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半，忘记关掉的闹铃把一家人吵醒。
被抱得紧实，宋檀闭着眼昏昏沉沉往旁边伸手，摸了好一会才想起手机放在靠窗那边的床头柜。
她懒得动，踢踢身边人。
男人坐起身，不多时肩膀被拍了拍，宋檀一缩，吱吱唔唔：“干嘛……快去关……”
然后听见一声低笑。
宋檀睁开眼，对上纪复西目光，再顺着他视线转头看过去。
另一张床上的小人孤单单抱着被子，正一脸震惊又委屈地看着他们。
闹铃还在响，像是某个四岁小女孩心碎的声音。
宋檀快速反应，“哎呀”一声，“妈妈怎么睡在这里了？”
宋初晴也不知道，委委屈屈，“是爸爸把妈妈抢走了！”
起身去关闹钟的男人：“……”
“对。”宋檀憋着笑，伸开手：“小初来，一起睡。”
小女孩立即挪动，爬下床又爬上床，窝进宋檀怀里，紧紧抱着。
纪复西关掉闹钟重新回来
这张床怎么也容不下他了，他只好先去洗漱。
床上母女俩还在说小话，“宝宝昨晚睡得好吗？”
宋初晴回忆，“好像很好。”
“今天妈妈还是有点忙，所以小初跟爸爸在一起噢。”
小女孩刚刚有那么一会不喜欢爸爸，这会就闷着不出声，宋檀看懂，摸摸她脸，“不要爸爸啦？”
“嗯……”
“那我们……”宋檀假装思考，随即突然想到般：“我们罚爸爸去给我们买早餐好不好？”
宋初晴思考好一会才同意，嘴角压出傲娇小弧度，“那好吧，我要吃小笼包！”
“没问题。”宋檀朝卫生间喊：“爸爸，去买早餐。”
男人刚刷好牙，走出来，“吃什么？”
“小初要吃小笼包，我要吃豆浆油条。”
“好。”
纪复西换好衣服出门，宋檀抱着女儿，打算再睡十分钟回笼觉。
……
7点半吃完早餐，一家三口分别。
宋檀去工作，纪复西带娃。
送走妈妈，宋初晴问：“爸爸我们今天玩什么？”
“小镇有一些非遗文化，我们去体验。”
小女孩眼一闪一闪，“什么叫做非遗文化？”
纪复西抱起人，顺手拎过她装满纸巾水的小包，边走边解释，“就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我们国家世代相传的优秀传统文化。”
太多专业名词，宋初晴压根听不懂，她只关心：“好玩吗？”
他笑了笑，“好玩，我们等会去玩剪纸，还有皮影戏小人。”
“好耶。”
今天没有向导，父女俩自己过去。
酒店附近没有租车的地方，宋檀从剧组借了辆车给他们，但是没有司机，纪复西得自己开车。
先让后排小朋友坐好，系上安全带，他再上驾驶位。
普通的大众代步车，跟自家车有那么些不同，纪复西调好方向盘座椅，又摸索好一会确认各个功能完备才启动车子，连接蓝牙导航也花了点时间。
后面小姑娘等得着急，“爸爸好没好呀？”
“好了。”
可今天并没有那么顺利。
小镇车多人多路窄，纪复西小心跟着导航开，开着开着发现走错路，重新掉头回去，又开一会，直接迷路。
纪复西看着眼前迷宫一样的小巷子还有仿佛失了灵的导航，颇有些无奈。
宋初晴身子前倾，攀在椅背上，也往前看，“爸爸我们到了吗？”
“……还没有。”
两秒后，小女孩终于明白，“啊噢，我们迷路啦。”
纪复西回头安抚，“没关系，很快能出去。”
“嗯，不着急，爸爸你慢慢开噢。”宋初晴重新坐回去，从包里找出她的水瓶，小口小口喝水，完全没有影响。
纪复西左右看看，打算先出去找到大路再说。
开了约莫五分钟，离开小巷来到宽敞大路，他没打算再依靠导航，降下车窗问旁边走过的路人。
“你好，请问徐记剪纸馆怎么走？”
路人是个三十多岁阿姨，用方言回答了一句。
听不懂，纪复西再问：“能用普通话吗？”
阿姨皱眉，再用普通话夹方言回答，“这里**了，你****，再拐**嘛……”
宋初晴也听不懂，她摇下车窗站起来，甜甜咧出笑容，“阿姨我爸爸听不懂你说话~”
阿姨看见个漂亮粉嫩的奶娃子，不耐脸瞬间变笑脸，普通话也变标准，“就是直走再往右，看见个指示牌往里就到了。”
“爸爸你明白了嘛？”
纪复西无奈笑：“明白了。”
宋初晴道谢，“谢谢阿姨，祝你今天开心哟。”
“哎哟不客气，小姑娘真可爱。”
“嘻嘻。”
问路完毕，重新出发。
“直走再往右”这句话太笼统，好在导航开始正常，正确指示了右拐的路口。
这次顺利找到地方。
依然是个小巷子，父女俩只能下车走过去。
六月中旬，夏天已经来临，早上空气原本就闷热，这会天空阴沉，可能要下雨。
纪复西心里估摸着应该还不会下那么快，把小姑娘牵下来，再拿她的包，“走吧。”
“嗯！”
宋初晴牵起爸爸小拇指，一蹦一跳往前，看着两边房子发出感慨，“爸爸，这里的屋子好老呀，是木头做的吗？”
四周都是一层两层的老房子，纪复西确认屋子建筑材料，点头，“应该是。”
“哇，小木屋，我也想住森林里的小木屋~”
“下次有机会。”
“好~”
走了五六分钟抵达徐记剪纸馆，纪复西看着紧闭的大门，头有点疼。
宋初晴也看见了，“爸爸，是不是关门啦？”
“嗯，我们换一家。”
他在地图上搜了搜，发现前面一百多米也有家对外开放的剪纸馆，父女俩继续往前。
可刚走没几步，豆大雨水从天而将，随后劈里啪啦开始下起雨。
没想这雨来得这么快，早上出门也没带伞，纪复西带人先到旁边小店门前躲雨。
雨势凶猛，空气里快速弥漫起一股泥土的味道。
男人蹙眉，心里渐渐涌起烦躁。
他四处看，找寻可以买到伞的店铺。
找到，再一低头，身前小女孩正伸着手去接水，表情带着惊讶与兴奋：“哇，下雨了~”
然后改为用双手捧着，小手捧满一小掬水，掌心向下漏开，水唰地流下。
宋初晴高兴转过头，眼里漾出笑容：“西西，下雨啦~”
一早上烦闷忽然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大人会因为各种不顺影响心情，小孩子的世界却简单，看待世界的方式也和大人不同，所以他们能够拥有快乐。
首都也许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纪复西抬眸，看着天上断弦搬掉落的雨帘，听着大雨砸落在瓦片上的嘀嗒声，渐渐也感受到一丝愉悦。
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成年人今天被一个四岁小女孩给教育了。
路上行驶过摩托车，摩托车溅起一排整齐水花，把小姑娘乐得嗷嗷叫。
宋初晴又伸出手去，这次身子越加往前，雨水打在她头发上，溅起的水滴也沾湿她鞋子，纪复西想了想，没阻拦她的快乐。
小姑娘边玩边分享，“爸爸，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雨呢，以前我和妈妈在伦敦，都是下毛毛雨，可讨厌啦。”
纪复西也伸手，感受带走闷热的雨水。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三四分钟大雨转小雨，宋初晴再向上望，糯糯问：“爸爸，我可以去踩水嘛？”
“可以，但是我们先去买把伞。”
“嗯嗯，快买。”
走一会到便利店，买了两把十块钱一把的透明雨伞。
小姑娘迫不及待打开伞，小手用尽力气，“唔……”
打开，伞柄靠着肩膀，一跳，跳进小水坑中。
水花随着她的动作不断溅起，宋初晴越踩越高兴，呵呵笑，手里透明伞也不断转悠。
雨也渐渐配合她停下来。
旁边一个小男孩看她玩得开心，加入。
两个孩子你一脚我一脚，笑声不断。
纪复西在旁边安静看着。
在小姑娘裤腿完全变湿前喊停，再玩得感冒。
上了车把她湿漉漉鞋子脱下来，擦干脚。
裤子不好脱，只能先回酒店。
计划取消，但是宋初晴快乐依然满分，“爸爸，我好开心呀。”
纪复西透过后视镜看着女儿，唇边也染上笑容。
到酒店后先让人洗了个热水澡，再换上干净衣服。
以后还有许多机会去体验剪纸和皮影戏，父女俩下午不再出门，打算晚上再和妈妈一起去吃饭。
那边宋檀惦记着等她的人，加快工作速度，晚上六点半提前收工，回到酒店七点。
一开门，小不点迎出来。
刚抱起人，宋初晴响亮打了两个大喷嚏，宋檀眉一皱，“小初不舒服吗？”
“没有呀。”小姑娘着急分享，“妈妈，我今天和爸爸出去玩啦，然后下好大好大的雨，然后我就去玩水，可好玩啦，还有个小朋友和我一起玩！”
宋檀眉心拧紧，“玩水？”
“对呀……哈秋……”正说着话，又打一个。
宋檀望向已经走过来的男人，眼神锋利，“你带她淋雨？”
纪复西张张嘴，不知该如何解释。
宋初晴看看妈妈臭臭脸色，又看看爸爸妈妈之间气氛，有点担心。
以前有一次妈妈最生气，罚她面壁思过，现在妈妈看起来好像也好生气呀，她拉拉妈妈衣服，“妈妈，你要罚站爸爸吗？”
纪复西：“？？？”
宋檀一听，不由笑，她哪敢罚站纪总，但是还是得让他有点教训，假装生气说：“要是宝宝生病不舒服了爸爸就罚站。”
……
宋初晴晚上出门多穿了件衣服，又喝了包预防感冒的冲剂，温度也正常，不出意外应当能顺利免去爸爸的罚站。
晚饭在这边一家本地特色菜馆解决，小姑娘边吃饭边叽叽喳喳说话，宋檀终于明白今天来龙去脉。
她听着父女俩一早上曲折故事，好笑又心疼，“
所以你就和爸爸回来了啊？”
“对呀，爸爸怕我感冒。”宋初晴抱着她胳膊，甜甜撒娇讨好，“妈妈我没有感冒噢，你不要罚爸爸。”
“好，不罚。”宋檀看向旁边沉默男人，给他夹了块肉，“辛苦爸爸今天带小初去玩。”
又是迷路又是关门又是下雨的，可不是辛苦纪总吗。
餐厅离酒店不远，初夏下过雨的天气舒服，吃完饭一家三口散步回去。
只是这一路也挺多波折。
小镇流动摊贩多，水果摊小食摊玩具摊，一条街就像个小夜市，烟火气十足。
走走停停，宋初晴看见什么要什么，没一会纪复西手里提满袋子。
回到酒店，小姑娘恋恋不舍，“妈妈我喜欢这里。”
“等放假小初就可以来陪妈妈了。”
“那我可以不上学吗？”
宋檀点她额头，“不可以，你不想小青老师，不想可可和沛秋吗？”
“好吧，那妈妈你乖乖等我噢。”
“嗯。”
玩累的宋初晴去洗澡，洗完出来倒头就睡。
同一间房间，宋檀怕影响她，关掉主灯，说话声音也压低，“我先洗澡。”
纪复西点头。
他看一眼床上女儿，又望向亮着灯的卫生间，略一思索，提步走去。
宋檀在卸妆，看见他突然进来吓了吓，“你要上厕所吗？”
纪复西看她两秒，从背后抱过来，头压在她肩膀上，低声说：“不上厕所。”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见面二十几个小时，他没有单独和她相处过。
现在女儿睡着，时间仿佛才真正属于他们。
宋檀脖子被他喷出的气息弄得痒，她偏过头，抿唇笑：“你先等我卸完妆。”
“你卸。”
“你这样我怎么卸？”
男人松开她手，让她能自由活动。
宋檀继续卸妆洗脸，闭着眼跟他说话，缓解这短暂的暧昧空白，“爷爷还好吗？”
“好。”
“小初是几号放假？”
“七月初。”
“那你到时候把她送过来。”
“好。”
一问一答，像是人机对话。
今晚的卸妆比平常大概快了五分钟。
卸好，目光在还模糊不清的镜子中相接，影影绰绰，暧昧勾连。
宋檀擦干净手，转过身，自然抱上他脖子。
对方眼底已是狂风暴雨，汹涌、燥热，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她微微踮起脚尖，咬住他下唇。
不同昨晚来不及回应的短短几秒，男人伸手将人扣入怀中，回吻。
似乎比以往更加热烈，却又因为不远处床上还有女儿而更加克制，彼此沉重呼吸都淹没在唇舌交换中。
他吮得凶，宋檀舌尖发麻，小心推着他胸口，却丝毫不起作用。
不知多久，在男人大掌挑起衬衫下摆探入时宋檀及时按住，低喘着气说：“不行。”
小初还在，她不可能和他做什么。
男人意识也清醒，抵着她唇瓣，嗓音沉得可怕，“下次换房子。”
“嗯。”
彼此呼吸平缓，纪复西垂下眸，轻声问：“想我吗？”
他们之间很少说这些，想他吗？
宋檀咬住早已红润欲滴的双唇，答案好像不用思考。
来这里前俩人一直睡在一起，即便没有夫妻生活他也常常抱着自己睡，刚来那几天身体很累，可晚上总要一两个小时才能睡着。
之前以为是自己太兴奋，可昨晚一觉到天亮告诉她，也许是另外的原因。
她的身体，她的习惯，比她更想他。
纪复西没听见答案，右手缓缓摸着她脸，拇指在唇边流连，声线同样低沉，“嗯？”
还未应声，外边床上响起动静，小女孩随后下床，边揉着眼边走向卫生间，等看见人，咕哝喊：“妈妈我要上厕所。”
又看见因快速分开站在门边的高大男人，发出疑惑：“咦？西西，你在罚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