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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束花,阮雾最终还是带回了家。
父母见到她抱着一大束花回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可是再见到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二人没过问那束花的来源。
阮雾拿了好几个花瓶,把这束花拆封插好。
卧室里,满是馥郁花香。
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天花板,渐渐地,眼里滑落一滴泪。
没什么遗憾的了。
她已经说过她的喜欢了,也和他如同恋人般约会过。
她掏出手机,在诸多的好友申请里,找到陈疆册的好友申请,点击“x”按钮,将他留在网络世界里的痕迹,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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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去学校,难免遭遇季司音刨根问底的追问。
只是她那天的面容实在憔悴,泄露了她的情绪。
季司音八卦的心,霎时湮没在雨水里,她试探地问:“你俩昨晚不是甜蜜约会去了吗?你是太开心了一宿没睡,还是……”
阮雾并没有瞒她:“我和他说清楚了。”
季司音:“你俩谈恋爱了?!”
阮雾嘴角扯起笑来,笑意苦涩:“我俩不会谈恋爱。”
这让季司音倍感惊讶:“为什么?他不是喜欢你吗?我可听旁羡说了,陈疆册从没追过人,这还是他头一次追女生。连旁羡那个傻白甜都说,他就没见陈疆册对谁这么上心过,好像动了真心。”
“十七八岁有什么真不真心的。”阮雾对此嗤之以鼻,只是她神情里,没有讽刺,也没有轻蔑。
她云淡风轻的态度。
季司音抿了抿唇,小声道:“可你不是也喜欢他吗?你还主动约他看电影,还特意坐高铁去南城给他买那块怀表。”
面对陈疆册有多轻描淡写,面对她自己,就有多少的惊涛骇浪。
阮雾淡笑着说:“对我而言,喜欢不代表要拥有。”
季司音:“不拥有还算是喜欢吗?”
阮雾说:“可是如果和他在一起,难过的瞬间多于开心的瞬间的话,那还是不要在一起比较好。”
季司音语气铮铮:“不开心就把他甩了不就行了吗?”
阮雾长叹一口气:“你和你前男友分手的时候,哭的昏天暗地,本来就不好好学习,一分手更学不进去了。我不想重蹈你的覆辙。”
“你和我能一样吗?我怀疑天塌下来你都忙着刷题而不是跑路。”
“……”
阮雾哑然。
她嘟囔道:“我谈恋爱很疯狂的,恨不得黏在对方身上,寸步不离。”
声音很轻,季司音没听清:“你唧唧歪歪地说些什么呢?”
阮雾敛眸:“没什么,我还是好好学习吧。”
季司音再次笃定:“你看——你最喜欢的还是学习。”
阮雾无力辩驳,破罐子破摔:“嗯,我爱学习,学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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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之后,便是元旦。
元旦放假三天,季司音的生活丰富多彩。
季司音的q.q空间动态时刷时新,阮雾能看见她的新男友,也能看见她参与各种聚会,间或夹杂在晦暗光影里的陈疆册。
她发的照片里有许多人,可是无论光线多暗多亮,陈疆册占据的版面小的堪比蝼蚁,阮雾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她偶尔会盯着照片发呆。
失神许久后,把手机关上,继续认真做题。
花瓶里的花恣肆盛放,有着浓烈的红。
她爸妈没有问过这束花一句话,阮雾也没有说过这束花的来源。
假期结束,阮雾回到学校。
或许之前的所有偶遇,都是陈疆册刻意为之。
如今阮雾再没有碰到过陈疆册。
她想,他俩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季司音却说:“他又去考试了,这阵子都不在学校。这么看,国际班的学生也不轻松,经常考这个考那个。”
这个“他”,当然指的她男朋友。
想来他们班的人都去考试了,所以她才不会在学校遇到陈疆册。
阮雾的心情,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她自己也说不清。
以往时常来她们班教室外闲逛的陈疆册,突然不来了,班里也有了流言蜚语。
但大家都背着阮雾讨论,也有胆子大的,晚上回到宿舍,问阮雾:“你和会长分手了吗?”
她们宿舍和大学宿舍类似,四人寝,上床下桌。
八点半下晚自习,十一点才熄灯。这期间,大家洗漱完都在做题。
阮雾正从柜子里拿睡衣,闻言,笑了笑:“我和他又没在一起过。”
室友诧异:“他不是在追你吗?”
阮雾垂下眸,说:“没有,他找我有点事情,没有在追我。”
室友:“那他一直在追的高一新生是谁?”
阮雾淡笑:“不知道,可能是瞎传的,毕竟他还有半年就要去国外读书了。和高一的学妹谈恋爱,不太现实。”
室友:“异国恋有什么不现实的,你想想,高考后不都是一堆异地恋的小情侣吗?”
阮雾说:“异地恋和异国恋又不一样,你和他说早安的时候,对方可能正准备睡觉,时间都无法同步,生活更没有办法同步了。”
室友被她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阮雾说完,抱起睡衣,进了浴室。
后来,讨论她和陈疆册的声音,也渐渐少去。
毕竟当事人不再出现,已是最好的证明。
期末考试那两天,天空给破了个洞似的,雨势滂沱。到了下午,天边又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雨夹雪的湿冷天气,教室的空调虽在运作,但起不了一丝作用。
班里的学生被冻的瑟瑟发抖。
阮雾考试的位置靠近后门,阴风沿着门缝溜进室内,吹得她握笔的手都冰凉麻木。
上午的考试结束,阮雾的手冻的通红,回到教室。
季司音无意间碰到她的手,吓了一跳:“你这是手还是冰块?怎么这么冰?”
阮雾有气无力地和她说了原因,她捧着热水杯回温,居然还有闲心思开玩笑:“感觉下午考试,我会被冻成冰雕。”
季司音无语。
等到吃过午饭,季司音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充电式的热水袋和一堆暖宝宝贴。
季司音把热水袋塞进阮雾的手里:“先暖手,待会儿手暖了再贴暖宝宝。”
阮雾都要感动哭了:“你在哪儿买的这些啊?我昨天在超市逛了一圈都没找到。”
学校超市顶多卖暖宝宝,不会卖充电的热水袋,这是违禁物品。
季司音含糊其辞道:“我男朋友给我的,你看我对你好吧?有福给你享。”
阮雾突然觉得怀里的热水袋很是烫手:“要不你还是拿回去吧。”
季司音:“哎呀你拿着——反正我考试就是发呆,写不了几个字。”
她强调:“你可是我们班唯一的希望,灭绝师太还指望着你冲年纪第一呢!”
几番推拒,季司音态度强硬,阮雾无奈收下来自季司音男友的“宠爱”。
下午的考试,阮雾身上贴着发烫的暖宝宝,怀里还抱着个热水袋,答题的速度比上午快了许多。
两天考试结束,班主任在班上交代了一大段话,随后宣布放假。
季司音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一听“放假”这词,扔下一句“雾雾放假我约你出来玩你可不能拒绝啊”然后立马跑人。
跑步的速度,但凡体育课能跑这么快,也不会被体育老师说了。
阮雾失笑,她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收拾完,她突然发现自己抽屉里的雨伞不见了。
再一想,雨伞好像被她带去宿舍,今天早上她没带伞,是和季司音撑一把伞过来的。
她看了眼窗外,仍是雨夹雪的冷天。
她担忧着下楼,心想着要不在大厅用电话给她爸打个电话让他进来?
结果到了楼下大厅,大厅几台电话机前都站了人。
阮雾忧心忡忡地望着淅沥雨幕,思索着要不冒雨跑去宿舍。
思索的间隙,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她下意识望去,目光定住。
陈疆册打开了手中的伞,举到她面前:“拿着。”
阮雾没动。
陈疆册一副懒得和她废话的冷淡模样,抓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把雨伞塞进她手里。
然后他转身跑进雨里。
阮雾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她看着他跻身跃入人潮里,出挑的身影被雨雪淋湿。
黑色的伞挡住光线,她眼睫缓缓垂了下来。
不是说好了,当陌生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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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和高三的教学楼不在同一栋。
旁羡在陈疆册他们班教室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他。
只是陈疆册像只落水狗似的,浑身湿透。
旁羡:“你不是拿了伞吗?怎么还能淋雨的?”
说完,他左右张望,然后暴怒:“你伞扔哪儿了?”
陈疆册被冰冷雨水打湿的脸惨白,那双风流的桃花眼眼尾薄情地耷拉着,显得寡淡冷漠,他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忘了放哪儿了。”
旁羡:“不是,这么大的雨,你让我怎么出学校?”
陈疆册:“跑出去。”
旁羡:“我会淋湿的!”
陈疆册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大老爷们,淋湿怎么了?”
旁羡:“这么冷的天,你是想害兄弟发烧吗?”
陈疆册淡淡地嗯了声,没有任何愧疚:“打点滴的钱,我出。”
旁羡咬牙切齿:“你真行。要不是那把伞是你的钱买了,我今天真的要和你拚命。”
陈疆册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他以为自己挤了个笑出来,其实并没有。
“走了,司机在停车场等很久了。”
“你也知道他等很久了,那你刚刚突然跑出去干什么?”
“有点事。”
“什么事?”旁羡眼珠子滴溜一转,不怀好意地打趣他,“该不会是看到美女了吧?”
陈疆册不咸不淡道:“嗯,看到美女了,大长腿,大胸细腰。”
旁羡翻了个白眼:“这是冬天不是夏天,你少框我!”
陈疆册哼笑了声,他看着天边的雨雪,唇边呵出口白茫茫的雾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栽进雨里。
旁羡跟在他身后,边跑边骂。
坐上车的时候,二人湿的不像话。
旁羡脱了外套,把校服扔在地上。
陈疆册也把外套脱了,他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羽绒服一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恰好落在旁羡脚边,金闪闪的,他不明所以地捡了起来。
是块怀表。
“你什么时候买这种玩意儿了?”
陈疆册一把夺了过来,紧攥在手里:“一时兴起,突然对这种玩意儿感兴趣了。”
好在旁羡粗神经,没有质疑他话的真假。
旁羡问道:“你今年寒假什么安排?”
陈疆册扭头看向车窗外。
学校马路,熟悉的身影撑着把黑色伞,往路边的车走去。
车门打开,她坐进车里。
陈疆册收回了视线,他说:“应该去澳洲待一阵子。”
旁羡:“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陈疆册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
只是旁羡万万没想到,以往陈疆册到了澳洲都呼朋唤友,每天局赶着局,今年却没有任何动静地躺在屋子里。
旁羡问他:“你怎么这么没精神?”
陈疆册找借口敷衍他:“想着留学的事,别烦。”
旁羡信以为真,并且还感慨:“疆册哥,你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陈疆册嘴角抽了抽。
寒假结束,新学期开始,陈疆册待在学校的时间越发少。
他忙着申请国外学校,忙着面试,忙着各种准备工作。
但他每周还是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回到学校。
初春乍暖还寒时节。
下午第四节 课是自习课,第三节课和第四节课下课间隙。
阮雾去了趟厕所,季司音没有尿意,还是跟阮雾一同去了厕所。
阮雾在里面上厕所,季司音偷摸着拿出手机给男朋友发消息,蓦地,走廊里响起窸窣的嘈杂声响。她下意识往走廊看去,瞧见个清瘦挺拔的身影,眼熟至极。
身后,阮雾上完厕所走了出来。
季司音木木地转身,欲言又止的表情。
阮雾洗好手,问她:“你怎么了?”
季司音往后瞥了眼,示意她看:“那是不是陈疆册?”
阮雾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站在她们班教室门口的男生,虽然只有背影,但她们都认出来了,是陈疆册。
季司音问:“他是不是来找你?”
阮雾:“……不是吧?”
他们都断联多久了。
可是快走到教室的时候,陈疆册受同学指示,往后转。
发现阮雾的下一秒,他提步,朝她走来。
季司音很有眼力见地闪开。
陈疆册说:“聊聊。”
四周暗暗觑送来的目光不在少数,阮雾抿了抿唇,还是和陈疆册上了五楼。
五楼很安静。
阮雾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问他:“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陈疆册长驱直入,暗邃双眸紧盯着她:“你说你不想和我谈异国恋,是怕因为我们之间不稳定的感情,影响你的学业,对吧?”
这段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阮雾云里雾里地点头,“……嗯,怎么了?”
“那这样,等到高考结束,如果我那时候还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再谈恋爱,怎么样?”
“……”阮雾眼神闪烁,“那得是两年后了,你觉得你两年后还会喜欢我吗?”
“谁知道呢。”陈疆册耸耸肩,脸上扯了抹漫不经心的笑来,“万一我这两年真就只喜欢你一个人呢?阮雾学妹,你要相信你的魅力。”
阮雾轻吓一笑:“我以为你对待感情轻拿轻放。”
陈疆册淡声道:“你看走眼了。”
阮雾瞬间哑然。
陈疆册挑眉:“给个准话啊学妹,在你毕业之前,我还是会追你,你可以回应我,也可以拒绝我,反正只要我喜欢你一天,我都会追你。”
阮雾无语:“你无不无聊?”
“不无聊啊。”他忽地俯身,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一双桃花眼绽放出风月来,他有种蛊惑人心的能力,引诱着她往他的心上走,“追喜欢的人,怎么能是无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