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崔大爷

崔珏跟水鬼似的吃力坐起身,头发湿漉漉的,脸上有一处受撞击后留下来的淤青。

方才在水里受到石头撞过,浑身上下跟散架似的哪哪都疼。也幸而都是皮肉擦伤,未曾伤到筋骨,能自行走动。

陈皎的情况则比他稍好些,但刚才为了把他拖上岸耗费了大量体力,肚子很饿。

两人并未在原地多待,因着周边全是山林,没法爬上去回到原位,只能沿下游寻找出路。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头顶,边上连遮阴的都没有,陈皎饿得头晕眼花,没走一会儿就不想走了。

崔珏不想理她,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现在装起了柔弱。他是压根就没把她当女人看,跑路逃命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踹他跳河的时候可比男人还爷们儿。

走了许久见那女人都没跟上来,他顿身回头,颇觉无语。

陈皎坐在地上,也不管石头烫屁股,又累又饿,是真不想走了。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矫情,想当初逃命的时候靠两足跋山涉水,如今才过多久,奢逸日子过惯了,人也懒了许多。

崔珏那厮到底犟不过她,闷着头折返回来,居高临下道:“你不是要冒险寻刺激吗?”

陈皎:“……”

那大爷虽然嘴巴讨嫌,还是纵了她一回,心不甘情不愿蹲下。

陈皎才不管什么男女大防,立马爬到他背上,被他背走了。

崔珏的体力比她好些,她不算太重,还能继续往前。

陈皎趴在他背上,方才湿透的衣裳已经干了不少,她用丧气的口吻问:“崔大爷你饿不饿?”

崔珏没好气道:“饿有什么用?”顿了顿,“寻常人一天两餐,饿就扛着。”

陈皎被怼得无语,报复性咬他的耳朵,他把脖子伸得老长。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会笑的,此刻崔珏的心情无语到家了。

毒辣的太阳,有钱没处使的河道,饥饿的肚腹,背上还有个祖宗。

所幸他的情绪非常稳定,看到一处有鱼儿游荡的地方,当即把陈皎放到阴凉处,果断去堆石头捕鱼。

因为他也很饿。

以最快的速度把石头围好,崔珏到周边找干燥的树枝落叶。

陈皎看着他的举动,实在怀疑能不能弄到鱼。

找来一堆干柴,石头圈里大鱼没有,但白鲦和小杂鱼还是有一些。

那些鱼儿游进石圈里打转,笨头笨脑的。崔珏一点都不嫌弃,麻利把缺口堵上,将其捕捉。

处理它们也快,只需把内脏挤掉用河水洗干净串到小树枝上就行了。

陈皎有样学样,赶忙过去帮忙处理小杂鱼。

崔珏就地取材,找适合的石头打火。

这个时代常用的燧石,也就是打火石,是家庭必备品,因为太过寻常,极其便宜。

河床上也会有它们的身影。

陈皎不认识,崔珏挑挑拣拣找来两块石头,用干草十分娴熟地生火。

看着他的举动,陈皎多少还是有点吃惊,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他不像是会适应野外生存的样子。

见他把火堆生起,陈皎连忙把串好的鱼儿拿过去,好奇道:“崔郎君真厉害,好像什么都会。”

崔珏不领情,毒舌道:“你当我南逃是喝西北风过来的?”

陈皎:“……”

崔珏忽地阴森森道:“你知道人肉的滋味吗?”

陈皎似被吓着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冷不丁想起他杀人时的狰狞,骂道:“变态!”

她确实被他那种死鬼的病态阴郁眼神吓着了。

崔珏很满意她的失态,咧嘴笑,故意露出白森森的牙,仿佛真吃过人肉一样。

因为没有盐,烤熟的小杂鱼自然不怎么好吃,且还刺多。但不管怎么说,多啃几串还是勉强能管一会儿,总比先前饥饿的滋味好多了。

陈皎一边嫌弃一边剔鱼肉,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被腐蚀了。想想自己穿过来的日子,她吃饱饭才多久,竟然已经忘了以前在申阳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那个阶段她连油水都沾得少,这才过多久,竟然开始嫌弃起来。

陈皎的心情一时很复杂,不禁萌生出吃饱饭的心思。

但仔细想想,现代的国人吃饱饭也不过几十年,这里搞不出杂交水稻,也没有玉米红薯土豆,那些东西全靠引进。

一顿小杂鱼吃得她脸上表情五花八门,崔珏觉得她有毛病。

把肚子填得半饱,崔珏灭了火堆,毁了石头圈,放里头的鱼儿一条生路,继续前行。

二人寻到进入山中的路口,想着汪倪他们定会沿途寻来,又顺着上游折返回去。

这会儿汪倪等人确实沿途追寻而来,那帮山匪被斩杀六人,捉到两名活口。

带来的兵也死了三人,受伤七人,谢必宗负责处理现场,汪倪带兵找人。

南方的山林茂密,两人钻入林中,崔珏拿木棍开路。

陈皎跟在身后,林中蚊虫贼多,鸟雀声、夏蝉声、昆虫声,各种声音混杂到一起,好不热闹。

他们行得小心,怕遇到捕猎陷阱。

尽管崔珏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陈皎跟在他身后还是觉得心安,皆因他稳定的情绪。

仔细一想,上回他掐她,她作死亲了他一嘴,那厮面色剧变的样子可见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她觉得他有点反应过度。

一路走走停停,两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彻底干了。林中不比河道,没有阳光照射,要凉爽得多。

崔珏会观察树冠辨别方向,闷着头领陈皎前行。

陈皎心中不免好奇,问道:“崔郎君以前南逃时……”

话还未说完,崔珏就板着棺材脸打断:“无可奉告。”

陈皎撇嘴。

这个时期南方的王朝已经摇摇欲坠,中原胡人政权一茬又一茬更换,南北交融更是一团糟乱。

最初南渡而来的北方人跟南方土著们格格不入,因为历史上的南方被称为蛮夷之地。

陈皎穿过来就是“蛮夷”,也得是经过好些年的交融,南北才逐渐融合。

崔珏南逃算是晚的,尽管北方被胡人侵占,仍旧还有不少汉人居住。他从来不愿提起自己的过往,就像见不得光似的,陈皎也不敢多问,怕讨人嫌。

今日两人运气说不好也算好,汪倪带兵寻人,在下午未时寻到二人踪迹,他们成功汇合。

见两人虽然挂了彩,但是皮肉伤,算是万幸。

陈皎忙问起谢必宗那边的情况,汪倪回答得很简洁,“死六,捉二。”

陈皎:“???”

崔珏解释道:“山匪杀六人,捉活口两人。”又问,“我们这边的伤亡如何?”

汪倪:“死三,伤七。”

陈皎问:“伤得重不重?”

汪倪摇头。

他还算心细,带了水和干粮,陈皎渴得要命,接过水囊灌了几口,又啃了一块饼,才觉舒坦了。

回想初来魏县遭遇山匪的情况,她推测这群山匪人数众多,且个个身强力壮,还有马匹,可见平日里养得不错。

崔珏点头表示赞许,能养得起马的山匪不简单。

一行人与谢必宗汇合,那边已经差人就近通知猎户报案。

崔珏查验尸体,看他们的体型应是北方人。

眼见天色不早了,他们只留了几人善后,便接着前行。

现在已经入了武门县地界,明日便能抵达法华寺。

晚上他们在一处村庄驻扎,当地村民看到官兵就害怕,生怕遭遇无妄之灾。

陈皎去打听一番,结果村民无人敢开门,她怕引起他们的骚动,也只得作罢。

回到村头,她同崔珏发牢骚,郁闷道:“吃了闭门羹。”

崔珏已经习以为常,手里摆弄一根狗尾巴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总是有道理的。

“你若是百姓,看到这么多兵,倘若家中有貌美的小娘子,你敢不敢开门?”

陈皎噎了噎,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崔珏仰头望满天繁星,自顾说道:“陈小娘子这么快就忘了自个儿曾经也是怕官的吗?”

陈皎老实道:“我怕狗官。”

崔珏:“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知道衙门的差役就算没有俸银,也有不少人愿意挤破头去争吗?”

陈皎点头,“滥用职权从百姓身上刮油水,比那点俸银多。”

崔珏:“你说百姓见着官怕不怕?”

陈皎闭嘴。

正如崔珏所言,村里关门闭户的村民们正惶恐不已,特别是靠近村头的那几家,他们把门窗堵得死死的,一家子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响动。

时值夏日周边的稻田里蛙声一片,呱呱叫个不停,不少萤火虫也飞了出来。

如果是盛世,这样的乡村田园场景是叫人欣喜的,陈皎却无心思欣赏,因为周边好多蚊虫。

若不是她管束得严,按以往官兵的尿性,村里只怕早就鸡飞狗跳了。

现在他们对她颇为信服,一来最初割鸡又鸟有唬住人,二来她会分补贴下去,查抄薛家他们也分了钱银的。

一个巴掌一个枣,把这群兵蛋子整服帖了,都觉得跟她混能长久吃利,在她跟前无比温驯。

然而茅草屋里的村民却不这么想,一对母子压低声音道:“他们要在这里宿一晚么?”

“天菩萨,这得熬到什么时候?”

“今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这么一群祖宗,只怕在劫难逃了。”

另一家也在小声抱怨,他们弄不明白怎么会忽然来这么多官兵,就像哪里要打仗似的,无端叫人恐慌。

那种不安笼罩着整个村子,就连狗叫声都少了。

也有人胆子大些,偷偷趴到窗户缝隙窥探,从月色看到那群人东倒西歪休息,没有人随意走动。

他们心中既好奇又害怕,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这一夜终究是不眠夜。

夏日昼长夜短,翌日天不见亮众人就起身离开了,村里的鸡鸣声响起,人们已经走了大半。

一夜没合过眼的村民提心吊胆过了整晚,听到胆子大的人说外头已经无人了,其他村民才敢偷偷出来探情形。

众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纷纷说起昨晚的经历,无不感到恐慌又稀奇。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躲过官兵收刮。

也有人抱着质疑,怀疑那群人不是兵,一老儿毫不犹豫说道:“那些人就是兵,我见过官兵。”

“咱们惠州的兵什么时候这般规矩了?”

“真是奇了,昨晚我连觉都不敢睡,生怕他们来抢东西。”

“谁睡得着呢,那么多兵驻扎在外头。”

众人聚到村头七嘴八舌议论,一来人们平安度过了一晚,无不庆幸;二来家中粮食鸡犬没有丢失,简直不可思议。

另一边的陈皎等人迎着朝阳赶往法华寺,路上谢必宗道:“想来昨晚村里的人只怕没合过眼。”

陈皎有些抱歉,“下回不要挨着村子驻扎了,省得他们害怕。”

她到底生长在红旗下,不禁生出土匪竟是我自己的荒谬感。

崔珏瞟了她一眼,有时候觉得她骨子里卑劣又无耻,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极有人情味。

真是一个复杂的女人。

大热天赶路并不爽,明明可以呆在后宅享受安逸,却偏要出来吃灰。

陈皎嫌太阳太过热情,在路上掐了一支荷叶盖到头上当帽子遮阳。

随行的官兵皆觉好笑,她索性又手贱掐了一支盖到崔珏头上。

崔珏挺无语。

陈皎后知后觉看被当成帽子的荷叶。

欸?

好像是绿的?

沿途没有停息,还算顺利。待到傍晚时分,他们才与胡宴碰头。

双方说起各自的情况,提及过来遇到的山匪是北方人,胡宴忙把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同他们交涉。

“我们曾在当地仔细打听过,那群山匪大半是从中原南逃而来的,有的人甚至还做过兵。

“他们之中有剔了光头冒充和尚,也有背着人命案的通缉犯,据当地村民说人数众多,有数十个。”

陈皎问:“法华寺是什么情形?”

胡宴:“暂且没什么异常,只不过难以分辨哪些是真和尚,哪些是假和尚。”

陈皎皱眉。

崔珏沉吟道:“此次我们过来已经打草惊蛇,想必他们早有防备。”

陈皎挑眉道:“现在我过来了,我不信薛良岳坐得住。”

这话倒是不假,她就是活靶子,已经诱得第一批猎杀了,肯定还会有第二次。

人们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崔珏想去查法华寺,哪怕他们早就做好了防备,也得走一趟看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形。

陈皎表示赞许。

怕寺里有埋伏,他们分成两队人马,崔珏带汪倪他们进法华寺,陈皎则和胡宴等人在外头,随时接应。

起初陈皎也想去,被崔珏否了,就怕关门打狗。

仔细商议好应对之策后,第二天上午崔珏手持搜捕令去往法华寺。

当寺里得知官府的人前来,方丈静虚无比镇定。他已经七十多岁,胡须花白,同执事明觉说道:“你见机行事,勿要惹恼了他们。”

明觉应是,一脸忧心忡忡,想说什么,静虚做止住的手势,他只得忍下。

此刻崔珏等人已经入了客堂,谢必宗陪伴在一旁,汪倪则在寺里看那些和尚。

外头有不少香客往来,所有官兵都是便服。汪倪是习武之人,但凡会武的和尚都能看出几分底子。

法华寺的和尚都不会武,因为他们的日常是参禅,且持戒。

先前胡宴说寺里有假和尚,可见法华寺跟那些山匪脱不了干系。

寺里怕香客受惊,找理由劝走他们,明觉把所有和尚都召集到一起,共有三十多个和尚。

单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崔珏问起往日薛良岳在寺里的情形,监院和尚道海把寺里的账簿呈给他审阅,说道:“薛施主每年都会捐香资,用于寺里修缮。”

崔珏边看边问:“我听说他借寺里做长生钱,可否属实?”

所谓长生钱,也就是放贷。

寺庙都有这笔业务,他们除了会收到信众香客捐赠的香油钱外,自身也会干相看施主、吉凶庆吊等俗事。

得来的钱银扣除日常开支,余下的则会放出去钱生钱。

一些富商也会把钱银放到寺里利滚利,理由很简单,借贷的人欠谁也不敢欠佛祖,有宗教信仰这层关系,坏账大大的减少。

二来寺庙也会救济世人,利用香资做慈善,具有公信力,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出岔子的。

寺里的账目做得清楚明白,有关薛良岳的所有情况他们事无巨细告知,无任何隐瞒。

崔珏并未看出名堂来。

法华寺的情形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起初他认定里头定然无比混乱,僧人跟山匪勾结胡作非为,但见实际情形,各方面都挺正常。

汪倪也带人到处搜寻,寺庙不算太大,他们把各处遛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如果说寺里早有防备,那也防备得太干净了。但胡宴说过里头有假和尚,可见不是空穴来风。

汪倪一时生出困惑。

整整一日崔珏都在寺里清查,从账目到人员,全面清理。

寺里的僧人也很配合,公事公办,瞧不出任何名堂。

最终白折腾了一日无功而返。

崔珏不免郁闷。

回到住处后,他同众人说起法华寺的情形。

陈皎影视剧看得多,动脑筋问:“寺里会不会藏有机关暗道什么的?”又道,“胡宴不是说里头有发现假和尚吗,倘若他们藏匿于密室暗道里,谁也发现不了。”

崔珏到底不甘心,应道:“且观望几日再探情形。”

接下来的两日他们不分昼夜盯梢,寺里表面上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方丈静虚的禅室里传来细微的声音,明觉守在外头,内心备受煎熬。

已经剃成光头的薛良岳端坐在蒲团上,一派虔诚。对面的静虚面目沉静,不知在想什么。

薛良岳和颜悦色表达感激之情,静虚冷静地看着他,出家人戒杀孽,可是对面的魔鬼叫人想引他下地狱。

稍后外面的明觉没有听到动静,才试探喊道 :“师父?”

静虚应了一声。

明觉进禅房,薛良岳已经走了,是从地下走的,就在静虚坐的蒲团下。

明觉上前搀扶,静虚出了禅房,精神不大好。

他疲于应付。

这些年为了保住寺里僧人的性命,迫不得已与薛良岳来往,法华寺已经成为了山匪窝。

静虚极其无奈,一来上头的官员被买通,每次剿匪都不了了之;二来寺里的僧人不会武,无法自保。

数年来受制于人,替薛良岳敛了不少财。

此次官府的人再次前往,静虚已经习以为常,原以为跟以前一样,不曾想竟丢了性命。

崔珏二次进寺里进行搜索,官兵们把每间寮房和禅室搜寻一番。

当时静虚端坐在蒲团上,闭目参禅,崔珏亲自进他的禅房检查,却一无所获。

那薛良岳贼心不死,想利用静虚把陈九娘引进寺里关门打狗诛杀,却遭到拒绝,心下不禁懊恼。

静虚说什么都不愿意把法华寺牵扯进来,倘若陈九娘在寺里身亡,法华寺不死也得脱层皮,二人发生争执。

见法华寺这条路走不通,薛良岳当即把魏县的士绅们架到火堆上炙烤,故意差人将士绅们的账簿送至陈皎手上,给她挖了一个捅篓子的巨坑。

那账簿是一个三岁稚童送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它果然引起了陈皎的注意,上头详细记录着各家干的混账事,她翻阅得触目惊心。

崔珏也被账簿惊到了,皱眉问:“这是何人送来的?”

陈皎道:“还用猜吗,肯定是薛良岳,他跟郑县令走得近,倘若郑县令反水,这账簿可以保命。”

崔珏暗叫不好。

陈皎见他面色凝重,问道:“怎么?”

崔珏:“郑县令只怕危矣。”

陈皎:“???”

他那张乌鸦嘴着实讨厌,牢里的郑县令真出事了,是被毒杀。

一早吴应中接到王学华的汇报,难以置信。

王学华哭丧道:“郑县令七窍流血,人都凉了大半夜,吴主记咱们完了,九娘子定会宰了我!”

吴应中着急道:“不是叫你们看管仔细着些吗,怎出了这等岔子?!”

当即急匆匆去牢里看情形。

王学华边走边语无伦次道:“昨晚我真没马虎,就打了个盹儿。夜里也没发现什么动静,哪曾想今早见到郑县令七窍流血,一摸身子,早就凉了,我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儿啊!”

吴应中没心思跟他掰扯,去到大牢,只见郑县令直挺挺躺在木板床上,走近一看,尸斑都有了。

“仵作!去寻仵作来!”顿了顿,“把衙门封锁,昨日进大牢的人一个个查!”

徐昭听到大牢的消息,也连忙过来看情形。

李士永听到昨晚是王学华当值守夜,恨铁不成钢,啐道:“你小子完了,等着九娘子回来割你鸡鸡。”

王学华被唬得两腿一夹,露出死了爹的表情,因为陈九娘那娘们是真的会拿刀去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