压士绅比较稳妥,因为怕过犹而不及。

事要谋,但身要保,方才能走得更长远。

陈皎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回想她来魏县做的功绩,剿山匪,打击黑势力,查贪官洗冤案,补税收,桩桩件件皆是深入民心。

眼下士绅群体再无先前的耀武扬威,个个夹起尾巴做人。往后若要继续打压,确实得先试探淮安王的底线要紧。

陈皎思来想去,允了崔珏的意思鸣锣收兵。

魏县没有父母官,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便由吴应中继续收拾摊子。

陈皎给他留了三十兵调用,把收来的钱银账簿一并运送至樊阳交差,粮食就留在了魏县,让淮安王自己差人处理。

临行那天吴应中送他们出城,也有百姓前来相送。她在魏县的所作所为深得民心,众人无不交口称赞。

陈皎颇觉感慨,这一趟没有白来,不枉她费尽心思折腾。

马春搀扶她上马车,一行人渐行渐远。

现在地方山匪被清剿,回程途中还算太平,马春心情飞扬,得意说:“回去了奴婢定要向阿娘炫耀一番,咱们小娘子忒厉害,让那些当兵的老爷们个个都佩服!”

陈皎失笑,“你就只管吹牛。”

马春:“这哪是吹牛呢,俗话说巾帼不让须眉,咱们女郎也能比男儿厉害!

“小娘子行事悍利且有魄力,奴婢可佩服了。”

她叨叨絮絮说了许多,中途停下休息时,崔珏把陈皎叫到一旁,同她统一口径应付淮安王。

陈皎道:“若爹恼了要罚你们,责任推我身上便是。”

崔珏居高临下斜睨她,“万事得挑活路走,你若出岔子,郑家可得高兴。”

徐昭似乎觉得跟着她混有前途,也道:“文允说得极是,咱们好不容易才冒尖儿,断不能折在了第一步。”

陈皎点头,“我心里头有数。”顿了顿,“若我爹要打我,你二人可得替我拖住他,莫要让我挨打。”

崔珏知她性子,提醒道:“说话莫要太冲,毕竟士绅们曾联名上书过,若郑家在背后嚼舌根,淮安王自会懊恼。”

陈皎:“我知道,得哄。”

当时她觉得她在魏县的作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管怎么说,那个便宜爹不至于会太让她难堪。

哪曾想,迎接她的竟然是一个耳刮子。

一众人抵达王府已经是正午了,陈皎先回的梨香院儿。

许氏得知她平安归来,欢喜得不行,喜笑颜开迎到门口,激动道:“天可怜见!我的儿可算平安回来了!”

陈皎也很高兴,唤道:“阿娘!”

母女隔了数月团聚无不兴奋,许氏扶住自家崽子,上下打量她,情绪实在激动,不由得红了眼眶,“我儿清减了许多,想必在外头奔忙,吃了不少苦头。”

陈皎咧嘴笑道:“有徐都尉他们护着,没吃亏。”

母女亲昵地搀扶在一起进院子,江婆子看到马春也很激动,忙道:“小娘子可算平安归来了,娘子日日都盼着你呐!”

陈皎:“这几月多谢江妈妈照料了,看我 阿娘的情形,日子过得还不错。”

许氏道:“也得多亏江妈妈老练,把以往大房派过来的婢女全换掉了,用起来更得手。”

陈皎:“甚好。”

说罢看向她们母女,“你们娘俩也许久没见过了,想必有许多体己话要唠,便下去罢,这会儿甭管我们。”

江婆子母女应是,欢欢喜喜下去了。

厢房里只剩许氏和陈皎,二人坐到榻上,许氏温柔摸她的头,说道:“开春就放出去的,到现在才回来,都晒黑了。”

陈皎握住她的手,一双眼亮晶晶的,得意道:“这一回我在魏县干了一票大的,往后阿娘的日子定会蒸蒸日上。”

当即同她讲起魏县的那些事情,听得许氏的心情一会儿悬得老高,一会儿又连声叫好,起起伏伏。

不一会儿婢女送来饮食,母女已经许久没有在一起用过饭了。

陈皎自放出去后早把淑女的那套礼仪抛之脑后,许氏嫌她吃得太快,不够文雅。

陈皎挑眉,说道:“我若在外头拿出淑女的态度,哪镇得了那一百兵?

“阿娘,我跟你说,刚开始他们就把我当后宅娘们看。我骂他们,他们还会笑,当我撒娇呢,包括徐昭也是这般态度。

“你让我做淑女,可是做淑女挣不了前程啊。”

许氏严肃道:“不管你挣多大的前程,日后总会嫁人生子,若传出去像母夜叉,哪个有志郎君敢娶你?”

陈皎理直气壮道:“我可以娶男人。”顿了顿,无比遗憾道,“想当初那薛良岳还送了一个给我呢,结果被崔珏那厮杀了,把我气得半死,他一定是嫉妒才这般作为。”

许氏哭笑不得,“小不正经,跟你爹一样见着美色就走不动路,不是个好东西。”又道,“你这般泼皮不受管束,崔郎君岂会相中你?”

陈皎:“万一他眼瞎了呢?”

许氏:“……”

忒不要脸!

这会儿淮安王还未回府,母女坐在一起唠了许久。

另一边的马春也把自己捞到的油水分了一半给江婆子,小声道:

“阿娘,我以后肯定要发大财,小娘子的行事手腕可厉害了,且还大方,跟着这样的主子,何愁吃穿。”

江婆子谨慎道:“你可莫要哄我,这些真是小娘子赏你的?”

马春点头,“吴主记徐都尉他们都有,还有底下的官兵也有补贴,都是小娘子从那些贪官污吏手里查抄分来的。

“此次在魏县收获颇丰,光钱银估计就有上万贯,还有从薛家查抄来的田地铺子。

“小娘子说田地会重新分配给没地的百姓,铺子则会卖给商贾,得来的钱银充入州府银库做粮饷。

“小娘子做下这般功绩来,家主定会嘉奖。”

她实在高兴,一脸兴致勃勃,江婆子受到感染,也欣慰不已。起初原以为遇到个难缠的祖宗,哪曾想是要把他们马家带飞。

江婆子提起马冲,马春道:“我跟小娘子说起过兄长的,她说遇到适当的时机,可把他带出去见见世面。”

江婆子:“咱们江家的前程全系在小娘子身上,行事谨慎着些总错不了。”

马春:“我知道,我还盼着鸡犬升天呢。”

江婆子笑了起来,“这机会算是被你抓牢了的。”

接连几日赶路回城,着实疲惫,下午陈皎午休养神儿。哪晓得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被许氏摇醒了。

陈皎迷迷糊糊睁眼,隔了许久才想起她已经回府了。

许氏道:“阿英赶紧起来,方才碧华堂那边差人过来,你爹寻你问话。”

陈皎:“他回来了?”

许氏点头,“回来了。”

陈皎这才起床,许氏替她整理衣着,马春进来伺候她洗漱。待一切收拾得体面了,主仆才前往碧华堂。

路上陈皎的心情多少还是有点小紧张,因为她吃不准便宜爹是什么态度。

去到碧华堂,书房里气氛凝重,高展出来领她进去,用眼神提示她,陈皎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出所料,进到书房,见到郑章在场,陈皎的心沉了下去。

当时屋里不止郑章在,管钱粮的余奉桢也在,崔珏跪在地上,徐昭则站在一旁,个个面色沉郁。

陈皎收敛心神,向淮安王行礼,陈恩忽地一掌拍到案几上,不怒自威。

陈皎被吓得伏跪在地,硬着头皮道:“爹何故发怒?”

陈恩面目阴沉,指着她道:“你这孽女吃了豹子胆,拿着你老子的玉牌耀武扬威。我就问你,那魏县的士绅何故就招惹你了,要掘人坟墓?”

陈皎忙道:“儿没有!”

陈恩又拍了一掌案几,“还敢狡辩!你莫要当老子眼瞎!”

陈皎不服气,辩解道:“儿在魏县的所作所为问心无愧,爹可派人去清查。

“儿处理士绅皆因他们无视律法,公然挑衅淮安王府的权威……”

陈恩起身打断道:“放肆!你可知那王家在奉州为官,祖籍遭受这等欺辱,若是追究起来上报到朝廷,你老子可是要挨刀的!”

陈皎瞪着他,目光如炬,“所以爹甘愿被王家骑到头上撒野,像孙子似的放任他们在魏县为非作歹,在你淮安王的地盘上……”

话还未说完,陈恩怒不可遏冲上前抡起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只听“啪”的一声,陈皎被打翻在地。

在场的众人全都愣住了,崔珏暗叫不好,徐昭急得不行。

陈皎趴在地上,捂住脸颊,头顶上传来属于父辈的威仪,“孽女!你老子做事,不用你来教!”

陈恩居高临下俯视她,如同审视一只蝼蚁。他好似五指山压到陈皎的头顶,多年累积下来的权威不容人置疑反抗。

室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跪坐在榻上的郑章痛快至极,余奉桢则心情复杂。

崔珏心知陈皎刚烈性子,绷紧心弦防止淮安王二次被激怒扇她巴掌,徐昭则恨不得跳脚。

就在众人都认为陈皎会屈服于淮安王的权威时,她跟疯狗似的发起了反击,猛地站起身,以迅雷掩耳之势反手一巴掌打到便宜爹脸上。

那巴掌实在来得太快太突兀,快到陈恩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他被陈皎打得后退两步。

陈恩整个人都懵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啊”了一声,彻底傻了眼。

郑章惊讶得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余奉桢和徐昭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崔珏则差点哭了,在陈恩捂住脸要爆发时,立马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劝道:“主公息怒!主公息怒!”

那一巴掌打得陈恩差点升天,原想上前还回去,腿却被崔珏死死抱住,动惮不得。

陈皎一改先前的低声下气,厉声骂道:“这一巴掌,是我陈九娘替魏县百姓而打!

“打你淮安王昏庸无能,纵容贪官污吏官商勾结,开黑店,养山匪,占田地,杀婢女,逼良为娼,毒杀县令,放任士绅欺男霸女,为非作歹!”

她怒目而视,声声力竭,句句如针,丝毫没有柔弱女子的惧怕,而是排山倒海般的魄力。

在场的人们一时竟然被她的质问给震慑住了。

余奉桢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止住了。

哪晓得,第二巴掌又扇到了陈恩脸上,他血压飙升,咆哮道:“孽女你疯了!”

崔珏死死地抱住他的腿,大声道:“主公息怒!主公息怒!”

陈皎目光如炬,指着陈恩破口大骂:“这一巴掌,是为我们汉人而打!

“你陈恩身为皇叔,在家国风雨飘摇之时,不求上进,只守着惠州偏居一隅!

“什么陈皇叔,我呸!

“你若当得起皇叔,就该奋发图强,为北伐驱除胡人而奋进!而不是纵容底下官员中饱私囊,无视百姓疾苦,官绅欺压!

“爹,那闵州民变就是前车之鉴,魏县百姓苦啊!

“铁打的世家官绅,流水的王侯,就算惠州没有你淮安王,底下的士绅们照样肚满肠肥!

“可是我陈九娘害怕,我的富贵靠的是爹你这个淮安王许的,我的前程全系在你身上,一旦你无法立足,我们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惠州的士绅们,换了一个主子来,他们照样过日子!

“那群蛀虫上能官绅勾结,下能欺压百姓,甚至煽动他们暴乱。这样的一群财狼,凭什么要纵容养下去?!”

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连翻质问,把在场的几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陈恩的内心大受震撼,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挨巴掌,同时也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告诉他惠州的腐朽。

他打了陈皎一巴掌,结果被还了两巴掌。

本来是占理的,哪曾想陈皎忽地跪下,说道:“儿以下犯上,当该以死谢罪,还请爹莫要怪罪阿娘,许她后半生安稳。”

说罢朝他磕了三个头,当即便要以死谢罪。

见她要触柱,众人无不大惊,失声呼道:“不可!”

“快拦住她!”

幸亏徐昭眼疾手快,在陈皎快要触到墙壁上时被他拦下,一头撞到他的胸膛上,那脑壳贼硬,差点把他撞得内伤。

陈皎看了他一眼,徐昭心领神会,她拼命挣扎,悲愤道:“儿惹怒父亲以下犯上,唯有以死谢罪,方能解父亲愤怒!

“只是儿在魏县所作所为问心无愧,父亲若要追究王家之事,儿便自裁还他们公道!”

她又疯又泼要寻死,跟年猪似的,徐昭按都按不住。

余奉桢怕无法收场,赶忙上前劝说陈恩,“九娘子才立了功回来,主公不赏,反而要逼死她,若传了出去,恐叫人非议。”

陈恩头大如斗,捂着红肿的脸骂骂咧咧道:“谁要逼死她了?老子挨了她两巴掌,她还有理了?”

余奉桢:“……”

儿打老子,好像是有点窝囊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