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属于他们的联欢会持续到了十点钟才结束。
每个人都不舍, 妄想狂欢到凌晨,但老赵是不会允许的,看得出来她今天也很开心, 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来过,她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这个晚上也久违地想起了自己那遥远的学生时代。
“打扫干净了再走啊!”
老赵临走前再三叮嘱,毕竟明天还要上一天课才能放假,就怕这群小崽子们玩嗨不管不顾了。
琢磨着要鼎力助章韵宜谋朝篡位的沈明睿立即大声道:“老师放心吧!我一姐是最最最负责任的人, 保证今天白天上课时什么样, 明天就还是什么样!”
一顶高帽子戴下来,章韵宜笑容逐渐消失, 低声骂他,“你给我收敛点!”
老赵走后, 班上的同学也没溜走, 都叽叽喳喳地问章韵宜要给他们分配什么任务。人多力量大, 在章韵宜的指挥下,有擦黑板的,有摘气球的,有扫地的……
有搞怪的男生拿着扫把,意犹未尽地在讲台上跟他们表演拙劣版太空漫步。
慢慢地,教室的学生也一点一点变少。
完成了自己手上的事之后,他们也都结伴回宿舍,到最后也没剩几个,都是跟章韵宜关系很好的朋友, 高三教学楼差不多都空了,走廊上,楼梯间, 全是他们的说话声、大笑声。
这一刻,整个校园都成为了他们的ktv。
何远大吼一声:“世上还赞颂沉默吗!!”
这一声吓了章韵宜一跳,差点没站稳,还好她身后的陈阔眼疾手快,伸手托了她一把,才没摔跤。
“你想死啊何远!”章韵宜站定后,骂了一句。
何远很欠揍以歌声回她:“你当我是浮夸吧,夸张只因我很怕~~”
章韵宜:“……”
中二少年真的没救了。
不过她在沉默几秒后,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昏暗的楼梯间,陈阔面露无奈,警告何远,“大晚上的,别发疯,把保安招来你一个人顶。”
何远噤声,“阔哥哥,我怕怕。”
“滚。”陈阔冷酷地说。
章韵宜幸灾乐祸,“该!”
尽管如此,沈明睿听到何远唱歌后,瘾也被勾了起来,他更骚包,直接唱今年流行的韩国女团歌,很荡漾,走出教学楼,一行人在很空荡的校园有说有笑。
今天很冷,深夜气温更低,低到好像开口说话都能呵出热气。
陈阔走在章韵宜的身旁,他个子高,意外发现她头发上还有一小卷彩带,揣在羽绒服口袋的手动了动,很想替她摘下来,但又克制了,他甚至都没有提醒她。
因为觉得很可爱。
夜色中,他静静地听着她跟别人说笑,脸上也带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
第二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章韵宜就连早起都不觉得痛苦了,因为又要放假啦,她可以在家里睡两个晚上。
这次元旦联欢会她来负责的收获不小,她跟班上原本不怎么熟的同学们关系都往前进了一步,老赵也很满意,早自习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句,和蔼地询问讲台下的学生:“昨天都玩得开心吗?”
“开~心~”
放假前的高三生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浑身都充满了干劲,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可以去跑1500米。
老赵看了看章韵宜,含笑夸了几句,“章韵宜,很能干嘛,这次办得不错。”
可惜是最后一次了,但这句话她没说。
章韵宜嘿嘿傻笑。
她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徐诗诗小声道:“改圣旨!换班长!!”
章韵宜在课桌下推了她一把,开什么玩笑,回到高一说不定她还有激情当班长,都高三了,时间太过宝贵,没看到就连陈阔偶尔都被琐碎小事折腾得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吗?
“这两天我也懒得管你们。”老赵懒洋洋地喝了口热水,“还有二十天不到就期末考了,这件事不需要我提醒了吧?”
章韵宜赶紧低着头,这一刻她希望被全世界遗忘。
日子过得太快,怎么这个学期就快过完了呢?
她确实也该收心了,毕竟上次月考过后,她又被老赵喊到办公室里签了保证书,保证期末考要考到二十名以内。她太清楚了,老赵跟老妈都在忍耐她,在她们看来,她退步实在太多,如果一个学期还没追上来,只怕尹女士晚上都要睡不着了。
期末考就在眼前,章韵宜又恢复到了以前的节奏。
女人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不然是成不了大事的!她去洗手间,忍着冰寒刺骨洗手时再三鼓励自己,班上有一半的同学心思已经不在学习上,此时不搏何时搏,她聚精会神地听课,记下每一个知识点。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章韵宜迫不及待地来到戴佳的课桌前要去觅食,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前面的费世杰热情地邀请她们,“一起拼桌吃饭吧,有事找你们!”
戴佳将水性笔放进笔袋,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向章韵宜,将这件事交给她来决定。
她去就去,她不去她们就都不去。
章韵宜当然是一口应下:“好啊。”
费世杰身旁的陈阔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不知道要不要阻止老肥提那件事。
四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去了食堂,不同于章韵宜他们吃得花里胡哨,陈阔还是最简单的两荤一素,他吃饭总是很专心,今天却有些不在状态,吃得也慢。
章韵宜跟戴佳很亲密,脑袋挨着脑袋,今年的最后一天,必然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嘴,想吃的东西太多,干脆都买了,她们现在就在共享一碗泡面。
“好好吃哦。”
她们的这碗泡面有饺子跟火腿。
章韵宜得意:“碳水配碳水,宇宙最强。”
陈阔看了两眼,继续吃餐盘里的青菜。
“咳咳。”费世杰试图引起她们的注意,但让他愤怒的是,他明明是清嗓子,是假咳,这两个姐的第一反应竟是立刻往后躲。
“我被口水呛到了。”他低声下气地解释,“真没病。”
陈阔反而被章韵宜这对病毒避之不及的模样逗乐。
费世杰都没侧过头,抬脚就要去踩他,狗东西,这一切都是为了谁?
“章韵宜,”费世杰问,“明天你要补习吗?”
章韵宜一听这话,脸就垮了下来,“废话!要从七点上到九点多,不想活了!”
“太好了!”
费世杰下意识地叫好。
随之招来的章韵宜的白眼,她阴恻恻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赶紧放下筷子,不顾陈阔肢体语言透出来的抗拒,一把拽过来,“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不只是元旦这么简单,还是我阔哥的成年日,十八岁生日!”
这话一出,陈阔很不自在,有些尴尬,耳朵在发热,都没好意思去看她,不过如果明天不想跟她过,他根本不会给费世杰开口说这件事的机会,放任,也就意味着他也想,也在期待。
“真的呀?”
章韵宜目光锁定陈阔,惊讶地问,“元旦生日??”
她确实不知道陈阔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除了自己跟家人的生日,朋友她都不记的,反正要过生日了自然会知道的。像沈明睿,一般提前两个月就开始预热,想装作不知道都很难。
“……嗯。”陈阔迟疑着点了下头,费世杰开了头,他也不想什么话都让朋友代他说,“明天你们要是有空,中午一起出来吃个饭吧?”他顿了顿,早已经想好了很好的借口,“上次你请吃饭,这次我请。”
章韵宜想答应,但还是偏头看向戴佳。
两个女生用眼神交流着,好似都有些犹豫纠结。
费世杰看得出来,章韵宜想去,但她听戴佳的,便赶忙道:“一起呗,人多热闹啊,吃个饭什么的,米馨去,王序然也去,你们见过的,这次他会把他们学校的复习资料带一份给我们。”
戴佳明显心动了,她说:“我听章韵宜的。”
三人都看向了章韵宜。
尤其是陈阔,他已经有点紧张了。
章韵宜想了想,她是该出去放松一下了,于是点头,但又谨慎补充道:“不过我可能玩不了太久,要补习。”
陈阔紧绷着的肩膀一松,神情轻松了许多,“没事,就只是吃个饭,我晚上也要跟家里人一起过,”说到这,他也没掩饰自己的无可奈何,“十八岁其实也没什么好过的。”
“陈叔跟任姨听了要把你逐出家门。”
费世杰跟他这么好的关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小子的暗喜,否则也不会说这种话,“我还记得他十岁生日的时候,他姑姑还是姑父让他上台说几句话,就是那种谢谢来宾,谢谢长辈的爱护之类的,他倒好,死活不肯上去,还跑了。”
戴佳对这件事很有共鸣,顿生几分惺惺相惜,“我也是,我很怕这种,每年的年夜饭拜年环节有多痛苦你们知道吗?”
“然后呢?”章韵宜更好奇的是别的事,“班长你跑了,那怎么收场?”
陈阔显然不想提童年阴影,耸了耸肩,哪怕是她好奇,他也不肯说。
费世杰大笑:“然后他姑姑就撵米馨上去唱歌,糊弄过去了,米馨一开始不愿意,好像给了十块钱才答应的。”
戴佳怜爱朋友,“米馨好可怜啊。”
十块钱就能打发了吗?
章韵宜笑得不行,好半天后才问陈阔,“那十八岁生日会有什么尴尬的事等着你?”
“不知道。”陈阔也很头疼,“估计也要向长辈们敬酒——当然,我不喝酒,可能还要问成绩问志愿什么的,反正就这些吧……”
章韵宜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难怪。
难怪十年后的年会上,陈阔很少会上台说些什么,都是另外几个股东给员工打鸡血,他就在台下平静地听着。那时候隔壁工位的同事还悄悄跟她感慨,说老板高冷人设不倒,谁能想到,他是怕尴尬呢,有点萌。
戴佳想象了那个场面,打了个哆嗦,“希望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爸妈不要这样。”
章韵宜微笑提醒,“那你俩肯定都忘了还有升学宴呢,躲不掉的,根本躲不掉。”
戴佳:“……”
陈阔也被哽住。
很烦,这一年怎么这么多事。
只有章韵宜非常期待,语气振奋:“朋友们,到时候可以收红包了啊!!”
她可就摩拳擦掌等着了。
但前提是,她得考上……
陈阔本来想着明天晚上的家宴还有些烦恼,听她雀跃的话语,他表情依然很淡,但目不转睛看着她,正无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