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吃黑

见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旁边的徐昭露出埋汰的表情。

那厮之前还对崔珏死皮赖脸,这下瞧见其他男人魂儿都被勾走了,女人果然是没心的。

这不,陈皎显然对商玠生出浓厚的兴致,一双眼里写满了好奇。

商玠似乎被她瞧得不好意思,微微垂首,乖顺得像只猫咪。

之后众人说了些什么,陈皎都听不到了,只是时不时瞧身边的美貌儿郎。

并非是她经不起诱惑,而是送男人这种举动打破了常规,因为素来都是用美色贿赂男人的,结果薛良岳是个妙人儿,居然用男色贿赂她陈九娘,思想还挺开放。

吴应中和徐昭表情各一,一个埋汰,一个微妙。

马春不让商玠近身,只让他在旁当花瓶,不许他碰陈皎的饮食。

薛良岳很满意陈皎的反应,没有人能拒绝商玠的美貌,屡试不爽。

宴饮过后人们自行消遣,徐昭有话要说,趁着陈皎小憩时,过去同她说了几句。

无非是薛良岳拿男□□惑,简直不成体统。

陈皎嗤鼻,慵懒地靠着凭几,轻摇麈尾扇道:“这怎么不成体统了,合着用貌美的女子贿赂才叫正统?”

徐昭噎了噎,严肃道:“九娘子身份矜贵,那等卑贱之徒断不能脏了你的眼。”

陈皎撇嘴,“我觉得甚好看,比你们崔郎君俊多了。”

徐昭:“……”

陈皎:“瞧着温顺,脾气应也比崔郎君好,这样的儿郎,哪个女人不喜欢?”

徐昭:“……”

他一时心情复杂,憋了许久,才道:“那等出卖色相之徒,岂可与崔郎君相提并论?”又道,“纵使崔郎君脾气不好,可是身家清白干净,九娘子若什么人都接触,恐染病。”

“染病”二字把陈皎唬住了,绿眉绿眼盯着他,“你休要扫我的兴。”

徐昭见她有畏惧的迹象,继续道:“现今这世道盛行男风,但凡权贵富商都爱豢养男倌,玩的花样多得很,哪个能干干净净的?

“九娘子身份矜贵,且有志气,断不可被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迷了眼。

“你若实在有兴致,也得寻身家清白,有学识涵养的,总比外头来路不明的干净。”

他说话的语气像劝诫迷途知返的羔羊,陈皎不耐挥手,“你别婆婆妈妈的,我就当花瓶养养眼。”

徐昭还想说什么,外头传来婢女的通报声,原是商玠过来了。

徐昭只得悻悻然出去。

走到院子里,见商玠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恨恨地剜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警告道:“九娘子是有主儿的,你休要胡来。”

商玠露出胆怯的表情,一双桃花眼透着几分委屈,轻言细语道:“徐都尉言重了,小人不敢。”

徐昭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商玠款款进屋,马春见他进来,也露出敌视。他视若无睹,朝陈皎行礼,唤道:“九娘子。”

陈皎瞅着那张脸,心情都好了许多,朝他招手道:“你坐过来。”

商玠依言坐到炕案上。

陈皎是手控,好奇牵他的手观赏起来。他个头高,指骨匀称修长,皮肤白皙细腻,保养得极好。

陈皎跟没见过世面似的,啧啧称赞道:“这手真好看。”

商玠笑了起来,也夸赞道:“九娘子生得俊,小的从未见过这般灵动的女郎。”

陈皎不信他的鬼话,问道:“你是哪里人?”

商玠回道:“小的是江南人,幼时家中遭遇旱灾,迫不得已把小的卖给商户,几多辗转,才到了薛家。”

陈皎:“身世也算可怜。”

商玠淡淡道:“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总得往前看。”

这话陈皎表示赞许。

那商玠虽是男倌,却不轻浮,言行温雅极有教养,很入陈皎的意。

一旁的马春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很多时候想说什么,终是忍下了。

稍后薛良岳过来见礼,商玠退下,他带来一只精致的木盒,里头皆是黄灿灿的金条。

陈皎瞥了一眼,故作惊讶道:“薛郎君这是何意?”

薛良岳讨好道:“九娘子远道而来,我等招待不周,这是我们士绅商户的一点心意,还请九娘子笑纳。”

陈皎挑眉,伸手拿起一根金条,沉甸甸的,“你这心意着实厚重,我可承受不起。”

薛良岳忙道:“九娘子过谦了,魏县山匪猖狂,你带兵过来,当地也太平许多,断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且底下官兵上百张嘴等着粮饷,我等作为受益人,自当尽一份绵力。”

这话说得熨帖至极。

陈皎笑了起来,和颜悦色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朝马春做了个手势,她上前把木盒收捡好。

那木盒沉甸甸的,马春心里头乍舌,这得换多少亩田产铺子?

接下来薛良岳又说起商玠,陈皎知晓他想把人安插到她身边,倒也没有推拒。

金钱与美色,双收。

待薛良岳离开后,马春私下里同她唠了几句,说道:“那木盒沉甸甸的,薛家出手果真阔绰。”

陈皎满意道:“倒是个识趣的。”

马春还有些犹豫,试探问:“小娘子真打算把商玠带回官舍吗?”

陈皎看着她,不答反问:“难道不养眼吗?”

马春:“……”

陈皎:“我若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着那张脸,什么烦恼都消了。”

马春无语。

陈皎:“既然薛郎君想在我身边安插人,我便顺了他的意。”

马春欲言又止,陈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她只得闭嘴。

下午又同官绅们应酬了一阵子,晚些时候陈皎一行人才打道回府。

商玠并未一同前往,因为太过招眼。

回到官舍后,三人围在炕案前看那只装着十二根金条的木盒。

吴应中眼睛发亮道:“老夫在州府干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金子。”

陈皎“啧”了一声,“我爹这般苛刻你们?”

吴应中露出当代牛马的表情, 抱怨道:“做书吏的又没有油水,每年只有额定的那点俸钱,这一根金条,得够老夫当牛做马好些年了。”

徐昭也好奇拿起一根金条在手里掂了掂,似觉感慨,说道:“难怪朝廷腐败,谁能抵抗得了它的诱惑呢?”

陈皎:“官舍行事多有不便,吴主记什么时候得空了,替我找找合适的宅子。”

吴应中皱眉,“九娘子寻宅子作甚?”顿了顿,“这里吃衙门公家的不好吗,还能省一笔。”

陈皎露出贱兮兮的表情,“金屋藏娇。”

吴应中:“……”

徐昭:“……”

她可真敢!

徐昭忍不住道:“这是薛良岳下的套子,九娘子三思而后行。”

陈皎不以为意,“你凭什么认为我不可以利用商玠给薛良岳下反套子?”

徐昭:“……”

陈皎老谋深算道:“留着商玠,我自有用处。”

她既然这般说了,二人也不好继续啰嗦,因为会被她怼。

却又怎知,这阳谋正是郑县令给他们下的套。

为了早日把陈皎那瘟神打发走,郑县令用钓鱼执法的方式向上级诉苦,特地书信给章陵郡太守赵正洋,说陈皎在魏县大肆收刮民脂民膏,闹得鸡犬不宁。

赵太守义愤填膺,并未直接上报给淮安王,想着陈皎去魏县是治中郑章开的口,便拿着那封信函找到郑章讨要说法。

郑章巴不得陈皎捅出篓子来,把信函看了一遍又一遍。他收起心中的幸灾乐祸,同赵太守发牢骚道:

“这事倒是怨我了,当初主公不听劝,非得让我开口许一个县的地给陈九娘,我迫不得已许魏县,哪曾想她竟在那边生出事端来。”

赵太守焦虑道:“还请郑治中出出主意,那九娘子带了兵去,当地的父母官也不敢招惹,实在为难呐。”

郑章沉吟片刻,踢皮球道:“魏县的事我不好出面,不若明日赵太守去寻崔别驾,看他怎么说。”

赵太守不解,“???”

郑章想泼崔珏的脏水,意味深长道:“当初陈九娘离府时,曾向主公讨要徐都尉领兵,那徐都尉是崔别驾带来的人,想必他清楚内情。”

赵太守不吭声了。

郑章道:“魏县的事我不想掺和,想来赵太守应能理解我的难处。”

赵太守立马道:“下官明白郑治中的无奈。”

郑章笑了笑,赵太守也笑了笑,算是心照不宣。

于是翌日赵太守拿着郑县令的信函寻到崔珏那里,同他说明情况。

当时崔珏在官署处理日常杂事,赵太守前来求见,把郑县令的信函呈上。

崔珏看过之后,心中不禁狐疑,因为前几日他才接到徐昭传回来的信息,说陈皎大肆整顿官兵,意欲收揽民心,想拿当地官绅开刀。

这才没过几日,当地的父母官就控诉她大肆敛财,收刮民脂民膏,委实蹊跷。

见他久久不语,赵太守试探喊道:“崔别驾?”

崔珏回过神儿,微微蹙眉道:“陈九娘在魏县如此行径,实在不该。”

赵太守发愁道:“不瞒崔别驾,九娘子手里领了兵,当地的父母官实难做人呐。”

崔珏平静道:“赵太守稍安勿躁,待我禀明主公,定会差人去处理此事。”

赵太守连声应好。

之后崔珏又耐心问了几句,他一一应答。

下午崔珏便亲自走了一趟淮安王府,淮安王正在梨香院听许氏唱曲儿。

崔珏一袭常服,立于门下。

不一会儿里头的声音停止,婢女前来请人,崔珏撩袍进偏厢那边。

陈恩惬意地坐在炕案上,身子倚着凭几,大腹便便的,极其放松。

崔珏向二人行礼,看向许氏,陈恩淡淡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崔珏从袖袋里取出书信呈上,说道:“这是魏县父母官写给赵太守的书信,还请主公过目。”

陈恩伸手接过,不紧不慢地打开信函,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室内一时寂静得鸦雀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被气笑了,陈恩看向许氏道:“你养的好闺女,跑去魏县欺负人了。”

许氏并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诧异道:“陈郎莫要哄我,阿英那孩子能欺负谁?”

陈恩:“当地的父母官告状来了,说她收刮民脂民膏,闹得鸡犬不宁。”停顿片刻,“我就说她怎么总想着出府,原是嫌我给的赏赐太少了。”

许氏“哎哟”一声,连忙道:“天可怜见,我们阿英绝不是贪财的主儿!

“陈郎你先前给的田产铺子阿英全都给我了,东西都在府里头的,她断不会这般作恶。”

陈恩没好气道:“这信函白纸黑字写着呢,难不成是当地的父母官诬告她?”

许氏连连摆手,“中间定有什么误会!”又道,“阿英孝顺,她若真敢收刮民脂民膏,那肯定也是给陈郎你收刮的。”

陈恩愠恼道:“荒唐!你还有道理了?!”

许氏理直气壮道:“陈郎你自个儿许给她的兵,她在魏县的言行举止皆是你授的意,就算她干了混账事,那也是你这个老子指使的。”

一番不讲理的言语把陈恩噎得无语,他想拿杯盏砸她,许氏立马溜之大吉。

陈恩气恼地拍矮几,骂骂咧咧道:“混账东西!”

一直没有吭声的崔珏眼观鼻,鼻观心,陈恩看向他,不耐道:“那狗东西不是好端端的吗,怎么生出这般荒唐的事来?”

崔珏斟酌用词道:“想来中间有误会。”

陈恩:“能有什么误会?难不成是那县令空口白牙诬陷不成?”

崔珏闭嘴。

陈恩从炕案上起身,不高兴地来回踱步,抱怨道:“我就知道她不老实,想捅篓子出来。”

崔珏试探问:“主公要把九娘子唤回来吗?”

陈恩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耐人寻味道:“放出去的狗,刚咬到人就牵回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崔珏:“……”

陈恩指了指他,“你什么时候抽空过去一趟,把她脖子上的绳子拽一拽,勿要激起民变。”

崔珏沉默了半晌,才道:“万一属下拽绳子的时候不慎被咬了呢?”

陈恩露出埋汰的眼神,嫌弃道:“你一个大老爷们,皮糙肉厚的,被女儿家咬两嘴,算得了什么?”

崔珏:“……”

想到陈九娘牙尖嘴利的样子,他倒抽一口冷气。

这得算工伤啊活爹!

似乎到现在,崔珏才后知后觉意会过来,合着陈九娘去魏县就是要给淮安王捞油水的!

一个老流氓,一个小流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崔珏的心情一时很复杂,他抱手看着淮安王,满腹牢骚无从发泄。

一只手忽地伸到他的肩膀上,陈恩语重心长道:“勿要让她激起了民变,知道吗?”

崔珏试探他的底线,“只要不激起民变,什么事都可以做吗?”

陈恩愣了愣,眼神变得微妙起来,“既然老子放了权给她,便由着她去罢。”

崔珏点头,“属下明白。”

陈恩朝他挥手,叮嘱道:“若实在荒唐,就把她给老子牵回来。”

崔珏:“嗯。”

陈恩没再多说,挥手打发,崔珏躬身退下了。

在离府的途中,他的大脑飞速运转,似乎这才意识到陈九娘之所以能去魏县,应是跟淮安王达成某种共识的。

若不然实难解释淮安王为何会发兵给一个女子,并且还由着她胡来。

鉴于眼下事情多,他暂时还没法抽身去魏县,索性写信给徐昭,提醒他们收敛。

那封信函很快就被传到了徐昭手里,看到信里头的内容,徐昭诧异不已。

他不作多想,把信件拿给陈皎和吴应中,二人看过之后,同样露出奇怪的表情。

吴应中一介文人,极少骂骂咧咧,此刻居然也憋不住了,啐道:“郑治云那老小子不干人事,前脚花钱挡灾,后脚出卖,当该千刀万剐!”

陈皎撇嘴,“钓鱼执法,我也很擅长。”

徐昭紧皱眉头,“你俩倒是拿个主意出来,现在淮安王大怒,要拿二位问罪。”

陈皎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吴应中出主意道:“趁着崔郎君还没来,索性我们先弄郑县令?”

陈皎点头,原本是要小火慢炖的,结果非要撞枪口上来找死,自然不能便宜他。

“他这般讨人嫌,就先弄他好了。”顿了顿,“就从牢里那事儿开头罢。”

吴应中不痛快道:“这老小子当真作死,自己犯下不少混账事,还没清算他呢,就反咬一口,着实可恨!”

陈皎:“查罢,查个底儿朝天。”

于是第二天一早,徐昭就调兵去了衙门大牢,未经郑县令准允,强行将其接管。

那大牢里共有八十一人,全部归官兵们接手管辖。

狱卒黄五郎不知其因,涎着脸询问李士永,李士永嘿嘿笑了笑,说道:“老哥子,你的下半辈子有着落了,公家饭可不容易吃。”

此话一出,黄五郎脸色一变,还未反应过来,李士永就道:“把狱卒统统抓起来关上,等吴主记一个个审!”

黄五郎忙道:“李老弟误会了!误会了!”

李士永冷声道:“有没有误会,你们这帮狱卒心里头清楚。”

原本管犯人的狱卒反而成了罪人,皆被关押。

这事闹得太大,邱县尉连忙报给郑县令。荀主簿一听暗叫不好,多半是有篓子捅出来了。

郑县令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道:“好端端的,他们去大牢里发什么疯?”

邱县尉激动道:“属下问了的,他们说什么有人揭发衙门的大牢收受贿赂,吴主记要来清查。”

此话一出,郑县令怒目道:“荒唐!我自己的衙门,哪轮得到他们来插手?!”

他委实被气坏了,要去讨要说法。

哪晓得刚走到门口,就见陈皎一行人过来,她手持都官从事文书,告知郑县令,要接管县衙。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郑县令惊惧,只觉天都塌了。

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慌忙接过那文书细看。

都官从事掌监察举劾百官之责,陈皎代理其职查他,挑不出任何毛病。

郑县令这才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

他一时腿软,犹如烂泥跌坐到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陈皎居高临下笑了笑,朝边上的胡宴做了个手势,“拖下去监管起来。”

胡宴立马上前,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提走。

整个衙门很快就被官兵们掌控,接下来是吴应中的主场,就从关押在大牢里的犯人开始清查。

那些犯人有些是杀人犯,有些则是轻罪者,因着能给衙门带来进账,故而被关押压榨。

现在吴应中挨个审案,该放的放,该关的继续关。

这些人受狱卒勒索,纷纷吐露他们在牢里分三六九等情形,指认狱卒罪名。

一半人被刑满释放,还有一半人继续关押。

当然,狱卒也填充了好几个进来。

之前砸了不少钱银坐牢的秦小郎君可算熬到出狱的日子,秦家人前来接他回家,激动不已。

那秦小郎君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因家里头砸钱坐牢,日子过得还行,不曾吃苦头。

徐昭把他撵走,警告道:“你小子日后少吃些马尿犯浑,这回遇到我们算你走运,若不然,你秦家的家当只怕都得填进去。”

秦小郎君忙道:“军爷说得是,草民以后再也不敢了。”

徐昭:“回去了好生孝敬你爹娘,一根独苗,莫要再让父母操心。”

秦家父母连忙说感谢,欢欢喜喜把独子领了回去。

城里的百姓听到风声无不议论,那秦家领着独子回村后,秦小郎君同村里人说起牢里的情形,听得众人乍舌。

他口若悬河道:“可多亏九娘子替我们伸冤,我出来前已经有十多位刑满释放了,若不然,还不知得关到几时呢。”

邻里好奇问:“当真没花钱银就出来了?”

秦父庆幸道:“这回一厘都没花,那军爷还特地叮嘱长新,叫他以后孝敬父母,勿要再惹是生非。”

众人听得稀奇,全都围拢七嘴八舌议论衙门里的情形。

与此同时,衙门里的陈皎则耐心翻阅荀主簿呈上来的账册。

马春在一旁伺候,趁着她休息的间隙,无比自豪道:“小娘子当真了不得,竟然能代理做官了。”

陈皎端起茶盏,失笑道:“我这哪里算是官?”

马春:“怎么不算了,把县令都监禁起来清查,贼威风!”

陈皎抿茶不语,马春忽地问道:“奴婢就是好奇,家主竟然会放权给一个女郎,这可是前所未见。”

陈皎愣了愣,眯起眼看着她憨厚的脸,冷不丁问了一句:“你知道年猪吗?”

马春:“???”

陈皎给她打比喻,说道:“有些猪崽得养到过年的时候才宰,但有些猪要养许久才能宰,马春你知道其中的原由吗?”

马春应道:“是因为肥得慢?”

陈皎点头,随即露出似笑非笑。

她当然不会跟她说,养猪是淮安王的政治手段,而老百姓则是一茬又一茬的韭菜,只要没有伤到根基,割了总会再长出来。

这些“猪”若要增膘,势必得吃“韭菜”,只要不激起民变,淮安王通常是睁只眼闭只眼,任由这群猪自主发挥。

一旦猪长肥了,收割的镰刀就会毫不犹豫割到肥猪们的脖子上,血与肉统统进淮安王的腰包,而下面的“韭菜”们无不感恩戴德,贪官总算被屠。

他们以为日子可以过得轻松些了,可是下一头猪又来了。

老百姓永远都悟不透其中的道理,为什么他们辛苦努力了一辈子,弯下的腰永远都直不起来。

而陈皎,想要借助淮安王收割肥猪的镰刀,进行反向收割。

那个便宜爹教会她什么叫黑吃黑,而她,则会让他领教什么叫以下犯上。

字面上的那种。

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