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恒忍不住问道:“爸,你到底在上班期间打了多少游戏?”
时总最后搞死巫素这个炮灰配角,巫恒觉得除去有被巫素发现时家秘密外,时总估计对他爸这种摸鱼拿大钱还背地里当面都骂他的管家实在忍无可忍了。
巫素倒是很认真地回了一句道:“八小时工作制,我每天大概忙两个小时。”
也就每天时玄出门上学,回家放学去车库接一接,再忙活点别的事情。
豪门的管家是有专业出身的,硬核实力超绝,巫素就一个半吊子压根搞不懂,所以时总为了不放跑了巫素,只能咬着牙又给巫素请了个专业的管家助理。
他平时能不清闲吗?
巫恒一时有些沉默,谁不说一句巫素命好?能啃老能啃小,工作时老板还出钱当他龟孙。
“我的天呐,时玄你这……”
何云霄李浩他们紧跟着爬上楼,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这是有多浓厚的阴气啊,他们这些普通人竟然都能看得见了……
不对,你们怎么是这么个姿势?!!
果然,时玄不直是真的!
“我去寨里小卖部给买点辣条,能别吸收这些脏东西了吗?老登平时也不是没给他吃过好的。”巫素忍不住担忧地说。
以前在时家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阵仗啊。
巫恒看着时玄逐渐有些发红的脸,道:“他应该是有点醉……类似醉氧。”
赖阴差提着灯笼四处来回看,不住地道:‘奇怪奇怪,只有阴邪之气,没瞧见半个阴魂呢。这兄弟吸尘器转世?’
最近大环境都不太平,普通人都能随便沾染上阴气,这些阴气估摸就是寨子里的阴气,甚至有可能是游客们不自觉沾染带来的。
巫恒抬手轻轻触碰时玄冰冷的脸颊,语气肯定道:“他应本就是一个庞大的纯阴之体,那些飘散在空气间的阴气会不自觉朝他靠拢。”
巫素心里咯噔一下,时老登一直担心儿子成为为害一方的妖邪,若没有小恒那项圈限制他,照时玄这吸收阴气的法子,早就成气候了。
老登做的难道才是对的?
可是……
巫素看着时玄像是有些意识不清,正在用侧脸轻蹭巫恒脖颈,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很荒谬。
时玄可谓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为人性格冷漠,但没养歪。
他一直都觉得时宗光教育方式有问题,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他就直接定了罪。
赖阴差死白的眼珠子一转,开始铺垫了:‘他这是天赋技能拉满了啊,现在阳世妖邪那么多,他虽阴气重但只要能壮大起来把所有妖邪都压制住,这不妥妥的抗邪主力选手吗?’
赖阴差搓着手兴奋道:‘这位时同学有没有兴趣也去地府应聘个实习生无常什么的职位不?我这个老员工亲自带他,到时候业绩分我两成就行!’
赖阴差开始画大饼了:‘我可是经验丰富的老阴差了啊,跟着我的话,说不准以后他还能拿到阎君嘉奖呢,未来升职加薪当阎君的助理,直接走上鬼生巅峰!’
果然人就是要多交流,阴差也一样。
赖阴差自从见过零壹肆带徒弟后,就不得不承认老油条的经验是真的多。
他成天累死累活在各家各户各医院蹲守阴魂,还不如让这个吸阴的实习生去找,他跟在后面捡就行。
巫恒手放在时玄的后脑勺上,直接白了赖阴差一眼:“你想得美!”
竟想让时玄去当他跟班,他再是引路童子也扛不住这个命。
巫素却觉得赖娃子说的有一些道理,你甭管白猫黑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只要时玄心思不歪不跟那些妖邪为伍,你管他什么体质?
“现在可咋整?先扶进房间去。”巫素立刻道。
巫恒从木窗上跳下来,何云霄他们齐齐上前帮忙,小白蛇跟在后面嚎自己要给干爹尽孝。
“巫大夫,我怎么觉得那些阴气会避开你?”何云霄眯着眼瞧,不确信地道。
巫恒搀扶时玄,扶哪儿那些阴气就绕道往时玄身上钻。
扶左手就往右手钻,站右边阴气就往左半边身体扑来。
巫恒是巫医,克制这些邪气他们都很理解,并不觉得意外。
巫素立刻有了个主意:“小恒,你抱一下玄玄试试?”
巫恒抖了一下,耳根上还没有褪尽的绯色又飞速爬了上来,“爸,这不好吧?”
巫素连声道:“本来要不是当年时老登不同意,我都会带他来家里养呢,你俩那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兄弟,没什么好避讳的。”
这样算的话,能称得上半子了。
“等,等会儿我自己知道,”巫恒把时玄送到床上,“别担心他,这阴气对他没影响,只是突然摘下项圈他一时还没有适应。”
巫素上前摸了摸时玄冰冷跟死人一样的额头,心里还有些担心:“那小恒你今晚多照看照看他,你阿爷不在医馆就你这方面懂得多些。”
李浩他们眼睛都瞪大了,“巫叔叔,大半夜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巫素让他们下去维持新鲜空气,又说:“都是男的,睡一张床能有什么问题?承德医馆以病人为重。有事叫我们。”
李浩他们欲言又止。
巫恒坐在床边又道:“陈昭,下去给他们分别熬一碗驱邪的汤药,别让我爸去,我怕他把你们药死了。”
等他们走后,巫恒又去打了一盆热水,一条长腿半跪在床边帮他擦擦脸,温热的毛巾才刚刚触碰到时玄的脸,他忽然睁开了漆黑的眼。
时玄隔着温热的毛巾轻蹭巫恒的掌心,似一只病弱时的玄猫。
时玄嗓音低哑了些,像是病中的呢喃又似不适时的撒娇:“抱一下我,好不好?”
巫恒立刻反应过来,刚才他爸提议让他抱他时,他肯定是有意识的。
“你以前被限制没吸到太多外界阴气,突然吸收过多身体调控不过来略不适而已,我抱抱可以让你舒服一点……”
话都没有说完,时玄猛地扣住巫恒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让巫恒整个人摔到他身上,鼻息间满是他清冽的气息和四处溢开的阴气。
时玄搂着巫恒坐起来,头轻轻搁在巫恒肩头,两只长臂把他紧紧环绕抱住。
“很高兴你今天成年了,”时玄轻蹭巫恒时,冰冷的唇无意间擦过他的脖颈,“也幸好你不怕我。”
一个被父亲嫌弃不人不鬼的怪物,巫恒却愿意抱住他。
巫恒只是有那么一刻的僵硬,身体却比他更快柔软下来,他整个人都陷在时玄怀里,感受着那双似钢似铁的手臂禁锢在他腰上。
明明他是驱邪祈福的巫医,却对他身上的阴气那般……欢喜。
他站在高处,能看到所有人的命数,他们的生前死后他都了如指掌,唯有时玄他看不透。
他不得不平视这位看不透的朋友,好奇他的生前与未来。
好奇的越多,想要的就更多。
他今天就是成年人了,他不再是小孩子。巫恒胸腔涌动着异样的情绪,他隐约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巫恒穿过他双臂之下,细长的手指顺着时玄的背脊攀上他挺括的背,紧紧拥住时把脸埋入时玄怀里。
“要缠上来吗?”耳畔传来时玄略带浅笑的询问。
巫恒露在外的耳廓脖颈遍布红晕,他立刻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强调道:“时病友,巫大夫刚才明明在给你治病。”
时玄倚在床头搂着他说:“可惜病得不够重。”
本来就不是病。
巫恒打量着时玄,发现他此时已没刚才的不适,似乎已经在渐渐适应这具完整健全的身躯。
巫恒握着白玉项圈,指腹在项圈上滑过,又默念了一道巫咒把白玉项圈化作手镯大小,递给时玄。
时玄却拉过巫恒的左手,道:“你刚才已经给我戴上了新的项圈,这个物归原主。”
取下有形的项圈解脱被压抑的身躯,却戴上了无形的项圈。
他愿自此跪服在地,听从他的要求,有理的甚至无理的。
经由时玄之手,白玉手镯就那么轻易间滑入了巫恒的左手腕内,一股无言的巫力在体内疯狂游走。
时玄曾戴着这项圈十八年,上面依旧残留着他的气息,在戴上那一刻也不断朝巫恒涌来。
明明应该是两股相斥的力量,却又交织在一起格外和谐。
巫恒满目惊色,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如上古时期,所以一直在兢兢业业开直播积攒功德,尝试恢复到曾经。
十八岁这一天,好像……做到了。
*
“小恒,别睡太晚,你今天成人礼忙得很。”巫素第二天天没亮就来敲门了。
承德医馆平时八点开门,今天五点半尤金就过来开门了。
寨子里爆满,巫恒这大半年治疗过的病人绝大多数都到了,寨里民宿住满了,有些就住到了别的寨去,十八寨满了就住河子坡镇上的民宿。
时玄穿着睡衣来开门,轻声道:“巫叔,他昨晚有点累。”
巫恒昨夜一直在适应突来的巫力,他在适应这具纯阴之体,两人都忙得很,几乎盘腿在一张床上相对而坐坐到了鸡鸣时分。
巫素上下打量着时玄,不住点头:“还是我儿子医术高超啊,终于不乱吸阴气了。少吃点垃圾食品。”
时玄点头没反驳,但心知所有阴气对他都有效,阴气是他的养料。
“爸,我起床了。”巫恒从里间走出来神清气爽,丝毫没有熬夜后的疲惫。
巫素捧着周易妈给制的成人礼新衣,把巫恒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
依旧是那个巫恒,然而却给巫素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皮肤愈渐白皙,面容愈发俊朗,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向上的神性。
果然不愧是他儿子哈哈哈!
巫恒接过新衣进屋换衣服,这是一套藏青色的民族冬成人男装,为了保暖周易妈充了不少上好的鹅绒。
巫恒换好衣服洗漱后来到楼下,已经有客人来了,正在院坝里围坐着烤火聊天。
范荼原本还打瞌睡,看到巫恒那一刻瞬间就醒了,“巫大夫,又好看了哎!”
周明泽带着女友上前打招呼:“巫大夫,祝你生日快乐。”
巫恒知道周明泽被自己儿子坑了,脑袋不仅种了花还戴了绿帽,当初提醒过他还能遇见真爱。
巫恒看了看那四十岁但保养得极好的温和夫人,笑着点头:“多谢。”
袁颂坐在苏晨羽韩晔范轩那群大学生里烤火吃橘子,他们起身送礼时道:“巫大夫,王朗老师老婆生产了,他要照顾妻女坐月子,让我代为转送礼物,祝你年年岁岁似今朝。”
袁颂又取出一个白盒,低声道:“这是我女朋友唐雪杉在下面购置的礼物,希望巫大夫别嫌弃。”
巫恒掀开角一看,又是纸扎,还仿的98k。
估计又是在杨兴那里买的发明……
巫恒收起来,让小白蛇又送去仓库存放。
张大勇带妻子正抱着苏妲已掂量,还讨论着:“好像是瘦了一些,巫大夫的减肥药是有用。”
苏妲已得意坏了,还询问黑炭怎么样了?
张大勇见巫恒出来,不好意思送上一份礼物,他们是农家人比不得有钱大老板,好在巫恒从不在意。
“巫大夫,成年快乐呀。黑炭它妈还没生呢,但估计就这一周啦,产检什么都挺好。”
赵清云教授在配合国家保密任务是来不了的,但也安排了人送礼。
嘉明一中,像谢芷王鹏正这些学生和父母也有到场,明明天才蒙蒙亮就来满了人。
巫恒的十八岁,所有人都记得。
寨首早早赶过来,跟巫素商量着,如果中午开席人太多,隔壁各家各户寨民的院坝都能借用,寨民们都非常乐意。
“有道士来了。”闲聊中,有客人眼看着走来的人说。
他们穿着道袍,有个年岁大些的老者留着长发还有木枝绾了起来。
“师父,师兄师姐师弟,你们可算来了!”正在帮忙招呼的陈昭余光一瞥,顿时兴奋坏了,赶紧拥上去打招呼。
老者瞪了陈昭一眼,带着弟子上前行了道教的礼数,“巫大夫,我等代表玄门祝贺您成年。”
普通人的成人礼都很重要,而对于吃玄学饭的更甚,成年了在玄学这方面的能力将会更加卓越。
周围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玄门,就是那个官方的玄门吧?最近他们的官网都要被挤崩溃了!”
“老巫大夫的直播大家都看过了吧,那疫苗就是老巫大夫、现代医学专家以及玄门的道医们联合研发出来的。”
“果然是厉害的大师们,看看那气质真的与众不同,那老先生一看就是大佬哎。不知道能不能买一两张符箓搭配着使用?”
有人打量着几人的穿着,满脸都是佩服之色道:“这才是不把外界世俗放在心上的大师,现代这社会谁不好面子啊?谁还会这么多人的宴会里穿补丁衣服?也就只有内心强大丰富的道长们了。”
周围宾客们纷纷点头,频频朝玄门此次来的道长们投去敬佩的目光。
巫大夫很厉害他们很尊敬很崇拜,但这个世界不能只有一个巫恒,其他厉害的天师他们照样尊重。
而且玄门好像是官方指定的机构,不是那些瞎搞事的歪门邪道组织,他们就更喜欢了。
陈昭知道玄门的人都这德行,就好比这位师姐明明是个逗比,一出门就要为仙姑人设而端起来,行事作风故作神秘,他那师父就更不提了,道长包袱重得很。
陈昭立刻给玄门中人安排了角落里那一桌坐下。宾客们虽然一直频频看来,但还没有贸然来结交,反而落了个清闲。
“哇师叔,真的摆满了坝坝宴,我刚才数了数至少上百桌,听说还是流水席,到时候还要开第二轮第三轮,咱们能吃顿好的了。”道姑面上依旧冰冷,说出来的话圈在冬日里热切极了。
刚才一路走来,连路上都摆上了!
承德医馆说了为庆祝儿子成年,来者是客皆不拒,今天估摸十八寨的寨民都要来吃席,格外热闹。
老者瞥了一眼冷淡道:“你看你那点出息。”
老者示意别人给他剥橘子吃。
陈昭就过来了,在老者身边坐下很激动道:“师父啊师父,你赚那外快不是快得很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带我叛逃师门啊?要不这次巫大夫生日宴结束后就正好别走了吧?”
老者没理会陈昭,吃着递过来的橘子上下打量他的穿着,忽然道:“羽绒服多少钱买的?”
陈昭一听立刻打了对折,说:“两千买的。”
老者闻言立刻盯着看了看道:“脱下来,我试试。”
陈昭立刻护住自己的羽绒服,“这不好吧师父,这样式是年轻人的款……”
老者不为所动:“我内心很年轻。”
陈昭看见周围人都在看,内心各种问候,只得把羽绒服脱了下来给老头。
老者立刻穿上,顿时觉得格外暖和,寒风压根钻不进来。老者虽然觉得有点大但说:“还可以,是我的了。当你最近不在孝敬师父的。”
什么道骨仙风,他是没钱买贵的羽绒服才穿得少!
“难怪巫大夫让那些学生送周老师束脩呢,以前的师生真的宛若父子,关系那叫一个好。”一些宾客喝着热饮,看着这父慈子孝的一幕感慨不已。
陈昭有些想磨牙,好在他还有多余的外套,不过这回放聪明了把以前的破烂衣服穿了出来。
“师父,我跟你提的带你一起另投师门那件事你放在心上没?”陈昭出来后又询问。
看看现在的日子,再看看以前那鬼日子,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老者平静地喝着热水,淡淡道:“另投师门这件事你就别想了,没可能的。等巫大夫成人礼结束,你就随我们回玄门去。”
“现在妖邪四起,是我们玄门为群众出力的时候。你少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
老者轻叹了一口气,他这几日偶然偷听大概知道了玄门的情况,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发不起钱了,门内门外两个物价。
陈昭一听,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之前老头子还答应得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再说了,跟着巫恒又不代表不为群众出力啊?巫大夫这边患怪病的病人那么多,他有出力。
“陈昭你就别为难你师父了,离开得玄门批准,而且还要询问咱们玄门的老祖是否同意,否则那批准信上面是不会签的。”一旁的道姑嗑着瓜子说。
“不就是穷嘛,穷着穷着就……就习惯了呗。”
各家族都会供奉逝者,玄门自然不例外,玄门正堂供着老祖的金身塑像,听说那是老祖当年羽化后所塑。
陈昭根本搞不明白为什么,“难道是师父您问老祖时抽签抽了不许的下下签?”
玄门当时是道教的分支之下的一个小门派,之后在老祖带领下逐渐壮大。老祖都羽化近千年了,按照轮回一说早投了无数次胎了!
还能管着他们?陈昭不太信。
陈昭恨铁不成钢,压低声音道:“师父啊师父,你咋就这么老实呢?你知道不知道这可能存在概率问题?你就不知道多抽几次?多抽个三四次啊!”
老者:“我抽了九次。”
陈昭:“……那还是我老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