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壹肆阴差一把拽住差点冲出去的袁颂,低声骂道:‘冲啥冲?家属能让犯罪分子自愿投降,咱们不费事捞业绩不好吗?亏你还名牌大学生,脑子都不会转弯。’
‘就杵这,别动!’
袁颂:‘……抱歉,前辈。’
到底是老员工了,境界就是不一样。
赖阴差一瞅斜对面两阴差忽然就不动,差点骂出声。这就是巫恒给他找的搭档?
这俩突然掉链子,赖阴差也不敢一个阴差上,只能硬生生强迫自己刹了车,瞪着一双狂怒中的眼神盯着对面那俩黑袍阴差。
这两货把他业绩放跑了,他就告到地府中央!
零壹肆压根不在心上,若不是条件不允许甚至还想抽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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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盈不太懂下面的规矩,但想来伤害无辜乘客肯定是重罪一条,她现在只想她清醒点!
鹰姐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陈盈,安静片刻说:‘……你认错鬼了,滚!’
陈盈激动地抓住鹰姐双臂,不知是不是因为巫恒让她采了七种草药,她竟真能触碰到她,然而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有无边寒气。
“你左耳有一粒痣,右腰有咱们学骑自行车摔出来的疤。你爱吃草莓味的小蛋糕,我嫌弃你却极爱吃螺蛳粉。朵朵,我怎么可能认错你?”
鹰姐骤然陷入了狂怒之中,她凌乱的头发朝四周炸开,干枯的发丝像一条条丑陋的蜈蚣,她把脸凑近陈盈,陈盈能清楚地看到那张死白的脸上布满血痕,眼角全是皱纹,满是老态。
鹰姐嘿嘿阴森森地问:‘你眼瞎了吧?我是张强过世的老婆。这是一个二十五岁年轻女人的脸吗?不,不是!’
她又激动地伸出一双长满厉鬼纤长大红指甲的手,喊道:‘你看,这是城市大小姐纤纤玉指的手吗?不是!’
手上满是沟壑和老茧,手背指腹全是因打猪草被划伤的伤痕。
鹰姐撩起破布般的外衣露出肮脏漆黑松垮似一团乱肉的肚皮,桀桀狂笑起来,任由眼眶的血泪顺着狂笑的唇角流下滚到肚皮之上,她放声尖叫地反问:‘这会是一个没有生育过的年轻女孩的肚皮吗?!’
鹰姐再度陷入了自己的噩梦之中,她乱叫她发疯她不断骂着陈盈从未听过的山村脏话,宛若一只即将理智崩溃的怪物。
她的尖哮声让同为厉鬼的平安村妇女鬼们都胆寒,乘客里被吓得尿裤子的,被直接吓晕过去的数不胜数。
这是巫恒来这个世界,见到的怨气最重的厉鬼。
【好恐怖,我隔着屏幕都吓跪了,这比A级在逃杀人犯都恐怖。】
【我家懂一点玄学,我爷说一只红衣厉鬼就能杀死一栋楼的活人,这种被养蛊式供出来的女鬼王干灭一个镇都有可能。】
【小姐姐肯定认错了,这怎么可能是她闺蜜?这就是头没理智的厉鬼,跑吧。】
未婚夫看到这一幕,心脏都快被吓停摆了:【盈盈,你小心!巫大夫,你帮帮忙,我不能失去盈盈。】
未婚夫不确定地看着黑白镜头里发狂的女鬼王,确实和五年不见的聂薇神似,但又天差地别。同为大学校友,未婚夫都不敢确定这真是聂薇吗?
在印象里,未婚妻的闺蜜是一个典型的来自江南水乡的漂亮女孩,留着俏皮可爱的齐刘海,有着一口温柔的吴侬软语,喜欢穿汉服欣赏着诗词,是中文系很出名的系花,还会一手漂亮的书法。
他和陈盈在一起后,聂薇还打趣说以后等他们结婚了,她就亲手为他们写一份红绢金字的婚书。
那是一个极其温柔似水的姑娘,对旁人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总是不急不忙。
而面前这个厉鬼,咆哮乱骂,和疯子无差。
隐约可见的轮廓让他相信,理智却让他觉得不可能。
巫恒神色触动,道:“刚才我让采的七种药材,喂给那厉鬼服下就可以了。”
【让鬼吃药?啊?虽然道理上可以,但这行得通?】
【那小姐姐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让发狂的厉鬼吃药啊?】
【巫大夫,你不是说你可以过去吗?平安村是不是离南傩寨不远?要不我求您赶过去吧,我们乘客家属集体筹钱求您跑一趟。】
巫恒盯着直播画面,肯定道:“还不至于我出面,而且官方的人在。”
邪病易治,心病难消。只要化解内心执念,有时邪病就不药痊愈。
若真出问题,他从水井过去也很快。
陈盈却一把握住了狂怒中鹰姐的手腕,在厉鬼呆愣的眼神中,哭着把她紧紧抱住,“朵朵,盈盈来接你回家了。”
当初她一句话的事,让聂薇紧急坐上G4044火车来看她。
如今,翻山覆海她也要接聂薇回家。
聂薇在陈盈怀里发抖,明明她如今都那么强了,只要稍稍用点阴气就能让这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她却动不了。
聂薇不敢抬手抱陈盈,因为她太脏了,从身体到灵魂无一不是肮脏的。她看了许久并没有伸出手,只是把冰冷的额头轻轻地靠在了陈盈的肩头,无声大哭起来。
她以为,这就是她的命。
她将终生困在这连绵大山之间的平安村内,这是一处无形的牢笼,把她狠狠攫住无法呼吸,却依旧有人愿意为她而来。
聂薇哭骂,就像五年前她为了学习骂人却绞尽脑汁就骂出毫无杀伤力的话来:
‘笨蛋,傻子陈盈。’
如今满是鬼厉的平安村,比之前那个村还要恐怖无数倍,而她来了。
陈盈努力发笑:“对呀,我是傻子,你是笨蛋,要不然咱俩怎么能成二十年的闺蜜呢?咱俩彼此彼此。”
陈盈一直认为在这世上,纯挚的友情比爱情更难寻。
爱情有多种因素加持,有爱也有性。友情是需要相互吸引,在某个频道忽然达到同频。
一人一鬼,忽而相视一笑。
陈盈轻抽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七种不认识的草药递给聂薇。
聂薇看了眼,一个瘦小的厉鬼见状就要吓得要凑上来,她拿起草药就往空洞的嘴里喂,草药的苦涩味道在不算敏感的厉鬼味觉里爆开。
聂薇吃完后还是忍不住说:‘跟你以前搞火锅调料一样,一言难尽。’
【我靠还真就这么水灵灵吃了?我以为得像给大郎喂药一样。】
【很正常,我也不会怀疑我闺蜜会害我。给的立刻就吃,不给我怀疑她吃独食。】
【从来没有朋友的人发出羡慕的叫声。】
【巫大夫,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药啊?会让这厉鬼姐魂飞魄散吗?】
巫恒解释道:“我等不是地府官方,再是罪大恶极的厉鬼,也轮不到我们来执法让其魂飞魄散。这草药能拉回厉鬼所剩无几的理智。”
万物相克,所以这布满厉鬼的平安村就会自己生出克制邪气的草药来。阴魂靠着怨气成为厉鬼,怨气蚕食着她们的理智也让她们倍感痛苦,这是良药。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聂薇身上的戾气就消失了许多,她的情绪也得到了控制。
陈盈大步朝举着直播手机的巫素走过去,道了一声谢接过自己的行李箱,把行李箱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给朵朵新买的羽绒服,是当季最新款我一看就知道你会喜欢。”
“这是你喜欢的诗词,我搞了一套精装版的。”
“这个发箍我当时逛街看到的,买了一对,这是另外一个。”
行李箱里准备的无一不是给聂薇的东西。
陈盈又拿起行李箱里的木梳,拉过聂薇轻颤的手让她在大石头上坐下,轻抚那枯燥凌乱的头发,温声道:“我打些井水给你洗洗,再帮你梳个头。”
聂薇就那么坐着,她神情有些恍惚。自从在平安村生下孩子,丈夫张强就说她娃都生了,还矫情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依旧有人会把她当成小孩。
‘鹰姐,有些乘客不大对劲,要不要先开饭啊?’那瘦弱精明的女鬼飘过来,禀告道。
女鬼话音一落,当即就有人中气十足地厉喝一声:“解救全体乘客!”
乘客里有几十个正气的警察从地上猛然起身,手中武器上全部都贴着明晃晃的符箓。
巫恒笑着看着这些便衣警察的站位,显然这里面是有懂道行的天师,警察们站位是有讲究的法阵,能保证阵法内的乘客们的生命安全。
虽然对付不了厉鬼,但一旦熬到天亮,这些厉鬼也会老实不少。
为首的警察立场也很坚定,他们只负责把乘客们安全带回去,这些厉鬼他们阳间的警方管不了,大家各司其职。
其余女厉鬼眉毛一挑,伸着爪子想要干点什么,鹰姐抬头一个冷厉的眼神过去,厉鬼们全部都老实了。
警察们警惕地注意着那些在阳世可能是最弱小的妇女,如今的女厉鬼们,每一个动作却出奇的小心,生怕引来敌视。
如今各大警局都多出了一个名叫“特殊事务部”的部门,他们是被调查过八字强弱、胆量,层层筛选后被分配进新部门的。
许多民警这是第一次出事关灵异鬼怪的案子,没有任何经验只能凭借本能,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付出生命代价也在所不惜。
脑子晕晕、仅存一丝理智的乘客下意识往警察围成的阵法里面躲。
站在鹰姐身旁那个矮小但异常精明的妇女厉鬼,忽然厉声道:‘这些阳间的条子,不是G4044的乘客,他们是中途跟着混进来的!’
【卧槽,难怪巫大夫说有官方的人在,我之前以为说的官方是指卧底阴差。】
【我就知道官方肯定会有动作,不可能真的看着上千人的火车出这么大的案子。】
【敢来的警察得签生死状吧,这可是厉鬼村,一个弄不好就是死,死了可能还会被当点心吞了。】
【呜呜呜呜我就知道上面不可能真不管乘客了,肯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后就做了部署,没办法强行上车那就提前在目的地等着!】
“朵朵,你们清醒点,不要做傻事。这些乘客这些警察都是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啊。”陈盈猛地抓住聂薇的手腕,着急地道。
聂薇低着头,轻声道:‘盈盈你不懂,我犯了很多事,地府不会放过我的。’
这也是很多连环杀人犯的想法,杀一个既然要枪毙,那就多杀几个呗,反正都是一个死。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我弱势的时候他们欺辱我扒光我殴打我强女干我,只有我比他们强,他们才会跪地求饶!’
巫恒说:“你们不动这些无辜乘客,地府审判会网开一面。”
聂薇猩红的眼神色微动。
巫恒看向那边已经在零壹肆阴差指挥下行动的几个阴差,继续温声解释道:“阴间虽有阴律但更原始,讲究一个因果报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带着一群被拐来被害死的女鬼反杀整个村子,存在因果报应,虽行为过激,但阎君会酌情考虑,在下面多改造几年就能正常排队投胎。”
巫恒声音冷了点:“但如果你们动了这些无辜的乘客,别说十八层地狱,一百八十层都不够你们下。”
就在此时,几道尖利的鬼啸响起。
袁颂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的勾魂索上勾着几只残缺不全的阴魂从屋内出来。
‘大老爷救命啊,这些婆娘都疯了都变成鬼了,她们杀了我们还吞噬我们的阴魂,好多村民都没法子投胎了,被她们害得魂飞魄散啊。’
在场的乘客把头死死低着,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因为……那已经不是完整的魂形了,半拉身体顶着半个宛若被疯犬撕咬的半个头,只能隐约瞧出生前是个男人。
张强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宛若疯魔的厉鬼,重新梳洗了头发,又像是当初捡到她时的模样。
张强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五年前G4044火车出轨发生严重事故,多节车厢甩出去,现场火光冲天。张强忍着恐惧背着背篓靠近打算去瞧瞧。
一个穿着白色皮草,脚上穿着白色短靴的漂亮姑娘跌跌撞撞跑来,向他求助说自己从火车上甩了出来,运气很好只是受了轻伤,但手机不见了,希望能得到帮助,到时候她一定会重金相酬。
这就是上天送给他的老婆!
这女人却想逃跑,生了孩子还不安分,甚至撺掇着隔壁二狗家瘦瘦小小却贼精明的媳妇儿带队一起跑。
他只是稍稍重了点力道,女人就这样被他打死了。好在这也不是村里个例,张强强忍着恐惧把她埋了,以为就这样了。
反正女人的滋味也尝过了,传宗接代的娃也有了。
然而在那个过年夜,几乎成了全村人的噩梦,厉鬼索命而来。
‘这婆娘没有任何人性了,她连自己的娃都能弄死。’张强看到有阴差在场,其中一位还一直在进行工作录像,倒豆子般疯狂告状生怕少说一句罪行。
瘦小的厉鬼厉声驳斥:‘放屁,明明是你怕被鹰姐报复,慌乱中抱起娃威胁鹰姐,结果你自己没拿稳把娃摔死了。’
厉鬼自带的厉气吓得张强缩了缩,却又说:‘她不想杀我,我怎么会拿娃儿威胁她?’
【……6,只允许侵犯别人,不允许人家反杀啊?】
【说我极端就极端吧,换我我也屠村,但凡这村子里有一个干净的也不会被屠。】
【人家逃出火车是来求助的,不是来你家住的。】
‘鹰姐,正好到了咱们的饭点,咱们把这畜生半拉脑袋吞了!’瘦弱厉鬼眼里冒着凶光,厉声喊道。
‘开饭!开饭!我们要开饭!’
其余厉鬼吞咽着口水,跟着高声喊道。
它们是真的饿了。阴魂一旦开荤尝过滋味,就会饿会时不时想再吞点阴魂滋补自己。
一群乘客一听开饭,恨不得把脑袋藏起来。
吃了这些阴魂,可就不能吃他们了啊。
赖阴差一脚踢在那半拉脑袋上,把张强踩在脚下,怒道:‘谁敢吃老子业绩?要吃吃的别的去。’
为首的警察神色微变,盯着面前模模糊糊看不清正脸能瞧见轮廓的赖阴差,友好地顺着赖阴差的话道:“同志,咱们虽地界不同但工种相似,您也莫要害了我们的‘业绩’。”
零壹肆阴差立刻对袁颂蛐蛐道:‘别学他那穷酸样。’
“巫大夫,它们饿了,您有办法吗?”陈盈不由看向镜头,询问巫恒。
巫恒嘴角轻抽说:“我这里有食补的药膳方,缺啥补啥,活人阴魂都能吃。”
厉鬼没吃饱,很有可能干出过激的事情,喂饱了再说。
巫恒贴出了药膳方子,因为知道平安村没有肉类牲口,所以全是素食。
“多谢巫大夫,我们这就按照您的药膳方在周围寻寻这些食物。”为首的警察掏出备好的手电筒,连声道。
瘦小厉鬼撇撇嘴道:‘大夫不都开苦药的吗?药膳能有阴魂肉好吃?哎哎哎……我家有一口大锅,放心啦,那大锅是干净的,没煮过我那贱男人。’
几个壮汉乘客闻言,搓搓手一起去二狗家把那口大铁锅搬了出来。
因为人多,所以又在其他妇女厉鬼的指挥下去其余家搬干净的大锅。
乘客们也知道厉鬼在这自己跑不了,贸然逃跑激怒了厉鬼们,反而破坏两界警方和巫大夫布控的局面,也和厉鬼妇女们保持着距离,去帮忙拾柴火。
有人寻野菜蔬果,有人把大锅支起来烧水添柴,忙得不亦乐乎。
【?啊这……这就水灵灵的煮起药膳了?这特么来野炊的吧?!】
【笑死,我弟那只知道吃的笨蛋,果然又把勺子看得牢牢的。】
【别的不说,虽然黑白画质,看起来还挺香的。阴魂能吃活人能吃,我能不能吃啊?】
【emmmm画面咋那么诡异,人人鬼鬼一起吃大锅菜。】
‘盈盈,这边来。’聂薇神志恢复了许多,她的嗓音嘶哑恢复不到曾经的轻柔。她朝自家飘去,同时悄悄朝聂薇招手。
未婚夫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惊。
陈盈却想都没想,跟着聂薇往屋里走去。
那早已破败不堪的土坯屋内更是狼藉一片,屋中摆着一张木大床,上面隐隐可见锈迹斑斑的锁链,堂屋里还放着一台上世纪用的黑白电视和电扇。
陈盈的眼泪一瞬间就滚了下来,她不敢想朵朵曾是如何过的。或许生不如死就是这样的。
聂薇神神秘秘地飘进主屋,没一会儿就双手捧着一桶红烧牛肉面出来,高兴地道:‘盈盈,这是张强死前一晚上买的年货泡面,还没有过期。’
说着又小声压低声音问:‘你来这一路肯定饿了吧?我悄悄泡给你吃,别让那几个饿死鬼瞧见会抢你的。她们男人之前怕她们跑,从来没吃饱过,死后看见吃的就往嘴里塞。’
这是聂薇如今唯一能拿得出手给她的东西了。
陈盈哭着把聂薇抱住,语无伦次起来:“朵朵……傻朵朵……”
当晚,陈盈吃上了一碗热腾腾的泡面,是想念五年的闺蜜亲手给她泡的。
“药膳好了,大家来吃药膳吧。”有厨师经验的乘客高喊起来。
乘客和厉鬼们自觉分开排队,一人盛了一小碗。
‘这玩意儿真的好吃吗?’不少厉鬼十分怀疑道。
活人却不管那么多,冬夜里的一碗热腾吃食是真真美味。
几个从未吃饱的厉鬼捧着碗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充血的眼忍不住亮亮,‘好吃哎!’
顿时再也没有顾及,捧着碗吸食起来:‘这到底是谁发明的呢?怎么这么好吃?’
巫恒看着人人鬼鬼都在吃,在夜里他竟然也觉得有些饿了。
“尝点?”
嘴里递来一块剥好的红心甜柚果肉,巫恒余光看到是时玄,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剥了柚子,他低头咬住。
正在大口吃药膳的巫素猛地抬起头:“哎?谁的声音?”
刚才怎么好像听到了熟人的声音。
【绝了,我以为今晚要惊心动魄,结果我看厉鬼姐姐们给我开吃播??】
【难受,这可能是她们来到这村子吃得最好的一次了吧?】
【吃饱了就不要再吃我老爸我爷爷了啊,真求求你们了。】
【我有预感,明天巫大夫这药膳就要登上热搜,可以跟饭店合作捞一笔了。】
‘好饱啊……’一些厉鬼姐姐摸着肚子,死人脸露出了满足的诡笑。
她们毕竟也是从人成鬼的,残留的理智让她们也觉得吞鬼挺恶心的,特别是吞的那些人的阴魂。
可吃药膳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有吃饱喝足的乘客说话间胆子也大了起来:“哎呀,早说了你们就不应该抓我们这些活人来吃,说不住得朊病毒,还要被阴司审判,何必呢。”
瘦小厉鬼舔着碗,又满足地得到了厨师乘客最后一勺汤,她愤愤不平道:‘什么我们抓你们啊,这不是你们自己送上门来的吗?’
‘就是,明明是你们自己莫名其妙跑进我们村。俗话说送到嘴边的肥羊不吃,这不是傻子吗?’另一个满嘴血的厉鬼大姐也不高兴地道。
有乘客忍不住道:“不是吧,就是你们把我们勾来的啊,有啥不好承认的?我们来的时候,你们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不就是等我们这些食材过来给你们开餐吗?”
‘放屁,造谣!’
聂薇坐在陈盈身边,分到了陈盈非要分给她的半碗泡面正在吸食,道:‘那个点是我们村厉鬼的早饭点,不是给你们活人准备的。’
本来打算把那些仅剩的村民阴魂吞噬掉,谁知道莫名其妙跑进来一群乘客啊。
吃完早饭就快天亮了,她们就会躲进家里,就和人用过晚饭没多久需要睡觉一样,作息不一样了而已。
一群乘客和网友都懵了。
啊?啥意思?
巫恒道:“平安村养出一个女鬼王,某些免费送些活人过来滋补滋补红衣厉鬼。”
吞噬的活人越多,聂薇连那残存的理智都将消失殆尽,彻底成为祸害一方没有弱点的鬼王。
操控这样的厉鬼,还有谁能奈何得了?
【细思极恐啊这是,所以这群厉鬼姐姐们只是单纯想要报复伤害了她们的村民,这些乘客是被赶鸭子赶到她们这的?】
【我想起了苏晨羽,还有给谢智卖换魂铃的背后商家,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风雨欲来啊,以前好歹也是暗地里搞小动作,这次主动运‘粮食’给厉鬼姐姐们,这是直接拿到明面来了。嗯,我明天就去打疫苗。】
【我预言一个,下个月阴界大开,邪祟遍地。】
【楼上嘴巴好毒,可别啊。我家老姜片都还没买。】
警察们神色很难看,他们得到的消息比普通人更多。这些年一直都有灵异事件发生,只是小部分。
可随着今年时间推移,几乎到了井喷,根本无法隐瞒群众的程度。
一位警察无奈道:“大家回家都烧点高香吧。”
‘有病吧,害我们作甚?我们还不够惨啊?’有厉鬼大姨一听这,就不高兴了。
巫恒轻叹气,和平年代或许不易看出来,越是这种时刻就越能见识人性之恶。有些人不会因为你可怜而心生怜悯,会加大欺压的程度。
“既……既然是个误会,那,那能不能放我们回去?”有乘客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天快亮了。”
一群厉鬼互相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了聂薇身上,‘鹰姐,您咋说?’
聂薇环视无数乘客,冷冷道:‘不行。’
这话一出,瞬间所有人都心里一紧,不会还想搞一波大的吧?
聂薇道:‘村里都是我们的怨气,你们此时阳气不太足,很容易被迷死在这里。’
聂薇轻轻牵起唇,说:‘我们送你们去火车上。’
【有些明白小姐姐为什么千里迢迢也要为她而来了,这个小姑娘真的值得。】
【她清醒的时候,还是很通事理的,难怪能当这些厉鬼的头儿。】
【等天亮了,警方是不是应该好好调查平安村,至少找到她们的尸骨哇。】
聂薇起身,率先飘在最前面:‘走吧。’
乘客们下意识看向直播镜头,巫恒点点头:“跟上这些厉鬼。”
既然巫恒大夫都这么说了,这些乘客也赶紧跟了上去。
聂薇和陈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周围有厉鬼随行,时不时回头看看有没有乘客掉队。
聂薇和陈盈牵着手,她们宛若以前旅游一般踏过杂草,一路朝G4044火车走去。
虽然至死没有一班火车为她而停,但她可以看到有人能乘上那列火车,能远离她曾经的噩梦之地,了她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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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些开门,我们回来了。”陈盈拍着火车门,身旁还跟着拿手机贼眉鼠目的巫素,身后还带了一批乘客。
一直躲在火车里的剩余乘客把窗户擦了擦,朝外面看去。
看到是之前最后下车的小姑娘,以及那个爱玩游戏疑似巫大夫父亲的中巫大夫,还有些面孔很眼熟。
“你们咋不开门啊,快点开门,外面好冷啊。”陈盈搓着手,在外面哈欠喊道。
巫素点点头催促道:“我们带着一大批乘客逃出来了,麻烦开开门。”
一群乘客有些犹豫,他们还记得巫大夫说关门后就别再开门了,可这是巫大夫的父亲哎。
之前陪巫素打游戏的女生忍不住试探性问道:“中巫大夫,王者农药有多少个英雄?”
巫素扬着下巴十分肯定道:“132个。”
女生立刻跳起来对守门的壮汉门厉声大喝道:“别开门,这是鬼!”
“阴间版王者农药现在只有104个英雄,中巫菜是菜但他门儿清。”
车外的“巫素”:‘……’
妈的,吃了这亏?
顿时就见那群乘客瞬间涌了上来,一张张渗血死白的脸紧紧贴在玻璃窗上,鼓起来的眼球几乎要被挤压变形,还伸着长到可怕的舌头。
车厢内顿时一片尖叫声,壮汉们把火车门死死抵住,一些带孩子的父母赶紧把孩子的脑袋按到怀里,其余人慌忙拉窗帘。
残疾大妈瘸着脚,端着放凉的生姜水往窗户上泼。
“天亮,什么时候才能天亮啊?”有乘客被吓得热泪横流,但又不敢哭,生怕哭出声让自己的阳气更弱。
火车外忽然传来了一道道凄厉痛苦的鬼啸声,乘客们也不知道外面是出了什么事。
有壮汉想着好赖也要知道情况,便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角车窗窗帘,当场就被外面的那一幕惊呆了。
无数阴魂四处飘,一道道其貌不扬的厉鬼飘来,把那些阴魂揍得嗷嗷直叫。
这些阴魂虽是凶鬼,但还不是吞噬过阴魂的女厉鬼对手。
聂薇一改在陈盈面前的温和,厉声发号施令:‘给我全抓起来,扔给阴差!’
有了头儿的命令,那些厉鬼姐姐们就更起劲儿了,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这群鬼怪一网打尽。
看着外面只有活人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哈哈哈哈好好好,往我这里踹,往我这里踢!大姐我记住你了,你这算是戴罪立功了,到时候到了地府我给你请命。’赖阴差提着灯笼,高兴坏了。
揍一个,他就果断捞一个。下回跟上面申请一下,搞个专门捞鬼的渔网最好。
对面的袁颂也不例外,两个阴差一左一右跟在pk捞鱼一般,疯狂捞鬼。
那些阴魂还没有弄明白,就挣扎着被捞进了灯笼里。
看得零壹肆不断啧啧,十分无语这俩新人。
跑出去的乘客们都看傻了,没想到他们还能有被厉鬼保护的一天。
【我去,这群厉鬼姐姐们的战斗力真的好绝啊,爪子一抓那些鬼就被挠出了大口子。】
【我收回刚才我说要让她们魂飞魄散的话,感谢救我老爸一命。】
【明明都死这么惨了,还要送无关人员出来,明明被利用差点背锅了,还要救他们,哎。】
【等警方立案平安村后,到时候我们组团去给她们祭奠一下吧,她们缘不该如此的。】
聂薇看向陈盈,道:‘我送你上车回去吧,之后警方会处理的。’
陈盈不断摇头,那些乘客都可以立刻回去,唯独她。
见她不同意,聂薇忽然转移话题又问道:‘盈盈,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陈盈抽抽鼻子,立刻说:“我连麦了承德医馆的巫大夫,是他指点我来的。”
‘医馆,大夫?’聂薇打量着陈盈,有些好奇:‘那他是妇科大夫吗?’
陈盈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聂薇却转头看向了镜头:‘巫大夫你好,盈盈为我奔忙了一夜太辛苦了,求您给她开点保胎药。’
所以,为了肚子里的小宝宝,回去吧。
陈盈瞬间怔住,未婚夫在镜头前也惊呆了。
未婚夫打字的手都在抖:【???这话什么意思?盈盈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朵朵说的是真的吗?她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她不是学医的。我要当爸了?】
巫恒点点头:“胎儿知道母亲此时见到好友很高兴,强健的精子并不会那么容易流产,不过等天亮了我确实可以给她开些保胎药。”
【有喜了?恭喜啊哥们!难怪承德医馆当时能连麦这小姐姐呢,原来是怀孕了。】
【沾沾喜气,恭喜二位哟。】
【点进小哥主页,看起来是在备婚,这是双喜临门了啊。】
“我怀孕了……”陈盈忍不住抚摸住自己平坦的小腹。
多好,孩子隔着她的肚皮也见到了她曾约定的干妈。
陈盈看向聂薇,却觉得这对朵朵很残忍。她如今工作顺利,没有生活重担,又即将和未婚夫踏入婚姻殿堂,还有了爱的结晶。
而朵朵,什么都没有,生命中只有痛苦的枷锁。
曾经美好的一切被突变生生撕碎,再也无法拼好。
所以她到现在都没有跟聂薇提过她如今的生活,这对于朵朵太残忍。
‘笨蛋,只要你幸福,就是我今天得到最好的消息。’
哪怕她已是一滩烂泥,生活早已腐朽溃烂,她也依旧为陈盈应得的美好而无比高兴。
陈盈停下来,郑重地告诉聂薇说:“朵朵,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欢迎我的伴娘回来。”
聂薇捂住被眼泪占据的双眸,喃喃念着:‘傻子。’
都不怕她晦气。
‘那个……’身后凑上来一个瘦弱的厉鬼,一直欲言又止。
聂薇拭去眼角的血泪,努力笑起来对陈盈介绍道:‘盈盈,她叫凌珊珊,是我在这边交的朋友,更是得力干将。’
厉鬼分等级并非靠年龄来分,全看鬼力。聂薇死后泼天怨气造就了她强大的鬼力,于是理所当然地成了众厉鬼之首。
而这位叫凌珊珊的瘦弱阴魂,生前被拐来时一直被隔壁二狗嫌弃买亏了,因为太瘦屁股小看起来不太会生儿子,但凌珊珊却格外聪明,和聂薇一样都是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出身,无论什么想法都是一点既透。
所以凌珊珊顺理成章就成了聂薇的狗头军师。
聂薇看她欲言又止,这就是狗头军师最不好的地方,说话磨磨唧唧的,她忍不住说:‘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狗头军师终于问了:‘鹰姐,她为什么一直叫你朵朵啊?你不是说鹰姐是你的真名吗?’