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后就看见小灰蛇爬过来,仰头看着巫恒十分高兴地道:“干爹,下午我能和大白哥哥去高铁站接爸爸他们吗?”
喜喜原本还很纠结,去京市跟何云霄过春节,那干爹这边就顾及不到,现在好啦爸爸全家都来南傩寨过年,他们不用分开。
小白蛇在一旁也道:“我也去,周易放假了,我们变成蛇搭他的小电驴去,不会超载。”
它要积极点,努力在何叔面前挣表现。
巫恒把小白蛇抱起来,盯着小蛇两只已彻底成型的角道:“喜喜可以去,你还有别的事情。”
“你从咱们南傩寨寨东水井出发,借道前往其他各省各地区的水井,对那些已经无主的水井直接占地盘控制住从井中溢出的阴气,尽力拦住那些企图顺着地下水钻出来的厉鬼们。”
地府的阴魂来往阳间走正规程序应该是从鬼门进出,可架不住总有一些要搞“偷渡”的。
井龙王的身份是天道给的,本就自带天道加持,维护水井运转更是情理之中,只要它正气足强压一头,厉鬼会畏惧。
小白蛇仰着蛇脑袋懵逼地看着巫恒,“啊?我吗?”
小白蛇第一反应就是不要,马上就要过年了为什么要去冒险?它干嘛非要抢那么多地盘?南傩寨和嘉明一中外,有两块地盘就很不错啦。当灵蛇要懂得知足。
巫恒把小白蛇捧到眼前与它平视道:“邪祟遍地的大环境之下,没有任何生灵可以独善其身。天下那么多得道的灵蛇,天道为何独独给了你井龙王的身份?”
喜喜在一旁想想说:“是职责。”
小白蛇整张蛇脸都是纠结,它也能理解这个道理,当了井龙王当然要对水井负责任,只是……
思考被巫恒直接中断:“想不想被你何叔高看一眼?”
小白蛇想都没想立刻喊道:“想!”
小白蛇心里有些害怕,忍不住退了一步说:“那,那能不能让喜喜陪我一起去?或者你?”
就像上次它占据嘉明一中外的水井那样,喜喜陪着,也没有那么可怕。
巫恒利索摇头:“不行,天道对每个灵物都有各自的考验,这是你的考验。”
小白蛇什么都好,就是胆量不足。
灵物得道何其难,越是畏惧什么那就越是它跨越飞升的关键,当跨过这一步才能见真天地。
有些灵物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过那个坎,局面可能是危局也能是契机,就看其如何把握。
小白蛇歪着蛇头若有所思起来,全国又不止它一个井龙王,只要发展起来……
那个零壹肆阴差有一句话说得好,不会带团队,只能自己干到活。
小白蛇忽然顺着巫恒的手臂爬到他脑袋上,张嘴朝巫恒的头发咬下来几根。
巫恒有些无语去拉扯小白蛇:“别薅了,你想搞秃我?我平时有教你咒术。”
小白蛇缠着巫恒的脖子不撒,“巫术是巫术,但头发也不嫌多。再给几根到时候让我自保一下。”
“哈哈哈哈哈还是我毛多比较好。”苏妲已乐得在地上打滚。
小白蛇一见苏妲已乐就急吼吼道:“你高兴什么高兴,过年你又吃不上好吃的!”
苏妲已一听一下子就不笑了,有些郁闷地看着巫恒,都说巫医那么厉害,开的减肥药确实有些效果,但还是没有让她瘦成闪电,依旧肉滚滚的。
她可是聪明机智的小狐狸,人类是很双标的动物,宠物胖嘟嘟的会觉得可爱,可换在人形上就另当别论了,所以她从不化形,怕破坏在人们心里狐狸精的形象。
但……她也真的好想放开了吃席!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让她快点瘦呢?
喜喜倒是非常想得开,奶气的声音里带着笑声道:“那我一条蛇去接爸爸就行啦。”
巫恒回楼上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黑色的外衫上绣着各类动物,袖口裤口绣着的是云纹,再下楼时正好看见巫素在门口停下小电驴,电驴上塞满了烟花爆竹。
“你们不知道春节卖这个多挣钱,那人都快排起长龙了,啧啧,”巫素一边把东西从车上扛下来,余光看见巫恒换了一身新衣动作顿了顿,“小恒呀,除夕想吃些什么?我亲自来做。”
巫恒立刻数着报了十几道菜的菜单,巫素脸上尽是笑意:“好好好,倒是咱做了,记得要和时玄那小子准时回来吃。”
巫恒看着巫素说完就扛着烟花爆竹往后院去了,他看着父亲的背影,目光又在承德医馆上停留片刻,利落转身朝寨东水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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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坐落于山上,听说玄门以前只是个小门派,后来老祖把玄门发扬光大便盘下了这座山,跨进山那一刻就算踏上了玄门的地盘。
此时陈昭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就那么跪在大殿内的蒲团上,几乎是祈求地看着面前的金身塑像,内心重复了几百遍求老祖同意他“离岗”。
陈昭接过一旁师兄递来的摇签筒,双手捧着闭着眼左摇三圈右摇三圈,最后从筒内飞出一签。
陈昭小心翼翼睁开眼,看着地上那签时眼泪都要包不住了。
下下签。
陈昭不信邪,捧着摇签筒继续摇,连续好几次全是代表不同意的下下签。
陈昭忍不住朝签筒里面看,发现签筒里除了下下签,上上签、中上签、中下签都有,不存在弄虚作假。
所以……真是祖师爷不同意啦?
看起来他师父说的九次全被拒可能真没骗他。
陈昭跟死了爹一样看向师父,老者白了他一眼,早跟这小子说了还不信。
陈昭差点直接在大殿哭起来,老祖啊老祖,你为什么呀?不放人走,还把我们的血汗钱全搞成冥用品拿走。
旁边的师兄劝道:“陈昭啊,日子混着混着就过去了。又不止你一个。”
他们里面有申请调离玄门的,征求老祖意愿也是这样,虽然没有摇九次那么夸张。
玄门如今的门主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那在老祖面前长跪不起的陈昭,恨铁不成钢地怒训道:“别太过不识好歹,如今外界一听是出自玄门的天师道医都得高看一眼,你这不思进取只图一时福利待遇的孽徒!”
“那巫恒不过是一小小实习道医,你出身名门大宗却要另投暗处,平时教你的操守劝忘了!”
陈昭心里愤愤,巫恒那能是一小小的实习道医?人家至少不稀罕来考个证而已。
操守顶个屁用,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看重福利有什么错?要不然为什么公务员那么吃香?
这些话只敢在心里说说,陈昭面对玄门门主时面上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门主错怪我了,我只是想竞争国傩祭祀的名额竞争不过,才会想去外头试试。”
门主的脸色愈发难看。当他不晓得?陈昭这小子在阴阳怪气呢。
阴阳他们玄门看似如今风光无限,结果那么大型的国傩祭祀会,上面分发给他们玄门的名额少得可怜,还不如外头的民间天师道医们。
“孽徒,我玄门竟出此逆徒!”门主怒喝道,“他师父呢?哪个部门的?”
老者立刻钻出来,拱手连连道:“陈昭是道医部门的,门主莫要生气,我这就教训这小子。”
这些日子还是先别出来了,过年吃点泡菜下饭混过去再说吧。
老者拿着柳条追着陈昭打,结果陈昭嘴上嚎得厉害,那柳条压根没落在陈昭身上,配合相当默契。
老者菜是菜了点,但在玄门内也是相当护犊子的。
门主气得不轻,这对师徒是老油条了,哪里需要去跟巫恒混,直接娱乐圈当明星好了,反正两人都是戏精。
门主刚要说散了让这对师徒滚回去好好反省,就见一穿着黑衫的少年从玄门内走来。
众人无比愕然地看着巫恒,不是……他怎么从里面出来?
“这,这是不是承德医馆那个巫恒大夫?”在场的玄门道医忽然吃惊出声。
巫恒拍了拍身上的阴气,说:“钻了那么多口水井,就你们山上这口井阴气重得地府都能换地办公。”
陈昭看到巫恒犹如看到亲爹来了,哭着喊着冲过去:“巫大夫,你还真来接我了啊?”
老者没说话,只是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几步,记得买一送一哈。
巫恒没理会陈昭,只是仰头看着面前那尊威严无比的金身塑像,笑了几声。
玄门中人也知道巫恒最近风头正盛,他爷爷又配合研发团队及时搞出了疫苗,整个承德医馆正是风头无二之时。
玄门门主说话还算比较客气,道:“巫大夫,你是外人不懂我玄门的规矩,门中弟子若想离开玄门需要经过批准,除去我们还需要请示老祖,烦请你不要插手我门规定。”
门主忍不住上下打量陈昭,忍不住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难不成看走眼了?
这陈昭在玄门待了二十多年,也没瞧出是个这方面的极品天才啊!这小子中规中矩,算不得什么特别好的苗子。
需要巫恒大老远从南傩寨赶来,就为了接陈昭离开师门?
无法理解。
巫恒看着那金身塑像朝外溢出的气,真诚给了玄门一个建议说:“门主啊,这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啊。”
“要不就直接逐出师门吧?”
玄门众人:“?”
什么?
逐出师门?!
先不说他们当天师的极其看重名声,还有一个极其关键所在——
现代师生和古代师徒有很大不同,后者胜似父与子、母与子的关系,所以天师观面相能够从其父母宫看到师父与弟子,这对于拜过师者极其重要,甚至是未来下到地府投胎审核的一环。
一个为财宁可被逐出养育他二十多年师门的阴魂,到时候有的审了。
而且被逐出师门,这算什么事儿啊?!
诚然被逐出师门确实不需要走正规流程,直接踹出门便是,但这是多么恶劣的弟子才会被逐出师门?
这是做了十恶不赦天道不容的大事情,才会受这待遇吧?
玄门弟子做错了事门内自己就解决了,整个玄门上下千年来能被逐出师门的也就一双手的数。
而且现在是网络社会,很多信息都有电子版,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啊。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天师,在外面肯定被闲言碎语。
陈昭也听懵了,这就是巫大夫出的主意?让玄门把他逐出师门?
这……
陈昭陷入了极度的犹豫之中。
就不能体体面面从玄门全身而退吗?
老者凑过来小声耳语说:“要不出去后直接改个名字?叫陈招,招财的招。”
陈昭:“……”
果然师父比他还想跑路!
玄门门主冷笑道:“想得容易,被逐出师门者你等证件上皆会盖上章。”
就和猪肉章一样,跟随你一辈子,改名换姓也无用。
这巫恒大夫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出的简直就是馊主意。
巫恒又说:“应该是我刚才表述不清,让门主弄错意思。”
巫恒抬起手指向那安静坐在大殿正中央的巨大金身塑像,笑着道:“把他逐出师门不就行了?”
直接解决源头问题,多好。
全场一片死寂,在场所有玄门弟子犹如看到了疯子一般死死盯着巫恒。
他,他在说什么?!!
把他们玄门的老祖,那位把一个小小门派带到当世最大玄学门派的老祖逐出师门?
一瞬间,整个玄门上下都怒了,门主更是暴怒至极:“快!把此等辱我师门者捆起来。”
巫恒瞧着现场已有弟子从口袋掏出各类朱砂符箓和法器。
老者忙上前拦住:“各位息怒,巫大夫年少爱说玩笑话,我先送他下山去。”
陈昭现在哪里还敢想离开玄门,只想着巫恒能全身而退就行了。
陈昭后退几步拽着巫恒的袖子低声道:“巫大夫,我数到三就跟我跑,我知道门内小路能让你快点去井口。”
巫恒瞧着新衣服被陈昭拽皱了,他轻轻挣脱掉,杵在那里并没有要跟陈昭跑路的打算。
就这愣神的几秒时间,同门师兄弟姐妹把巫恒直接包圆了,陈昭急得额上全是汗水。
“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你一届小小的外门实习道医口出狂言。”玄门门主气得指着巫恒的手都在抖。
甭管巫恒至今到底是何水平,他只有一份由玄门颁发的实习道医证明!哪怕是民间天师道医,想要在外面混口饭吃都得亲自来玄门参加相关考试。这年头外面学习证书就是敲门砖。
再者一个外门者,何谈他门中事?
巫恒笑起来道:“道门宗派无数,而你们玄门源自巫鬼道,刚巧我从巫道。”
门主刚想说巫恒荒谬,哪怕他此话有理,但他们玄门老祖羽化千年,也应是其前辈,他何出此等狂妄之言?
话才刚刚到达嘴边,巫恒却轻抬起左手,阳光自云天垂下落于他的掌心。
巫恒左手在空中自右向左轻挥,阳光之下印出一方波光粼粼的鎏金手书,上古篆体可通神也。每一个字都是对巫恒的认可,短短几十字蕴含的正气浩瀚如海,自那份在空中的手书朝整个玄门以压倒性姿势涌来,根本无从质疑。
玄门书中曾记载,功德满身的上古巫医会得到天道亲颁的巫医文书。而整个玄门上下,从未有一人获得来自天道亲自颁发的证书。
玄门所有人都看懵了,所以他们好像……看到真的了,这和活化石有什么区别?
巫恒,来自于上古的巫医。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年岁小成他这般,却有轻易医治疑难邪病的手段。他何需玄门开出的道医证明?他本就是世间玄学界唯一的前辈了。
巫恒轻挥衣袖收回那份巫医手书,笑问:“现在谁才是前辈?我管得不得?”
众人从呆愕间如梦初醒,道长们手中的符箓法器刷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叮铃各种脆响。
玄门集体齐刷刷跪倒一地,高呼:“玄门上下恭迎祖师爷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